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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渭州天暗得晚,但傍晚倒是凉快许多。成屿摇着轮椅到偏厅,拿帕子擦了手便开始讲学。

讲到齐王出亡,淖齿数罪,成屿点了一个学生起来,问:“你觉得淖齿作为齐相却弑王,于礼可和?”

站起来的学生是孙节,与韩泽一样在先锋营。

“齐王明知千乘、博昌方数百里,雨血沾衣,却不知悔改,眼睁睁看着百姓死,他本来就该死!”孙节愤愤道。

成屿心中倒是一骇,这番话放在学堂里可真算得上大逆不道,没想到边疆的孩子居然有这般血性。

只是这样的想法对一个未来边将可不算太好。圣上要的是为君的边将。

成屿沉吟几秒,开口,“你可知淖齿也有其私心?淖齿是楚将,派来助力齐国,故被任命齐相,可他却想与燕国一同瓜分齐国,所以数说齐王罪过,以便有上天降罪的理由处死齐王。那现在,你认为淖齿所作如何?”

孙节皱了皱眉,讷讷开口,“先生,我......我还是觉得齐王该死,淖齿做得对。”

成屿没有不悦,温和地说,“齐王死了,齐国遭他国瓜分,当阙而哭者不会变少,只会更多,我今日问你这个问题,是想让你们明白齐王是君主,却未担为君之责,是该死,但淖齿也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义士,只希望你们日后能行仁义之事,莫要像淖齿这般外君子而内小人。”

随后成屿有粗粗讲了些其他的,布置完课业就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孙节收拾东西出去时和韩启窃窃道,“成先生脾性真是好,换之前那几个夫子早把我手打烂啦。瞧着那几个夫子连学识也比不上人家,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启给了他后脑一记爆栗,“说啥呢,叫人听去了,有你好看,方才你说那话的时候,我都吓着了。”

“咋了啊,我又没说错!”

“你那叫大逆不道,若让京城的言官听去,治你个谋逆!”韩启吓唬他。

几个学生稀稀拉拉地走了。成屿身子不大好,受伤后连日奔波,也一直养不起来,坐了许久实在是有些乏了。

韩泽把书一卷,往怀里一塞,上前去推成屿的轮椅

北地的夜很冷,到了卧房,成屿的手脚都僵麻了。

韩泽托着他的腰将他放到床上,触手冰凉,“先生身上怎么这么凉?我端点热水来。”自当了他先生,这小子改口改得倒是从善如流。

成屿拦了他一把,“不用了,我躺被窝里暖暖就好,你快回去睡,明日还得早起。”

韩泽才不听他的,来渭州的路上他就见识了成屿有多能装,夜里寒气重,成屿的伤腿总是痛,要不是看到人把嘴唇咬出血了,不知道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端了热水来,韩泽撸着袖子就要掀成屿的袍子,“我......我自己来”。

不等他说完,韩泽就迅速脱了他的鞋子,脚浸在热水里,成屿舒服的一时也懒得出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军里有名的那位郑医师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就能给先生看腿了。”

听到这话,成屿怔愣片刻,抬起头冲韩泽一笑,“多谢韩小哥了。”

韩泽不太自然地摸摸鼻子,“唔,也不用谢我,是韩将军吩咐我去寻的人。”

收拾完韩泽就去别间睡了。成屿盯着头顶的床幔,想着那位郑医师。

京城里的大夫是早已下了决断,他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两腿骨头伤的太厉害,膑骨也坏了。只是心中又存了一点希冀,总觉得哪怕一丝丝可能呢。

韩泽在另一边也想着这件事,他亲眼见到郑大夫可是医好许多战场上下来的伤兵,成屿的腿大概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刚刚成先生冲他那么一笑,倒令他生出几分愧怍,他常常看到成先生这般温和地笑着。

韩泽见过很多伤残的兵,有怨天尤人的,有悲哀愤怒的,有哀漠心死的,但从未见过先生这般平静又温润的。

见到他嘴角常缀着笑,就好像心里被什么揪了一下,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好像惋惜又好像……心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过了几日,郑大夫来了府上,对着成屿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开了膏方和汤药,说,“每日按着时辰吃药,敷药,等过些日子骨头接回去,拆了木板,我再换药方。”

闻言,成屿一滞,“先……先生何意?”郑大夫波澜不惊地瞧了他一眼,“有得治,只是能跑能跳不能够,好好养个几年,走走路是没啥问题。”

霎时,成屿都不知说什么话好,“多谢郑大夫,我……”郑酉打断他,“公子别高兴太早,你往后还得受好些苦呢。”

“无事的,能站起来什么罪我都能抗。”郑酉瞥了他一眼,暗地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真是……

听闻成屿的腿有治,韩泽也高兴,钻了个空子早早回家,听完下人汇报的医嘱,暗暗记下来,心想有他帮忙,成屿的身体一定能好。

开开心心地拎了汤药去了卧房,韩泽这小子没规矩惯了,韩将军家里人丁不多,也不在乎这些,于是乎,韩泽手上拎着东西,又一腔热心,没敲门就进了门。

入眼是一抹刺目的苍白,成屿在擦身子。因为腿脚不便,又不好麻烦他人,只能坐在床边简单擦洗一下,先前也是这样过来。

韩泽这莽小子,拿脑袋顶的门帘,大概门帘没挂牢,就这么让他闯了进来。

成屿的袍子松松垮垮地落在腰际,连月的病痛让他掉了许多肉,前胸的骨头都有些分明,这身量绝对称不上好看。

看到韩泽闯进来,成屿也没什么怒色,默默把衣袍拉了上去,“怎么了,急匆匆的。”

韩泽盯着他,回过神,“哦,哦,药好了。”成屿没问他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韩泽将药递到成屿面前,又拿出敷药,细细地涂在草纸上,抹得整整齐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笑他:“抹腻子呢。”韩泽没说话,收拾完就出去了,连告辞问候都忘了说,丢了魂似的。

韩泽捏捏自己的胳膊,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日日在军营操练,家里又没人苛着饭食,比同龄人健壮不少。

“怎么瘦成那样?”韩泽心想。可得好好养着先生,那身子骨好像一撞就要碎了。

晚间韩泽照顾成屿的时候被人拦住了,“韩泽,我自己能弄的,你回去早点睡。”

有时候成屿也不明白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怎么就对自己毫不设防,如此照顾呢。

韩泽皱着眉说道,“事亲,事君,我爹娘死得早,你现在是我师父,自然是我照顾你。”

成屿一愣,这小子哪来这么多歪理,干脆随他去了。

说到爹娘不在了,成屿想起数月前得知自己残疾的父母,来了一封信表示他去渭州也是极好,哪怕情分浅薄,也难免寒心。

成屿微微垂了头,发丝掩了一丝愁绪,韩泽察觉他情绪,以为是自己忤逆,惹了先生不悦,“先生若是不乐意,那我不来就是了。”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我父母罢了。”

韩泽松了一口气,宽慰道,“这也不是大事,我九岁就跟着韩将军啦,他带我来这的。”

“九岁?”如今他十四,九岁便是洪庆元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哪儿的人?”

“沧州。”察觉到成屿的意思,韩泽干脆说,“黄河决堤,淹了。”

是了,洪庆元年的那番大水赶上新帝登基,不吉利,地方迟迟未敢上报,之后死伤之惨烈,成屿在南方也有所耳闻。

那时韩泽九岁,也该记事了,儿命不善。成屿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韩泽的脑袋。

“好了,去睡吧,晚睡可要长不高。”韩泽冲他龇了龇牙,撩开门帘走了。

在渭州的日子很平淡,成屿每日温习功课,研习兵法,几个学生也进步很快。就这么入了秋。

北地好像没有入秋那么一说,气温是瞬间就下降了的。

成屿有些难熬,因为他的腿开始日日夜夜地发痛了。只是面上不显,依旧如往常一般授课。只有晚间换药的时候,韩泽才偶尔窥见他难掩痛意的样子。

秋季肃杀,边境的草枯了。

洪庆六年十月,渭州镇远军所驻地上表了一封战事急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岳接了战报,韩咏坐在下首瞅着父亲的神色。“哼,北蛮子又开始了,前日十几号人人在城外杀了几个百姓。”

韩咏皱了皱眉,“父亲,北夏人狡猾,过不了多久定要加大进攻规模,不如让儿子前去军镇。”

韩岳点点头,“嗯,你去挑几个兵,让陈涯带着你。”韩咏领命下去了。

韩泽几个兄弟也得了消息,十四五岁的少年总是渴望上战场,于是在先锋营里磨磨蹭蹭,巴着韩咏大哥能选了他们去军镇。

“你们几个这都要过了学习的时间,怎好让成夫子等着,还不快回去。”韩咏看到这几个小子在那探头探脚的,喝道。

“韩大哥,我们也是自幼习武,就不能让我们去军镇么?”韩泽喏喏道。

韩咏抄起佩剑,作势要打,“将军早知道你们几个小子不安分,特地吩咐让你们几个好好跟着夫子念书,其余的,不要多想。”

配剑没落到身上,韩咏只是拿剑柄敲了敲他的头。韩泽撸了把脑袋,耸耸肩,“我就知道。”

言罢,一行人恹恹地回了将军府。

上完晚课,韩泽照例替成屿上了敷药,依旧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成屿一猜便知他想的什么,“你年纪尚小,待过个两年,韩将军自然会放你去战场历练。”

韩泽打开窗子将污水倒了出去,寒气进来,成屿打了个寒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速速关上窗户,拨了拨火盆,少年老成般叹道,“可是军中有很多小兵与我岁数差不多,人家早早就上过战场了。”

成屿笑开,宽慰了他几句便催他夜里少想点,好好休息。

过了一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边疆战事却越发难缠。成屿听将军府下人说怕是难过一个好年。成屿叹了口气,默默推着轮椅走了。

将军府没什么人气,将军呆在军营,日日早出晚归,夫人住在后院,也不大出门。偌大一个府邸,竟然是成屿这里还有几个孩子热闹些。

一日,军营休沐,正逢乡里赶集,几个孩子心早飞到外边去了,成屿评了作业见几个人倒还认真,干脆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韩泽要走的时候,成屿叫住他,“别玩太晚,记得回来吃饭。”

男孩回过头,脚下却不停,应了一声,“先生,我回来给你带好玩儿的。”成屿颇无奈地摇摇头,笑开。

外头风大又冷,成屿靠在火炉旁看书,偶尔拨一拨炉碳,倒也一片祥和。

突然门外传来人声,“成夫子可在?”成屿摇着轮椅出去,是个眉清目秀地小丫鬟,好像是韩夫人身边的人。

“怎么了,夫人要见我么?”小丫鬟点点头,成屿一颌首,跟在她身后去了后院。

“成夫子来了,真是唐突了,天冷叫你如此跑一趟。”韩夫人命人端了热茶给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夫人可是有事找我?”成屿握着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身边无人,想到先生您,来问问您的意思。”

“夫人但说无妨,我尽力办到。”

“现下边疆蛮子祸乱,我听说启儿和韩泽几个孩子闹着要跟他们大哥去边镇,我劝又劝不住,心里头不安,想请先生替我多说两句。”

原来是这事,“韩夫人莫急,将军自然不会放他们去边关,我私下也会多说两句,这几日几个孩子确实浮躁了一些。”

韩夫人点点头,眉头舒展了些,“眼看孩子一个个长大了,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到外头去,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哪里有那么容易。”

韩夫人叹了口气,又问起最近他们的学业,聊到韩泽时夫人问道,“来了渭州一切还习惯吧,韩泽与你住一块可还好?”

“韩泽很听话,将我照顾的很好。”

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韩泽这孩子九岁就来了这边,与韩将军同族,算是我侄儿,平时看着淘气些,实际上比其他几个孩子要懂事许多。”成屿表示同意。

二人聊了几句,成屿不便久留,于是拿了韩夫人送的几个柿饼便走了。

冬天天黑的早,厨房正送了晚饭来就听见韩泽咋咋呼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生你看,冰灯!”只见少年提着一只玲珑剔透地冰灯进来,灯上似有雕花,蜡烛在里头燃着折射出好看的光影。

成屿怔了一下,他长在南边,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灯。

韩泽将灯摆在桌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成屿。“很好看,会不会化啊放在这?”

韩泽见成屿喜欢,心里也高兴,“不会不会,挂在窗外能放好几天呢。”说着就打开窗子将灯挂着了。

看见灯被窗子挡着,成屿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二人吃完晚饭,韩泽收拾了碗筷,倒了热水回房就见成屿半倚在床上,低头掰着什么东西,大概是刚才动作,领口有些松散,露出侧边一小片锁骨,一缕头发好巧不巧落在上面,更称得肌肤雪白。

听到韩泽进来,成屿抬起头,冲他笑道,“快来,韩夫人给了柿饼,刚刚往炉上烘了下,不冰牙。”

成屿在渭州这几月将养的好,面色也好了不少,本来容貌就好,一笑眉眼更是生动。韩泽一晃神,想起第一次见面成屿也是这般笑。

成屿刚刚已经把柄摘了,“吃完了就快去睡吧。”

“唔”韩泽应了一声,接过温热的柿饼,三两口啃完就快快回房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次日,成屿洗漱完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窗子。果然,冰灯还好好的,只是蜡烛燃尽了。

成屿伸手拨弄了几下心想:渭州的人倒也手巧。小小的冰灯上雕了花鸟,愈发精致。

再过几日军队就要发去边镇了,寻思着这几个孩子的心思也该歇歇了。

授课的时候成屿又特意嘱咐了韩启几句,虽然心有不甘,几个少年倒也应承下来。

哪里想到几日后韩启没有按时来上课,成屿问了韩泽和几个学生都说早上还在营里训练,午后就说要上街买什么东西,向教官告了假,不见人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韩启这小子不会真胆这么肥,偷偷跟去边镇了吧!

成屿速速报与韩夫人,家里也遣了仆从往会州方向找人。

成屿有些心焦,千叮咛万嘱咐人还是跑了,过了大半天不知走到哪了,天又黑,夜里又冷,这孩子真是忒不懂事。

韩将军宿在军营,大半夜得知消息,真是颇为头疼,冲着担心坏了的韩夫人说,“干脆莫找了,渭州到会州左不过几十里路,他快马该是早到了,咏儿和陈涯都在那边,能照顾好韩启这小子。哼,臭小子,不如让他看看战场上的血腥,省的日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处给我惹麻烦。”

成屿这时也没有进屋,说起来他这个做师长的也有些错处。

韩泽拿了羊皮袍子披在成屿身上,有些担忧地望向黑夜,“韩启前几年去过会州,应当记得路。”

成屿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从渭州过去皆是崎岖山路,这个时节山上兴许已经落了雪了,万一分辨不清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垂下脑袋,“我想去找他。”说着,韩泽又高声向韩将军,“将军让我去找他吧,我行马快!”

“不可!”成屿和韩将军同时出声。“已经派了人去找了,泽儿你在家好好呆着。”

成屿知他与韩启友谊深厚,捂了捂他的手,却是冰凉得很。成屿一惊,“怎么手这样凉,快去屋里穿厚袍子。”

韩泽吸了吸鼻子,回了房间。韩将军见状忙劝在外头等的一行人去屋里取暖,西北的风可不是好受的。

等了一个多时辰,寻人的兵士回来报告韩启已经在边镇了,路上正与回来报信的士兵碰到。

得知此事,几个人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韩将军又愤愤地骂了几句小兔崽子,成屿便和韩泽告辞离开了。

上床正准备休息,看到韩泽面色似乎不大好,成屿以为是方才冷着了,叮嘱了几句夜间被子压好。

谁知道第二天韩泽没起来,成屿去隔壁一看,就见人面色潮红,已经烧的不轻了,连忙叫人请了大夫来。

“寒热相激引发高热的,昨晚怎么回事?”来的正是给成屿治腿伤的郑酉大夫。

“昨晚在屋外站了一会,回去添了衣服又进了暖阁。”闻言郑大夫点点头,开了发汗的方子让成屿在边上看顾。

灌了药下去,成屿回房间又拿了自己的被子铺在韩泽身上,多烧了一个炉,将屋子里烘暖。韩泽烧得迷迷糊糊也就随成屿摆布了。

过了半个时辰,韩泽觉得身上发冷,忍不住打颤,又往被窝深处钻了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本来靠在他床榻边上,听到动静回过身,“冷?”说着伸手扒拉开被子在韩泽头上贴了贴。还是烫,不过药效该是发作了,成屿心想。

成屿的手微凉,韩泽贪恋这点温度,手拿开的时候无意识的凑上去又贴住了。

成屿也没放开,蹭了蹭他的脸蛋就那么放着了。“脖子也热。”韩泽嘟囔,成屿好笑,手又往下贴了贴,“我给你拿凉帕子好了。”

韩泽头痛,身上也不舒服,就这么半眯半睁的看着先生忙活,迷迷糊糊地想着:等病好了再向先生告罪好了。

成屿换了两次凉水后,韩泽的烧可算是退了。下人端了药和饭食进来,“你睡着的时候韩夫人来看过,喏,先吃点东西再吃药。”

韩泽费劲地从两床棉被里爬出来,成屿眼疾手快地拾起棉袍给他披上。

“捂好,可别又冻着了。”说着端了小米粥夹了两块肉干给他。

韩泽没什么胃口,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一边思考怎么向成屿开口,让先生照顾自己那么久怎么像话。

正思索着,面前碗里突然伸过一双筷子,小块腌萝卜落在碗里,“开胃的,就着粥吃。”

“先生,……”成屿看他那变扭劲儿,笑道:“别想了,快快把身体养好要紧。”

韩泽嚼着萝卜,突然有些难受,九岁前的记忆里家里似乎常腌这种萝卜。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眼泪变得不大受控制,成屿抬起头时就看见韩泽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狠狠地往嘴里扒拉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你……慢点吃。”

伸手替韩泽拭泪时,少年却放下碗筷狠狠地抱住了他。

成屿一愣,抬手覆上他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韩泽抱他抱的很紧,仿佛要将人勒到身体里去,抽抽噎噎地说,“我往常家里,也吃腌菜,因为……因为卖不掉,卖不掉,水淹来的时候,没米,我……我和小妹妹吃了十八天,没有人来…….没有!”

韩泽断断续续地说着,到后来已是低声地嘶吼,压抑的哭声夹杂着恨意,听得成屿心一抽一抽。

韩泽之前从没表现出那么强烈的感情,但家破人亡,周岁的小妹在自己怀里死去,怎么可能不在意?

成屿毫不意外韩泽心里埋藏的、对当年欺压官员的杀意。

成屿压下眼底的悲哀,腾出另一只手回抱着韩泽,任凭少年伏在他肩头,泪水浸湿了衣袍。

过了一会儿,韩泽逐渐平复了心情,成屿什么也没说,捧了捧他的脸,微凉的手指蹭过他的眼泪,“再睡会吧。”

韩泽有些不舍,但还是依言躺下,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到先生替他捻了捻被子。

成屿推着轮椅出去后,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心想,他那年才九岁啊。为了功名利禄真的可以做到不闻生民哭声,天灾如此,人祸亦是,何其残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泽身体好,没几日也就恢复了。小孩子脸皮薄,成屿也不提那天的事。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战况依旧不轻松,将军府上倒是一日日忙了起来。

“再偏左一点,嗯,好了。”成屿仰着头指挥韩泽贴春联,今日就是除夕了,成屿给韩泽还有几个学生都备了压岁钱,只是韩启呆在会州,只好等到年后再给了。

“先生外头冷,我们回屋去。不知道晚上厨房烧的什么菜?”

“多是鸡鸭鱼肉吧,你病刚好,少吃点荤腥。”韩泽推着成屿慢慢回屋里去了。

天黑,等来了韩将军和会州两兄弟寄来的家书,几个人便上桌吃饭。

许是信里有捷报喜事,韩将军比平时话多了不少,“泽儿,如今你大哥还有韩启都去了边镇,过不了两年你也得上战场去,我韩家男儿,都有血性!”

闻言,韩泽眼睛一亮,“那我也去会州吗?”

“这,还是看你自己愿意去哪吧,会州也好,庆州也好。”

韩泽重重的点了点头。“成先生在渭州半年可还习惯?家里人可挂念?”

“习惯,学生也认真。”成屿冲韩岳感激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于后面一个问题,成屿自觉忽略,父不父,母不母的,在知道他废了的那一刻恐怕就当没这个儿子了吧,从未来过一封问候。

人少了点,但韩将军家风淳朴,也是有说有笑。

吃完饭,回了房间,韩泽正准备拿铜盆接热水,成屿叫住他,“喏,压岁钱,和将军、夫人的一起放在枕头底下吧。”

韩泽惊喜地接过,连忙念叨吉祥话,“祝先生来年平安康健,万事顺遂。”

成屿微笑着点点头,也贺道,“祝韩泽来年顺颂时宜,百事从欢,又长了一岁。”

韩泽摸摸怀里的几个红包,兴高采烈地去倒热水了。

成屿的腿已经治了三个多月了,两处膝盖上留着几道狰狞的疤,每次韩泽上敷药的时候都会想到这该有多痛。

不过好在年前郑大夫诊过,说是好转许多,再用药一个多月就可以施针疏通经络了。

“你夜里要守岁吧,干脆和我一块儿,没人在我边上讲话,我可撑不住。”成屿拉开一边床铺对韩泽说道。

“上来上来”,成屿难得显出些孩子气,大约是席上喝了点薄酒的缘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想了想,从善如流地爬了上去,盖好被子就听到成屿开始絮絮叨叨早年的旧事。

“我同你讲,今天晚上吃的有道菜叫脆筋巴子,就是那个切的像算筹的猪肉,这菜我在华京的时候也吃过,不过不如这里的好吃,不知道是为何?”

“你上回去华京可有逛过东街,那儿也叫鬼市……”

韩泽静静地听他絮叨,觉得有趣便多问几句。先生讲话很分明,偶尔露出疑惑的神态看着和平时不大一样。韩泽靠在床头,盯着先生看。

酒劲儿犯上来,暖气熏得成屿有些困了,“我说了半天,困得很,你也讲点有趣的东西与我听。”

先生醉了后倒是有些霸道。韩泽慢悠悠的开口讲平日听到的八卦,时不时逗得成屿笑。

“还有一次,韩启和我还有孙节下练后跟着杨教官,结果他竟然偷偷去了藏香楼,我们就往他家院子里丢了个锦囊,里头写着:欲得财,往藏香楼后门。然后杨教官就被他婆娘抓了,第二天脸上两条血印子,哈哈。”

韩泽正沾沾自喜,成屿却伸手揪住了他的脸,“你也去了?可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韩泽惶恐,连连说,“没有没有,只跟到后门,一个人都没有。”

成屿欣慰的点点头,“有道是非礼勿视……这种事不好去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瞅着成屿转过来的脸,颜丹鬓绿,嘴唇湿润,带着点盈盈的光,韩泽早知先生生的好看,平日里碍于师礼,很少这般细致地看,一时竟有些呆了。

成屿还在说着什么,不过韩泽只瞧见对方嘴巴一开一合,完全听不进。

兴许是黑夜作祟,韩泽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先生在华京,也没去过那种地方吗?”

成屿一愣,有些生气,蹙着眉说,“当然没有!那里的姑娘伶官有几个是自愿的,何苦去为难,再说肌肤之亲自然是要同心意相通的人在一起才可。”

不知怎的,听到成屿否认,韩泽心里有点欢喜,应该是觉得像先生这般霞姿月韵的人物没人配得上罢。

突然屋外穿了惊天的爆竹声,新年到了。

透过糊窗纸,依稀能看到外面明黄的烟花,成屿转过身,对韩泽说道,“韩泽,时岁盛兴呐。”

成屿眼里还含着笑,过去的伤痛,过去的折辱都过去了。

韩泽看着他逆着光的面容,有些模糊,就好像他现下的心境,捉摸不清。最终还是倾身抱住了他,“先生岁岁平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北夏人终究还是出兵了。自开朝以来,北夏和西南一直为朝廷心腹大患,西南近几年因为王位更替倒是安分不少,只是北夏着实令人头疼。

韩咏所在的怀远军由陈涯统兵,陈将军已经年逾六十,若不是朝中无人早该致仕了,何苦还一大把年纪在这北地吃沙子。

韩启被安排在通信营,每日拖着个木板车在军营里逛,收理书信,韩启对此颇有不满,但一想到自己偷跑出来,连小兵都还不算,被他哥修理了几次,也就作罢。

在边镇和大家过了个年,虽有些想爹爹阿娘,但总归是小儿郎热血占了上风。陈将军治下严明,韩启的性子倒是被磋磨了不少,也算好事。

正月初三,关内百姓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远隔三十里的烽火台燃起了狼烟。

北夏出兵了。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试探,而是号称十万的骑兵,远方能看到寥寥升起的黄沙。

“北夏趁过年的日子进攻,摆明了就是看我军将士心系家人,对战意志不高才如此!”一个将士在营帐里愤愤说道。

“好了。兵来将挡,距北夏进关还有半个时辰不到,前两个封口的士兵都已准备就绪,韩咏你和赵吉率两千人速去左牯岭。”陈涯发令。

左牯岭在入关必经之路上,因占据地势高,是压制敌军的好地段。韩咏和赵吉领命后速去左牯岭。

韩启远远的见他哥风风火火的骑了马走,看着迅速紧张起来的营地,韩启感觉身上的血都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几十里外的渭州城也得了消息,韩将军早早去了总兵衙,严正以待,韩泽当然也不在家。

成屿将轮椅推到屋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总觉得心中惴惴,颇有点山雨欲来的意思。

韩咏一行人埋伏在山野间,只是冬日树叶枯尽,又都是骑兵,实在遮不住什么,一开始也并没有做偷袭的打算。几队人马分散开,只等哨声一下便立刻以乱箭射杀。

北夏人是五更天进军的,寅正时分他们已经射杀一波,之后半刻钟再无一人前来。

首先感到不对劲的是赵吉,派了人下去掀开敌军盔甲,入目居然都是五六十岁的老汉,韩咏在上头看着,暗叫不好,立刻派人去城内知会陈将军。

可左牯岭难道不是入会州城的必经之路吗?蛮子又去哪了?韩咏一时无解。

“韩老弟,你说这北夏兵总不至于绕个大远路去攻会州吧,城内可足有五万兵。”

韩咏摇摇头,又有些迷茫,号称十万大军总不可能不攻城,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吧。但是在军令未下达之前,他们还得继续在这守着。

等等,左牯岭往后是两个封口,既然敌军未过岭,如果没有退兵或按兵不动的话,那么他们只能绕过左牯岭,往益阳镇方向去。

益阳镇属乾州辖地,但距离乾州城却远,若是乾州守备得知北夏进攻会州,贪生怕死而将兵力内缩,那韩咏敢相信益阳镇作为一个人口不到百人,又前后被敌军占据两次的小镇,留下的守卫绝对不会超过两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对于有“铁骑”之称的北夏兵简直是不堪一击。镇上百姓可想而知。

韩咏咬了咬牙,当机立断要往益阳方向赶。赵吉对此推测有所保留,但还是同意,不过他得继续留在左牯岭。

于是韩咏只带了八百人马便往益阳赶。

但还是迟了,别说兵了,连个死人都没看见,想是百姓和守备见有敌军早就跑了。韩咏一时无言,竟然是一个兵都没留下么?

朝乾州方向看去,隐隐能听到兵戈相杀之声,想来北夏已经与乾州封口守兵对上了。

会州城内,韩咏赵吉和乾州的军书都送到陈将军手上。陈涯看着书信默然不语,直觉告诉他北夏这次绝对不止这些动作。

“朱厚,你立刻带人往益阳方向赶,一定要快,我担心韩咏这小子……”

名为朱厚的人是韩咏同帐好友,闻言神色一凛,速去益阳。

寅时有老残兵入左牯岭,差不多同时大军已达乾州外封口,以韩咏的性子若是猜到绝不会坐以待毙,若是敌军并未全军出击呢?陈涯想到这里,侧头看了一眼案台上的滴漏,快要辰时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北夏敌军正与乾州封口守军厮杀的时候,后头突然冒出一支骑兵,是韩咏到了。韩咏及其部下杀了个尽兴,韩咏一边在马上刺杀敌军,一边默默估计敌军数量。确实不算少,即便是和乾州守军两面夹击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韩咏稍稍放下心来,开始专注眼前的敌人。

与此同时渭州城内韩将军也受到来自三方的军报。案前氛围有些凝重,“蛮子这次真是来恨的了,或许真有十万军,要不要向东面庆州借兵?”

“不可,我三州守军不下十万,如何抵挡不了!”韩岳呵斥。“眼下最重要的是防备北夏后手,传信陈涯,渭州出兵两万,前去接应,便宜行事。”

说着召来文书,立刻给乾州写信望乾州能速退敌军。韩岳很清楚这次,北夏的目标会是渭州。乾州守将符文叔不算将才,但有三万守军,并不应对北夏主力,或许不算太难。

早已人去楼空的益阳突然扬起一片风沙。韩岳站在渭州城墙上望着东边,忽然间心中一悸——咏儿。

韩咏一行人杀得热乎,眼看有压制之象,身后却传来震耳的马蹄声。莫不是陈将军出兵了,一定是朱厚那小子来了!

韩咏心中一喜,勾着嘴角砍杀了一名敌军,大吼一声,正拉扯着马头转身,突然一支箭划破空气、烟尘和鲜血,蹴的一声。

瞬间,韩咏眼前亮起一片血色,他愣愣的抬头,怎么是黑羽的箭啊......

从马上倒下去的那一刻,韩咏好像看到一张张飞样黑脸冲入了战场。

对不起啊,厚哥儿,往后你得独守空帐了。韩咏牵了牵嘴角,呕出一口血,却在身边敌人要上来补刀的时候,突然暴起,拼着全身的力气将长枪钉进了对方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咏!”朱厚冲在最前头,他恨不得飞过去接住那道红色的身影,怎奈与敌军撞上,一面厮杀,一面眼睁睁看着韩咏倒地,然后马蹄将至。

“嘭。”铁蹄踏下,韩咏的世界安静了。梦里再也不会有战火纷飞。

北夏没料到会州反应会这么快,此番前来的兵力不敌朱厚,准备撤兵。

可朱厚杀红了眼,断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蛮子小儿!偿我兄弟命来!老子今日便是死这,也不放你们一个蹄子回去!”朱厚挥舞着长缨枪直取敌首。

两方苦战。北夏敌将头颅落地,其余士兵一应逃散,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朱厚伤得不轻,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韩咏身边,将人从尸堆里挖了出来。不知被多少马蹄踏过,身上早已血肉模糊,胸廓裂了,样子不好看。

朱厚扯了身上破破烂烂的披风替他盖上,抱起人上了马,留下一句,“韩小将军身死,我回会州。”

陈涯不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可当人真带到眼前的时候,还是受不住。六十多岁的将军,两鬓斑白,有些柴瘦的双手轻轻的为韩咏盖上了白布,无力的吩咐,“去......去知会韩将军。”

韩启被带过来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昨天大哥还偷摸着送了羊腿过来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伏在大哥身边,嚎啕大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个兵要将韩咏装棺,韩启哭喊着,“大哥这样,如何得见爹娘”。说着便冲过去抢人,“我会收拾,我会......把我哥给我......”

最后韩启替大哥换了干净的衣服,可是血好像无论如何都擦不尽,都说给逝者净身的时候,不可将眼泪落到身上,不然魂魄可就不走了。

韩咏却怎么也没办法,他汹涌的流着泪,一边慌慌忙忙的擦掉落在大哥身上的眼泪,一边眼睛又不受控的流着泪。

可仗还要接着打,悲哀的情绪不能冲淡战士的血性。韩咏扶灵离开的时候,远远的朝北方望了一眼,恨意在此刻滋长,深入骨髓。

韩将军得知后,默然许久,“先停灵在军衙吧,他母亲受不得。”

韩启看着父亲走出去的身影,这大概是他头一次看到父亲并不挺直的腰板。

战争还在继续,一道道军令发下去,一道道身影倒下去。韩岳不信边关将士操练数载,抵不住这北蛮子。

果不其然,未时,北夏在乾州不利后提前向会州出兵了。这场仗万分艰难,直到两个时辰后,朱厚率领的左前锋打散敌军阵型,令会州兵有了可乘之机。

两方死伤惨烈,虽然北夏败退,但会州这边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庆祝的。好好的新年,不知又有多少亡魂在哀嚎游荡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朱厚在益阳一战就已经伤重,却执意再上战场,陈老将军爱惜下属,知他一去定是凶险万分,但朱厚却说:“咏哥儿比我年纪小,死在我前头。运气好捡条命回来,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运气不好,下去陪着他也不孤单。”

陈涯一时无言,最终还是放他去了。朱厚一枪枪刺破敌人的胸膛时,心中只有快意和悲愤,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伤痛,他想着无论如何也疼不过韩咏那一刻了。

洪庆七年冬。朝廷表彰会州一战的各方兵士。符文叔因为作战不力受了些口诛笔伐,但总归是赢的,最终也不过罚了几月俸禄。朱厚和韩咏死后追封。

韩将军家的红灯笼挂了又摘下来,换上了白幔。韩夫人病得厉害,自韩咏下葬那日后就一病不起了。

成屿住在将军府,亲眼见着这一幕幕的生离死别,安慰的话显得太轻,只能借着授课讲些不那么沉闷的东西,好散散韩启和韩泽心中的郁气,也是聊胜于无。

韩夫人的病拖着到了五月份有所好转,眼见着院里的桃花开了,春日的暖风似乎吹散了一点将军府的沉闷。韩泽和韩启也因为这事提前两年正式进了镇远军。

“我一点办法也没有,韩将军的性子就是这样,我就是再不舍也拦不住。”成屿过来看望韩夫人的时候她说道。

成屿没有立场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宽慰道,“进了镇远军,韩将军会着人好好看顾他们的。夫人宽心些。”

韩夫人惨淡一笑,没再说什么。韩咏死后,陈涯老将军自觉对不起韩将军,无颜上门。可韩岳转眼就把韩泽和韩启送进了镇远军,其中对陈将军的宽慰之心不言而喻。

韩将军明事理,知道战场上的事说不准,即便心里再痛,为了山河百姓也不得不如此。

成屿教的几个小子先后入了军,经此一事仿佛长大了不少,思索着恐怕教不了他们太久了,便加大了课业力度,变着法儿把知识塞到他们脑子里去。

成屿的腿针灸几个月后有了明显的感觉,有人撑着的时候能小站一会儿了。郑大夫说日后多加练习和按摩,走路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韩泽主动揽下了按摩的义务。成屿一开始觉得不妥,但郑大夫看了一次他的按摩手法,就说劲道不够。成屿无法,只好同意韩泽上手。

晚间,韩泽搬了小马扎坐在成屿身前,撸起对方的裤腿,将药油放在手心搓热便摁了上去,接触肌肤的那一刻,成屿有瞬间的紧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没有抬头,仿佛一心沉浸在按摩里,当他把成屿的脚拉到自己大腿上放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这种姿态有些不妥。

韩泽捏着他的脚腕骨,小麦色的手掌和瓷白的脚腕形成极大的反差,暗黄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有些暧昧。韩泽瞥见,心中狠狠一跳,没来由的感到羞耻,他一时惶恐,但很快收敛心神。收拾完一切后,匆匆忙忙的和先生道了晚安就回房间睡觉。

成屿看他局促的身影有些恼自个手劲太小,老麻烦人家,韩泽年纪比自己小小不了多少,倒是要伺候人了。想着待他生辰的时候好好备份礼感激人家。

韩泽是五月半生的,恰好是夏至日。成屿想着他名字里带水,莫不是出生那天下了雨?买来的东西看着没心意,想着还是自己做一个好了。韩泽已入军营,那么买张皮子做个小点的褡裢好了,可以挂在腰上,装取东西总要用到。

如此想定,第二天成屿就请人上街买了牛皮。他不会针线活,自己一边请教院里扫洒的大妈,一边自己摸索,拆拆剪剪总算是有个样子了,成屿自己很满意。

韩泽十五岁生辰因为刚办了大哥丧事,将军夫人只包了红包,说了几句吉祥话,韩泽懂事,甚至都没想过要过生日。

回了卧房,正巧见到成屿坐在桌前,还放了一个黄黑的东西。成屿唤他,走近了才看到是个牛皮做的褡裢。“生辰快乐,是个小物件,想着往后你随军兴许用得到。还有红包。”

韩泽接过,在手上翻看了几下,褡裢口子用了抽绳,针脚密实,外观不大但却很能装,主要是这个尺寸和材质的褡裢市面上不大多,韩泽疑惑的问道,“是先生自己做的?”

“是,怎么了,手工粗糙,看出来了?”

“不,不是,很好看,只是市面上大多布做的比较多,我才猜测。”韩泽有点开心,冲成屿笑道,“谢谢先生。”

成屿伸过一只手,正准备如之前一般拍拍他的头,却突然意识到这孩子好像长高了,日日呆在一处,也不曾察觉。“你这年纪倒是长得快,以后莫不是要冲到天上去。”成屿顽笑了一句,收回手。

韩泽不太好意思的垂了垂头。他倒是想能再快些成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韩启和韩泽在军营训练极为刻苦,谁看了不说一句不愧为韩家子弟。洪庆七年会州之战打击了北夏,边疆安稳了一整年。

洪庆八年,千里之外的京城起了一些风云。

消息传到西北的时候京城一干朝臣们早已乱了套。

这还要说到朝中新贵郑简头上,他是洪庆六年的新科进士,被执宰大人相中,做了女婿后一路高升。若此人只是个攀权附势、只会吟诗作画的草包倒是好了,偏偏这个人倒有点本事。官路伊始就办了一个贪腐大案,在朝前也是个直言进谏的忠臣。

但是不久前京城的一桩贪污案却让此人的眼睛转到了西北。

“陛下,臣以为公使钱一案涉及甚广,西北乃我朝边防重镇,关系国本,必须彻查。”郑简在朝上说道。

“陛下还请三思,现如今查出的韩岳、陈涯等人皆是守关大将,在会州之战中不可谓不尽心尽力。便是其余符文叔、张、梁等人,虽无战功,但在巩固边防上也是有所作为。若是从重惩罚,恐怕要寒了武将们的心。”参知吴育说道。

“吴大人的意思是不查?那可真是荒谬了。自开朝以来,朝廷就以清廉为旨,如此行为岂不是藐视国法?!”有人反驳。

吴育蹙了蹙眉,收了牙板不再说什么。

皇帝一时也犯了难。公使钱贪污其实有些暧昧,因为公使钱本身是作为当地政府给过路官员的行政经费,但是公使钱发放历时久远,演变到如今其中不清不楚的去向也很多。

方才在朝中有位御史倒是说了句公道话,“韩岳等人远在西北,那公使钱用于收买间谍,安抚军士倒也无不可,只是这账可算不大明白。”

但此事一经披露,无论如何也得拿个解决方案。于是派了中使前往渭州调查。

韩岳在渭州得闻此事,一时也无措,只好书信符文叔商讨。符文叔并非武人,而是朝廷下派的文臣,在朝中处事多年,兴许有应急之法。

符文叔在乾州也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也只能恳求京中老友替他求情。因为本朝对于贪腐简直深恶痛绝,官员但凡沾上这个字,轻则贬官流放,重则极刑处死。符文叔知道自己在公使钱的去向上有诸多暧昧之处,这回恐怕不能善了了。

韩岳得知符文叔如此,也不由的焦虑,甚至生出一种替自己不值的感觉。他深知自己行径绝对无愧于心,但挪用公使钱用于收买混混,收取情报这类事如何能在账上算的明白,更何况边疆番人与汉人杂居,其中事务更为复杂。但华京城来的中使可不管这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久居将军府,听闻此事不由忧心。想着韩将军一家对自己可谓恩深,先后收留、治伤已经无以回报,将军有难怎能不为其分忧。当机立断去求见将军。

“将军,如今符大人在乾州也是自身难保,不知将军在京中可有能说得上话的?”

韩岳压了压眉,“若是早几年,以范大人一派正气,晓得我们边将的疾苦,那或许还有生机,可如今……唉。”成屿闻言也敛了神色。

韩将军是范大人慧眼识珠,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是自从变法失败后,范大人以及一干文臣革职的革职,贬黜的贬黜。韩将军不受影响,已经是万幸。如今范大人在地方,朝中是说不上话了,即便知道,也是有心无力。

成屿胸中有股郁气,叹了口气,“将军,不如让我一试。当年在京中好歹也是个士子,拜会过参知吴大人,有几个交好的朋友也封了官。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拖住朝中来的中使大人。”

韩岳对此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成屿还是有心了。回了院子成屿立刻将早已拟好的几封书信命人快马送去华京。

过了几日,朝中派来的中使大人曹亢到了。曹亢此人,人如其名,刚正不阿,据说还颇为欣赏那个弄出这堆事儿的郑简。成屿对这位大人有所耳闻,告知韩岳知道后,两人都知这回可算是难了。

韩岳准备了酒席为曹亢接风洗尘,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

“韩将军久仰了。只是这洗尘宴下官还是不吃了,万一这算在公使钱的账上,可不大明白了。”曹亢朝韩岳拱了拱手,是一点面子没给。

“曹大人言重了,本将军镇守边关多年,不曾贪过朝廷半分银子,何故要如此羞辱。”韩岳听见这番讥讽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咬碎牙往肚子咽。

见韩岳并无动作,倒是让曹亢稀奇了几分。早听闻韩将军性子刚烈,不想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罢了,下官休整过后就劳烦将军差人把账目送到官署吧,既然将军是冤枉的,那也好趁早洗脱冤屈。”

韩岳自然不能轻易交出,硬着头皮说,“中使长途跋涉,不如多休息几日。如此也好尽力还下官清白。”

曹亢冷哼一声,“两日。”说着便甩着袖子走了,他倒要看看两日这韩岳还能把账目重修一遍不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回了府院,韩将军憋了一大口火气。“好好好,曹亢来了渭州,这两日便是改账也来不及!不如烧了一了百了!”韩启和韩泽匆匆赶回家就听见将军骂道。

韩启自他兄长离世之后沉稳了许多。朝韩泽苦涩道,“泽哥儿,大哥为国捐躯,父亲镇关数十载,韩家男儿没有一个不从军的,竟然因为这算不明白的公使钱就要抄家了?这朝堂可还有半分公正?”

韩泽牵了牵嘴角,冷冷道,“那些人日日呆在不见风雨的华京城里,不见得边关难为,不就是些公使钱么,便是中饱私囊又如何?更何况将军为人段不可能如此!都说文则兼济天下,笑死,怎么偏就不顾武人死活呢!”

韩夫人在屋子里一边抹着泪,一边收拾着一些细软,收拾着收拾着,就喊下人住手,“别收拾了!咱们干脆就这么等着好了!看到时候官差来抄家,便是搜出这么些破烂,也好叫邻里乡亲看个明白!”

韩泽闷得难受,转身向自己院子跑去。正好看到成屿费劲巴拉的推着轮椅出来。

“先生,何事匆忙?我推你去。”韩泽连忙迎上去。

“快去正院,找韩将军。”

看到成屿来时,韩岳有半分错愕,想着这小子怎么还不快点跑路,他又非韩家人,身上还有功名作保。

成屿顾不及其他,速速把京中回信给韩将军看。

“曹亢到渭州之前,信就到华京城了。想当年我遭贼人残害一事倒也颇为轰动,陛下有降恩于我,做个八品官,但我未曾应召,来了渭州,承蒙将军收留。如今参知吴大人和我之前几位好友已经上书皇帝,愿意相信范大人的眼光、韩将军的人品,替将军搏一搏。”

韩将军动了动嘴唇,他实在是没想到,“多谢成夫子了。”

成屿微笑着摇摇头,“依我看,将军恐怕没有贬官之灾。”

韩岳闻言,立刻向韩泽使了个眼色,韩泽会意,招手将下人都带了出去,独留他们二人在室内。

“成先生何出此言?”

成屿开口道:“公使钱一案在朝堂上已经吵了月余,郑简升迁过快,为人又实在太过板正,得罪了不少人,怕是陛下也被他搞烦了,这些人有私心,多少为将军美言几句,凭借韩家战功,陛下不会太过为难。另外那位乾州的符大人不也下水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岳是个武人,脑瓜子全用在排兵布阵上了,“还请先生明示。”

“如今边防安定全靠韩、符、张、梁几位大人,如今全都招惹上这场官司,全遭贬黜极为不妥,陛下自然知道。但将军有其他人衬托,若是自陈书上言语稍加修饰或许能令陛下网开一面。”

“其一,符大人在益阳一战中,有失先机,撤掉益阳守兵,北夏敌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路行至乾州城外,这已经是渎职之罪。其二,符大人为文官,知法犯法,公使钱账目不清,罪加一等。但将军是武人,不通国法,情有可原。其三,符大人似乎确实不是那般问心无愧。”

听完成屿一番话,韩岳搓了搓衣角,觉得似乎有道理。

“只是先生,我二十岁上才念的书,府里的文书先生写个普通的还好,这......”

“将军若是为难,不如让我来写这篇自陈书好了。只是将军要好好把握这两日机会,尽量让曹亢改观。”

韩岳表示明白,去了官署找曹亢,拉下老脸非要请人去府上一叙,吃吃酒。

曹亢被半架着带到将军府,见府上用具、装饰朴素倒是一愣,但还是立刻板了脸,“将军这般强迫,莫不是故意要老夫看你两袖清风,家无余财吧。”

韩岳陪笑,“哪里哪里,真就是请曹大人吃顿饭罢。”韩岳一顿饭向曹亢秃噜了许多事,曹亢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到他这求情呢,也不动摇,随他说去。

席上谈罢,韩岳又请人去城里走一走。美名其曰,中使大人为朝廷下派官员,自然也有替陛下省察民情之责。

如此拉着人家一天才告辞离开。曹亢对此土匪行径颇为唾弃,但说实话,渭州城内百姓安居乐业,边防安定,要说完全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回了府,成屿已经把自陈书写好给将军过目。韩岳一边看一边连连称好,“成先生这篇文章写的是字字珠玑,我这就差人快马送去京城。”

第二日,韩岳如约将账本送去了官署,并表示账上有不明白的地方,他韩岳随时奉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曹亢这边在察理公使钱账目,那边皇帝也收到了韩岳的自陈书。说起来本朝皇帝虽然弄权不大行,但难得耳根子软,朝中大臣的直谏也大多听得进去。

自陈书一到,陛下就在朝堂上放了口风,“镇北统帅韩将军去日上了自陈书,诸位不如看看。”身边的内侍立刻拿起高声念了起来。

“......兵兴以来,麾下皆忠勇材武。......陈涯等人皆无欺隐之情......臣为武人,不通法律,失于检点......”内侍念完,朝堂上又是一派争论之声。

皇帝被吵得不耐烦,干脆挥手退了朝,独留下几个大臣商议。

“陛下,依臣看,这符文叔、张谅、梁石经,都是入过翰林的,此番作为实为难堪,但韩岳及一干武将却实在是些泥腿子上来,在账目上有所疏忽也情有可原。”说话的是章事贾昌会。因为此人私德有碍,平日里没少被郑简抨击。

郑简依然坚持,“赏罚,朝廷方可令天下。若此事就此作罢,恐怕混乱国法,不足以惩戒善恶。若陛下私心放过,那臣只好辞官回家了!”

皇帝被郑简气个半死,几乎是要忍不住骂道。如此,两方人在朝堂拉锯数日,曹亢的调查也送到了。

曹亢此人严明,在渭州数日,虽然私心上对韩岳为人已经有些信服,但始终以证据为要,有许多对不上账的地方,历时久远,证人、字据难免疏漏,韩岳自陈也当不了真。但在上疏时,曹亢还是稍微替韩岳说了几句公道话。

成屿也时时刻刻关注朝廷和曹亢的动向。他深知难以撼动曹大人,在得知曹大人即将回京述职时,连忙命人追上马车。

韩泽一路跟着他,到了地也顾不上许多,就将成屿抱下。

“何人拦本官车架?”

成屿焦急地说道,“小的斗胆,是个因疾入不了仕的举子。外乡人在渭州几年看得自然比旁人明白,听闻近日一些风波,特写书信一封,请曹大人一观。”

曹亢掀开帘子,入眼的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容姿出色,即便坐在轮椅上也难掩清雅之态,话语间不卑不亢,让人很难心生厌恶。曹亢接过信,又多看了他几眼,“你是举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一笑,毫无芥蒂的说道,“洪庆六年,士子夜间遇害一案大人或许有所耳闻。”曹亢一愣,“竟是你么?”

说起此事,当初在朝上也是有一番波动,谁也想不到会有贼人如此胆大敢在天子脚下残害新科举子,更离奇的是贼人至今未归案。

曹亢向成屿点点头,“好了,本官会看的,但结果如何还得看圣上裁决。”

成屿大喜,向曹亢拱手称谢。

成屿故意挑这个时间来给曹亢送信,又不言明自己身份,想来曹大人也没什么闲心问韩将军府上夫子是谁,这样才能将韩将军摘出去,否则有求情之嫌。

那封信上没有为任何人开脱之意,全是成屿这些年在渭州了解的守边屯田、建筑堡寨政策,字里行间隐晦提到一些安抚百姓、收拢番人之事,只要能让曹大人明白边关人情难做,处事不易就好。

曹亢也是做官多年,看完还有不懂的,感叹之余不免对成屿又多了一点惋惜之情。文章质朴不做作,残疾之身却依然挂念国事,若是顺利登科......

凡是清正官员难免有些爱才之心。

成屿满意的回了将军府。路上成屿一直挂着笑,韩泽倒是面色不好。成屿推推他,“别担心,几位将军不会有什么事的。”

韩泽掩饰的点点头,但他不舒服的不是这个。他很相信先生的本事,只是先生刚刚谈及旧事,韩泽在一旁听到心里都狠狠一跳,又回想起在华京城的那段日子,那时的先生病骨支离,死生无望,与如今简直是两样。

入秋了,宫里的裁决下来,果然如成屿所料,几位涉事的将军并无大的惩罚,符文石和另外一位知州被贬官去了南方,结果已经算是皆大欢喜。成屿惴惴不安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经此一事,韩岳可算是长了记性,虽然朝廷后来下发了文书,表示公使钱在边关事务上可以便宜行事,但他还是兢兢业业的把每一笔账都记上,可是有些隐晦、机密可不能记在公账上,需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撰写一本私账,还得会整理数目,使两本账能对上。这一思索就找到成屿了。

要不是成屿提点帮忙,韩将军这次怕是不会那么好过。能看出成屿是个知恩图报的,脑子也好。这么一思忖韩岳就去了成屿院子。

说明来意后成屿倒有些受宠若惊,记账一事看似小,实则背地里的门道可大了。虽然只是公使钱私账,但上上下下了解的事务恐怕不会比韩将军少,更有些阴私之事放不得台面上说。但最后成屿还是应承下来。

毕竟他不良于行的身子和将军府夫子的身份能挡掉好多眼光,不会惹人怀疑。

反正给几个孩子上课也不用很多时间,白日里空闲的时候成屿就一个人在屋里清账。

今年因为公使钱一事,日子仿佛过得格外快,眼看着又入冬了。成屿身体虚早早就换上了棉袍,屋子里燃了炭。

虽然这一年杂事不少,但好事也有。

成屿的腿好了不少,他能慢慢的自己走几步了。于是每天下午韩泽都能看到先生在院子里慢吞吞的逛着。有时候落了雪,韩泽担心他一个人滑倒就在旁边守着,先生还笑他跟个小大人似的,事事操心。

韩泽心想过了年可就十七了,哪里小了。

一日韩泽匆匆忙忙回家,因为有事耽搁比平时晚了些,到家的时候成先生已经在院子里了。午时飘了点雪花,现下倒是停了,石板路已经扫洒干净,但树上枝头还挂了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进去的时候先生正抬头赏着头顶的一株腊梅。大约是太过入迷竟然没注意韩泽过来,依旧呆呆地站在树下。

一到冬日,成屿就缩在屋里,除了逛逛园子是半步也不出,肤色比常人白净不少。

成屿仰着头,额头到下巴的轮廓极为流畅,唇色有些淡,平白添了一丝脆弱感,但站在雪景中又有些翩翩然的仙气儿,连衬得眼前普通的腊梅都虬枝盘曲,不平凡了。韩泽站在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默然不动,像是怕惊了眼前人。

或许是冻到,成屿低头轻轻打了个喷嚏,韩泽才回过神来,快步走过去,“回屋回屋,明儿个暖和再逛吧。”

成屿一吓,有些嗔怪道:“你来了也不出声。”

韩泽走近了才瞧见先生的鼻尖染了一层浮红,方才打喷嚏的缘故眼睛里也汪了水,瞧着颇讨人怜爱,但说话时眉眼含笑,又是一副纯真的模样,韩泽心中一紧,不知为何慌乱了心神。

成屿走在韩泽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突然意识到这孩子已经和他一般高了,感叹这岁数还真是抽条的时候,过了年就十七了。一晃神,意识到这就三年了。成屿垂眸低笑,日子好快。

进了屋子韩泽拿了水壶到炉上去热,成屿没什么正形的倚在榻上吃零嘴,全是韩泽上街买来的小玩意,脆脆香香的油炸花生,酸甜可口的梨条果干,又抓了一把炒栗子往火盆里一丢,煨热了吃。

韩泽提了热水和晚饭回来,“今天这么早吃么?我现在吃不下。”成屿朝韩泽举了举手里的一把零嘴示意到。

韩泽失笑,“那先放火盆上温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点点头。

拿了铁丝筛子来架在火盆上,看到底下几个板栗,韩泽忍不住嘱咐:“少吃些栗子,胀气。”但手上的活却没停,利索的捡出来、剥开,放在成屿手边。

“啧,别用手拿啊,烫的呢。”成屿被这小子“火中取栗”给一惊,连忙拉过他的手看有没有烫伤。出乎成屿意外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韩泽的手掌已经不是几年前那般柔软了,有硬茧和粗糙的伤痕。

成屿有些着恼,自己一直也没发现。

“不疼”,韩泽有些不自在,往回抽了抽手。

成屿搓了搓他的茧子,“练功这么辛苦。”语气里带上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

韩泽看着拉住自己的手,五指纤长细白。他记得先生曾经说过自己过去每年都要生冻疮,但来北地的这几年却从未见过,韩泽不动声色的勾了勾手指。

“往后你找些羊油擦擦,日日受风肯定要开裂,拿我的也行。”成屿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罐,“喏,现在就擦。”说着扣了一大块敷在韩泽手上。

韩泽垂头笑着,乖乖把羊油化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吃完晚饭,成屿洗漱完就打算上床睡了。韩泽日日为他按摩已经足足坚持了一年多,但成屿自从能走路后就常常犯懒,不让韩泽按。韩泽也无法,只好随他去了,先生大多时候都是端方的,但偶尔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一些小性子。

韩泽像是想到什么,起身去了外间,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副护膝。

“天寒小心风湿入骨,还是带上吧。”

今年比前几年冷许多,想必草原上的北夏人也不好过,有风声传出北夏王族有向中原称臣之意,但韩泽知道他们生性好战,只要有余力绝对会再次反击。

几个月后,北夏使臣来朝,谈判如何是华京的事,但不管怎样,今年都是一个难得的安稳年。

渭州城里熙熙攘攘的,小孩子们都带着虎头帽在街上乱窜。有个小家伙撞到韩泽腿上,仰头懵懵的看着,韩泽垂手摸了一把小孩的脑袋。

“去找伙伴玩。”小孩朝他嘻嘻一笑就跑远了。

韩泽心情不错,走进了街边的裁缝铺。

半个月前他就在这里定了一件斗篷,拿的是六张狐狸皮,韩泽打猎的时候就仔细着没伤了狐狸的皮毛,拿到成品后确实很满意。毛色相似,都是白中夹点灰的颜色,里衬又塞了羊绒,保准暖和。

裁缝铺的老板娘一边称着银子,一边和韩泽打趣,“小公子花了这么心力,是给谁的啊?”韩泽不语,只微微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板娘替他包好又嘱咐道这斗篷洗时可要小心着,韩泽有点儿着急,随口应了几句就连忙回家了。

成屿每年都会给他备生辰礼和新年礼,褡裢、护腕、腰带啥的送了个遍。

韩泽未入军前月钱不多,只能回些自己做的小玩意,但这次新年韩泽可是卯着劲要让先生开心,先生正好也没有斗篷,于是就做了一件。

韩泽是等不到除夕那天再给他的,一回院子就献宝似的将斗篷送到人面前了。成屿一看这皮毛成色就知道价值不菲,哪里好意思要,有些怪道:“韩泽,你……这狐狸裘太贵重了,都是些贵人才穿的。”

韩泽很执拗的举着,“狐狸是我自己猎的,不费银子。再说先生哪里不算贵人?”

成屿失笑,“我就是个教书先生,哪里算了?这穿出去也太招摇了些。”

韩泽瞬间失落,抿着嘴巴不说话,成屿吃软不吃硬,见他这副样子知道再拒绝肯定要伤了人家的心,“罢了罢了,给我吧,放到柜子里,我除夕那天穿?”

韩泽听闻忙不迭地的就把斗篷放在了柜子的最上面。

“我也给你备了礼,不过还要再过几天给你。”

“是什么?”韩泽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卖了个关子,没告诉他,“总归和之前送你的那些不一样。”

韩泽有些隐隐的期待,“那……韩启他们有吗?”之前除了生辰礼个别,其他先生都是一样给。

成屿扑哧一笑,“你还吃醋呐。你的是独一份,可满意了?”

韩泽有些不好意思,但嘴角又止不住上扬。

除夕夜里,一大家子人上桌吃饭,成屿也被韩岳强留住。难得一个安稳年,韩将军贪杯,大着舌头对韩启和韩泽说道:“你们两个小子,过了年都十七了,是大人了!得学会喝酒!”

说着就往他们杯子里倒,韩启二人无法,只能闷头干了。

“哎哎哎,成先生现在身体好了,也得喝!”成屿没有拂了将军好意,也喝了。但成屿酒量不咋地,被灌了几杯下肚就有些昏昏沉沉。

韩夫人实在看不下去,冲着韩岳后背一抽,“看你这好样子,非把人灌醉不可。”

韩岳一点也不恼,乐呵呵的看着夫人。韩夫人被他看得一羞,干脆转身进了后厅,吩咐人去拿醒酒汤。

最后散席的时候,韩岳醉得不清,看样子连醒酒汤也没必要喝了。成屿虚着脚步,半醉半醒的向韩夫人告辞就和韩泽一起回院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没有那么醉,也许是天生体质原因,酒性发散的比别人快。刚出院门,成屿就打了个寒噤,韩泽瞧见,侧过身给他挡了点风。

回到屋子,点上蜡烛,韩泽才发现成屿面色酡红,心想先生这酒量也太……虚扶着成屿在床上坐下,嘱咐:“我去倒水,再撑一会,可别睡了。”

成屿迷迷糊糊的,反正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身边的是韩泽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呆呆地点了点头。

但就这一会儿功夫,韩泽回来的时候,成屿就已经躺在床上,酣然入眠了。

韩泽端着一盆水,心想擦个脸好了,先生爱洁,若是发现枕头上沾了味道,第二天又要折腾。

于是韩泽任劳任怨的脱了成屿的鞋袜,躬身将人捞起来去脱斗篷的时候,大概是被人挪动不舒服,成屿迷蒙的睁开眼,“别动了,困。”也许是醉了的缘故,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清冷,带了点糯糯的口音。

韩泽一时怔住了,人还搂在怀里,方才睁开那一眼瞧来,眼尾泛红,带了点盈盈的泪意,真像是带了钩子。成屿陷在柔软的毛裘里,微微歪着头,一片绵白的狐狸毛衬得脸颊粉白,嘴唇也比平时红润了不少。靠他那么近,韩泽就这么浸在成屿的气息里。

韩泽不晓得僵了多久,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有多么冒犯先生。他退开几步,喘了口气,好像要把刚刚旖旎的气息全呼出去。

韩泽不可置信的看着依旧酣睡的成屿,心乱如麻,想,他刚刚到底是醉了,还是……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泽心思纷乱,只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跑了。

他从未如此讨厌过黑夜,因为在夜里,浓重的黑暗仿佛十倍地放大心中的欲念;因为在夜里,窗外透进昏暗的月光仿佛能窥探到他内心的龌龊。

韩泽心如擂鼓。

一直到屋外突然燃起了爆竹,新的一年终于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盖过韩泽混乱的思绪,他才慢慢睡去。

但睡梦里一直不安稳,眼前总飘了一团白花花的影子,梦里的韩泽感到烦躁,伸手去拉却又总触摸不到,韩泽奇怪的想:莫不是打了那几只狐狸,惹得狐仙入梦了吧。

韩泽又伸手一扯,这一回触到一手的绵软,狐皮?狐皮下是什么?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鼓动着他上前探看。

韩泽遵从本心,掀开了……

刹那,韩泽从床上惊坐起,汗水濡湿了垫被,韩泽头一次为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如此的难堪和羞愧。

他若是现在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刻闪过那些令人不齿的片段,面若桃花的容颜,纤细脆弱的脖颈,腾起薄汗的胸膛……韩泽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成屿醒来的时候,花了几分钟回神,记忆归位发现又麻烦韩泽照顾自己了,也想起昨天来不及给出去的新年礼。连忙穿戴好喊韩泽,却发现人不在屋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人呢?大年初一府里的下人都回家了,成屿也抓不到人问,四处转了一圈,想着他应该是出去玩了。

韩泽几乎没睡过觉,早上一起就顶着个黑眼圈非要拉韩启出门。

“韩泽,我说你大早上的发什么癫呢,拜年也没这么早的。”韩启不理他,挠挠屁股又睡了回去。

“那什么时候拜年?”

“再过会儿吧,再过会儿。”韩启被问得烦。

“我今年跟你一起去夫人母家。”

这下韩启算是清醒了一点,“我说,哥,前几年让你去你不去,要在家陪成夫子,今年咋的,不陪了?”

韩泽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上来,冷硬地说,“反正我要去。带不带?”

韩启算是服了他,“行行行,哪回不让你去了,我外祖母看你比看我这个亲孙子还好。不过你为啥今年突然想去了?”

韩泽恢复了一点理智,“几年没去,也怪对不起老人家的,你外祖母还对我那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启点点头,被说服了。

但还得去和成屿打声招呼,一想到这,韩泽又苦恼起来,他现在根本没法面对先生。

韩泽踌躇地进了门,“你大早上去哪了?找也找不到。”成屿看到人进来,顺势拿起桌上的锦盒。“昨天喝多了,忘了这事,你的新年礼。”

见韩泽还愣愣的站着,成屿有些好笑,干脆抓起他的手直接塞进对方手心。韩泽仿佛被灼伤似的,猛地往回一缩。

“怎么,没休息好吗?”成屿看到他眼底的乌青,也就忽略了韩泽刚刚的不正常。

“嗯”,韩泽含糊应道,看到手里的东西心脏又是猛地被攥住。是一支竹节青玉簪。

“这个东西易碎,不过以后若有重要的场合倒也可以带。料子不是顶好的,但颜色好看。”

手里的簪子不是特别明艳的绿色,淡雅又温润,竹节纹路不算太顺滑,像是新手雕的。韩泽沉默许久才向先生恭恭谨谨的道谢。

成屿笑道,“你喜欢就好。”

韩泽艰涩地向成屿开口说今年要去韩启外祖家待几天,成屿毫不介意地点点头,“你去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回了自己房间,好生把簪子收好,开始沉默地收拾行李。

如此又在家呆了两天,饶是成屿再迟钝也觉出不对来了。这两天韩泽常常不在屋里,说是去拜年,但回屋也异常的沉默。

成屿百思不得其解,簪子分明是喜欢的,近几日课业上也宽松了许多,到底是怎么了?不会瞒了他什么事吧。

年初三韩泽就要跟韩启他们一起去外祖家了,成屿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问,心想或许出去待几天就好了。

韩泽明里暗里躲了先生两天,总觉得自个儿的心思实在是太大逆不道。或许是那日他鬼迷心窍了,毕竟日日和先生待在一起,混乱了一些感情也是可能的吧,只要分开几天冷静冷静就好了。

韩泽如是安慰自己。

成屿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一手带出的学生会是这般心思。

韩泽在韩夫人母家赖了五六天,但最终还是得回渭州。这几天韩泽天天跟韩启在外面疯,平时在府里也不敢闲着,外祖母还夸自己能干。可只有韩泽自己知道,这是省的自己闲下来,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某个人。

可回城的路上韩泽还是不由得胆寒。逃离的这几天,他就好像一只愚蠢的青蛙,明知那些情感是即将沸腾的温水,他还是贪恋,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下跳了。他惊觉自己根本放不下那份不可言说的感情,无关师徒,无关恩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泽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回了院子。成屿虽然渐渐能走了,但出于一些考量大多时候还是待在院子里,不大出门。

韩泽进屋唤了一句先生,成屿推着轮椅过来迎他。“在外面几天可好?”

韩泽蹙了蹙眉,没回答,“怎么又坐上轮椅了?”

成屿微微笑道:“不打紧,就是郑大夫说不可久站。”韩泽松了口气。

左右待在府里也无事,韩泽就邀请成屿去外头逛逛。成屿睨了一下他的神色,恢复如初了,心想果然还是孩子心性,过了几天就好了。

就这样,韩泽背地里受着煎熬,表面二人相安无事一直到五月份。

眼看着天一日日热起来了,韩泽倒是渐渐平静下来。自新年过后韩泽就十七岁了,军营里被当做大人使,渐渐忙了起来,先生腿伤渐愈,也不常需要别人帮忙。二人的交集少了许多。

如此也好,省的自己一时克制不住,泄露了什么,让先生为难。韩泽想到。但偶然还是会失落,因为先生如今不用他再小心照顾了。

外调的时间上个月就到了,但韩泽一时也没想好该去哪。韩启很坚定的选了会州,夫人知道后,面上没显什么,讷讷的说了几句好,背地里却偷偷抹着泪。

这一年多大家都有意不提大哥,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但至亲之死焉能无动于衷,都是哀悼下的掩饰。韩启铁了心要去会州带回韩咏不归的灵魂。

韩泽最终选了庆州,庆州距离渭州有几千里,由于条件比西北部更为苦寒,连北夏人都不常侵扰。但韩泽不是因为想省力才去的,恰恰相反,自从北夏人在会州失利后,有敌军探子来报北夏似乎有意转攻庆州和周边几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庆州兵力孱弱,军官不为,早就懈怠了,朝廷也不大重视,北夏转攻此处,左不过是因为这几年没有功绩,几个主战的王族势力有所下降,想要借此一雪前耻罢了。

韩岳得知后,也没多说什么,庆州的局势或许比文书上的调查更为艰难,韩泽此去不容易。

很快就要整装出发了,韩泽这几天忙里偷闲的整理一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几件衣服,一些鸡零狗碎,只装了一只小箱子就没了。韩泽当然不可能说每天往家里跑几趟是为了多看两眼先生。

他最近倒是坦荡了许多,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庆州路遥,军事繁忙,他恐怕是得三五年也回不来。或许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和先生那点师生情谊都要淡薄了吧,想到这里韩泽心里有点苦涩。但转念一想,或许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若真是这样先生也好少为自己难受点。

韩泽自确认自己心意之后从未质疑过,即便他知道自己不正常,知道这份感情隔着不可跨越伦理纲常,但他也明白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先生,不会让任何人为难。只要先生不知道他们就永远都是师徒,他还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也不必连累先生遭受他人的诋毁。

先生这么好的人,合该接受最好的东西,众人的赞誉,百姓的信服。韩泽知道他在做的事情,他也知道韩将军不可能摆着他一个有用之材不用,将来他一顿会走得更高更远。届时,官位功名、金玉良缘都会有的。

韩泽想到这里,他惊觉自己只有一点酸涩和欢喜而不是怨恨嫉妒。原来爱慕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只会满心满眼希望他好,以至于委屈自己也毫不计较。

韩泽自嘲的笑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还真是疯的不轻。

成屿知道韩泽要去庆州后,见人连日的忙起来也不去打扰他。私底下替他备了一点东西,“可惜今年赶不上你的生辰了,提前过也不吉利,给你备了点东西,或许用得到。”

韩泽接过包袱,也没拆开,稍一掂量就塞到箱子里了,成屿在旁看到说:“你倒是挑着有用的放,箱子可沉。”

韩泽蹲在地上收拾,闻言仰起头冲成屿笑道:“先生给的我都要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一时无言,也就随他去了。

待到真正临走那日,成屿不顾劝阻一定要送几个学生到城门外。孙节这个学生成屿印象深刻,是在讲齐王和淖齿那一课上,这孩子有些执拗,也不知是好是坏,成屿免不得又要叮嘱几句。

“先生您倒比我阿娘还担心。”孙节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叫先生当众抓着嘱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成屿笑开,喟叹道:“那我便不说了,眨眼的功夫都长大了。”

众人面前韩泽不用避嫌掩饰,他直直的盯着成屿看,旁人也只当是师生情深。几个人互相告别,正翻身上马的时候,韩泽突然停下。他转身又看向成屿。

“怎么了?”

“先生,泽远去庆州,不知何日再归,先生独身一人……”韩泽张了张口,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在嘴边一转,还是一句“万万珍重”。

春天,他希望先生记得倒寒时添衣;秋天,希望先生记得夜里关窗;冬天,希望先生记得好好带护膝……

至于夏天,他生在夏日,能不能自私的渴求先生能多想他一点。想起在遥远的边关,还有这么一位……学生。

韩泽跨上马,就再不看成屿一眼,因为,爱恨嗔念都明晃晃的在眼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每年韩泽都会收到来自各方的书信,有会州的,凉州的,还有渭州的。他偶尔也寄出一些,但道路难行,遗失掉的恐怕是大多。但这并不影响韩泽固执地继续往家里寄,哪怕只能是在信末尾克制地写下“先生安好”。

自从韩泽走了以后,成屿倒是适应了好一会。入了暑,夜里贪凉,大开着窗户睡觉,竟然不小心着了凉。成屿一边不情不愿的喝着苦汁,一边哭笑不得,真是往日里被人看顾的太好了,连这点常识都忽略了。

日复一日的,边境也时有来犯,尤其是庆州。北夏人似乎料定了庆州一带是边防薄弱之处,死咬着不放。韩泽刚到没几个月就与北夏人正面冲突不下十几次。

庆州的知州尸位素餐,倒是有几个府将能打也被这后勤给拖死了。韩泽跟着一位名叫王凯的将军,论英勇谋略王将军对陈涯将军不逞多让,这是韩泽来这里唯一舒心一点的事。

转眼又三年,韩泽在战场上摸打滚爬,身上大大小小受了几十处伤也不敢报与家里知道,得将军赏识从身边调去了前锋营。那里是最危险,却也是挣军功最快的地方。

于是自洪庆十一年起,庆州边镇多了一位杀伐果决的小将,因此人常带铜面具,时人又称其为“覆面将军”。

至于带面具一事倒不是韩泽臭美觉得自个儿风神俊朗,无法震慑敌人。只是有一次他亲眼见着敌军的箭射入将军的脸上,留下了不小的疤痕。

王将军见他打了这副面具还调笑他没娶媳妇,果然是要比他一个糙汉子讲究。韩泽一时无言。

洪庆十二年,韩泽二十岁了,他在庆州这几年没完整过过一个安稳年,自然也不可能放他回家。韩将军这样的人更不可能仗着关系让他回来。

韩泽刚从战场上下来,漠然地将人头往地上一抛,吩咐人下去清理战场补刀,自己一边扯着身上的衣物,一边往城里赶去。

“哟,今日倒快。”王凯站在城墙上看着韩泽冲进来。

韩泽顾不上理他,急急忙忙往军营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呵,这小子不知哪学的这讲究,回来就要洗浴。”王凯向周围人念叨。

收拾了残局,王凯也回了营。这次袭击人数不多,自家兄弟伤了几个,好歹没死。王将军越看韩泽越觉得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

王凯直接就往营外河边走,果然就见韩泽蹲在河边吭哧吭哧地洗衣服。上身裸着,肌肉分明的脊背、肩上、手臂横贯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些没好,有些好了。王凯远远看着,叹了口气。

“喂,你这家伙是不是非要破伤风才罢休!”王凯走近踹了他一脚,眼见着韩泽身上的伤被水泡开都发白了,“你这澡就非洗不可吗?”

韩泽被踹的一个踉跄,“我待会回去就擦药。”

王凯真是受够这小子闷葫芦放不出一个响屁的样子。刚来那会儿也是有些气性,谁知他倒是成长的快,几年功夫,已经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慎密寡言了。

王凯见人无碍也懒得再管,转身走了。韩泽洗完衣服,往身上披了件褂子就往回走,刚撩开营帐就见王凯大剌剌的在他床上坐着。

“哟,你这字儿写的倒不错,这都你写的?”对方拿着一本兵书翻看,韩泽没什么爱好,闲暇的时候就钻研兵法,但也不独以此,也看些左传春秋啥的。看到兴浓时就在边上写旁批。

“将军今日倒闲。”韩泽转身去箱子里找衣服穿。

王凯被呛了一声,嚷道:“不识好歹,本将军自然是有事找你。”

韩泽倒了杯茶放在桌上,王凯接过,“你这不是二十了,也没法回家,没有长辈在身边,这弱冠礼如何做呢?”

韩泽一恍惚,都二十了,上次收到家书是什么时候来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你讲话呢,别不当回事。要我说这成人礼得办,条件不足,请几个亲近点的朋友也好,至于持礼的长辈么……我年纪虽不算大,但当你长辈倒也有余。”

韩泽明白了,将军这是想替他办成人礼。韩泽心中微微一热,“都依将军。”

王凯满意了,“你这字要不请个先生给你起?我水平不行。”

韩泽摇摇头,想了一会儿,说:“不,就叫行之。”

“有什么寓意么?还是之前家里大人给你取的?”

韩泽不说话了。王凯也不多问,一口闷了茶就出去。

韩泽垂眸盯着地面,为什么要叫行之呢?他早听成屿解过他的名字:屿,岛也,山下出泉,是为蒙卦,当果行育德。

他像偷腥的人儿,暗戳戳借着取字的机会也要跟那人沾上点边。他想护着先生。若先生哪一天有想做的难事,那他就是他的甲胄,他的利刃。

行之行之,念着总有股奋然不顾的愚蠢,想到这儿,韩泽勾了勾嘴角,就算舍了这身血肉又如何?

韩泽侧头撇过肩上的伤痕,将药一股脑撒在上面,也不吭声,不怕痛似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几日无事,韩泽在屋里养伤,闲暇时就把先前的书信翻出来又看一边。

这几年呆在庆州,北夏时常来犯,韩泽从一个面对敌人会恐惧颤抖的新兵,成长为如今令北夏人颇为忌惮的小将。

韩泽有时候也搞不懂,明明三年足以改变许多。生死离别,爱恨嗔痴,儿女情长这些东西早该被大漠的黄沙和凝固的鲜血所掩盖了。

但自己那点违世绝俗的念想却无论如何也消解不掉,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韩泽困惑过、徘徊过,最终在那个冬夜,他和战马跌倒在地,鲜血充满鼻腔和眼膜,感受着周身渐渐冷掉的那一晚,他还是放任了自己的内心。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有活着同成屿表白心意的机会。

那就这样吧……不是早就想明白了吗?韩泽合上书信。

“韩小将军,快出来吃羊腿啦。”门外有亲兵喊道。

“这就来。”韩泽迅速将书信收进盒子里,跑了出去。

“喂,你不能换件好点的衣裳?”王凯瞪着他一身邋里邋遢的兵服。

韩泽后知后觉今日是他的成人礼,连忙又回去换。王凯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小子心眼丢哪去了。

换好衣服出来,几个军营里的长辈和几个要好的兄弟一起为韩泽庆贺。礼仪从简,待到替韩泽上簪子的时候,韩泽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根竹节青玉簪递给王凯。

王将军一愣,倒也从善如流接过,替他簪了上去。结束后一行人在帐里吃饭,王将军指了指簪子问道,“家里大人给的?”

韩泽摇摇头说不是。王凯眼珠提溜一转,不怀好意道:“早几天不给我,临了突然拿出来,怎的,是心上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个座下的好友听到,瞬间激动,一个个都停了咀嚼,支着耳朵等回答。韩泽哈了一声,啥也没说。

“得,就你小子这个闷葫芦样,不把人姑娘吓跑就不错了。”王凯闷了一口酒,揶揄道。

“将军,韩泽可不闷!他私底下都是坏心眼儿。”路劲在底下笑骂。

路劲比韩泽大两岁,两人一开始住同一个帐子,常常互相关照,如今也在前锋,为右将军。

路劲开了此口,其余几个人也放开不少,当着将军的面吐露了许多韩泽做的好事。

“合着你小子当着我的面装蒜呐!”

韩泽大笑着否认。

一行人吃完饭逐个散去。韩泽向将军道谢后也准备走了。王凯叫住他,“过几日朝廷要派监军下来,届时我和几位参军都有事,营里你和路劲多看着点。”

韩泽心说,怎么这个时候派监军下来,正待细问,王将军就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愿多说。

韩泽回去的路上暗自思量,今年派人属实是有点早,往年都是入秋后才来人的。直觉告诉韩泽这次的督查恐怕不同凡响,或许是因为近年来庆州边防逐渐引起朝廷重视了?

五日后中官宋希到了。他是宫中太监,皇帝身边的人自然不可怠慢。王将军等人早早就在知府衙门候着了。

几番应酬下来,眼见着天色渐黑,王将军一行人准备告辞离开,却被宋希叫住,“王将军留步,本官还想去营里看看。”说着便躬了躬腰。宋希按理是没必要到城外的军营去住。

王凯一愣,倒也没推辞,嘱咐几个手下多牵了一匹马,便带着人往城外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才席上宋希是一副谦逊得体的模样,看着不像是难说话的样子,王凯稍稍松了一口气。骑行路上,王凯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不知宋监军为何今年没待入秋就来了?”

“这都是圣上的意思,小的也不好揣测。约莫是弹劾庆州的折子上的多了吧。”

王凯一骇,“这几年庆州战乱,但我麾下士兵个个都是英勇骁战之辈,待圣上忠心耿耿。”

“将军莫怕,圣上只命我好生探访,如实回禀,多多抚慰边地将士。”

闻言,王凯一时福至心灵,“如此甚好,感念陛下恩德。监军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末将知无不言。”

方才宋希那一番话不就是知府狗官终于得了陛下“青眼”,令宋希“好生探访”,要下台了么。至于军队则是“抚慰”。王凯探出这趟口风,心稍定

或许是担心狗官猜到什么,宋希才不愿意在城中留宿,连夜要出城。

庆州知州姓刘名昌,是庆州本地人,根基深厚,又因为庆州是相当僻壤的边地,不引人注目,早几年公使钱大案的时候竟然令他逃过一劫。只是近两三年北夏入侵,才让朝廷的目光转向这里。

韩泽夜里打着火把巡营,远远看见王将军一行人还带着一个面生的人回来,一问才知是监军,还纳闷。过不久就被叫到帐子里,听王凯说道,“这位是我麾下韩泽,做左前锋,已颇有威名,宋监军,这几日就让他跟着你好了。”

宋希看向面前的年轻男人,点点头,“韩小将军是新起之秀,我在陛下身边听到过几回。听说是渭州韩岳将军子侄,倒真是青出于蓝。”

韩泽拱手作揖,向宋希拜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泽这几日就带着几个兵跟着宋希,向来与他们不对付的刘昌见了也只能互相假惺惺的行礼,给韩泽恶心坏了。

估计是刘昌见宋希这副架势有些心虚了,这日晚上邀人去酒楼一聚,好塞点银钱通融通融。

宋希也不推辞,带着韩泽就上去了。这几日相处下来宋希没什么架子,有马车便坐,没有就骑马,吃食上也不挑剔,韩泽现下是觉得他是真的来办事的。

见到宋希身后还跟了一个韩泽,刘昌磨了磨牙齿,暗骂道臭奴才。若是别人倒好说话,偏偏带的人是韩泽,他上头有个韩岳颇得圣宠,无论如何也没法得罪。

随即又咧开嘴笑,招呼着人坐下上菜。韩泽看他那副枯树皮般的脸皱在一起,讨好地笑着,简直伤眼,遂低下头坐着不动。

“宋监军这几日可算劳累了,来喝点咱们这的烧酒。”

宋希挪开自己的杯子,顺手倒了一杯茶,“不了,本官酒量不好,怕误事。”

刘昌笑脸一滞,很快转向韩泽劝酒。韩泽自然没给他好脸色,直接当着面就把酒杯推开,连场面话都不说一句。

韩泽在庆州三年,刘昌什么德行清楚得很,光是年年克扣口粮就已经让人大为恼火,着人去要便说乡民收上来就这么些,自己看着办。谁人不知刘昌自己府上日日大白米饭,富得流油。

刘昌觉得此事不能善了了,可是自己在庆州作威作福多年,让他舍弃这荣华富贵实在舍不得,只能从监军这下手。

心思一转,向身边小厮耳语几句,韩泽警惕地看着。小厮出去,回来时身后带着一阵香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些莺莺艳艳,有男有女,他心说刘昌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给太监送人?!

宋希也是脸色一变,“刘大人这是何意?”

刘昌听闻朝中太监的一些恶癖,大着胆子想了这么个法子,“宋大人孤身在外,也没个像样的人伺候,这些都是教养好了的,不如……”语气猥琐到韩泽实在忍不住翻了白眼。

宋希嗤笑一声,猛的将瓷杯往桌上一摔,怒喝道:“刘大人真是好会做人,圣上亲封的监军也是你能折辱的!我会一一向陛下言明!”说完撩袍就走。

刘昌在庆州多年无人忤逆,突遭如此对待,也挂不住脸,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阉人,没根的……”

话未说完,一柄寒剑就贴上刘昌脸颊,韩泽举着剑,冷声说道:“刘大人慎言。”

这剑上不知祭了多少人的鲜血,一出鞘就感觉到杀气,刘昌被迫仰着头,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

韩泽收了剑,跟宋希走了出去。

宋希翻身上马,脸色依然不好看,韩泽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突然,宋希开口,“再过几日本官就要回京述职,届时劳烦韩小将军再送我一程。”

韩泽思忖,估计此番同刘昌撕破脸,担心背地里下黑手,于是点头答应。谁能料到刘昌的本事和胆子大到如此地步。

几日后,宋希收拾行装,向庆州诸官告别,韩泽带着一小队人护送他出城。走到青梅浪时,韩泽隐隐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于是朝后打手势停军。韩泽凝眸向树林深处扫视几秒,侧头向宋希低声说道:“大人先走,此行恐要生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希神色一凛,迅速会意,向身边几个士兵递了个眼色,十几个人迅速护送宋希离开。谁料马蹄声刚响,侧边就响起马嘶声,随即就是高亢的人声。

青梅浪距离庆州已经有百里远,此时通报,援兵再快也要个半个时辰才能来。韩泽粗略一扫,来人竟然有千人左右,而自己只带了三百人。

庆州、麟州处河东,比渭州更为偏远,长城早在开朝之前就已经破损不堪,难以抵挡北夏骑兵,但韩泽还是不敢相信北夏人居然敢深入边防线,一旦后勤切断便是死路一条。

宋希反应比韩泽更快,“刘昌胆敢通敌叛国,韩将军,若我有命回到华京定然请陛下公正!”

韩泽将背上的长枪挥到胸前,朗声说道:“那就劳烦大人了。众将士听令!”说着就一夹马肚,领着人向前冲去。

他只要带人撑过半个时辰,保全宋希性命就好,若要让刘昌奸计得逞,州里三军绝对会比之前更加艰难。

刘昌此人奸诈恶毒,见贿赂宋希不成便想杀人灭口,但差自己人动手太过危险,于是放开闸口引北夏人入边防线,这样一来韩泽和宋希战死沙场便没了证据。至于北夏人,他们自然有数不会久留,杀了人让他们抢些财物走也就罢了。打开闸口的下人和往来北夏的信件他也早就处理了,不会留下证据。

宋希不会武,躲在岩石后面焦急地看着战况。饶是士兵再英勇骁战也难挡这人数上的差距。

突然敌军利箭射来,韩泽牵制着马向后退去,一边挥舞长枪格下利箭。谁料马匹还是受惊,韩泽拽着马绳一时不察,一只乱箭射入他的臂膀。韩泽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砍掉箭羽,又上前厮杀。

宋希将这些尽收眼底。身边保护的几个士兵都是韩泽旗下,见到主将受伤一个个都忍不住要下场帮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希咬咬牙,“援军还有多久到?”

“这才过了两刻不到,如何能撑到援军来时。”身边的士兵焦急地说道。

如今主帅受伤,三百士兵死伤过半,这附近又无山川蔽体,十几个士兵护着他也逃不了多远,搞不好就被乱箭射死了。宋希想着自己怕是得交代在这了。

如此一想,宋希干脆破罐子破摔,抽出身旁士兵的佩刀,用巾帕裹进手里,“我是陛下的中官,大梁的子民,不能死于蛮子刀下!几位将士自去帮扶韩将军,若有蛮子过来,我便自戕!”

几位士兵被他一震,随即脸上露出杀意,向战场奔去。

宋希握着刀,看着面前死伤的将士,不免动容。他曾是官员之子,因父获罪,净身入宫。他也习诗书,即便如今是叫人瞧不起的半残之人,可这心里还存着希冀——毕竟,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

韩泽见到人来,吼道:“不是叫你护好宋监军吗?”

“监军要以死明志,不愿委身蛮子刀下!”

韩泽震怒,冲着宋希藏身的山石喊道:“中官何患不死?且令我战,若败,死未晚!”

一行热泪从宋希脸上滚下。也是同时,韩泽骑在马上,扛起大弓,拉满,放箭。几十斤的重弓拉开的力量不可小觑,只听羽箭刺破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不过瞬息之间,箭便飞到敌军首领面前。对方瞳孔猛缩,甚至连动作的机会都没有,箭就已经没入身体,穿胸而过。

刺破血肉的沉闷声音在那一刻仿佛被无限放大,随即就是敌首跌下马。北夏士兵或许感到了害怕,不约而同的望向对面放箭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覆面将军。”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但韩泽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时间,抬手示意,几个占据高地的士兵迅速对敌军射杀。

韩泽毫不留情地斩杀,招招毙命,暗红的血液附在古铜色的面具上,衬得他宛如从地狱走上来的杀神。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与他拼杀。

韩泽在面具下微微勾起嘴角,“以一敌五又如何?如今的兵可不是当年的庆州兵。”

宋希在一边简直大气也不敢喘,不过顷刻间,战局就有扭转。他竟然完全没发现韩泽是何事排的兵阵。

就在这时,地面微震,飘扬的尘土昭示着援军快到了。

剩下的北夏人失了首领,军心已去大半,见局势不利,干脆四下逃散。

韩泽并没有下令去追,孤军奋战,士兵已经困顿不堪。等到援军来后,韩泽打了个手势,对方会意,带着三千兵马向前奔去追杀逃兵。

韩泽身上还带着伤,只好命其他人护送宋希去华京。

“韩将军英武,本官在此多谢各位弟兄相护。”

韩泽点点头,“前方再去几十里,过了河会安全许多。”

二人互相拜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连忙往回赶。方才宋希那一嗓子令韩泽起了疑心,几乎可以认定通敌者除了刘昌不做他想,但这人毕竟还在庆州城里好好坐着,一时也不知有何证据。

到了军营就急忙去见王将军,却被告知韩泽走后没多久王将军就带兵去了麟州。

“麟州也起战乱了吗?”韩泽有些不可置信。

麟州比庆州更加接近北夏边境,这几年也没少往麟州派兵增援,只是方才在青梅浪遇上小股敌军,这让韩泽很难不多想。

“没有,但估计也快了,听说北夏召集十万大军在边境扎营呢。”

韩泽有一时的怔忪,他发觉等了三年的仗终究还是来了。他安排好在青梅浪受伤的下属,转头提着刀就进了路劲的帐子。

麟州自己有守备军,王将军此去也只带了六千人,路劲和几个年轻的将士都被留在庆州。

“你没事!正好,王将军走得匆忙,有些事让我向你传话。”路劲看到韩泽进来,连忙说道。

“北夏当真要打?”

路劲点点头,“王将军此去正是为此事,探子来报所言为真,十万大军。”

韩泽看着面前的军舆图,愁眉不展,人数相差实在太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麟州守备兵力不强,只有一位钱老将军,如今也已经年逾七十了。庆州被刘昌败得也只有王将军这一支兵尚能一战。两州再加上周边的一些府县,在编的士兵至多五万。两倍之差,若是后勤不济,韩泽几乎无法可想。

“方才去青梅浪追袭敌军的人应该快回来了,晚上再一起商谈吧。你先好好把伤治了。”路劲指着他灰扑扑的胳膊。

韩泽臂膀中了一箭,回营的时候已经把箭拔了,胡乱倒了点止血药。方才他忙着处理伤员一时没顾上,现下倒觉得有点疼了。夏季炎热,韩泽也不敢再拖着,连忙往军医处走去。

待到晚上,几个将士、指挥使聚在路劲帐子里。

“无论如何,先等将军消息。”说话者是折御,是下午去驰援韩泽的兵马钤辖,也是少年英才,比韩泽大了两岁。

几个人点点头,随即韩泽开口道,“青梅浪的那批北夏兵怀疑是刘昌手笔,如今人还在上头坐着,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

闻言路劲有几分吃惊,“没想到这人胆子大到了如此地步。不过也是枉为他人做嫁衣。他没几天好活了,哼。”

“还是小心些,搞不好弄出个鱼死网破,将军还在麟州。”折御手指搓过剑柄上的花纹。

几个人在帐子里商议一番也就散了,折御和韩泽都受了伤,路劲只好安排其他人顶他们的夜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王凯刚到麟州就见了麟州守备钱世奇。老人家已经七十多了,还守在前线,王凯见到他时,满目苍白。钱将军冲他笑了笑,爽朗道:“老头子不争气,又劳烦王将军来了。”

“钱老将军说的哪里话。”王凯点了点边防图,内心沉重,“十万人。这仗若是打起来,不知道要怎样。”

王凯很少会露出这样忧虑困惑的神色,但在钱将军这里,他是小辈,不用顾忌太多。

钱将军是行伍出生,一大把年纪了,这兵痞似的性子也没改掉,闻言不屑道:“怕啥!我练的兵可不是吃素的,虽然只有两万,但以一敌五不是问题。”

王凯知道老将军是在安慰自己,一时也没了话说。

见人不语,钱将军也沉了语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钱家军打完了还有王家军、李家军……千千万的兵还搞不定这几个北蛮子?”

王凯吐出一口气,面色稍缓,“将军,我此间只带了六千人,若是日后战况不利,庆州会马上出兵。”说着朝钱世奇一拜。

钱将军笑着摆摆手,“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可放心了。走,带你去见见其他人。”

北夏大军在几日后发起了进攻。不久之后,庆州,韩泽和路劲也带着人赶来,战况焦灼。

夜里,韩泽带着军队摸黑前进。和北夏交战数日,对方有强壮的兵马,丰厚的粮草,军备落后的麟州军哪怕阵法再精妙也扛不住对方强悍的进攻。于是王凯设计夜袭敌军,而韩泽则领命提前进入敌营,扰乱敌军。

河东干燥,即便夏日也难有能遮身的树林,韩泽只能带着人在荒芜的坡地和岩石边绕。

快到了,韩泽一个手势,身后的士兵迅速卧倒,这次为了掩人耳目只带了二十人。粮草能烧就烧,一有危险,立刻退回,这是将军原话,但韩泽是头狼崽子,他人和粮草都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俯下身,一双如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昏暗的营地,一切正常。他知道这里离麟州太远,若是一个不小心什么都可能发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早将战马留在了几里外。

但韩泽没有丝毫的恐惧,他长在边境,天性的血液里带着对未知挑战的征服欲。夜风拂过,他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动了动手指,很快一小队人消失在黑暗里。

韩泽将短刀收入掌中,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两个士兵,被扭断脖子的人到死也没看清对方的脸。韩泽借着密密的行帐逐步靠近粮草库。北夏当然不会蠢到把粮草库建在一个地方,只是探子只确切知道两个。

韩泽隔空向望风的兄弟点了点头,对方会意,迅速转换位置。

韩泽看着不远处的粮草库周围重兵把守,真是麻烦,他心想。

很快,一声尖锐的声音刺破黑夜的宁静,看见敌军迅速紧张起来,韩泽勾了勾嘴角,然后毫不迟疑地向前面冲去。

“那儿有人,快去。”不知是谁用北夏语说了一句,几个就近的敌军立刻向韩泽追去。军营有点乱了,但还不够。

韩泽一闪身,缩进了本来看好闪避位置的车底。

随着脚步声的步步逼近,韩泽咬着刀背,刺激感盖过了生死之际的紧张,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但韩泽按捺住自己,还要等。

突然间,粮草库火光冲天,韩泽迅速从车底滑出,一个倒霉的北夏人刚低下头,眼前就被一片血色模糊了,然后就是痛苦的怒吼和尖叫。

十几年的训练在韩泽身上留下的不仅是疤痕,他身如鬼魅,一刀刀丝毫不拖泥带水,兵戈相斗间,另一处的粮仓也火光冲天。如此也不过十数息,他们都得手了。

韩泽不恋战,一呼哨,准备撤退。他们要赶在敌军混乱之前赶紧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行人迅速解决掉手下的事,向沙山冲去。他们借着夜色掩盖身形,敌军向山上胡乱射了几箭却看不到任何人影,而麟州城外,三万骑兵正在赶来。

韩泽回头看了一眼,火势很大,照得天边都一片红。心说,蒋干这小子北夏语说得还真那么回事儿。

马上跑到停马处,有几个人已经走了,韩泽笑笑,牵动马绳也往回赶。

刚回营,兵马大多出去了,营里还算安静,于是蒋干的哭喊尤其明显。韩泽耳朵疼,抽了他一巴掌,“瞎叫唤啥!”

“疼,疼,疼。”

韩泽这才看到他后背扎了一根箭,立刻敛了神色。

“呃,逃的时候太着急,没注意。”蒋干是韩泽手底下的人,有点怵他。

“不深,没毒,拔出来就好。”军医举着灯笼看了一阵。

韩泽松一口气,架起人往帐子里走。

天光大亮时,王凯带着兵回来了。

“大胜,大胜!”周边的人呐喊着。韩泽放下一颗心,远远瞅了将军一眼,嗯,没大事,就是脸上又多了几个口子。见人死不了,韩泽打了个哈欠,回帐子把还趴在床上的蒋干往里一推,也躺了上去。

蒋干上了药,估计有安眠作用,一时没醒。几个兄弟都一晚上没睡,绷着神经,此时就是打雷都叫不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困死了,倒头就睡,不过人困的时候好像就容易做梦。

又梦到了那个人。

韩泽从一开始的慌乱无措到现在,在梦里哪怕只是个背影也能让韩泽欣喜好久。他也就剩这点念想撑着了。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韩泽看到成屿骑在马上在向他冲来,周边是漫漫黄沙,就他一个人。韩泽诧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担心成屿的腿。

韩泽是被人摇醒的,还迷糊着,好梦被人搅和谁都不爽,韩泽尤其,心里空落落的。离开的时候先生只能走一走,三年了,先生能跑能跳能骑马了吗?韩泽兀自想着。

“喂喂喂,将军找你呢。”路劲呼了韩泽一巴掌。“咋滴,睡蒙了。”

韩泽立马起身,夜行衣都没换。走出帐的时候突然想什么,转身给了路劲一拳。

“我……嘿,臭小子咋还急眼呢。搅了你的美梦啊~跟哥说说。”

“滚。”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泽撩开营帐,就见将军帐下坐了满屋子的人。王凯满面春风的坐在上首,见人进来少不得夸奖一番:“韩泽干的不错,咱们这回可算是大获全胜,斩首敌军上万人。不过经此一役,北夏军队估计会加快进攻,各位要做好准备。”

众将士都拱手称是。韩泽和路劲被留下,他俩左右前锋,一有战事首当其冲。王凯嘱咐了几句,北夏人狡猾,经常采用引诱伏击战术,要他们两个小心为上。二人一一应承下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午时,北夏的另一支军队就进攻了。

韩泽和路劲兵分两路,早早候着,见到烽烟起就立刻下令上前拼杀。前锋营是不能惜命的地方,他们人数不算多,却是整个军队的士气所在。

午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毒辣的阳光不经任何遮挡,直射在将士们身上。战士们身穿沉重的甲胄,汗水和鲜血糊了双眼,渐渐的、渐渐的,韩泽听到有人倒下。韩泽腾开一只手架住一个士兵,但对方又瘫软下去。

“将军……我不行了……”。

温度太高,很多人中暑晕死。韩泽心想得速战速决。

韩泽咬咬牙,向旗兵发令,队伍剩下的人见状立刻向外散开。路劲那边战况也不易,很快王凯就得到讯息,提前出兵应战。

这场仗打得不容易。前日夜袭敌军已经几乎倾巢而出,没歇上一日就又应战,士兵难免乏力,比不得新来的北夏军。

虽然暂时抵御住敌军,但也损伤惨重,几位指挥使都身负重伤。王凯看着面前惨状,同钱将军说道:“这两日我军伤亡过半,如今只剩下两万余人,都是又伤又残了。”

钱世奇自然知道,叹了口气,“若是北夏再犯,就守城吧,莫出兵了。”

若是明日北夏再来一次,肯定是扛不住了,倒不如退回城中,有城墙也能多抵御一阵。他们已经向朝廷请求援军,但也不知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某地若起战事,边境守镇会先收到消息。所以渭州得知麟州战乱后立刻向朝廷请旨出兵。

不同于河东的各个守镇,河西的兵备经过多年经营已经十分强劲,渭州和会州经过几年休养更是如此。

算算麟州战乱至今已经快一个月了,战报一来一去得七八日,韩岳可等不及那么久。他一拿到朝廷的文书就马不停蹄地向麟州赶。同行的还有成屿。

成屿在渭州这三年替韩岳干了不少事。因为自己并无官职在身,人前又常是一副孱弱的样子,出入常坐轮椅,人家也只当他是个将军府养的闲人。

这次出兵韩岳要带上他自然有考量。成屿腿伤已愈,早该受封官职,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另外渭州几年修整,公使钱上的事大多整理妥当,成屿也不好意思在将军府里继续吃白饭。

渭州和麟州相距千里,光是应付路上的北夏散兵,就已经很令人烦躁。行军不过三日,到三川水时就已经小小打了五六次。

晚间,韩岳请了各位指挥使到营帐商议。成屿站在韩岳身后。

“几位有何建议?未到麟州就已经如此不易,可想麟州此时恐怕……”

“将军,可这已经是最快的一条路了,若是再往北,那可是北夏境内了。”

……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确实,此刻麟州缩紧兵力,北夏围城已经七八日了。同样庆州也是自顾不暇,能打的王凯去了麟州,若是麟州城破,庆州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韩岳捏了捏眉头,“各位不如听听成先生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从暗处慢慢探出身来,抬头看过众人,“从三川水往北走三百里就到宥州,那儿可是北夏王族发家之地。”

众人的目光落到面前这个看着有点瘦弱的年轻人身上。他们大多都只在将军府上打过照面。

“这位先生的意思是打宥州,引北夏兵以解麟州之困?”

“是。”

“可说得容易,宥州此去三百里,我军从未涉足过,路况不明,还是有风险。”

几位将士闻言虽然有些心动,可行兵打仗还是要谨慎。营帐里热闹起来,几个人叽叽喳喳商量。

“从此地去往麟州还得日夜兼程三日,但去宥州只需半日。一路上你们也瞧见了,四处都是流兵流民。一路过去又要损失多少人?至于路况,军中不是有俘虏吗。另外成先生记忆过人,所经路段过目不忘。”韩岳打断他们。

几位指挥使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虽然圣上旨意是支援麟州,但将在外,可以便宜行事。

次日清晨,军队休整完毕就快马向宥州进发。宥州为北夏发家之地,宥州若是围困,北夏王族必定会调兵支援,而王帐离宥州过远,只要他们速度够快,王帐来不及派兵,那么就只能急调麟州的兵,这样麟州之困就能解了。

成屿思忖,方才在帐中已经说明白了。他一介文人,打仗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干,自己只要负责记路就好。

几个兵押着俘虏让他们分别画出路线图,成屿再将这些图纸整理比较。总有几个人故意画错,士兵也不手软,得了成屿示意直接就杀,死了几个人也就老实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兵贵神速。镇远军骑行半日,终于到宥州城外,不等城内反应就立刻进攻。城里登时乱作一团,这几年大梁休养生息,大多都以防守为主,谁也没想到大梁军队会主动出击。

韩岳的几个部下杀了个痛快,也不恋战,见到敌军聚集过来后就立马撤兵回营。

韩岳的军队早在几年前就令北夏有所忌惮,成屿也正是抓住这一心理,才大胆提出这个策略。

宥州守军绝对扛不住镇远军的攻势,今日奇袭,想必消息马上会传到麟州。听说围攻麟州的北夏统帅乌布尔是北夏王庭贵族,族兄亲戚都在宥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按捺不住撤军支援。

军队稍一修整,次日又是一次进攻,比昨日自然是难打一些,但几位将军指挥得当,料想这宥州城也抗不过一日了。果然,很快城墙上就有人挂白旗,城门大开。

领头的指挥使直接在城下喊道:“请知州出来说话!”

城内毫无动静,指挥使直接挥手退军,果不其然,城墙上突然现出一大批弓箭手,好在指挥使作战多年,小心谨慎没落了人家的套。

如此城内士兵又负隅顽抗多日,成屿算算日子,这援兵也该来了。

北夏王庭得知宥州被困,即便是知道对方意图,却也不得不救。若是任凭城破,这一干皇族还有何颜面回去见家乡父老。

洪庆十二年七月,麟州撤兵。

麟州被围困十几日,消息也送不进来,城中几乎弹尽粮绝。钱家军损伤大半,钱老将军的孙子也不幸战死,三万对战十万还是太悬殊了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前几次的突围其实打得不错,奈何敌军人数实在太多,韩泽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敌军,身后的将士却伤的伤残的残,王凯麾下的前锋营死伤最多。

看着自己的亲兵一个个倒下,主将哪有不心痛的。庆州还有守备军一万却被刘昌以防御流兵流民的名义扣下,此刻王凯恨不得罔顾国法,杀了刘昌,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韩泽和路劲率军两次突围,六千对战三万,竟然也被他们生生撕出一条道来为粮草和军报传递,使敌军退后三十余里。但经此一战,守备军损伤惨重,只能退守城内。好在前几次的突围和夜袭还是重创敌军,只要捱到援军来时就好。

路劲背上被砍了一刀,伤及筋骨,往后恐怕再难拿弓箭。韩泽也伤得不轻,但好歹能下床,他端着药进了路劲的帐子。

“来了。”

“喝药吧。”韩泽看着他狰狞的背部。

“我说这一刀砍的倒是实在,知道我射箭不准,以后便不用再叫我射了。”

韩泽如今听不得路劲说这种话,呵斥他,“少说两句,好生歇着。”

路劲觉得真是没意思,知道自个儿兄弟心里头也不爽快,想说两句宽慰人家,谁知道话才出口,自己就扛不住了,他接过药碗,趴在床上,费力的吞咽着,药汁和着眼泪一起喝了下去。

“真苦。”路劲念叨了一句,苦得他心颤。

韩泽不忍心瞧,他仿佛又回到了大哥死讯传来的那天。他既没有韩夫人那般哭得肝肠欲断,也不如韩启兄弟情深、悲愤欲绝。他只是感到无力,他没法向北夏讨回韩咏的命,就像如今他也没法替路劲抗下这一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死了太多人,韩泽自以为能够心如止水,但将抚恤金和口粮交给士兵家属时,他还是会抱歉,会愤怒自己的无能,没能将人带回来,任凭对方的拳头和巴掌打在他身上。那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会不痛?

于是他就日日夜夜守在城楼下,逃避真是不用折磨自己最好的办法。

北夏退兵前一天,估计是急于回援,但又割舍不下打了这许久的城池,干了件极其无耻的事情。

他们将大梁士兵的尸体投进了城。

一开始只是以为是投石机,反正每日都要来上几遭,韩泽带着人下城楼闪避。但一具腐败发臭的尸体就落在了韩泽面前。

北夏攻不下,又不甘心,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恶心人。夏日炎热,尸体不及时处理会生疫病。

人体撞上石板,落到地面,血肉模糊,还飞溅着淋淋的东西,或许是肢体还是什么。韩泽紧紧贴着城墙,双唇颤抖,随即俯下身,大口大口的干呕。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也不让人安生。韩泽捂着肚子慢慢滑落在地,周身都是血腥味,尸体还在不断落下。

韩泽恍惚地想,他以后只能死在战场上了。

他往后只能死在战场上了。

今日所见,即成梦魇。亡魂缠着他,怨灵困着他。他一入睡就是满目血腥,灵魂难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次日,北夏撤军。

韩泽组织人在城郊焚烧尸体,滚滚浓烟直上青云,几位僧人跪坐着,口中念念有词为人超度。

韩泽一直站到烟尘散尽,面前只剩一片黄泥黑土。

“一切业障已拔除,施主走吧。”

韩泽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面前的僧人,合了合掌,“好,多谢大师。”转身走时,僧人叫住他,或许是看出了什么。

“施主是护我一方百姓的将军,不如留下姓名,小僧替将军供奉一盏佛前灯。”

韩泽摇了摇头,说:“我所犯恶业太多,内心不净,不配在佛前。”

僧人叹了口气,也不再劝。

那日夜里,韩泽一病不起,也不知缘由。好像是佛祖罚他,因他的心生杀孽、魔障难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宥州没撑到援军来,镇远军没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破城,大掠三日。赶在北夏援军到时,又立刻撤兵。不过两方在退军途中遇上,又是好一番血战。

镇远军刚刚大捷,士气正盛,而北夏援军赶路多日,车马劳顿,不是镇远军对手,败下阵,被践踏死者不下上千。镇远军凯旋而归,捷报在几日后也送进了华京城。

不过麟州兵力衰弱,又有流兵残余,韩岳想了想还是率军继续往东,入了麟州城。

韩泽烧了几天,刚有好转,正巧听说镇远军入城,连忙穿衣梳洗随王凯一起前去迎接。钱将军这半个月衰老的极快,北夏退军那日仿佛卸下一身重担,病倒了。大夫看了直摇头,大家心里有数,估计就这几日了。

韩泽站在城门口,远远地看着大军赶来。韩岳见到韩泽卸下一点担心,上下扫了一眼,点点头,说:“嗯,瘦了点,还好吧?”

这已经是韩将军难得的流露,韩泽冲他一笑,“还行。”

“成先生也来了,在后头,你在这等等他?”

闻言,韩泽一愣,还在思索哪个先生,结结巴巴急迫道:“成屿?!他如何能来!”

韩岳见他直呼先生姓名有些不悦,“啧,没大没小。成先生腿好了。”说着也不管他,城里还有事连忙带人走了,独留韩泽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成屿因为骑术不精,和几个文书一起落在后面。韩泽见到成屿的那一刻身体都僵直了,那一瞬间好像真是梦中的场景:成屿骑着马向他冲来,衣袍猎猎,漫天黄沙中只有他一个人。其实只是韩泽眼里只放得下他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有些颤抖,三年了。快赶上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了。

等到人真真正正来到他面前的时候,韩泽才找回呼吸,努力扬起笑脸,“先生也来了。”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若是以往,他可以上前搂着成屿大笑。但现在……只有三年的师生情谊才是对彼此最合适的距离。韩泽压下心底的情绪。

成屿见到韩泽喜不自胜,连忙下马拉过韩泽,上下打量一番,“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生病了?”

韩泽垂眸看着成屿拉着自己的手,讷讷道:“嗯,病了几天。不严重。”

“我信你的鬼话。每回家书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你看看你的脸色青成什么样子。”成屿拉着他往城里走。

听到成屿如此说,韩泽突然意识到先生一直有在挂念他,这个发现令他微微一颤,好像是太久没见到光的人,突然见到太阳有些难以自控。

“大夫说是邪气入体,歇几日就好。先生怎么来麟州了?”

“将军命我随军的,算是幕僚吧,这个之后再同你细讲。我如今没事,先去你帐子好好看看你的伤。”

韩泽没法,只能带人回了营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细细问了治韩泽的大夫才知道他的状况,这人不仅内伤,外伤也不少。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在家的时候能好好照顾自己,怎么出来了弄成这个样子?”

但说完就感觉自己有些无理,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也不是韩泽能避免的。又软和了语气,“大夫说你身上伤多,以后要记得好好擦药。擦不到的地方叫人帮忙,叫我也行,知道吗?”

韩泽坐在床头,听成屿嘱咐都一一应下,心里泛着一丝甜。

“先生要在麟州待几天?”

闻言,成屿愣了愣,这还真不好说。听闻庆州知州刘昌即将倒台,这一副烂摊子也不知道会由谁接手。按理看的话韩岳是最合适的,他在渭州已经掌兵多年,地方事务也是他最为熟悉,如今有功总得再上一级。

成屿想了片刻,君心难测,还是老老实实说了“不知道”。

韩泽有点失落,又问道:“先生往后安置在哪?”

“我是随军的,自然在军营。应该是和几个文书先生一块儿住。”

两个人窸窸窣窣的聊了许多。韩泽听闻宥州战事有成屿一份力,很是欣喜,果然先生就应该这样。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韩泽连忙要去给成屿拿饭,成屿把他拦下,自去拿了午饭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几日就好好歇着,流兵什么的自然有韩将军处理。”

韩泽乖乖坐下吃饭,反正成屿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成屿就要回自己营帐收拾东西。韩泽送他出门,回来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刚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又过了几天,圣旨终于下来了。刘昌处死,家产抄没,虽然找不到证据让他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有些遗憾,但人总算是死了。

韩岳升任河北副都总管,他的几个部下也都赐了官,不过大多留在麟州或庆州。成屿明白了,圣上这是削韩岳威势呢,天下可以有镇远军但不能有韩家军。

好在韩岳也并无不豫之色,坦然接受了。他深知武将在朝中的尴尬地位,平素对于官职升降并不怎么在意。

韩泽自然也升任蒲州刺史,路劲则留在庆州升任团练使,两人相隔几万里,恐怕以后都难以再见了。但出乎成屿意料的是,朝廷居然让他去补了蒲州司理参军的空缺。

司理参军掌刑狱诉讼,虽然官职不大,但历来都是皇帝钦定,职权上甚至可以与知军相比。

蒲州偏西南,早年倒是老实,但这几年也有些不安分。临近的交趾国,似有不臣之心。陛下如此着急安排官员补缺,或许是有这层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韩泽得知成屿也将和他一同前往蒲州,这心里是喜忧参半。一边是感情纠结,一边是理智撕扯。正烦闷着,蒋干一撩帐篷进来了。

“刺史大人,前头在办庆功宴呢,还不过去?”

韩泽站起来,冲着蒋干后脖子一呼,“瞎叫什么。”

蒋干笑眯眯的说道:“我说这圣旨都下来了,有什么不能叫的。就是可惜我和路大哥留在河东,与你可是相隔万里。”

韩泽捞过对方的肩膀,笑道:“行了,兴许我在那待个几年又回来了呢。走,吃饭去。”

这几日韩岳带兵将麟州周边流兵清理了个干净,料想经此一役河东或许能安稳几年,朝廷已经下达了议和的指令,就等北夏派出使臣了。

营帐里灯火通明,凡是能走动的将士都来了,好不热闹。行伍之人没什么刻板礼仪,一堆人围着划拳喝酒,吵吵嚷嚷的。

韩泽在一众混乱中一眼就瞧见了成屿。成屿穿了件素色的襕衫,在一众深色军服中显得尤为突出,韩泽隐在人群后,默默地看着。

身边有几个人围着喝酒,成屿推辞不了,喝了几杯就晕乎,连忙寻了个由头溜出帐篷透气。

在场的大多都是武人,几个文官如何比得上他们的酒量。成屿站在外面喘了几口气,正打算不告而别,突然一摸腰间,“坏了,荷包落在里头了。里面还有五两银子呢。”

成屿急急忙忙往回赶,推掉了几个人递过来的酒杯,嘻嘻哈哈糊弄完可算是回到了座位上,蹲下身好一番摸索,拿到荷包准备退出去的时候,那门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几个人堵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四处看了一下,准备从后门穿过去。刚撩开帷幕,还未待反应,一只温热的手就覆上了他的双眼。

成屿怔了一下,正准备挣脱,身后那人却一手环过他的腰,将人往后一拉,紧紧地拢在怀里。紧接着,略带酒气的气息喷洒在成屿耳侧。

“先生这边走。”

成屿反应过来,是韩泽。正欲说话,就听见附近有靡靡之音传来,成屿一愣。他竟然忘了这后门和另一个帐子相通,现下许是有些人喝了酒在这招妓。

耳边还在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呻吟低语。成屿瞬间臊得慌,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后退。

韩泽侧头看到成屿泛红的耳廓和脸颊有些心猿意马,一时不察被成屿一脚踩到。

“嘶。”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成屿急忙扭头向韩泽道歉。

韩泽的手没放下来,成屿一转,原本覆在眼睛上的手滑到脸颊上,另一只手还扣在成屿腰上。这样的姿势仿佛韩泽捧着成屿的脸,宛若恋人一般。

韩泽如今已比成屿高许多,成屿堪堪到他的唇下。现在成屿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只要自己低低头,只要再低一点,就能……

猛地,韩泽如同烫到一般瞬间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成屿还盯着他,韩泽闭了闭眼,低低吸了一口气,“没事,先生跟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喝了酒之后格外乖,亦步亦趋的跟在韩泽身后。走出营帐,入夜的凉风吹醒了韩泽。

“走吧。”说着接过侍卫递过的灯笼。

两个人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成屿说起了自己的腿伤。韩泽听见他还是落下病根,不免皱了皱眉,也是,当初伤得这么重,怎么能恢复如初。

“可是,蒲州潮湿,先生的腿怎经受得住?”

成屿摇摇头笑着说:“没事的,好歹蒲州暖和点。”

“等到了那边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开些膏方洗药平时保养保养也好。”

“嗯。”成屿心里熨贴。

送人到了,“先生早点睡。”韩泽嘱咐。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成屿突然笑开,问他怎么了,便说:“往日都是我催你早睡,如今也有你催我的一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前在渭州和成屿住一起,那时成屿腿伤未愈行动不便,都是韩泽服侍,自然要等成屿睡下了他才去睡。

过去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习惯了,侍奉师长也是天经地义。可如今成屿不再需要他了,那点温存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偷偷反复咀嚼回忆。

韩泽手中的灯笼火苗抖动了一下,昏暗的烛光下成屿没看见韩泽眼中片刻的悲凉。

也许是酒的缘故,韩泽不似平常那般能好好藏起晦暗的情绪。他勉强牵起嘴角,说道:“我倒是想以后日日……。”

话一出口,韩泽就咬了咬牙,他什么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旋即向成屿告别离开。成屿神思模糊,也不追问。

韩泽快步离去,入了秋,夜风愈发冷了。他看着手中被吹灭的灯,抬头望了望天上的黄月。河东就这点好,一年四季都能看见圆黄的月亮。

可韩泽厌恶极了黑夜,夜夜梦魇难眠,他犯下错事、心生错念也都是在黑夜里。

韩泽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将灯笼随手甩在路上,抬脚走进自己的居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成屿和韩将军回了渭州。因为两个人都有职务调动,要赶在开春之前把东西收拾好,好骑马上任。

成屿东西不多,想着蒲州湿热,之前的一些厚棉袍估计也用不上了,挑挑拣拣几件旧的拿去当了,换了些银钱。话说回来,成屿手头其实有些拮据,倒不是韩将军亏待他,只是他自己平日里在家里闷着没事,经常买书回来看。北地纸贵,读书人不多,这书的价钱也往上涨了不少。

现下成屿正对着他两大箱子书发愁。让他卖掉是万万不能的,但又实在占地方。想了半天,哦,对了,反正是开春的时候去,那时候天气正寒,把棉袍穿身上,不就能腾出位子了吗?然后又是一番收拾,干脆就留了两身棉衣,其余的直裰、襕衣都当了。

成屿从柜子里拿出韩泽之前送的狐裘犯了难,总不能当掉,压在底下怕是要坏,还是穿身上吧。就这样磨磨蹭蹭大半日总算把东西都规整好了。

新年将近,韩泽来了渭州。左右他现在在庆州无事,干脆来渭州陪韩将军一家好好过个年,等开春再和成屿一起去蒲州。

韩启也从会州赶回来。时隔三年,一行人又坐在了一起。韩启、韩泽回来先去祠堂拜了大哥。

“韩泽,到时候你去蒲州之前再给大哥上柱香,我年后就要回会州,赶不上。”

“好。”韩泽应道。

两兄弟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话。韩启这几年在会州还算好过,没什么大的战役,只是对大哥的死依然难以释怀。每每北夏散兵侵袭时,一打就跑,打又打不完的感觉实在太令人难受了。

“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真烦。倒是你,麟州一战可算是真真见识到了打仗。”

韩泽闻言摇了摇头,“我倒是宁愿别见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怎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韩泽喉头犯了点酸,好像又闻到腐臭尸味,皱了皱眉,“反正,你能不见识就最好。”

吃完饭,各人回屋里睡觉。韩泽在院子里逛了半天,最后还是回了房间。成屿已经睡了,韩泽轻手轻脚的绕过屏风,回头悄悄瞧了一眼成屿的床铺。帷幔遮着,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隆起的团子。

韩泽失笑,往火盆里又加了几块炭。

过完新年,又歇了几日,韩泽和成屿就出发去蒲州了。

他们没有家眷和仆从要带,两个人驾了一辆马车,装了四个箱子。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皇帝的调令,当官当成这样的也是少有。

韩泽驾车倒是得心应手,成屿本来想着外头寒冷,怕韩泽冻着,要雇个车夫跟着走。谁想到年刚过完的,又马上春忙,没人愿意出远门。

“我不冷,一到驿站就歇,行吧?”

成屿拗不过他,只得由他去。日行五十里,他们也不急着赶路,天还没黑就住店休息。

韩泽赶了一天的车,成屿给他暖和的手炉也是冷了又冷,热了又热。

不知是不是开春调职的官员太多,两个人到京西府时沿路驿站竟然都住满了。没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着就要天黑,韩泽说:“若是在没有空房,不如直接去住店好了。”

成屿将手里的暖炉往韩泽怀里一塞,“嗯,你捂着。”

韩泽勾唇笑笑,将暖炉拢了拢。其实开春越往南走越暖和,韩泽只穿了两件单衣也不觉很冷,倒是成屿身体不好,格外畏寒。

到了驿站一问,空房是有,但只有一间了。成屿无所谓,拿了号牌就拉着韩泽上楼。

韩泽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一张卧榻,“先生要不我还是去住店吧。”

成屿弯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褥,铺在榻上,头也不抬地说:“住什么店,你瞧瞧这一路过来可有大镇?”

确实,多是一些小村庄,零零散散的,自然也没有客栈。

“铺好了,咱两挤一挤应该是可以的。”

韩泽有点忧愁地看着并排的两床被褥。搓了搓衣角,“我去叫热水和饭食。”

吃完洗漱了一下,成屿就脱了外衣,钻进被窝。

这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晒,冷得很,成屿连忙把狐裘拖过来压在被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生睡外面吧,离火炉近些。”

成屿摇摇头,他是一缩进被子就懒得动弹。

夜里,韩泽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这驿站是地方拨款造的,条件也不可能好到哪去,这床板稍一动弹就嘎吱嘎吱响。

韩泽本身体热,床边又摆了一个火炉,现下他躺得后背都出汗了。听着耳边成屿呼吸声渐匀,韩泽把被子掀开了点,总算舒服了。

心心念念的人就睡在旁边,韩泽反而不敢造次,他连看都不敢看,笔直拧巴地睡着。

早上鸡叫了两遍,韩泽睡得晚了点,又不大畅快,总感觉后半夜胸口压了什么东西。大早上还迷瞪着,睁眼一瞧,怎么是个黑乎乎的脑袋?!

意识回笼,韩泽愣愣的看着趴在他半边肩膀上的成屿,寻思着先生睡觉这么不老实的吗?又不敢吵醒人,只能僵硬的继续躺着。

先生虽然还没醒,但韩泽现下有件要紧事得做。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想着赶紧把晨起的欲望压下去。谁知道韩泽忍得汗都出来,也没见一点下去的意思。

欲哭无泪。若是等先生醒了发现,那还得了。韩泽往外挪了挪,准备下床解决。

成屿觉浅,方才鸡鸣就有点转醒,突然身下“床垫”一动,倒是睁开眼瞧瞧怎么回事。

韩泽看到成屿瞪着眼睛打量趴着的地方,一时心如死灰,又躺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总算回过神来,成屿噌的从韩泽身上下去,想把被子拖回来捂好。大概是昨晚还是冷,不经意触到韩泽没盖被子的半边身子,贪暖和才蹭过去的。

但是韩泽半边盖的是成屿的被子,两条被子搅在一起,成屿一着急便没注意,于是将被子扯回来时,韩泽半边身子就露了出来。

若是到此也就罢了,偏偏成屿手快,想着怕人冻着,又探出身替韩泽拉那半边被子。韩泽挡也挡不住,于是,腿间的反应赤裸裸的暴露在成屿面前。

成屿只僵了一瞬,立刻当没看到似的将被子一拉,遮住了,“对不住,对不住。呃,你……肩膀没事吧。”

韩泽现在只想回到昨晚,说什么也不应该答应睡一张床。

“没事,不重,没感觉。”

“哦。这个,这个,正常……”成屿看他面色不虞,以为是刚刚不好意思,正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

“先生别说了,嗷。”韩泽实在是受不了了,转过身背对着成屿,将被子拉到头上。

成屿见状,有些啼笑皆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早上的闹剧过去。韩泽吃饭的时候脸还发着烫,成屿知道他尴尬,也不多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吃完了一顿早饭。

还要接着赶路,成屿担心昨晚韩泽没睡好,但偷偷一看,人倒还精神,也就放下心来。

韩泽自从那日发烧之后便没睡过好觉,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口压着的缘故,反而没有噩梦侵扰。

走了一段路,韩泽将车停在路边,和成屿一起去村里买点吃食。

“快到蒲州了吧,我看这天也是越来越暖和了。”成屿已经把狐裘脱了。

“嗯,再走一日就到了。待会太阳下山还要冷。”

“哦。你要是在外面待着冷,就进车里。我会驾车的。”成屿捏了捏韩泽身上的两件单衣,总觉得他会冷。

韩泽低头扒了一口饭,笑笑,“先生坐着吧,车厢太小,我坐着不舒服。”

成屿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昨天夜里那张不算大的床,韩泽这身材和自己挤着估计够呛。

分别这几年,韩泽不出意外的长得比成屿高了。有时候和他站得近了都会感觉到压迫,成屿有些忧愁地拍拍自己清瘦的胸脯,果然还是腿伤导致气血亏损,这些年也难养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傍晚到了住宿的地方,还好有空房,韩泽也不用再跟自己挤一张床,搞得睡不好觉,成屿松了一口气。

次日午时,二人经过数日的跋涉终于到了蒲州,比原定预计时间还要晚了点,主要是没想到蒲州这边山这么多,实在不好走。

韩泽一路过来也在默默观察这边地势。西南不比北方,地势环境,风土人情都大为不同,还是要好好考察一番,才能对症下药,处理这边军民事务。

到了官衙,两人分开,各自拿了官凭去交接。倒是吓了衙里官员一跳,这两个人也没个先行官通知,府里都未来得及准备迎接仪仗。

主要是成屿自觉也不是什么大官,在朝中有没有什么亲属师长牵连的,实在也没必要受那份礼。韩泽纯粹就是嫌麻烦,黑着脸等,办事文书不敢怠慢,一切交接妥当后就拿着银钱上街去找官牙。

还要再过一日才能当值,韩泽不着急就在街上四处走走看看。路上拦了几个人问找到了官牙。

前脚刚进去,里头趴在案柜上昏睡的伙计就噌的一下跳了下来。

“客官是租房还是买房啊。”一口地方话夹着官话,秃噜秃噜的,韩泽听了个大概。

“租房。”

伙计一听是板板正正的官话,不禁多了点好奇,看这人虽然寻常打扮,但眉宇间那份英气就与常人不同,“客官是过路商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新调到这的官。”

伙计闻言立刻恭敬了些,问道:“那大人几个人住?住多久?”

听到这话韩泽一愣,来时忘了问先生,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一个人,两三年吧”。官员三年一次考察,韩泽想若无杰出功绩估计是得待上这么久。

伙计心思在肚子里转了转,“害,大人孤身在外,总是要几个人服侍的,依小的看不如直接租个大点的屋子。现下就有一套,在东街上,离官衙也近,又清净……”

韩泽挥手打断他,“你直接带我去看就是了。”

“好嘞好嘞。”

伙计带韩泽到了东街这处宅子,马不停蹄地介绍到:“这宅子是之前一位官老爷留下的,如今人调走了,便卖给咱牙房。”

说着引韩泽到处转,“您看看,这前后三进大院子,外宅下人住,内宅自个儿住。内宅也大,左右有两间呢,哦对,后面还有个花园,带您去看看。”

韩泽沉默了一会,说:“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屋子。”

这下伙计惊奇了,“大人,您身边不要个人服侍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扫洒,一个洗衣做饭的婆婆,或许还有个门房?这不够了吗?”

伙计难得闭了嘴,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呃,大人不纳人么?”

韩泽倒是忘了还有这回事,也是,寻常男子到他这年纪小孩都有了,就是没娶也通人事了。只是他……

之前一年到头待在军营,忙得要死,也没人提起这事。猛地被人这么一问,韩泽也不知作何回答,干脆扯谎:“家里已经娶了夫人,自然不能三心二意。”

“哦。这样,那这房子……”

“先等着吧,我回去问问。”

伙计也不敢问这位大人租个房子还要问谁,又怕是人家托词,白白跑了这一单生意,急急道:“诶,大人,不是我说,整个城里也没这么得心意的房子了。后花园、后花园您看看呗,来都来了。”

有时候来都来了这个说辞总是很容易能攻破人的心理防线。韩泽于是跟着他走到了后头。

南方的春天确实暖和,花园虽然没人打理,但一些小花小草也长得喜人,花团锦簇的,看得就高兴。

“您瞧这景致,多好。到时候好好打理一番,种些个兰花月季的,别提多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摆个躺椅,闲暇的时候沐着日头,赏赏花喝喝茶,这不美么?”

赏花喝茶晒太阳这种事跟韩泽好像不太搭边,但韩泽盯着面前的花园出了神。

先生在渭州的时候似乎就很喜欢靠在窗子边的美人榻上晒太阳,无数次下值回来时都能看到先生捧着一本书坐在榻上。

温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落在胸前的几缕发丝也是金黄的,先生气质清冷,但这时候却显出一份暖烘烘的柔软。

韩泽想到这儿,抿了抿嘴,“行了,就这间吧。东西放在官署,劳烦请几个人去搬过来。”

“诶好嘞,那大人回牙行签契书?”

韩泽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了,明明想着要离人家远一点,却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韩泽攥了攥拳,罢了,只是住一个院子,又不是在渭州那般一个屋子,也不一定……这也说不好一不一定的,这种事……

韩泽在路上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在伙计的殷殷注视下签了契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成屿这边弄好了,发现韩泽不在,正出门寻人呢,看到几个听差模样的人正牵着他们的马车,于是上前问道:“是韩大人差人来的吗?”

几个听差正是牙行派来替韩泽收拾行囊的,方才韩泽签字画押的时候便知道是新上任的刺史大人,给几个人整得一懵。

做生意这些年哪里见过刺史大人跟着跑来跑去租房签字的?

“那你们这是要到哪去,我正找他。”

“韩大人在东街租了间房,银钱已经交付了,正准备收拾呢。”

成屿吃惊,这家伙速度怎么这么快?连忙叫住人,“这车上还有些是我的东西。”

听差挠挠头,犯了难,“主家说是整车搬过去,这……”

成屿差点气笑,韩泽租房子也不跟他商量,好一招先斩后奏。不过也没什么生气的,他还省的自己去找房子,到时候把银钱算给他好了。

于是和听差一起到了东街。这地段倒是好,前院临着街,日常采买也方便,后院周围人家不多,倒是清净。

韩泽早就在屋子里等了,见到成屿进来,搓了搓手,有点紧张。

“你这几年长进不少,兵法也是融会贯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没转过弯来,“啊?”

“先斩后奏倒是用得得心应手。”成屿开玩笑的刺了他一句。

见先生脸上并无不快,韩泽稍稍放下心来。

身边跟来的那个伙计见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心中愈发奇怪。这位先生瞧着和韩大人关系不错,怎么住一起不能直接说,倒要玩什么兵法?

韩泽只不过是怕成屿不答应,但凡对方说一句“这、不大好吧”,韩泽就绝对没有勇气再提一次了。

他小心谨慎了这么些年,也就大胆这么一回。

等人都下去了,成屿一撩袍子坐在韩泽旁边,敲敲桌子,“这租金多少,我跟你摊一半。”

“每月租金三两钱,我付了两年的。”

成屿沉默了。那就是七十二两。回房间打开箱子,捧了一个小盒子回来。

“喏。三十六两,不过韩泽,你存了这么些钱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问题令成屿很是困扰。自己月钱也不少,虽然每月用药、买书是大笔开销,但总能剩下一点的。可是到了年底,依旧口袋空空。

成屿如今手头一共就百两银子,租房去了一半,不过他安慰自己如今俸禄比以前高了,很快就能挣回来。

闻言,韩泽解释:“呃,王将军每次打仗都按人头行赏的,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好吧,人家拿命挣的钱。

过去庆州虽然被刘昌败坏的可以,但朝廷下发给边防的银钱赏赐是他染指不了的。

王将军本是家族出身,家境殷实,对待下属也是慷慨大方,韩泽自己又挣了军功,朝廷也有赏赐,几年也攒了一笔,大约有三千多两。

韩泽平日里哪里会想到要问人家家资多少,没个比对,自然也想不到先生会拮据。要是知道就不会老老实实把账目说出来了。

不过成屿素来是个心大的,看这院子环境颇好,这几两银子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但是不久之后,成屿还是经受了一波冲击。他为司理参军,官职不大自然月俸也不算高,每月十二两白银,还有些职田够他一人吃喝,本来觉得日子也舒坦,但和一处办公的同僚闲聊时才知道五品官员月俸是五十两。

成屿微微地艳羡了一下,但一想到韩泽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边境不太安宁,又感觉这月俸还是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掌一州讼狱勘鞫之事,蒲州民风淳朴,讼案也不多,成屿每日只需要整理整理州下乡县送上来的案子就好,也不复杂。

倒是韩泽,一州刺史,位等知州,却不在官衙待着,日日往城外兵马处跑,常常是成屿下值了,吃了饭,才匆匆回来。

其实粗略算算韩泽应该是他的上司,不过州里军事和政事分而治之,两个人在职务上没什么勾连,不然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就是没什么也要被人背地里泼脏水。

如今蒲州的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成屿正好休沐,便上街打算裁几件单衣。

到了裁缝铺,等着掌柜给他量体时突然想起来韩泽这么忙,估计也没时间出来,干脆替他一并订了好了。

“掌柜的,再拿几匹料子来,我给别人订两件。”

“成,那那个人身量几许啊?”

成屿想了想,拿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比我高大概半尺多一点,肩宽大概两尺,腰……”成屿犯了难,“比我粗一点。”

掌柜笑着说:“公子比寻常男子清瘦些,这粗一点是粗多少啊。”

“呃,唉我也说不准,两尺半的样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掌柜思考了一会,“这样吧,我按着身量估计,做好了回去试一试,不好再拿回来改,也不怎么费事。”

成屿一喜:“这样可好。”随即付了定金,回家等着了。

煮饭的婆婆刚把饭菜端上桌,韩泽就回来了。

“今日倒早,没事啦?”

韩泽其实是想着成屿今天休沐才想方设法早点回来的,这大半个月忙得连人都没见几面,常常是回家成屿就已经回屋休息了,顶多是晨起的时候打上一个照面。

“嗯,没事了。先生今日一直在房里吗?不出去逛逛?”

“刚回来呢,去了裁缝铺,订了几件衣服。到时候送来你试试,不合身的再改。”

“给我也订了?”韩泽暗喜。

“是啊,你天天在外面跑,粘的灰尘多,几件单衣不够你换洗的。你看看你这袖子。”说着捏了捏韩泽的袖口,都洗脱色了。

成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站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还未等反应过来,成屿就转到他身前,抬手搂住了他的腰。

但是只有片刻就放开了手,韩泽还愣在那,鼻尖的气息还没浓起来就要散去。

“果然差不多是两尺半的样子。”成屿还在为自己眼睛厉害沾沾自喜。

韩泽在方才成屿抱上来的那一刻就僵住了,连着意识也停止了。

听到成屿讲话回过神来,有些干涩地说道:“反正还能改,多点少点也不妨事。”

成屿笑了一声,“我算是知道你是真的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韩泽哪里有个刺史的样子,官袍只穿了几次,平日里就几件衣服换来换去,就连成屿送的褡裢这么些年也还用着。

韩泽有些羞赧地笑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成屿招呼人坐下吃饭。自己家里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成屿随口跟韩泽聊了两句。

二人说起蒲州事务,成屿才知道韩泽这几天在忙些什么。

“你是说蒲州实际守备只有两千?”成屿听到这个数字还是相当震惊。蒲州好歹也是边防重镇,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人。

韩泽无奈地点点头,“其实整个西南地带满编士兵一共也只有三万人。但依我看,朝廷轻视西南已久,官员巧立名目,真正估计连半数都不到。”

成屿在蒲州这些日子也看出一些,按理来说他的工作不可能这么轻松,偶尔与同僚谈起交趾,也都是一派不屑,完全没有将朝廷的提醒放在心上。

可见蒲州,或者说整个西南地带都处在一种无所用心的状态。

成屿叹了口气,给韩泽夹了一筷子菜,接着问道:“所以你这几天都是在忙扩军一事?”

一提起这个韩泽就更加头痛,他是因西北战功而提拔到这里,既不是本地人,又没有年纪资历,难以服众。

若是要整肃军队,少不了要牵连这里的官员,别人岂能让他如意。

“弄不出什么名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韩泽闷了一口酒。

“莫要操之过急,不如先打探打探州中各官,我听说知州余裘是曾经范大人门生,或许你能借着韩将军的名号去见上一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知道韩将军曾经受过范大人的恩,只是做官不比行军打仗,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得了成屿点拨才明白,顿时一喜,“那好,我明日就去。”

“你可别空着手,余大人是个清正文人,去我屋里挑几件东西带去。”

吃完饭,成屿从箱子里搜出一块砚台给韩泽。

只见这块砚台石色碧绿、晶莹如玉,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韩泽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是洮砚?”

“嗯。我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买到的。”

韩泽暗想这砚台一看就不便宜,要将价钱补给他。

成屿将砚台一推,“你的事要紧些,大不了以后你再寻些别的好玩物什给我就是了。”

“好。那先生还有什么嘱托?”

这家伙来这取经了呢。成屿也不藏着掖着,把这几日打探的事情都跟韩泽说了,又教他如何行事不出错。韩泽听得认真。

言罢,眼看着两个人说话忘了时间,夜都深了,韩泽连忙起身请成屿回去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打着哈欠走出门,兴许是坐太久的缘故,成屿的膝盖有些刺痛,他弯腰锤了锤。

韩泽一见,连忙走过去,紧张道:“先生可是腿疼了?怪我,一来这里就忙忘了。”

成屿看他自责,笑了笑,“走一走就好了,没事。”

韩泽还皱着眉,眼神仿佛要将他的膝盖盯穿。

“我明日就去找大夫。”

韩泽的执拗成屿老早就习惯了,甚至还颇为受用,他自己不太在意这些,有个人记挂也好。

“好好好,都听你的。那现在劳驾韩大人扶我去房门?”

成屿开了个玩笑,韩泽脸色稍缓,伸手将人胳膊架住。

次日,韩泽去衙门当值,午时官差把饭送进来。

韩泽一边吃着,一边想着事,突然开口:“诸位大人不知这州里有没有好点的大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个坐在下属的官员闻言说道:“保康街的王大夫不错,知州大人也常请他上门。”

韩泽道了谢。

“怎么,大人身子不爽利?”

“不是,替别人找的。”

“哦?是成参军吧。”

韩泽诧异,他记得他从未在同僚面前提起过成屿。

看出了韩泽的奇怪,一位胖胖的官乐呵呵道:“刺史大人行事低调,赁了东街的宅子也不办个酒。”

顿时韩泽心里就有些不悦,但面上不显,“参军不适应西南气候,我便问问。”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韩泽在北地重口惯了,还真不大适应这边饭菜。

方才听席上那些人讲话,估摸着自己和成屿的师生关系也知道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韩泽有时不察,人前就会喊成屿“先生”,实在也怪不得人家听了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爽快,若是没人知道他们是师生,那他和成屿是不是就有可能?

韩泽掐了自己一把,暗斥自己真是得了先生几天好脸色就忘了尊卑,也敢径自肖想!

他们之间隔着这道天地君亲师的大山,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跨过去。

这是无解的题。韩泽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便是喜好南风也顶多是一句风流,但成屿不行,他是正儿八经天子门生,要做如许君子,名声上不能有污点。

这个韩泽早想明白了,即便心里想的要疯掉也得咬碎了牙忍着,继续当他那个克己守礼的学生。

韩泽翻过一页文书,压下了思绪。待会下值了还有事情要做。

回家换了件常服,韩泽拿着洮砚去了余府。

余大人见到洮砚果真爱不释手,洮砚产地甘肃,南方不多见。余大人捧在手里好一阵把玩,“真是个好物件,质坚而细,扣之无声、呵之便可出水珠,难得啊,难得。”

余裘把玩好一会儿才猛的想起韩泽。

“哦,本官一见欣喜,怠慢了韩大人。快快,上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泽微微一笑,拿起茶盖拂去漂起的茶沫,低头抿一口,“下官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大人指教,前些日子忙着上任事宜,故而今日才来拜会大人。”

余裘对此不甚在意,他虽是范大人门生,有些才学,但自知没范大人那般魄力,来蒲州这些年也顶多算个无功无过。

韩泽前几天在兵马处的事情他早就知晓了,不点破无非就是觉得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翻不出什么花样。

但韩泽今日不知开了什么窍,竟然送他了一件这么可心的礼物。看来是碰了壁,那他也不介意和韩泽多说几句。

韩泽斟酌着开口道:“蒲州和交趾接壤,近几年上贡越发消极,朝廷怀疑国王有不臣之心,派本官来此也是有个监督防备的意思。”

说着将这几天琢磨出来的布防图递给了余裘。

余裘接过,半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盘了盘手中的串珠,“嗯,是了。你倒是有心。”便随手将图又递了回去。

韩泽看他含糊的样子,只得咬咬牙继续说道:“下官来这几日审查了蒲州和西南兵备,发现实在过于薄弱,若是有朝一日交趾真的反叛,恐怕难以抵御!”

闻言,余裘立刻停了手,瞪大眼睛说道:“呀呀,韩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依本官看,交趾臣服我朝已久,偶尔一次上贡消极也不能说明什么。再者,蒲州不是很安定吗?根本没有的事。”

韩泽气结,但又只能耐着性子,“下官是武将出身,政务上的事不懂,但军旅之事整个蒲州恐怕也没有哪个比我看得更明白。这守备兵却是万万不能少的,但凡有个万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余裘笑起来,“韩大人口气倒大,蒲州的百姓、官员都是瞎的啊?既然都没人说什么也不用费心了。再说,招兵买马哪个不要钱?”

韩泽说不出话来。

他懒得再和余裘打太极,起身告退。

余裘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桌上的砚台,还是叫住他,“诶,韩大人留步。您若是一心想办成这事,不怕惹祸,这蒲州城里也不是没有暗道好走。”

韩泽眼神一亮,“还望大人指教。”

“这蒲州城内也有许多外族人,他们自有他们的官管着。你如今想扩兵不就是缺钱吗,但交趾国内可有金矿无数。”

韩泽想了想,“大人这是开互市的意思?”

“豁,我可没这么说。虽说朝廷早几年就有鼓励开通的意思,但这许多年也不见起色,你若要办恐怕不易。”

韩泽明白了,向余裘道过谢便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送走韩泽后,成屿仰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他掌刑狱之事,能为韩泽做的事不多,也只能尽力在人际上替他多做准备。韩泽不善此道,往后恐怕生事。

成屿入睡不易,要是心里还揣着事就更难入眠。

左右睡不着,成屿坐起来走到书案边点了盏蜡烛,开始梳理蒲州官场盘根错节的关系。

上任并不久,知道的也不多。有很多姻亲关系还不太分明,成屿只能画了张图,以后知道再往上添。

夜里寂静,四下无人。成屿的思绪也很清晰,他盘算了一下自己从渭州带来的东西,有些庆幸平日都爱花钱在买稀奇的东西上。什么洮砚、和田玉、玛瑙……现在也能派上用场,虽然这种收礼办事行径有违道德,但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成屿在箱子里扒拉了一阵,将东西都分类好。看着面前摆好的礼盒,无奈地苦笑,“花钱买个安心吧,总比没有路子要好。”

他早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损人的事,抵押一点尊严和道业又有何妨,哪个人在世上是清清白白的。

不知道是何缘由,他私心里不愿韩泽沾染这里的事务,还是由他来做吧。

想到韩泽,方才那一丝怪异又涌上心头。

成屿早年科考的时候在华京城里待了许久,也听闻许多事,只是韩泽毕竟是自己学生,或许只是他少时受难,难得有人待他亦师亦友,自然更加关心些。

成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已经三更天了,成屿把蜡烛熄了准备上床睡觉。突然院里响起什么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是金属,哐哐有回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成屿奇怪,院子里都还没打理呢,哪来的金属?于是拉开门一看,院子里空空如也,成屿意识到这声音不是院子,是从韩泽屋里传出来的。

他和韩泽分住东西两边,中间隔了一个庭院。成屿以为只是韩泽睡觉不老实打翻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准备把门关上。正在此时,韩泽屋里又传来窸窣的乒乓声。

这是怎么了?到底还是不放心,成屿穿过院子,敲了敲韩泽的房门。

手刚搭上房门,就发现门开了一个小缝。

怎么夜里睡觉也不插门?心可真大。成屿如此想着,干脆也不敲了,准备进去看一眼,若是无事也省的吵醒人家。

成屿拐过屏风,看到眼前的场景霎时怔在原地。

韩泽摔在书桌前,周围一片狼藉,镇纸、烛台、文书……统统被扫在了地上。

成屿一骇,急忙上前扶人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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