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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也好,别人也罢?
她便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赵玄亦感到头顶一阵阵发烫,热气上涌。
小师妹虽然大胆爱财,性情顽劣,却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拂袖而起,摔门而出,听到身后女子道:“今后的路,我自己一个人走。”
赵玄亦怒气沖沖行到宫门外。
夜已半深,残月当空。
他行了几步,到底停下身来。
回头见身后的屋内灯烛已经被吹熄了,她居然已经睡下了。
想起她方才的话,他心中疑虑却越来越重。
转身吩咐身旁人道:“让行巳去山西临侠。”
记档上,她是山西临侠人,五年多年采选入宫。
。
苏秋雨偷偷爬起来躲在窗户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宫门合上了。
直到一片衣角都看不见了,她轻轻掏出火折吹开,又点亮了灯。
小烛摇摇摆摆,一团橘色光晕。
窗户旁的小案上,他的笔墨居然还在,只是那份他先前在看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苏秋雨走到案边坐下。
学着他方才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假寐。
眯了一会,瞧见那只笔上沾着墨,一滴已经滴在了纸上。
她忍不住拿起那只小笔,闭起了眼睛,就着黑暗写了一行字。
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写完睁开眼,这行字整整齐齐地落在纸上。
曾经有段时间,她写这几个字写得疯魔了。
那时她还是个瞎子,和哑巴住在山谷里。
哑巴不会说话,她不是哑巴却也不爱说话,整个山谷里头整日里都静悄悄的,只有鸟鸣和溪流。
她满心绝望,整日里行尸走肉一般地躺着,眼前一团黑暗,心里头却更是深渊,任由哑巴不知在捣鼓些什麽。
有一日,她的手中被塞进了一根棍子。
她以为那是哑巴给她的拐杖。
可是她连一个指头都不愿动,要拐杖做什麽。
便一把将那棍子给扔了。
可哑巴毫无动静,不一会,又将那棍子递了过来。
如此往複几次。
她在又要扔掉棍子之时,哑巴的手握了过来。
他的手宽大又温暖,紧紧抓住她的手,和她手里的棍子。
在地上划拉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哑巴拿着棍子在让她写字。
在地上写字。
她原是拒绝的,可写着写着,竟如着了魔,一刻也停不下来。
先还乱七八糟地写,后来只剩了一句话。
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这是曾经柳朝暮教给她的一首诗。也是她所学不多的诗词里,记得最牢的一首。
不知这样在地上写了多久,写的手都磨破了皮还不肯停下来。
哑巴终于过来拦阻她。
她死命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在挣扎中叮叮当当一声响。
几枚金戒指从她怀里落了出来。
这是她答应送给师兄们的戒指,方打好还未来得及送出去。
这是十三拼了命送来给她的。
她那时一慌,忙跪到地上去,四处摸索戒指。
那只手却将捡来的戒指捡好递到了她手中。
自此之后,却再t也不拦着她写字了。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日。
她方开始从未曾留意过。
后来终于慢慢感觉到,哑巴一直坐在她的旁边。
他坐在旁边一点动静也未发出。
等她能看见的时候,屋子里满地都是她的字。
而哑巴却早不见了,只有一把空椅子,靠在窗边。
等苏秋雨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
她伏案写字,不知不觉竟写了半夜,厚厚的一沓纸。
墨痕未干,她却胡乱裹了裹,抓起来一把全都扔到床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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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御膳房里头就开始忙碌起来。
苏秋雨方到没多久,正无头苍蝇一般瞎忙着,肖总管带着几人却进来了。
肖总管与衆人道:“三日后便是六公主的寿宴,这是宫中的大事,做好了这赏赐也够你们半年的工钱,大家打起精神来。六公主最喜甜食,还要新奇有趣的。你们在这上头,要格外用心一些,这两日便赶紧想些奇巧新花样出来,先送进太妃娘娘的宫里品鑒。”
负责糕点的徐管事却喜气洋洋,拍胸保证道:“肖总管您放心,您还不信任我嘛!我早有好点子了!”
肖总管好奇道:“什麽好点子?”
哪知徐管事却一把推了正在旁边发呆的苏秋雨上前道:“总管您瞧,这宫人是新近方来的,之前可是在广储司里做绣娘的。”
苏秋雨正自神游天外,不妨突然被攀扯进来,衆人的目光刷地集中过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