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做过的?噩梦,大多数人一觉睡醒就将梦中场景忘光了。
记不得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她没有再说话,垂着眼静静等待他用完早膳。却见?他突然搁下筷子,若有所?思地问她:“小九,想出宫去么?”
“嗯?”
婉瑛怔怔地抬起眼,她方才正出神,一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姬珩替她挽了挽耳边发丝,道?:“朕在?西岭有一座行宫,因为建于?深山之中,很适合避暑。天气越来?越炎热,你一到夏天就苦夏,吃不下东西,如?今又怀着身子,更加不思饮食,山里天气清凉,于?你身体有益。太医说,你的?预产期在?正月里,咱们?便住到那时。西岭最适合赏雪,每到冬天,漫山皆白,景色极美,山上还有汤泉,到时朕带你去。”
婉瑛被他的?描述激起了向往之心,但又有些犹豫:“去那么久,会不会不太好?”
“哪里不好?”
“朝廷……不管了么?”
他可是?每日都要上朝理政的?,除去今日,这么多年风雨不误,如?果要去行宫避暑的?话,就得暂时放下朝政,总不能将文武百官一起带着去罢?
姬珩对?她的?顾虑了然于?心,挑眉笑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小九,若是?日后史书骂朕是?沉湎美色、荒淫无道?的?昏君,骂你是?红颜祸水,误国误民?的?妖妃,你害怕么?”
他不过是?随口谈笑,本?来?没期望得到她的?回答,却没想到片刻的?寂静过后,耳畔响起一句轻不可闻的?回答。
“臣妾不怕。”
姬珩诧异地转眸。
坐在?他膝上的?人慢慢抬头,眼中不再是?习惯性的?惧怕,而是?轻描淡写的?不在?意。
“都是?死后的?事了,他们?再怎么骂我,也听不见?了。”
“……”
姬珩一怔,半晌,笑倒在?她肩上:“说的?是?,你这样想,非常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一向胆小怯懦,活在?他人目光里的?姑娘,变成如?今这般坦然自若的?呢?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好似自己浇灌了数年的?花,本?来?没指望她会成长得多么茁壮,结果一夕之间,她突然就盛放了,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夺目,令他难以移开视线。
婉瑛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也没心思探究,脑中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就被一只大手捏了捏面颊。
他笑道?:“放心罢,西岭距离玉京不远,朝中若有急事,快马一夜可到。朕做昏君不要紧,可不能连累小九被骂作?祸水。”
*
西岭属燕山支脉,位于?玉京以西一百里不到,这里崇山峻岭,绵延起伏,当年经由风水师勘测,断言此地有龙气。太祖便在?此处建起一座行宫,取名为翠微宫,专门用来?避暑。
翠微宫坐落于?半山腰,四周林木葱茏,莺啼鸟鸣,还有溪涧穿山而过,一进山便感到扑面一阵凉意,实在?是?个天然的?避暑胜地。
若说此次出来?避暑,最高兴的?不是?婉瑛,而是?春晓。
她本?来?就好玩乐,每日被拘在?宫里都坐不住,总要这里蹿蹿,那里逛逛,这回有幸出来?,她欢快得就像脱了缰的?小马驹,成日拉着小顺子漫山遍野地跑,不是?上树打鸟,就是?下河摸鱼,一天到晚野得看不见?人影儿,没出几天脸就晒黑了。
不知是?不是?景色宜人的?缘故,进山之后,婉瑛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连食欲也有所?上涨。
为了她能够平安生?产,除去太医院里擅长产科的?太医外,姬珩还从民?间请来?了具有丰富接生?经验的?稳婆,以及一位顺产过十胎的?老妇人李氏。
婉瑛因为是?头胎,对?生?产一事不太了解,通过与稳婆和李氏交谈,倒是?知道?了很多经验。
日子慢悠悠地过,转眼到了九月深秋,窗外红叶飘零,吕坚领了几个小太监,拿着簸箕笤帚在?外扫院子。
姬珩在?书房里处理奏折,他在?行宫暂住,但不是?不理朝政,每日的?奏折都用金匮装着,由快马从玉京送入西岭,待他批完红之后,再送回有司审奏。
除此之外,内阁辅臣也是?隔三五日便来?西岭觐见?一次,若有急事启奏,随时都可面圣。
书房中,新晋缁衣卫指挥使陈暄正低头恭敬汇报:“九月二十六,潞王生?辰,在?府中大摆筵席,广邀当地官员,赴宴者?众,黔州巡抚邓廷玉,布政使张昭,按察副使徐文锦,佥事贺凤、宁澄均在?其列,席上有反声……”
“什么反声?”姬珩打断他问。
陈暄惶恐地跪下去:“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属下不敢复述。”
“说罢,恕你无罪。”
“是?……”
陈暄小心翼翼抬头瞥他一眼,继续道?:“席上有人说,‘都是?姬家子孙,帝位当有德者?居之’、‘皇帝命里带煞,克妻克母,鸩……鸩杀生?父,得位不正’……”
“这都是?四叔的?老生?常谈了,”姬珩不以为意,淡淡问,“还有别的?么?”
“还有……还有说陛下强夺臣妻,耽……耽……”
“说朕耽于?女色,荒淫无道?,获罪天地祖宗,义不容赦,所?以要出兵讨伐,诛妖妃,清君侧,拯民?于?水火,是?也不是??”
他一口气将陈暄的?未尽之言说了出来?,与信上写的?分毫不差,陈暄背后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萧绍荣呢?”
“潞王遣使送请帖和礼物给?他,被他扔出门去,还将使者?大骂一通。”
姬珩问他:“你怎么看?”
“陛下面前,属下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犹豫片刻,陈暄道?:“属下认为,若是?不想同潞王往来?,婉言拒绝便是?,何必将使者?大骂一通,伤了面子。黔州毕竟地处潞王的?封地,潞王爷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却如?此不留情面,不符合官场常情,恐怕是?掩人耳目而已。”
姬珩嗤笑一声:“连你也看出来?了。可见?‘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戏演得太过,就容易惹人疑心。”
陈暄正要说话,姬珩突然抬手,对?他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噤声。”
脚步声在?窗外响起,紧接着,婉瑛走了进来?,刚在?帘后探出一张脸,看见?站在?房中的?人,身子就往后一缩。
“回来?。”
姬珩叫住她。
陈暄很会看眼色,低头安静地退了下去,心里却在?嘀咕,方才皇上还满脸杀气腾腾的?,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