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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晕了。
自一早得知了她的消息,就不管不顾地亲自跑过来,那时候他就晕了。
这个罪名,除了他, 谁也救不了她。
他一路过来脚底生风, 生怕她在别人手里吃了亏,更怕被人用了刑。
若是自己晚来一步, 谁知会是什麽光景。
赵玄亦脱口而出:“若是我愿意呢?”
苏秋雨从满脑的轰鸣里回过神来, 擡起头道:“为什麽?”
“为什麽?”
赵玄亦重複道。
他上前一步, 深吸了口气,方才缓缓地道:“很多年前, 我被人拦在门外, 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踩在雨水里, 欢快又轻盈,我那时就在想, 这走过来的该是个多活泼阳光的姑娘。”
“转过头来, 果然瞧见那女孩子连伞都没有, 头发上全都淋湿了,却将一只蝈蝈笼子护在怀里, 顾盼神飞间,那眼睛就像承了漫天的繁星,好奇地打量我。”
“你知道吗,我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言语匮乏,竟无一词能形容出来她。”
“瞬间我便懊悔了,自己怎麽没有早一些来到江南,早一点碰上她,竟生生错过了她过去的十年光阴。”
苏秋雨想起与他在一场秋雨里初逢。
他被爹爹拦在门外。
那时他虽然年少,却已显出了惊人的美色。
她便是被这惊人的美色所蛊惑,回家缠着爹爹缠了三天三夜,将他的美貌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爹爹才终于答应收他入门。
赵玄亦走上前来,眸色沉沉。
“她性格疏朗乐天,整日里都有用不完的生机与活力,鬼点子多到让人望而生畏,虽然顽劣不堪,不爱读书,却极好义,可以为了别人侮辱师兄的一句话,与人约战三百回合,她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这样的女孩子,我想娶她,还需要为什麽吗?”
这天太冷,天地大概都冻结了。
只有四处的风,吹得檐角的铁马叮叮作响。
那铁马之声,穿透冻结的天地,挤进屋内,混合着心跳声,将这全世界都混沌在了一处。
苏秋雨对上他的目光,双耳之中却全都是叮咚作响。
真好啊!
这麽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惦记着自己。
他没有忘了我。
他还喜欢我。
苏秋雨的双目渐趋朦胧,他的声音渐渐不清,在耳边忽隐忽现。
只是他琉璃一般的眼睛里,却见一个女子面色苍白,惊慌失措,那模样瞧着可笑极了。
分明全都是陌生。
她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逃出去。
却被那人一把抓过,他的双手炙热,紧紧缠着自己的腰身。
滚烫的身躯贴上来,紧地似乎要攥住她的呼吸,周身都是他的幽香与心跳。
苏秋雨感到他抓住自己的手在腰间轻颤。
“不要走。”
不要走,他的气息喷在脖颈上,激起层层颤栗。
她想要回抱过他,腰间的荷包却在行动间咚咚做响。
荷包内那两粒小石子碰撞之中,发出如银子一般悦耳的声响。
这声响将她拉回现实里来。
现实里,他一身精致衣衫,衣摆上沾着灰,许是衣裳太白,这点灰就显得这样的醒目。
他还惦记自己。
只不过,他所惦记的,喜爱的,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唐玉络,是唐府里的掌上明珠。
不是她,苏秋雨。
苏秋雨一把抓住了还在叮咚作响的荷包,在一阵震颤里冷静下来。
擡起头来,面上已带了冷笑:“你方才将我当作了谁?你以前喜欢的女孩子吗?”
她微一用力,睁开了他的束缚。
赵玄亦松了手。
苏秋雨感受到背后的温热离开,笑了笑,看着别处道:“你方才说的女孩子,确实很美好,可我不是她。”
她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活在阴暗里,从不乐观也不开朗,只会计较利益得失。若只是因为我与你的心上人长得像,那大可不必,我不是她。”
赵玄亦低头看着她。
面前的女子容颜苍白,唇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连眼角眉梢,都如连绵阴雨。
这与记忆里的女孩子,确实全然不同。
她从来都是如阳光热烈,耀眼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而不是像面前的女子这般,苍白瘦弱,满是阴郁。
也更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连他查来查去,都查不出半点实证,所有的东西都是似是而非。
不得不说,若她是来迷惑他的,那她成功了。
成功地让他但凡听到她有一点风吹草动之时,只想立马跑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