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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是皇亲, 都是高祖的血脉,凭何他比别人都高人一等?
赵玄亦不以为忤, 坐在上首, 对着自己亲叔叔的凄惨模样, 目中毫无悲悯,连瞧他的目光都与平日里瞧着相差无几。
好一会竟揶揄道:“皇叔昨夜看来受了不少苦。”
何止是受了不少苦。
睿亲王忍不住浑身战栗, 不敢去细想昨夜可怖的种种。
他万没想到, 王忠信那个混账,居然真敢对他动手!
此刻血红着眼睛, 自小的尊严叫他忍着满身的疼痛,不肯露出半点怯意, 咬牙道:“您虽是皇帝, 可我乃是高祖的亲儿子, 先帝的亲弟弟,怎可如此滥用私刑?”
赵玄亦道:“用了又如何?”
睿亲王原本一口血堵在嗓子眼, 终于喷了出来。
对着他嗜人的目光,赵玄亦冷笑道:“这些年你滥用的私刑还少吗?怎麽如今到你自己的头上,便不成了。”
睿亲王哽了脖颈道:“什麽?我不知你在说什麽。难道您今日来是想翻旧账的?”
赵玄亦道:“皇叔这般聪慧,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麽。”
睿亲王却笑起来,瞧着让人心里发瘆:“我自然知道你今日特意来见我,是为了什麽。”
赵玄亦坐在上首,目光沉静,未曾开口。
睿亲王自顾道:“昨夜你这般急着赶过来,想必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当真是没想到,唐家小姐死而複生,居然悄悄潜伏在紫禁城里。你是怕我将这消息散布出去,将唐姑娘的身份公布于衆。”
说着他仿佛突然想到什麽,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而很是不巧,近日紫禁城里一直有传言说先帝染了时疫,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不,唐府逃匿的小姐,化身複仇的利刃,在皇宫里悄无声息地传播时疫,这实在是天经地义,无人会有丝毫怀疑,说来就让人有些莫名兴奋。”
他越说越兴奋,甚至于得意地呵呵笑了起来:“你便是再恨我,可我也是高祖血脉,你的亲叔叔,你不敢杀我。”
“更何况,若是你为了她杀了我,纵使你能堵住悠悠衆口,她却要面临口诛笔伐,以后无穷的麻烦,因此你不敢杀我,只要你不敢杀我,就难以封住我的嘴。”
睿亲王道:“所以,你今日是来找我谈条件的。”
赵玄亦面上淡淡的,没什麽表情道:“不错,今日我来,确实是找你谈条件的。”
说着他挽了挽衣袖,从桌案上端起茶盏来道:“所以皇叔想要什麽样的条件?”
睿亲t王从地上忍着疼盘腿坐了起来,虽然还需仰首看着,气势上却强势了许多:“不若陛下说说,您想用什麽条件来交换我的守口如瓶?”
赵玄亦轻轻搁下茶盏,只是看着他。
睿亲王被他看得心中发怵,多年的威压叫他落败了下来。
不由先开口道:“听闻陛下少时便对那唐家女子情根深种,当年为了她与先帝反目,差点丢了太子之位,后来更是连性命都不顾了。”
这些年父子二人更是形同陌路,不过维系着表面上的父子纲常。只是可惜先帝后来缠绵病榻,而他身为太子领了监国之责,先帝纵有不满,却不能再动他分毫。
“今日不知陛下为了那唐家女子,可能还能做到吗?”
赵玄亦放下茶盏道:“所以皇叔是想要我的皇位?”
仿若一道霹雳从天空打下来,叫睿亲王都忍不住血色尽褪。
他心中虽有此大逆不道之想,可却从没想过这般明晃晃地被说出来,一时心如擂鼓,似乎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一般。
赵玄亦是嫡长,出生便贵为太子,是这个国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即便他有心想要让广阳王登基,可只要他这个嫡长子还活着,便绝无可能。
这种话任何一人说出来都是死,可而今是他自己说的,怨不得他。
睿亲王感到他的目光淡淡袭来,却如利剑悬在头顶,平日里他该立刻磕头谢罪,可今日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突然门外传来轻磕声,将他唬得心头一跳,浑身颤了颤。
接着李群越的声音低低地传来:“陛下,药熬好了。”
赵玄亦听闻,扬声道:“进来。”
却见李群越带着一个小太监,他手中端着药盏,只是埋着头走上前来,彷佛未曾瞧见屋中情形。
李群越走上前躬身道:“陛下,这是人参养荣汤。”
那所谓的人参养荣汤瞧起来黄灿灿的,不光颜色怪异,味道也很怪异,赵玄亦皱了皱眉,便取过来一饮而尽。
殿内原本已是叫人心惊的氛围里,睿亲王却眼睁睁瞧着他突然在此途中喝药,不知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他一向聪慧,此刻却泛起了迷糊,紧张得忘了浑身钻心的痛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