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瞪桃花眼宛如含了两汪湖泊, 莹莹地闪着光,落在楚恒身上丝毫没有压迫感, 反倒让后者生出了更多欺负的心思。
楚恒向来是个想做就做的人。于是食指勾起来在这人鼻头上轻轻一刮。
这一刮到弄得周清衍鼻子痒痒的, 很想直接倒在他身上调戏两句。不过如今正事还没问完。
皇上怎么说?周清衍问阿蔷。
阿蔷:皇上贬斥齐贵妃为庶人, 受二百鞭刑打入冷宫。
周清衍眉峰紧皱。皇上的妃嫔不仅仅是女色,每一个妃嫔背后都牵连着朝中官员。齐贵妃可是连着齐相,还有一个战功赫赫的儿子。
嘉兴帝此举, 当真是气昏了头什么也不顾了。
周清衍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头一歪靠在了楚恒胸膛上:子渊, 我不想喝粥, 我想吃炒山笋。
那声音又软又细, 直往楚恒心里钻。
楚恒无奈:清早如何能吃炒山笋, 午膳给你做便是。
那子渊现在抱我下床,我要在院里看你练剑。周清衍没吃到炒山笋,立刻换了个要求。柔软的黑发小幅度地蹭着楚恒的衣裳。
这副情形简直和祸国妖姬魅惑色令智昏的陛下没什么两样。可惜,软软糯糯又爱撒娇的国师大人,是只有楚恒一个人能见到的绝美风景。
楚恒随即把他团团裹好打横抱起来,出了屋子让他坐在藤椅上。
阿蔷犹豫着跟了出来:阁主,咱们的人要不要去劝一劝皇上?
周清衍正满心欢喜等着看美人舞剑,闻言嗤笑两声:为何要劝?
这事事有蹊跷,齐贵妃只怕是被栽赃诬陷。阿蔷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猜测,阁主救下了齐贵妃,也能讨齐相一个人情。
周清衍听得乐呵:那你且说说,我拿齐均庸的人情做什么?
阿蔷一时语噎。
周清衍失笑摇头。阿蔷武功虽高,脑子却不怎么好使:齐均庸一家子蛇鼠一窝,能除一个除一个。
那三皇子呢?三皇子可是您之前看好的储君。阿蔷并不是一定要帮齐贵妃,只是脑筋转不过弯就想问个明白。
周清衍看他一眼,淡淡道:就算没了齐贵妃,齐均庸也一直会扶持燕冀上位。到时候新皇登基没了太后的制约,解决外戚也是轻而易举。
阿蔷一脸恍然大悟。
只见周清衍略微顿了顿,慢慢拿起补汤喝了一口,语气更加凉薄了:更何况,我如今也不想扶持燕冀了。
阿蔷又开始不懂:那你想扶哪位皇子?
周清衍略挑了挑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至于诬陷与否有何关呢?
算计来算计去,唯独一个苏青无辜至极。
阿蔷遇见周清衍之前大字不识,如今也是对此类语句一知半解,没等她理出个所以然只听她家阁主一脸懒散的不满:这汤味道真淡,厨娘连盐都不稀得放了吗?
阿蔷思绪一下子被打断,无奈端起补汤。
唉,想吃酱牛肉了。快去给你家公子弄点过来。周清衍大爷似地挥手,俊颜上吊儿郎当的神情让人很想踢他一脚。
阿蔷勉强忍住那股子以下犯上的冲动,嘀咕着去厨房了。
身旁没了闲人,美人舞剑似乎都变得更加吸引人了。
周清衍的院子外有一片竹林,如今正是青葱时节,清脆的竹子大片大片地随风飘舞。
偶尔一道清峻的剑光闪过,大片大片的绿叶飘散下来,落在那人肩上。楚恒又是一剑直刺,稳稳当当接住了一片青叶,那青叶叶边微微蜷曲,乍一眼有些像双翼微颤的蝴蝶。
周清衍突然来了兴致,让人去取了把玉笛。随即悠扬的笛声响起,调子不似寻常名曲,时而高扬,时而低沉,让人如痴如醉。
楚恒舞剑的手下意识地一顿这是当年两人闲来无事胡乱作的曲子。
男人往周清衍方向看去,恰巧看见周清衍眉眼绽开时畅快明媚的笑容。
后者挑高眉峰看他:看我作甚。若你能跟上我的笛声,我答应你这一个月都不碰酒水了。
楚恒哑然失笑。说来说去,都是这小混蛋占了便宜。可是,谁叫自己就是甘愿打这样的堵呢?
消息传出宫时,钱云儿还在担心周清衍会不会插手此事。可是等了大半天无影阁没有丝毫动静,她才终于放心下来。
大宫女走进来压低了声音:娘娘,三皇子已经在殿外跪了大半天了。皇上一直没有见他。
钱云儿慢悠悠地修剪花枝:不仅没见他,就连泵本宫父亲进宫商讨昭和的婚事也被拦了下来。大概是苏青还没醒吧。
昨夜急召太医会诊,今天白日皇上不上朝。
钱云儿讽刺一笑:古时候妲己褒姒之流,也不过如此了。
大宫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苏公公她只见过几面,每一次相见那人都是温和有礼,从不仗势欺人。
钱云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让父亲出门时别让三皇子见到。省得他记了我们一招。
奴婢明白,已经嘱咐过钱大人了。
福宁宫。嘉兴帝品日不宠幸妃嫔就是在此休息。今日龙床上睡着苏青,嘉兴帝坐在床边,身旁没有一个不相干的人。
苏青只穿着白色的衣裳,锁骨处露着紫青。嘉兴帝眸光深沉,沉默不语。
小太监站在门外:陛下,三皇子头都磕破了,想求您见他一面。
嘉兴帝手背上青筋暴起:给他说,朕已经看在他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不然齐氏要受尽千刀万剐之苦。
嘉兴帝显然是怒极了,怒吼声穿透了大门险些射穿了燕冀的耳膜。这位向来骄傲的三皇子殿下只怕人生第一次这么狼狈。
昨夜听闻消息他就知道大事不好,苏青是何许人母妃不会不清楚,招惹谁也不该招惹这个煞星。
他连夜赶往皇宫,母妃已经被押走受刑,他这边连父皇的面都没能见到。当务之急是要救下母妃,至于剩下的所有都可以舍弃。
他不能失去母妃。
燕冀熬了大半天,双眼中满是红血丝,额头上血迹斑斑,全然没有之前凯旋回朝时的风光。
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燕冀微微抬头。
三弟,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不若你先回去。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说话的人长了一张温和而平常的脸,仔细看隐约和钱云儿有几分相像。
大皇子燕雎,在宫中,朝中素来不显眼。就连自己亲生母亲想争储君之位也只想到了二弟没有想到他。
燕雎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谁都愿意帮。几个皇子之间明争暗斗,只有燕雎一直游离在权力之外。
燕雎一脸关切:我去向父皇求求情。
燕冀喃喃自语:你如何能见到父皇?
燕雎半点没有被小看的愠怒:我近日得了一名神医。听说苏公公至今未醒也难怪父皇担忧,有神医在,想来父皇不会拦我。
燕冀眼中突然爆发处一阵希望。
燕雎还在自言自语:苏公公是个好人,受了此等无妄之灾。能让他少受些苦也便少受些。
话到这儿燕雎摇头叹息往前走:唉,今日父皇没上朝,朝中还有一堆正事等着父皇决策,方才遇见了钱大人,昭和的婚事至今也还拖延着
燕冀身体猛地一僵。
对了,还有昭和。昭和的事绝对不能败露,不然别说他,就是齐家也会受到一场灭门之灾。钱大人钱尚书。
燕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等着看笑话坐收渔翁之利,也不看看你钱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有了神医在旁,嘉兴帝果然开恩让燕雎进去。小黄门推开殿们恭恭敬敬地道: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