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焕搁了笔,顺手将蓝祈身上的毯子裹得紧了些,气定神闲地说道:“有这般威风,却只能跑来我府里吓唬我家的小猫儿,岂非太浪费了些?”
他话中有话,直戳太子痛处,一下子就把人戳泄了气,负手抿唇,再不言语。
当朝五位皇子,长相都随母亲,各有风姿。夜雪渊气质冷冽,眼角上挑,瞳仁偏小而眼白偏多,双眉间隐有剑纹,配上一身金冠红袍,颇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除了那对琉璃色的眸子,就只有那两片薄唇与夜雪焕极为相似,此时一抿起来,就只剩下一条锋利的唇线,锋利得仿佛都能扎破自己的嘴角,生生要抿出血色来。
“皇兄莫怪。”
夜雪焕让人给他看座斟茶,自己却抚着蓝祈的后背,声音也放得极轻缓,倒好像他真的还在睡一般,“我家小猫儿体寒,所以贪暖要人抱。平日这个时间我惯常都不见客,只是皇兄来得突然,也不好教你等。还请皇兄有事都轻些说。”
这话倒说得好像他有多重视太子、为他破了例似的。
夜雪渊的怒气都呛到了嗓子眼,可终究有求于人,也只能强行忍了,在客位上坐下。
下人奉上了茶水,浅杏色的茶汤里飘着一朵小白花,看得他又是一阵厌烦。他端起茶盏勉强饮了一口,又瞥了一眼夜雪焕怀里那个被毯子裹成一团的少年,声音竟真的莫名放低了些,语气却依然冷硬:“一个男宠,恁不讲规矩。你若教不好,就索性莫要再养。”
夜雪焕也不理会他张口闭口的奴才男宠,悠然回道:“小猫儿要讲什么规矩?娇蛮任性才可爱。若是都条条框框地教好了,事事都只会听话,那岂非成了狗了。”
这话委实夹枪带棍、含沙射影,听在夜雪渊耳中尤其刺痛,分明是暗指他已经快要沦为刘家一条听话的狗,然而他却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如此,否则他也不至于来找这个自小水火不容的皇弟求援。所以就算夜雪焕要故意摆谱给他个下马威,也再正常不过。
夜雪焕其实倒是真心想要帮他,毕竟刘家之事早已超脱了“争位”的范畴,成了“篡位”,必须优先解决;而且若能让夜雪渊倒戈相向,他也乐得轻松些。于公于私,对他而言都有利无害。
夜雪渊会突然造访,必是夜雪权那里给他透露的风声;但若非真的走投无路,他绝拉不下脸来找自己。两人龃龉多年,莫说夜雪焕一时无法诚挚相待,只怕夜雪渊也接受不了他的半点殷勤。不把态度放傲慢一些,不把话说得阴阳怪气一些,夜雪渊反而要难堪,反而会觉得他是笑里藏刀、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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