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浑忘了个干净!”
“他姨太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早跟荣哥儿说了,娶妻娶贤,他偏不信,不知从哪个乡下地方娶来这没脸没皮的狐媚子,勾得男人连魂儿都忘了!日后还不知会招来何等祸事!”
小尤氏被她拉着两手诉苦水,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陷入了两难。
这边尤夫人还没消停,一张利口似尖刀,骂起人来荤素不忌。
她媳妇被骂得抬不起头,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小尤氏的几个媳妇听得坐立难安,倒是尤夫人的四个女儿嘻嘻哈哈地听着,剥着瓜子儿看笑话。
小尤氏见人羞得愈发无地自容,雪白的面皮下沁出星星点点的血色,咬着下唇,几乎快哭了,不免生出不忍之意,正想着帮衬一二句,就见尤夫人眼风一扫,疾言厉色道:“作什么摆出这副可怜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女子闻言慌忙上前,福一福身,几乎从喉咙眼儿里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婆母教训的是。”
*
站着听尤夫人训了小半个时辰,婉瑛才从松鹤堂的正门出来,后背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
谁知刚跨过门槛,脚下便一软,幸亏丫头春晓扶了一把,才没让她摔一跤。
看见她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春晓不禁“呀”了一声。
“小姐,你的手……”
水葱似的指尖早已不复昔日模样,烫得通红,有的甚至烫出了水泡。
“无事,回去上药敷一敷就好了。”
婉瑛依旧将指尖藏入袖子里,不料春晓却捧着她的手,愤恨地瞪了门里一眼:“她们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告诉姑爷去!让他来给您撑腰!”
婉瑛吓得脸孔煞白,慌忙捂住她的嘴。
松鹤堂尽是尤夫人的耳目,门后就壁立着几个丫鬟婆子,她怕被人听去了,告去尤夫人那里,又没她好果子吃。
“我们走罢。”
勉强拉着春晓走远了,婉瑛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后的松鹤堂。不知为何,即便走出这么远,尤夫人的数落声也犹然在耳,令她惊恐万分。
春晓依旧在为她鸣不平,一张嘴叭叭说个不休,说要告诉姑爷去。
婉瑛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
“好春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从前也不是没告诉过,萧绍荣倒也没说不给她撑腰,可他所谓撑腰的办法,就是冲去尤夫人跟前一顿大闹,让她不要欺负自己媳妇。
他是尤夫人膝下唯一的儿子,尤夫人心疼爱子,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可婉瑛就不一样了,外来的媳妇贱如草,她爹娘远在天边,也没办法替她出头,还不是任凭人家拿捏,最后的苦果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
春晓哑然无言,半晌才道:“那咱们回江陵去好了,小姐,从前的日子就算再不好过,但也好过在这里看人脸色过活。”
江陵?江陵在哪里呢?
这里是玉京,天子脚下,距离江陵水陆上千余里。而且既已嫁为人妇,岂是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呢?
婉瑛转首凝眸,望向天际一抹流云,不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2章 夫君
靖国公府占地极大,婉瑛住在西边儿的观澜院。
萧绍荣一大早被老爷叫去用早膳,还未回来。婉瑛一身衣衫被冷汗浸透,便想着先去换套衣裳。
不料刚走入厢房,就见几个箱柜大开,里头的衣裳物件一股脑儿翻出来,东一件儿西一件儿地散落在床榻上。
妹妹婉琉正拿着一件石榴色的衣料往自己身上比,几个丫鬟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春晓见状,立即冲过去,劈手夺过婉琉手里的衣裳。
“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遭了强盗呢!”
婉琉还未有动作,她身后的李嬷嬷便闪身出来,举起那蒲扇似的大掌,抽了春晓一个响亮的耳光。
“主子们如何行事,岂有你来教的道理!别说咱们姑娘拿几件衣裳,就是这靖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也原是我们姑娘的。”
她一瞥呆呆立着的婉瑛,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呸!一个妾生的贱种,也敢来我们姑娘面前充主子的款儿!”
春晓脸上顶着鲜红的五指印,却昂着脖子怒道:“别说什么妾不妾的,这里是靖国公府,不是江陵慕府,小姐是世子夫人,你以为还像从前那样任你们打骂!”
李嬷嬷又抬手欲打,婉瑛连忙将春晓护在怀中,肩上啪地挨了一巴掌。
春晓气得几欲呕血,瞪向几个不言不语的丫鬟们:“你们是瞎子是哑巴?没见着夫人被欺负了?还不过来帮忙!仔细姑爷回来了我告诉他,揭了你们的皮!”
丫鬟们这才动起来,拦的拦李嬷嬷,护的护婉瑛,房中乱成一团。
混乱中,婉瑛不得不高喊:“嬷嬷,别打了,妹妹想要什么便拿走罢。”
婉琉闻言,嗤地一声:“打量我稀罕你的东西么?”
说罢,将一件衣料随手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见上面多了几枚灰扑扑的脚印,这才作罢。
她转身悠闲地走到妆台前,目光扫过上面的首饰,像是检视自己的物件那般自然。又打开镜奁,见里面躺着一支赤金点翠的孔雀簪,不免来了兴趣,拿起簪子,斜插入发髻,对着铜镜左右欣赏起来。
婉瑛见了劝道:“这个不行,妹妹,换成别的罢。”
这支簪子是萧绍荣前些时日买来送她的礼物,听说花了不少银子。萧绍荣本就不满她什么好东西都给妹妹,上次还为了这事与她闹了矛盾,倘若被他看到了,又该生出事来。
婉琉极其满意铜镜里自己的模样,点翠簪这样华贵的首饰,就该戴在她的头上,慕婉瑛戴也戴不出那个味道,反倒衬得簪子都低贱起来。
“我就要这个了,旁的我不要。”
婉琉得了喜欢的东西,如同打了一场胜仗,带着李嬷嬷扬长而去。
临出门时,忽被身后的婉瑛叫住。
“妹妹,你想回江陵去么?”
婉琉脚步一顿,蹙眉回头:“你什么意思?想将我赶回江陵?”
“不,不,”婉瑛讪讪笑着,“我是说,我们一起回江陵。”
纱窗外日光半泄,投进屋子里,婉瑛立在阴影中,身后是一地狼藉的衣裳首饰。
不知怎么,她虽是笑着的,却令婉琉感觉出一股难言的悲伤。
她忽略心头那轻微的不适感,不以为然道:“江陵有什么好?乡下地方,远不如玉京繁华。要回你回,我才不回去。”
*
萧绍荣一大早被亲爹叫去陪着用膳,当然,明是用膳,其实是考问他的功课。
萧绍荣这一阵儿疏于学业,自然是一问三不知,挨了他老子一顿数落,叫他别一心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