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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璋已然搁笔,开始坐在位置上,手搭凉棚地左顾右盼起来。
该做的文章已经搞定,接下来,那就要看昏君师尊是否足够给力,能否直接给自己来个金榜提名,点为状元。
虽然现如今是春末夏初,但是随着天光越来越接近正午,高璋已经开始觉得有点晒得慌。
晒太阳利于人体吸收所需的维生素D,促进钙、磷的吸收,有利于儿童生长发育。
可作为少年儿童的高璋却觉得,晒太阳也得有节制。
再这么晒下去,老子细皮嫩肉的脸蛋,非被晒脱一层皮不可。
已然回到了台阶之上,正在用眼神巡视考场的吴尚书亦看到了高璋那副磨皮擦痒的模样。
顿时心中一梗,这位少年天才,莫不是又要搞事情。
赶紧朝着陈侍郎打了个眼色,比划了个手势。
陈侍郎心领神会,晃晃悠悠地踱步到了高璋跟前站定。
“高省元为何在此左顾右盼?不知你的殿试文章作得如何了?”
看到这位老熟人前来,高璋顿时两眼一亮,指了指案几上自己摆得规规整整的文章问道。
“学生已经写完了,不知道能不能早点交卷。”
“……”陈侍郎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了一眼天光,再看其他贡士。
好吧,你是神童,你与众不同,但是别人考试未过半。
连殿试带进来准备中午啃的饼都还没啃,你这里就要交卷,这样好吗?
“怎么回事?”
陈侍郎正想从砖缝缝扯把草来握一下冷静冷静,就听到了身后边传来了吴尚书那不怒自威的嗓音。
“他想交卷了。”
陈侍郎的低声回答,让吴尚书那不怒自威的表情顿时一僵,亦是下意识地抬起脑袋看了眼天光。
再看向跟前那露出了一个纯真笑脸的孩子高璋。
“你,你就不再好好想想?”
吴尚书扫了一眼那份答卷,忍不住小声地提醒了句。
“提前交卷不是不可以,但是倘若你交了卷,再后悔想要修订,那可就没机会了。”
“多谢二位大官人的关怀,只是学生觉得自己能力有限。
只能如此,实在是写不出更好的文章了。”
听到了这边的对答,周围的那些贡士也都纷纷停笔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这位高省元是嘛意思,考试时间未过半就要交卷了?
而且话是说得很谦虚,可是那语气却自信到快要爆炸。
直接就让一干上了年纪的贡士梗得不行,别以为官家出的题跟少年有关系,你就这么吊。
吊不吊,那得看你的遣词造句还有文章的立意好不好?
一旁犹如便秘一般,绞尽脑汁,都还没写出多少字的蔡老六也有些不乐意。
但是当听到高璋说出能力有限这样的谦词,不禁暗暗撇嘴,呵呵……果然不如蔡某多矣。
蔡某虽然写得艰难,但好歹挤挤又还能有点,再挤挤又出来点。
……
高家小子却一副摆烂的咸鱼之姿,呵呵,指不定今岁科举殿试,就将颠倒乾坤矣。
可惜殿试不能落榜,不然,说不定等到殿试结束,自己金榜题名,高家小子黯然落榜,岂不妙哉……
一思及此,蔡老六忍不住扯起嗓子,没安好心地帮腔吆喝起来。
“是啊是啊,二位考官,既然高省元已经才思枯竭,写不下去。
倒不如赶紧让他离场,我等一干贡士,也好专心答卷,力争上游。”
“???”
方才见识过蔡老六那狗屁不通的文章内容的陈侍郎与吴尚书一脸黑线地朝着那边望去。
却见那蔡老六非但没有半点的胆怯,反倒甚是洋洋得意,昂首挺胸朝着那些看向他的贡士频频颔首。
仿佛此刻他已然在殿试大获全权,即将进士及第一般。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陈侍郎差点让这个蔡家麒麟子气歪了鼻子。
正要上前去教训下这个痴肥蠢萌的小胖子,却被吴尚书一把扯住。
“不必理会他,留着他吧,免得咱们那位奸相,说我等打压年轻才俊。”
“就他?”陈侍郎听得嘴角一歪,差点笑出声来。
看到了那吴尚书捉狭的目光,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下官也就懒得搭理,回头干脆……”
听到了陈侍郎在耳边的嘀咕,吴尚书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吱吱唔唔地道。
“反正此事你自己看着办,莫要问老夫。”
“是,下官明白。”
第九十二章 若是他殿试也能独占鳌头……
陈侍郎磨着牙根阴阴一笑。呵呵,本官虽然手腕本事不如那个奸相。
但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眼高于顶,居然见谁都敢拿鼻孔看人。
老夫不让你尝点小苦头,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这副主考官的身份。
吴尚书将高璋的这篇文章抄在手中,仔细地默读了一遍。
那无法抑制的激赏之情,溢于颜表。
看着跟前仍旧显得十分平静的高璋,想到他方才自谦之言。
吴执中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高璋微微颔首。
一众尚在殿试考场艰难奋斗的贡士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十一岁的少年省元高璋起身。
向着跟前的二位考官大佬行礼之后,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径直昂首阔步地扬长而去。
烈日之下,伴着那拂面而来的和风,衣袂翻飞,并不高大的背影,却仿佛与阳光交融,令人不敢直视。
与那些伏案执笔的贡士们相比起来,当真犹如立于鸡群,即将振翅于九霄之上的仙鹤。
吴尚书的两眼,业已经眯成了两条细缝,用只有身边的陈侍郎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唏嘘道。
“此子若不能为今岁之首,那就是你我二人的耻辱与过失啊。”
直到看不到高璋的身影,吴尚书将高璋的试卷郑重地交到陈侍郎手中。
“行吧,陈侍郎,你亲自去办……”
陈侍郎心领神会,朝着吴尚书恭敬一礼,接过了这份试卷,撩起前襟快步而去。
……
那些等待在宫门外的考生家属们,此刻都显得那样的紧张与不安。
即便是蔡京这位大宋执宰,也着已然呆得有些心神不宁。
此刻的他肯定不可能呆在宫门外,而是呆在距离宫门不远处的一间酒肆二楼处。
坐在那幽静的雅间里,呷着酒,桌案上的菜肴却一口没动。
即便知道现如今时间尚早,可他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就朝着宫门的方向看去。
虽然六郎那个蠢萌的孽畜让自己甚是头疼,可他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
能够在今岁科举,撞大运似的得以殿试,这让蔡京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之前,真没看出来这孩子运道如此之佳。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不交白卷就成,再怎么的,参加了殿试,一个同进士出身是跑不掉的。
如此一来,此子当真算得上是自己诸子之中,在科举成就上最成功的那个。
不过考虑到六郎那让人蛋疼的性格,蔡京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扫过了自己摆在案几上的那柄油光铮亮的戒尺。
唔……看样子,日后想要跟六郎能够安心并冷静的交流,就必须得随身带着这玩意。
省得那孩子脑子一抽,又一副蔡家麒麟子的孤高桀骜。
就在蔡京胡思乱想的当口,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宫门方向似乎有动静,下意识地抬起了目光,朝着那边望去。
就看到了百步之外,那宫门此刻正缓缓地洞开,从宫门内,走出来一个孩子……
……
随着那沉重的宫门缓缓地被推开,所有驻足在宫门附近徘徊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视线全部都聚焦在那打开的宫门处,就看到,门洞内走来一个不起眼的身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以为是宫中的小宦官,不约而同失望地叹了口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