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谢沂吃软不吃硬,并且自认为觉悟很高能抱到老婆,什么事情都能搁一搁。
谢沂心软,但也不惯着他: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我待会儿下楼煮面条做早饭了。
徐瑾盛这时候又收好自己在床上的情绪,受气小媳妇一样低低得哦了句:我去给你拧热毛巾擦擦,你做早饭的时候我去给你烧火。
那你那个怎么办谢沂撇开眼,没忍住轻声问道。
徐瑾盛抽过床柜上的纸巾擦擦干,冷着张脸,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对自己下面说话:你能不能快点儿消下去。
农村没有抽烟机。煤气灶倒是有,不过这也是后面装上的,除开年夜开桌单个炉灶不够用的时候大家会用煤气,其他时候绝大部分待在村里的人家都习惯用烧火灶,传统朴素。
烧火用的料没什么区别,普通农村家里都是自砍的枯刺草棘、松针枝和木头,不过村里木匠家用来烧火的料还有他们打家具刨下来的刨花和木板木块。
徐瑾盛拿火钳的动作像是刚驯服双手一样,捏的方式倒是充分体现了他手指的灵活性,他对这钳子有点阴影,毕竟他上次烧火把火钳弄叉脚的事情他自个儿还没忘记。
徐瑾盛不抽烟也知道现在打火机的样式做得很花,他犹豫得握着这枚粉红色古早打火机,点了个火把枯草一股脑塞进生火的地方。
谢沂站在灶前舀了两瓢清水倒进黑圆锅里:火烧起来了吗?
易燃的枯草很快燃出一团烈火,但没出半分钟火就小了下去。
听见谢沂问话时,徐瑾盛顿了一下,炉底枯刺上最后一丝火星啪一下消失了,火没烧起来,人倒是弄得灰头土脸。
他其他事情都学得挺顺,偏偏村子里烧火这事儿还没学到精髓。
谢沂接过他手上的火钳:草易燃不耐烧,柴难燃但是耐烧,枯草起火烧旺点然后赶快加木柴,两根粗柴,交叉放。
可是柴把我的火都压小了。
谢沂认真看着火,又加了一钳子枯枝:笨,再加就好了。
烧火也算是门技术,冬天开暖气少见,生火烤暖的人家多,经验丰富的老人拨两下吹口气就能把小辈作弄没的火重新燃起来。
谢沂重新把火钳递回徐瑾盛手里,撑着他的肩膀起身,见水烧开后下了两裹半的粉干。
徐瑾盛:阿娆,你腿还酸吗?
酸。谢沂也不说他明知故问,好好回答了他。
徐瑾盛摸了下鼻子。
木盖打开后热气跑出来散作白雾,下了粉锅盖盖回去之后,热气又像是被镇压的妖怪,老老实实蹲在锅里了。
里头咕噜噜烧着,谢沂打开了后门散烟。门后接着院子,他们这幢老屋子背靠一座竹山,稍远处也是别人家的水田,入眼间都是绿意,雨珠滚落着,像是给后门攒了道玉珠帘,隔却的湿气终于找到出路,清凌凌躲进了屋子,带着别样的鲜活。
鸡老早赶进棚里了,四点多叫一回,到现在六点多了还在那儿吊着喊。
木柴燃烧的味道熏香一样把徐瑾盛身上扑了个遍,他不讨厌这种味道,它附着在自己的衣服上、手心里,把自己带进了一片老旧的森林,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体悟的烟火气,他第一次对着这个词有了自己的概念,那些他遗失的,都在一点一点被寻回。
谢沂打好鸡蛋就开始剁肉沫,案板上的活儿做得很熟练。
徐瑾盛做事情专注,他见自己小心翼翼供着的火安安稳稳烧住了才开口:阿娆,他们说烧火烧多了会伤脸伤身、皮肤也会干,以后你用煤气灶行么?
谢沂还没应声徐瑾盛又自顾自接下去:不对,是烧菜就会有油烟,不然你教我怎么做菜?
谢沂收刀: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吃完饭后去研究研究你的志愿,提前做好填报准备,不要到时候等成绩出来了又手忙脚乱。
徐瑾盛之前最不喜欢提到的话题就是读书,听见有关这俩字儿的话眼神冰锥似的刺人,可他现在不说话反倒是在好好考虑这件事情了。
他成绩挺好,只是这话题总让他想起那些破碎的回忆。
徐瑾盛忘不了自己背着谢沂去小破诊所那回,他哭得安静又脆弱。
谢沂眼泪还在掉,每滴眼泪都像是浓缩了一颗水晶球,水晶球滚动后,里面飘着絮絮的雪。
他说:我不男不女。
徐瑾盛听着他细得快散掉的声音,总觉得必须说些什么话安慰他,最好是同理的、相近的回答。
他大概腔调也不太对劲。
大少爷难得笨拙:我没爹没妈。
话说得还挺对称,徐瑾盛把两人的话在心里又过了一遍。
谢沂纤薄的肩身终于止住了微颤。
我们是不是还挺般配。
谢沂盛好了两碗鸡蛋肉沫面。
徐瑾盛把火钳搁在一边,声音低缓:阿娆。
他的腿憋屈收着,就这么会儿时候脸上就沾了灰。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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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照村子里的土话,徐瑾盛就是个小大款,年纪轻的大户在哪儿都讨人欢心,加上没爹没妈可以说是福利条款,如果把女儿嫁过去那就是妥妥享清福。
一些省城中心地段收租的钱,十来套房产,账户里存着的,他舅舅公司里他父母股份分的红利,直白讲只要不沾脏,徐瑾盛这辈子是不愁吃穿了。
他自由、随心所欲,带着十七八的傲气,一路光明,却折在了时间的窠臼里,走不出至亲的死亡,挣不开空洞前路对他束缚。
他的迷茫似乎是别人眼中的不必要痛苦,都说时间不是轮回,是在向前走,劝慰的话语他听了一箩筐,叫他放下,前进,逼他做出选择,又为他构建美好假象,自欺欺人。
他难道应该怪父母不按照生命正常老去,给他时间成长,到最后用几年甩不脱的病情消磨掉他丰盈的亲情,然后再离开吗?
徐瑾盛不知道。
人的脑有时候就是不听使唤,徐瑾盛觉得自己矫情。
高考前夕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目的和兴趣,浑浑噩噩。
弃考,大学对他不是必需的,工作对他不是必需的,而逃避对他而言是现下的唯一解。
他舅和他关系亲近,见不得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大城市容易催人好也容易拉人下坠,对方直截了当把他丢去青落村让他好好缓缓。
到最后,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好歹是被扳回来了。
只是乱七八糟的理由堆起来,也足够把人心思催得敏感细腻。
谢沂不知道别人找的年纪小的对象是不是和他家的一样,床上的时候逼着人叫他哥哥,下了床之后也喜欢装年龄大一点,但有时候孩子气起来又喜欢朝人撒娇。
说撒娇也不算,大概像乱啄人的小麻雀偏偏在你手里团成了小绒球,尖嘴偶尔也会硌掌心,但就是招人疼。
谢沂迟疑了片刻,站到徐瑾盛身前去挼他头发。
徐瑾盛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的,少爷性子打了个折,心甘情愿被谢沂摸小土狗的手法挼头发。他环着谢沂的腰,脸埋着来回蹭了几圈,闷着声不说话。
细窄窄的腰身贴着还软,徐瑾盛思绪一偏又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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