蓝祈懒得理他,取了一只含羞镯子出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腿。夜雪焕会意,悠然躺了上去。
——蓝祈近日十分热衷于做些精细活来复健左手,比如替夜雪焕刮胡茬。
玉醉眠在这山谷中描绘了自己带着凤琊隐居深山的美好幻想,但他显然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锅碗瓢盆备了一堆,偏偏就没想到要放一把菜刀。凤琊亦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子,也没准备梳妆台。好在白婠婠给了蓝祈两只含羞镯子,一只杀鱼杀鸟,一只剃须,正好。
含羞锋利,蓝祈的左手毕竟不似从前灵敏,生怕一个手抖就伤了荣亲王那张绝代风华的脸,连呼吸都小心屏着,手指随着刀片一点一点在下颌游走,专注的神情看得夜雪焕心头发痒,一只手悄然绕到他腰后,抓着发辫把玩。
这小动作十分暧昧,蓝祈却居然不受影响,正经又严肃地替他修了脸,推推他的肩膀道:“起来,腿压麻了。”
“……小媳妇儿真娇气。”
夜雪焕起身将人捞到自己腿上,装模作样地抱怨,“也不想想你坐在我腿上睡过多少回,我还没嫌你呢。”
蓝祈撇撇嘴表示不屑,心安理得地倚在他身上,望着火堆怔怔出神。
他们这两个月来一直保留着火种,这火堆就不曾熄过,整个石室都被烘得暖意融融;可再过几个时辰,这堆火就要熄灭,石室重归寂冷,山谷自此封闭,或许真要等到数百上千年后,山崩地裂,沧海桑田,这片世外之地才会重现人间。
又或者,在他们离去之后,整个山谷就会塌毁——一如醒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分明是他更迫切地想要出谷,此时却反而近乡情怯。
夜雪焕见他神色,也不愿他再受煎熬,叹了口气道:“罢了,多等下去也毫无意义,这就走吧。”
蓝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夜雪焕拿斗篷披在他身上,没有熄灭火堆,只从中取了一支柴火。两人上了顶层密室,昏黄的火把只能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看不到四面密密麻麻的壁书;从今往后,也再不会有人看到了。
他们成为了这世上唯二知道醒祖秘辛之人,而待到百年以后,玉醉眠和凤琊的名字便会永远消失在历史中,被两个简短的谥号草草概括去一生的痴缠。
无论生前是爱是恨,无论有多少放不下求不得,最终还是要一起沉眠于皇陵的废墟之下,再也无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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