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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越就站在不远的松树下,静静地一错不错地看着坟前的人。
一种完全不受控的情绪从四肢百骸骤然而起,携着掐在心头的痛意四处游走。
他想将眼前的人紧紧抱紧怀里,可这一刻,竟然不敢贸然上前。
他脚步滞在松树下,听着她颤抖的哭声一丝一缕地,都清晰飘进他的耳中。
半晌,她声音渐小,但仍旧倚在父母墓上不动分毫。
他舍不得惊扰她。
只似想到了什么,低声问了沈修一句。
“夫人家是母亲哪一边的亲戚?从前未曾上过门来吗?”
他完全不记得他们了。
可他问去,却见沈修略略迟疑了一下。
“回将军,属下没查到邓家和老夫人的亲缘,好似... ...并非是远亲的关系。”
他这话出口,滕越讶然。
“不是?那母亲是怎么找到蕴娘的?”
沈修连忙把自己这些日查到的说了。
“... ...当时夫人被邓耀成和薛家联手逼迫,涓姨又摔断了腿,她只觉不能这样下去了,自己去金州找上了媒婆的门,让媒婆给她说一门亲。什么样的亲事都无所谓,只要能护得住她一家老小就行。”
滕越怔怔,“她去自己去寻媒婆给她说亲?”
沈修说是,“最初媒婆给她寻得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鳏夫,是个卫所里的百户,因着前两任妻子都死了想要再续弦,夫人其实... ...已经答应了。但正巧,老夫人恰也找到了这个媒婆... ...”
沈修说到她其实已经答应的时候,滕越心下有一瞬慌乱,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从他手中险些流走。
他愣了一下,却又皱起了眉来。
“那母亲缘何说她是远房的亲戚?”
沈修打探不到更深的东西了,老夫人当时是专门来见了夫人的,具体说了什么他并不能打听得到。
他只能猜测,“若说是不相干的姑娘,恐怕过于打了恩华王府的脸,老夫人估摸着还想跟恩华王府各自留些余地,才往外声称夫人是来寻亲的远房亲眷家中的姑娘。”
这些话往外说自然没问题,“那母亲又何必骗我?”
“大概老夫人怕若是随便找个姑娘,来对抗恩华王府,将军怕连累了人家不肯答应,这才说是远亲吧?”
“是这样吗?”滕越眉下仍旧微皱。
不过他当时,确实没想过用成亲来对抗恩华王府,毕竟谁家不怕被连累,没得害了旁人家。
可他着实是听闻,是日子无以为继、前来投奔的远亲家的姑娘,便答应了下来。
然而最后,还是连累了她,险些命丧匪窝... ...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缓缓跪在邓如蕴的父母坟前,也叩了首。
他来迟了。
邓如蕴并没留意他在身后。
而滕越不知要怎么上前跟她开口,那种他从未有过的情绪翻腾着,竟令他怯然不敢出声,恐怕惊飞了落在他手心的蜻蜓一样。
他只就这样悄悄地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但有人也瞧见了这一幕。
涓姨看着滕越,就这么不敢惊扰地一直把目光落在蕴娘身上,她愕然默了一默。
从前,都是她家的小蕴娘悄然跟在他身后,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就这么默默在后面看着他。
而如今,时移世易,却反过来了吗?
涓姨讶然未动。
她只看着蕴娘,好似还什么都不知道。
第30章
滕越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无法捉摸, 他只是那样看着前面的人。
风将她月白色的裙摆吹打而起,将她本就因受伤而纤瘦的身形吹得更加瘦弱。
可笑他之前,还曾想过她是那等好吃懒做的性子, 万事不挂心上,总能把脸色养得红润, 如今看来, 他那时有多离谱... ...
所以哪怕后来他知道自己都做错了, 她也不肯轻易跟他和好了。
更不要说,没有人真心以为他们这段姻缘是良配,杨尤绫说她是配不上他的乡下女, 半分不将她放在眼里, 郑氏也只一心认为,她只会他的外室, 不是什么妻子,而那时,她甚至都没有反驳。
滕越心下一停。
会不会,其实连她自己也觉得,他们不是良配, 他根本不是她的良人?
她恰在此时转过了身来,她一眼瞧见他就在身后,也愣了一愣。
“将军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她讶然, 又飞速地抹去了脸上的泪,“这儿风太大了。”
男人低头看着她。
“我来给岳父岳母上柱香。”
他这样说, 见她似是迟疑了一下。
滕越心下又是一跳。
如果她都不肯让他在她父母坟前上香, 是真的认为, 他不该是她的丈夫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