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翎瞥他一眼,嚼两下口香糖。
柯熠辞戳戳温翎的腮帮子,说:给我一块。
温翎递给他一片薄荷味的绿箭。
深秋的晚风微寒,柯熠辞嚼着口香糖,脑袋清醒些许。他把车放在公园门口的停车场,和温翎溜溜达达踏进公园,驻足湖心岛,扶着栏杆望向湖对面熙攘热闹的小广场。
温翎感到久违的平静,旧日的阴影、网络的嘈杂、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皆离他远去,柯熠辞陪在他身边,像一场美好的梦境。
小宝。柯熠辞说,今天开心吗?
温翎点头:开,心。他怔怔地望着影影绰绰的人群,广场上响起喧闹的音乐,他转头看向柯熠辞,敏感细腻的灵魂终于安然落地。
关于你的所有事情,都会有个好结局。柯熠辞说,好人有好报,对吧?
嗯。温翎应道,他比划【我有想法了,毕设方面。】
什么想法?柯熠辞好奇地问,讲给我听听。
学,飞。温翎说。
换下绒羽的幼鹤,在成鸟的带领下学习飞翔,跌跌撞撞地向着繁华人间行进。他想过更加宏大的主题,震撼人心的表现力,但都不如这个主题符合他当下的心情。
柯熠辞不懂绘画,没听出个所以然,他正要说些什么鼓励小孩的创作激情,脸颊感到一瞬间的潮湿柔软。
干坏事的温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望着小广场里起舞的人群,晶亮的眼瞳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第47章 挤着睡
柯熠辞又失眠了。
凌晨三点,天幕黑沉,夜凉如水,柯熠辞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苦恼地扯过被子盖住脑袋。温翎试探地亲他一下,之后两人的对话却没有深入讨论这个吻的意义,柯熠辞不敢提,温翎刻意不表态,稍纵即逝的亲密像划过天边的流星,柯熠辞甚至怀疑温翎根本没有亲他。
一切都是他相思成疾的幻觉。
温翎起夜上厕所,洗手走出卫生间,借月亮的微光看见柯熠辞翻来覆去的影子,他走到柯熠辞床边,拍拍对方的被子。
柯熠辞掀开被子,露出脑袋,目光炯炯地看着温翎。
你,没睡?温翎问。
睡不着。柯熠辞说。
温翎想了想,说:怕黑?
柯熠辞怀疑了一下自己在温翎心中的光辉形象,他说,我经常失眠的,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温翎的性格不允许他忽视柯熠辞独自睡着,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倒满两个纸杯,递给柯熠辞一杯水:干,杯。
柯熠辞被温翎的脑回路逗笑,他半撑起身子坐起来,靠着床头,接过纸杯,说: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温翎说:毕设。
哦对,祝你的毕设一鸣惊人。柯熠辞伸手和温翎干杯,你需要参加答辩吗?
温翎摇头,他说:我,写字。
他们问,你写?柯熠辞问。
温翎点头:限制,时间。
别人面试你笔试,懂了。柯熠辞喝一口水。
温翎放下水杯,抬手捂住柯熠辞的眼睛:睡觉。
喝撑了,睡不着。柯熠辞说。
温翎俯身,熟悉的潮湿柔软的触感落在柯熠辞脸颊,他说:睡觉。
柯熠辞闭上眼睛,嘭咚嘭咚的心跳声激发出他无与伦比的勇气,他双臂搂住温翎的腰,说:你陪我。
温翎愣了下,说:窄。
柯熠辞顿时懊恼得想锤自己一拳,都是他故作矜持订的标间而没有订大床房。温翎看起来纤细,但个头也有一米八几,一米五宽的床挤不下两个成年男人。
柯熠辞委屈得想哭,他松开手臂:好吧。
温翎坐在床边,哼着无名的曲调,他拍着柯熠辞的手臂打节奏,托着腮帮子眼睛半阖,几乎要把自己哄睡。
柯熠辞实在看不下去,他往旁边挪了挪,把温翎拽进被窝,侧着身体贴近温翎的肩膀,迷迷糊糊地陷入浅眠。
早上八点,柯熠辞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温翎做了一晚上挤地铁的怪梦,地铁上人头攒动、闷热吵闹,突然咣当一声,列车故障停车。温翎即刻睁开眼睛,耳边响起柯熠辞迷蒙的声音:啊好痛。
温翎坐起身,睡在右边的柯熠辞扶着脖子躺在地板上,他朝面露担心的温翎说:我没事我没事,就是摔蒙了。他躺了一会儿,挣扎地坐起身,被温翎搀扶着挪到床上,感叹一声,年纪大了,摔一下要命。
温翎看着柯熠辞夸张的表演,有些不知所措。
亲一下。柯熠辞说,亲一下就不疼了。
温翎瞥他一眼,明知道这人故意卖惨,却还是弯腰吻在对方脸颊,转身踏进洗手间,不给柯熠辞借题发挥的机会。
刷牙洗脸,温翎拿起柯熠辞的剃须刀,凑近镜子把下巴处冒头的细软毛发一点点剃干净。柯熠辞抱臂靠着门框,说:今天咱们回北京,你想买点特产带回去吗?
温翎点头。
唉。柯熠辞叹气,今天得带你妹妹一起。
温翎笑着看向镜子里的柯熠辞,他比划【妹妹很乖的。】
不是乖不乖的事。柯熠辞说,全天的双人约会生生插进一个一百瓦电灯泡,他的恋爱旅程真是一步一个坎。
洗漱完毕的两人拖着行李箱拉开房门,在走廊里遇见同样退房的任娴和温瑞雪,柯熠辞问:娴姐下一站去哪?
我回北京,俐俐全程跟访谈。任娴说,她看向明显兴高采烈的柯熠辞,好笑地说,我带小雪买点特产,你们一起吗?
不了,我们有别的计划。柯熠辞果断拒绝。
温翎没说话,温瑞雪朝见色忘义的哥哥做鬼脸。
柯熠辞站在前台退还房卡,例行要了流水单和发票装进钱包,伸手揽住温翎的肩膀:今天继续吃徽菜,我想吃臭鳜鱼和黄山炖鸽。
【我以为臭鳜鱼是湖南菜。】温翎比划。
我也才知道。柯熠辞说。
下午四点的飞机,两人紧赶慢赶吃过午饭,买了些毛尖和祁红作为当地特产带回北京,温翎多买了徽墨和宣笔。坐在飞机上的温翎仍然感兴趣地把玩宣笔,他特地挑选了两支最上乘的笔,一支送给爱好书法的姥姥,一支自留日常练字用。
柯熠辞见过温翎的手写字,字如其人,端庄娟秀,他说:你回去可以用这个笔,写我的名字然后发给我吗?
温翎比划【你要做什么用?】
我照着练。柯熠辞说,我写字不好看。
温翎打开平板电脑,把电容笔塞到柯熠辞手中:写。
柯熠辞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并不丑,笔锋飘逸,看起来不大规矩。温翎把柯熠辞的字保存下来,又写下对方的微信名【我话不多】,笔尖停顿,他擦掉字迹,依照柯熠辞的相貌和气质画了一个捧着满天星脸红的Q版小人。
那天我的脸有这么红吗。柯熠辞小声辩解。
温翎顺手在小人的耳朵上也浅浅晕染了绯红。
这张不适合做微信头像。柯熠辞为自己的形象奋力争取,我想要严肃一点的。
温翎挪动画笔,在空白处画了一只穿西服打领带的白头鹰。
像美国的形象。柯熠辞说。
于是温翎把白头鹰换成猫头鹰。
柯熠辞放弃争辩,猫头鹰就猫头鹰吧,比脸红小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