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陈垠送进考场的时候白宁晓有些后悔,陈垠这阵子一点活泼劲儿都没了,整个人像个只会学习的空壳子,让她揪心。
考试那几天下了雨,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陈垠撑着伞出来,一群学生在鬼吼鬼叫地庆祝,陈垠觉得大脑嗡嗡地发麻,白宁晓给他发了信息,让他自己打车回家,今晚店里很多高考生家长订了桌走不开。
陈垠撑着伞在校门口发呆,他难以从长时间的精神压力中抽离,生理上都产生了不适感,眼睛发着花,肠胃隐隐不适,这时候突然有个陌生的女孩拉了拉他的袖子,陈垠扬了下伞,那女孩他认识,和他一个考场。
C市高考是学校和学生都打乱分散开的,陈垠的考场里只有三四个井南中学的学生。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女孩盯着陈垠,大方地问。
陈垠刚张嘴,这时身边忽然来了个人,陈垠抬头,他可能有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盛长流了。
盛长流没参加高考,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挺拔地站在陈垠身侧,目光专注,透着这些日子里陈垠几乎看不到的亲昵。
对不起啊,不方便。陈垠礼貌地拒绝那女孩,女孩机灵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最终失望离开。
感觉怎么样?愈大的雨声里,盛长流收了自己的伞,拿过陈垠的撑着两人。
陈垠木木地眨了眨眼:会的都做出来了。
盛长流点头:待会儿有安排吗?
陈垠摇头。
雨幕之下,盛长流牵起陈垠的手,朝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
盛长流把陈垠带回了锦越华庭,陈垠一进去就瘫倒在沙发上,盛长流叫了饭菜,但叫不起来陈垠。
陈垠躺在沙发上朝他伸手:抱一个呗?
盛长流俯身,将人搂在怀里,搂着搂着换了姿势,盛长流按着陈垠的手腕,将他扣在沙发里凶猛地亲,直到两人都面红耳赤呼吸不稳才分开。
陈垠这会儿才稍稍不那么呆滞了,他眸中水光潋滟,盯了会儿坐在腿边的盛长流,忽然道:想上.床。
试试吗?陈垠混不吝地和盛长流对视,似在挑衅。
盛长流并没有接受他的挑衅,他只当陈垠这是压力过后亟待释放的冲动,但他把陈垠带去了浴室,十五分钟后,浴室里发出陈垠难耐的轻哼声,然后咬牙切齿喊盛长流的名字,那喊声里融着一丝酣爽和难耐。
半小时后,陈垠披着盛长流的浴袍从浴室里双腿发软地出来,露出的膝盖泛着红,羞赧终于将整个人刚刚的疲态覆盖。
不用谢。盛长流跟在他身后出来,英挺深邃的面孔上沾着水,似乎只是洗了把脸,除了这个,浑身上下和刚刚没有一点不同。
陈垠耳根变得更红,他出来后立刻坐到了沙发角落,盛长流远远地看了眼他,陈垠觉得自己脑袋快要冒烟:别看了行吗?!
你好看。盛长流意有所指道,他把点的饭菜拆开摆好在桌上,又走过来叫陈垠,这次他一靠近陈垠就想往后缩,刚刚在浴室那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盛长流明明和他同龄,怎么能那么无耻那么...放得开,想着想着脸又红了些,陈垠一直在沙发上窝了半小时才勉强爬起来,但也着实躲了盛长流两天。
六月中下旬陈垠是在家里查的分,分数出来后白宁晓和陈巡在他身后又是跳又是抱,两人一同掏手机出来给亲戚朋友报喜,陈垠的分数比二本线还要高十多分,完全可以报一所还不错的二本院校了。
陈垠看着分数发了好久的呆,等回过神来后立刻截图发给了盛长流,他呐喊着挂断其他电话,不停给盛长流发消息。
我考得特别好!
我数学考了一百二。
在吗在吗在吗盛老师~
......
盛长流在五分钟后给陈垠打了电话,陈垠兴奋地跑出去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这半年来所有的郁郁寡欢和艰难都被一扫而空,陈垠第一次体会到努力带来的快乐和瀑布般旺盛的生命力。
陈垠在电话里自夸了半小时,盛长流也陪他夸了半小时,直到白宁晓喊陈垠亲自给爷爷奶奶报喜他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跑进屋里接过爷爷奶奶的电话。
这个暑假陈垠过得属实滋润又满足,他报了一所C市本地的二本院校并被顺利录取,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陈垠原本想报兽医专业,但白宁晓不让,问了好些人最终才选定现在这个。
陈垠把录取通知书拿去盛长流家给他看的时候看到了盛长流的签证和机票,但他只是略略扫过,似乎早早默认了这件事,并没有对盛长流提出任何的挽留。
盛长流出国的时间安排在八月初,那天陈垠早早到了机场,他先买了张票进了候机大厅等盛长流和家人的告别结束再出现,这是两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早上九点,盛长流终于结束和爷爷的道别,带着一支贴身行李箱进了候机厅,陈垠很快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走,去休息室。盛长流走向陈垠,陈垠手中拿着半个吃剩的汉堡朝盛长流摇了摇头:我想坐外面,可以看到飞机。
盛长流微微一怔,忽然觉得今天来送他的陈垠有些不同,他跟着陈垠坐到离他登机口最近的那一片位置,两人并排坐着,陈垠低头将那剩下的半个汉堡吃完,包装纸抓在手上。
距离盛长流的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时,陈垠靠到椅背上,盛长流坐得离他更近了些:我会在两年内修完学分。
陈垠看向他,眸中是清浅细碎的柔光,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垠没有太多告别和不舍的话要跟盛长流说,这两个月来两人厮混胡闹、肌肤相亲时说了太多乱七八糟荤素不忌的,等到盛长流真的要走了,他突然就没了话。
只剩下陈垠早早做好决定的那句。
登机口已经有乘客在排队等待上飞机,陈垠将被盛长流握着的手抽回来,看着停在窗外的庞大飞机,轻声说:盛长流,我们分手吧。
盛长流有那么两分钟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他看向陈垠,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陈垠勾了下唇:试用期结束了呀,马上上大学了。
盛长流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两人在在一起时陈垠定的期限,他压着眉:陈垠。
陈垠难得在盛长流脸上看到慌乱,他撇开目光: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一直跟你谈。
陈垠听到盛长流咬着牙开口:陈垠,你认真的?
陈垠点点头:嗯。他玩着手上的汉堡包装纸:就是怕你要挽留才挑这个时间跟你说的。
盛长流坐的那趟飞机已经开始检票。
原因呢?盛长流紧盯着身边人没多大情绪的侧脸,死命拽住自己的即将溃堤的理智。
陈垠玩世不恭地笑了下,说了句典型的渣男语录:我累了。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段冗长的沉默,陈垠手中的汉堡包装纸发出的声音扰人心神,盛长流从他手里出来揉到自己手中:想好了?
陈垠闷着头点了点。
什么时候开始想的?盛长流试图和陈垠对视,但陈垠不看他。
陈垠安静了会儿:就这两天,我不想异地。
你这么随意的吗?盛长流情绪不稳地问他。
陈垠撇嘴:算是吧,你不一直知道我做事情都三分钟热度么?
是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盛长流依旧死死盯着陈垠,想把他拎到安静无人的地方用力问清楚。
陈垠摇头:我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不开心啊。
这时陈垠终于抬起了头,脸上是一派轻松和豁达:是吧?
但陈垠还是愣了下,他看到盛长流眼眶泛着红,眼底是深深的无助和慌张。
去吧。陈垠冲他笑了下:祝你学业有成。
盛长流不再说话了,他望着陈垠:如果我不走呢?我不走的话,是不是就不分手了?
陈垠摇头:我不想异地,也不想和你谈了。
过去总是陈垠迷迷糊糊,盛长流清醒得要命,可这一刻陈垠却仿佛捏着一切节奏,他理智得不行,把盛长流提出的所有可能性一一驳回。
以后你回C市也可以找我玩。陈垠一如往常那样轻快道:分手了还能当朋友的。
此时机场播音已经在催促这趟航班的乘客尽快登机。
陈垠先于盛长流站了起来:你要上飞机了,我就撤啦。
盛长流抬头看着陈垠,似乎还在无措地确认他是不是来真的。
盛长流。陈垠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盛长流紧抿着唇,面色微微发白。
要好好照顾自己。陈垠眨了眨眼后转过身,没再留恋地离开。
直到机场播音叫到了盛长流的名字,他才恍惚地站起来,却没有朝登机口走,他低头掏出手机给陈垠打电话,陈垠接了,无事发生般问他:怎么了?
你回来跟我说清楚。盛长流声音沉而紧,他眼睛彻底红了:陈垠,别跟我闹。
陈垠那边安静片刻:我没闹,你想太多了。
为什么一个暑假你都没提?盛长流尾音微微颤着。
我怕你纠缠我。陈垠咳嗽一声:你非得逼我把这种话说出来吗?
盛长流不再说话,陈垠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下,咔哒果断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