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清衍轻轻捅了他一下离了皇宫周清衍就不再看他是嘉兴帝的宦官,眉眼略带戏谑语气颇为轻松:没想到你还挺轻的。
比子渊轻多了。他抱一次子渊得累个半死。
这语气倒是像极了当年的江湖郎中。原来周清衍离开了京城就能卸下那些冷冰冰的残忍的面具,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来。
苏青拱手朝他行了个礼反倒把周清衍吓了一跳:多谢你。
周清衍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你打算去哪儿?
苏青:回江南,回家去。
周清衍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和苏青的来往也仅仅只限于嘉兴帝在世时,如今嘉兴帝死了立场也变了。
青年想了想回了一个儒士礼:敬祝卿一路顺风。
苏青笑了笑,偏头去看了眼皇宫。
这座皇宫从原国开国就一直屹立在这里,风风雨雨几百年送走了多少皇帝、皇后、妃嫔、宫女可能他,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过眼云烟似的人物。
风一吹,就把他二十多年的日子都吹散了。
他曾经最深切的爱恋,曾经执迷不悟地撞南墙
苏青稍稍整理了一下着装,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远方走去。
周清衍看着他慢慢走远,眸光微闪:苏公公。
苏青顿住脚步。
周清衍声音飘在夜色中:嘉兴帝真的是被燕雎杀死的吗?
苏青沉默了很久才说:是的。
他没回头,说完就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是被燕雎杀的吗?是的,那柄剑的的确确由燕雎刺进燕武的胸膛。但是在此之前,燕武曾经问他:你想我死吗?
你想我死吗?
时至今日苏青还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一切。
他说:我恨不得当初没有救你。
恨不得当年的阿武死在江南,从没来过京城。
他的阿武从没来过京城,阿武只活在江南,活在张峰没死之前。
苏青在京城里逗留了几日,靠卖字画和写诗凑齐了路费,之后雇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回江南的路。彼时皇宫被燕恪和周清衍弄得乌烟瘴气。
苏青离京那日,楚军兵临城下。
马夫得了足够的赏钱慢悠悠地驾着车,车轱辘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隐约有几分颠簸。
半个月后,马车里多了一个瘦小的孩童,是个男孩,生母早死后娘对他非打即骂,苏青花了两串铜钱把这个小败家子买了下来。
一个月后,马车到达了江南。
当年苏母留给未来儿媳妇的宅子成了苏青最后的庇护所。
尘封多年的大门慢慢打开,苏青把小男孩往里面一推,淡笑:到了。
小男孩开心之情溢于言表:夫子,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苏青:嗯。
半年后,宅子里多了一群孩童,有些无父无母,有些父母健在,他们在这里读书,识字,跟着夫子学济世之道。
那小男孩赫然是其中的佼佼者,聪慧过人,某日对苏青说:夫子,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考科举?
苏青问:你读书只为了考科举?
小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想看看我读书读得好不好。他们都说考中进士才是个有出息的人。
苏青合上书籍:不是这样的。
啊?
苏青:你只要真心待人就是好孩子。
小男孩:真的吗?
真的。
作者有话说:
苏青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啦,番外大概还剩两章,写写小周和小楚的生活。
第103章 番外九十六年(楚恒*周清衍)
十六年后。
咕噜咕噜, 哐哐哐!
哎呀!这把不算!
皇宫殿内,一位正值芳华的女子咋咋呼呼地说道,边说边用手去捂桌上的筛子。
她穿着一身深紫衣, 窄袖紧腰旁边搁着一把大刀, 看发髻是个已经及笄的女子,面容只能算作清秀, 眸子却亮得很, 隐约透出通透清澈的光。
还不算就只能让兄长来评评理了。美人榻上侧卧着一个男人闻言淡声说道。他长发披散一袭白衣,唯独腰间加了明黄的腰带。
一提柳衾周星闲就焉了,委委屈屈地趴在桌上收拾筛子:我不想去赈灾嘛。
时光好像特别关照周清衍,将近四十的人还和当年打江山时一样。闻言他挑了挑眉有了几分正色。
此次山震也不算特别严重,你楚叔叔早早就派了大臣去赈灾。不过是让你去混个脸熟,积累几分声望。周清衍说, 怎的不愿意?
周星闲嗫嚅着不说话。
看得周清衍一撇嘴。
这人大概除了做国师的三年像个正经人, 其余日子都被楚恒宠得没边儿, 就看不惯有人在他面前支支吾吾的。
周清衍刚撇过去一个眼神,周星闲一咕噜爬了起来顺手拿着刀当在胸前。
青年又躺了回去嗤笑:出息。
周星闲又慢吞吞地把刀放下, 拿起茶壶先给周清衍倒了一杯。后者抿了两口, 继续问:你莫不是觉得去赈灾就是在谋皇位吧?
周星闲一下子被猜中了心事, 顿时瞪大了眼睛。
周清衍乐不可支:你周岁时抓周抓了子渊的玉玺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这笑话都笑了十多年了也不腻,周星闲恼羞成怒,半晌无奈地说道:我是觉得, 楚叔叔和你都正值盛年
周星闲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的身世和普通皇太子不一样,楚国的开国君主是两位男子, 相濡以沫许多年不会有皇后, 也不会再有子嗣。
她算作宗亲之子, 自小在柳衾和皇宫之间两头跑。一边学着治国安邦之道, 一边学着武功。那些治国的手段方法和武功招式一样深深印在脑海里。
若问她喜不喜欢做皇帝她喜欢的。
周星闲想像如今的双皇一样攘外安内,为万世开太平。
但如今正值皇帝盛年,自己就去立威岂非有操之过急的嫌疑?
周清衍看透了她的想法,摆摆手:你还真想让你楚叔叔和我在龙座上坐到死吗?心疼心疼我们吧,这都劳心劳力半辈子了
周星闲心下一阵无奈,最后那点顾虑也烟消云散了。
心里没了心事,少女行动都轻快了许多,转头一看周清衍没个正形皱眉:怎么不束发?
周清衍手上一滞,嘴角一扯不由得道:你不愧是子渊一手教出来的孩子。
就这个管他的语气当真是像极了。
一想到楚恒周清衍心里就无端涌出甜蜜,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春风拂过在心口种下了摇曳柔软的小花,灵泉浇灌骄阳正好的情感,让周清衍周身都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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