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靖国公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
萧绍荣抬起眼,目光笔直,盯着他爹一字一顿道:“我说他是个无耻鼠辈,好?色之徒!夺人臣之妻,这样的小人,他不配做皇帝!”
这一刻,所有年少时的热血,无知的崇拜,理想被认可时的激动,全部在萧绍荣的声?声?嘶吼中化为碎片,他多想回?到过去?,杀死那个愚蠢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他效忠的君王,那个曾在千军万马中冲杀的英主,自己曾发誓将一生追随他,视他如一座高山般不可逾越,可那人却利用他的一腔赤胆忠心,将他当成傻子糊弄,当他在边疆为他鞍前马后?时,他却对?自己的妻子起了觊觎之心!
发妻被夺,奇耻大辱,即使?是身无权势的普通人也会手刃此?仇,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能说,就因?为他是皇帝!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窝囊至此?!
想到今日?在遇仙酒楼中的所见,那个男人当着他的面,故意将慕婉瑛搂入怀中,而慕婉瑛仰头凝视着他,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自己。
萧绍荣紧握拳头,捶打着祠堂地面,恨红了双眼:“贱人!我当时就该杀了那对?奸.夫.淫.妇!”
话刚说完,“啪”地一声?,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他被打得偏过头去?,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那里?很快浮现?起一个鲜红掌印。他摸摸刺痛的脸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脸上写满失望的父亲。
靖国公颤巍巍地指着他,气?得脸色铁青,声?音都发着抖:“孽子!我们靖国公府,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废物!”
夜风忽起,吹得祠堂中灯烛摇晃,供桌上神主牌林立,俯瞰着这对?堂中对?峙的父子。
看着紧抿着唇,死不悔改的萧绍荣,靖国公一声?长叹,转身跪在蒲团上。
祖宗在上,他们靖国公府自太祖时以?军功起家,为保后?世子孙安乐,祖先们付出鲜血与生命的代价,才挣来这世代公卿的爵位与荣耀,家门不幸,靖国公府满门,恐怕都要毁在这个不孝子手里?了。
出了祠堂,萧绍荣跌跌撞撞地朝着观澜院走去?。
刚出门槛不远,就看见忧心忡忡等在外面的尤夫人。看见他连路都走不稳,尤夫人赶紧上前来扶。
萧绍荣却避开了她的搀扶。
尤夫人一愣,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他脸上浮肿的指痕,顿时心疼得揪成一团。
“荣儿,疼不疼?娘给你上药……”
“母亲。”
萧绍荣冷静地打断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喊娘,而是恭敬客气?地喊上一声?“母亲”。
尤夫人从来没听过他用这样冰冷疏离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还是这样陌生的称呼,一时之间怔住了。
“您一定?很开心罢?”萧绍荣道,“能赶走瑛娘,您一定?开心。”
“……”
尤夫人难以?置信地问:“荣儿,你这是在怪娘吗?”
“儿子不敢。”
顿了顿,萧绍荣又淡然道:“不过没有母亲的话,我与瑛娘断不至于走到此?种地步。夜深了,母亲早点歇息,儿子告退。”
他拖着脚步离去?,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尤夫人久久地回?不过神。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曾经赖在她怀中撒娇打滚喊娘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她只是想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这有错吗?
这是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亲儿子,从小到大,夏天怕他热,冬天怕他冷,稍微有个头疼脑热,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求神拜佛,彻夜照顾,为了他平安长大,她为他操碎了多少心,可是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与她反目成仇。
尤夫人不禁老泪纵横,心底升起浓浓的悲哀。
*
通往观澜院的回廊上,风灯摇晃,散落一地灯影。
喝了太多酒,又着了风,酒意全部挥发出来,萧绍荣浑身滚烫,眼前一片重影。
恍惚之中,好?似看见婉瑛笑着向?他走来的身影。
是哪一年的盛夏,他寻了块难得的美玉,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给她看,还没进门,就一叠声?地唤起了“瑛娘”。
她在院中听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地走出院子。
回?廊旁边的庭院里?栽着数竿翠竹,正是午后?时分,阳光静谧,光线从雕花漏窗洒进来,投下斑驳竹影。
她步履匆忙地绕过转角,头上步摇轻晃,碰撞出清脆声?响。光影洒在白皙姣好?的侧脸上,还能看清细小的绒毛,那是萧绍荣此?生都无法忘却的场景。
那时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时光,竟然这样短暂。
如今美景犹在,伊人却不见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眼眶湿热,一行浊泪终于顺着眼窝流下,他哭哭笑笑,状若疯子般呢喃:“瑛娘,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脚下虚浮,不慎绊了个什么东西,一双手却从角落伸出,将他扶住。
萧绍荣抬眼去?看,那隐在黑暗中的人冲他笑笑:“二公子,你又喝酒了么?一身的酒气?。”
“瑛娘,”萧绍荣颤抖着手,指尖抚上她的脸,顺着那相似的五官临摹,“你回?来了。”
“我才不是她。”那人不悦地皱眉,“二公子,你认清了,我是……”
话没说完,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这一夜,萧绍荣仿佛回?到了过去?。
鸳梦重温,被翻红浪,他极尽温存体贴,将别后?的思念与怨悔一一道来。他向?他的瑛娘道歉,他不该掐她,不该骂她,从今往后?,他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瑛娘好?似原谅他了,从锦被中伸出两条柔若无骨的臂膀,挂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难耐地呻.吟。
“啊,二公子……快,冤家,你真是要折磨死我了……”
这一夜,萧绍荣带着甜蜜与满足睡去?,他想第二天,他就带着瑛娘离开玉京,爹娘他不要了,爵位他不要了,富贵前程他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瑛娘。
长天大地,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他睁眼醒来,见到的却是一张绝不可能出现?在他枕边的脸。
“二公子,你醒了么?”
婉琉眉眼含春,害羞地挠着印有暧昧红痕的脖子,软声?撒娇:“你昨夜真的好?过分啊,弄得我身上全是印子……”
“你怎会……”
萧绍荣头疼欲裂,按着涨痛的太阳穴,极力回?忆着脑海里?那些零星片段,忽然发现?婉琉身上穿的衣服,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一把扯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