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翮点头:哦,原来我的一次是很久。
你有什么问题?问完了,我就下去。姜临晴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池翮松手:为了公平起见,你也来骚扰你的男上司吧。
姜临晴突然抱着他的腰,狠狠地抱紧。最是折磨她的,就是这窄腰的力量了。抱了有数秒,她松开了,你到底有没有问题?没有我就下去了。我可是正经人。
正经人,想不想知道不正经人在想什么?
满脑子你的游戏。
我的游戏里有办公室场景。
这里和外面仅是一门之隔。就怕隔墙有耳,姜临晴可不想自己沦为公司的风云人物:好了,你晚上把家里当成是办公室,不就行了。
你提醒我了。池翮恍然大悟,要不我们弄一台全息投影。野战,沙滩,假的也行,解解馋。
你到底叫我上来做什么?
池翮笑了:想见见你呀。你坐在会议室,跟我隔那么远,都不抬头看我。你的男朋友长得不帅吗?没有让你痴迷得移不开眼睛?
你为什么不夸奖你的女朋友公私分明?
这个月给你加奖金。
好了,我走了。
池翮拉住她:你不肯做一次,亲一口总可以吧。
她踮起脚去吻他。感觉到他的用力,她轻轻喘气:别把我的衣服弄皱了。
池翮:下去吧。再不下去,我就要把你扒了。
姜临晴理了理头发,拍几下拍脸,再整理了衣服。才出去。
只是一个吻,却像偷了一段情。
*
天空放晴,不再下雨了。
夏天的光照着山水美景,照着墓园里的石碑。
池翮一路行来,满目苍翠。如果不是眺望到碑石,人走在这里,仿佛在逛公园。
墓园山青水秀,视为吉地。风水宝地托的不过是在世之人的哀思。虽说人要讲究科学,然而,池翮希望人真有来世,他的父母能活到老。
池翮每一年都过来。哪怕在生病,认不清人的时候,他也记得这个日子。
墓碑上的照片,一男一女停留在最美丽的年华。
池翮的面相,桃花眼是继承了母亲,阴邪的一面则是遗传父亲。可惜的是,俊男美女没有见到长大的儿子。
过去的许多年,池翮到这里时,喊不了人。他吃了药,仍然说不出话。
他曾想,他年年来,年年逼着自己,也许不久,就能与父母在九泉之下重逢。
池家的人担心他的状况,有时劝着,就算他不来,也不怪他。
他不,就算吃多两片药,他也得来,必须来。
池翮放下一大束的白菊。
白菊盛放,露出黄橙橙的小花蕊,冲淡了花瓣的白。
池翮颤了颤唇:爸,妈。以前非得吃药才能说的话,终于能出口了。
锻炼胆量计划,一直在进行。除了亲吻,池翮有了另一个更热烈的治疗方法。
身边人不在。池翮说出这两个字,像是花了半生力气。其余的思念,他就算不说,他们也知道他在思念什么,他在盼望什么。
池翮站在成排成列的墓碑中。他是人,但过去的他,总觉得自己和躺在里面的人,只是多了一样呼吸。
他对着墓碑恭敬地鞠躬。
下山的路上,池翮遇到上山的金明朗。
池翮:金医生,好久不见。
虽有电话联络,但很久不曾见面。
金明朗笑了笑:你很久不见我,其实是一件好事。
池翮状况连连的时候,非得上山扫墓。金明朗身为池翮的主治医生,也陪着他上山。后来,金明朗自己形成了这天来扫墓的习惯。
当然,其中有他不为外人道的原因。
长眠不醒的那个女人,曾是他的心上人。人到中年,越发思念少年时。
众人都知,他担心池翮的状况,陪着过来。这是一个光明正大,祭祀白月光的理由。
金明朗:今天吃了药吗?
池翮:我很久不吃药了。
金明朗:你终于自己走出来了。
池翮低眼:可能不是我自己。
金明朗:那是?
池翮:金医生,你知道的,我的睡眠一直不大好。天黑下来,我就没办法睡得着。后来,我找到了记忆里的香味,才睡得着。
池翮描述不出记忆的味道,除了他的鼻子。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香。金明朗猜测,这肯定是机缘巧合才能寻觅到的香。
池翮:不过,我能睡得更沉,是因为一个人。
金明朗:什么样的人?
池翮:一个女人,我的同类。
金明朗:同类?
池翮:金医生,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我见到她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是我的同类。
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他毫不畏惧,和匪徒冷静地对话,镇静自若。之后的新闻报道,几乎都给予了勇敢的评价。然而姜临晴那时的眼神,是对生命的遗弃。
池翮了解那种急于坠落的感觉。
后来,他躲在窗帘之后。
她拉了窗帘,拉得过了,露出窗帘壁钩上的药袋子。
袋子没有系结,他一眼看见了药盒。
他扯扯窗帘,又把药袋子遮了回去。
金明朗听到池翮的说法,反而严肃:你和她?同类遇同类,不是好事。极有可能一同步入深渊。
池翮:也许负负得正,我和她住在一起,吃得好,睡得好。这样过一辈子也行。
金明朗震撼了。
池翮非常懒,他活得随意,对生命并不执着。他终于有了一辈子这长远的念头。
金明朗欣慰一笑。池翮是他的病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为你高兴。
池翮站在浩瀚的晴空下:金医生,我喜欢现在。
第46章 侥幸
第二场香水展览即将开始。
姜临晴跟设计组的同事正在商业中心。
同样是四季系列, 这次方案继续延续四季的质感。
我们的主题是纯大自然的空间,比如这些有科技感的灯光,需要做一定处理。姜临晴走在前面。
设计组的同事:我们拟了两套改造方案。
一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姜临晴见到一个走过来的男人, 僵了一下。
那个男人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来。
两人在那个瞬间, 猝不及防。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们互相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姜临晴?设计组的同事说话了。
姜临晴笑笑,掩饰心里的惊涛骇浪:不好意思,遇到一个老同学。
另外的同事提出意见。
姜临晴分了神, 左耳听右耳出。
设计组的同事又问:姜临晴,这样如何?
姜临晴强作镇定:改造方面,你们才是专业的,我听你们的意见。
她再转过头去。
那个男人已经走远了。
他是她的初中同学,名叫钱永安。
姜临晴跟初中同学的联络少之又少, 当年班上没有凝聚力, 初中同学群早解散了。她和钱永安在当年没交情,现在也不联络。
他们唯一的交集是, 钱永安是个医生。
是他, 给她的生命划上了截止日期。
姜临晴记着这一个截止日期, 可是如今常常忽略。
这是她的逃避主义。好像不去想,她就只是比常人焦虑一点而已。
钱永安的出现,击碎了她的某些幻想。
她这个人已经进入倒计时。从去酒吧遇到宋骞, 到如今有了池翮。她对自己说, 她已经很幸运。
池翮对她没有感情。她走了以后, 他也许会难过一下下, 但他能拥有美好未来。
她没有耽误他, 没有连累他,没有阻拦他的人生。只要池翮幸福,她就无憾了。
姜临晴突然仰起头来。
说了没有遗憾,眼里却热热的。从六一儿童节开始,她的眼睛仿佛启动了开关,极易掉下东西。
她有些埋怨,如果自己不回头,如果自己见不到钱永安,她也许不会这样难过。
钱永安暗示了一个巨大的句号。
她突然想和池翮说说话。
姜临晴:「我的男朋友。」
池翮没有回复。
这是上班时间,他在公司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