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分钟,确认陆晨已经走远,郁澈反手将门关上。
望向郁欣的目光宛如冰霜。
郁欣已经猜到, 多半是林知漾跟郁澈告知, 想让郁澈护她,郁澈来兴师问罪了。
对告状行为感到不耻, 心里顿生鄙夷。
却不想,郁澈气得说话气息都不稳,咬着牙问:林知漾在哪里?
跟想好的问题有出入,郁欣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皱眉: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郁澈不信她,继续确认心中的猜测:你找过她是不是?
郁欣喝了口水,陷入沉默,郁澈既然问了,她说不出哄骗的话。
难不成林知漾想明白,直接离开了?
她没有回答郁澈最新的问题,反而回了第一个,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所以你承认了。郁澈走近她,微微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上的郁欣:你找过她。
是,我找过她。感受到压迫感,郁欣反而没了心虚,既然话挑明,那就按挑明的来讲。
郁澈眼里先闪过不解,她不明白郁欣怎么能承认得这么坦然,旋即转为憎恶,我有告诉过你,有话找我谈,你为什么总喜欢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郁澈!郁欣被挑衅,也站起来,严厉地喊她名字。
郁欣的蛮横让郁澈压不住火,也提高音量:不要再说你是为了我好!
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根本就是享受别人乖乖听话的感觉。郁欣,你不觉得你自己这副封建大家族的模样很恶心吗?
陌生的面孔,极致的控诉。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妹妹说恶心,郁澈从内到外的厌恶完全不加遮掩。郁欣穿着拖鞋站在她面前,比她还矮些,需要抬眼看她。
郁欣不敢置信,更难以接受:你因为一个外人来骂你姐姐,跟我吵架?
郁澈冷漠地看她,不理会她的情绪和她强词夺理的歪话。
如果我今天见不到林知漾,我会直接去医院找爸,让他派人帮我找。
鱼死网破就是。
郁欣像不认识她一样,瞪她半天,你到底想做什么?
目不转移地与她相视,郁欣眼里所有的困惑、失望、悲伤,在郁澈看来都只是做戏,根本目的还是为满足她自己。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不想再被你们那无耻又顽固的控制欲束缚,只是想跟林知漾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行吗?
最后三个字,她颤声说出口。
多少年的压抑都蕴含在里面。
我们?像是被鲜艳红布刺激到的斗兽,郁欣情绪爆发,怒斥她:你在说谁,说爸吗,说你哥嫂和我吗?我们哪一点对不起你?
这样的问题,郁澈不是第一回 被问。
你们当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在你眼里,你们永远是审判者,高高在上,从来没有错误。郁澈曾经在郁欣面前的寡言与沉默,其实是种妥协。
此时此刻,她撕掉了那层妥协的窗纸,句句凿进郁欣的心窝子里。
我不想跟你谈过去,谈你们无聊透顶的故技重施。我只问,林知漾呢?
我不知道!郁欣被问得崩溃,直接将桌上所有的茶杯打翻在地,破碎声里满目的残渣:你当我是什么?恶霸还是魔鬼?我怎么敢动她,她现在成了你的心头肉,我们这些家人算什么?妈走之前,要我们兄妹三人互相照顾,和和睦睦,现在都成了仇人了!
郁澈不肯退让,刻薄又凄凉地接话:那妈应该欣慰,你们把我照顾得多好。哪一天我被你们逼死了,下去还要替你们美言几句呢。
郁欣霎时间双唇惨白,脸上血色退尽。这是郁澈的真实想法?
她怎么会想到逼死二字。
明明他们的初衷,只是想她做个正常人,可以不用太辛苦。
郁诚与江容心在此时开门冲进来,只因为陆晨过去说小姨在找妈妈谈话,很生气的样子。
最近正是敏感期,郁诚本能地觉得不妙。
地上都是残渣,郁澈与郁欣站在残渣之中,彼此相望,宛若陌生人。
因为郁澈背对门,郁诚看到地上的狼藉时,直接上去拉住她,紧张地往她脸上瞧。
见她脸上干干净净,松了口气。
郁欣只觉得笑话,郁诚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郁澈有没有挨打,在这些人眼里,她郁欣就是这么个角色。
江容心不动神色地挡在郁澈身边,大姐,郁澈,怎么了?有话我们好好说。
郁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郁欣。
郁欣脱力似的坐下,不想再看他们: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昨晚我九点多就离开了。
郁诚立即皱眉:大姐!
已经跟她强调过,这件事跟郁澈谈,千万不要去找林知漾,她还是去了。
果然是昨晚。
郁澈的声音轻下来,却仍是带着锋利的刃:你跟她说了什么?为了让她离开我,不择手段地威逼利诱是吗?
郁欣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如果她因为我的话离开你,说明这个人本就不可靠。
她不会因为你说的那些离开我。郁澈了解林知漾,知道她的坚定,也知道她的底线:她只会因为我腐朽的家庭和恶心的家人选择退出。
林知漾是自由高飞的鸟,而郁家是一座透不进光的囚笼,她迟早会失望。
郁澈这样的状态,郁诚见过一次。那次在她家里,他口不择言地提到林知漾会有麻烦,郁澈当时便像失去理智一样,视他为仇人。
今天她说话的语气与那天一样,她在骂郁欣的同时,将所有人骂了进去。
她恨的,是整个郁家。
恨某些人的肆意操纵,恨某些人的不加作为,甚至,她恨她自己。生在这种家里,永远被其捆绑桎梏。
郁诚毫不怀疑,如果林知漾真的因此与她分手,郁澈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们所有人。
郁澈的思绪已经转移,如果郁欣没有撒谎,那林知漾人去了哪里?
因为觉得她家里人烦,所以暂时躲清静吗?
郁诚让她坐下冷静冷静,她没理会,往外走。才走两步,有电话打过来。
被焚尽的荒原刹那间见了过境的南风,一川生机勃勃地清退死寂。她快速走出房间,接通电话,焦急:你在哪里?
房间里,郁诚板脸与郁欣相视,郁欣又笑,你瞧,闹了半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郁诚没好气:少说两句吧。
江容心暗里拽拽他的衣摆,提醒他这个时候就别发脾气了,大姐好像也挺难过的。
林知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有些小,郁澈贴紧了耳朵才听清楚。
她说:我有点事,要离开淮城一趟。对不起,昨晚手机泡进雨水里,坏了送去修,没接到你的电话。着急了吧?
什么事情,去哪儿了?郁澈顺着她的话问。
林知漾停顿一会,轻轻吸了口气,工作上的急事,暂时不说去哪儿了。你等我回去?
郁澈的心沉下去,什么时候回来?
上次,林知漾在离开淮城之后,再回来便与她提了分手。她害怕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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