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文景只是他对付陈察的过程中,不得不产生的附属品,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她能够继续发展,茁壮成长下去。
为此,他需要跟辛喜一起,对公司的现有业务进行梳理,根据规模、风险度和优先级等等因素进行初步的筛选和排列,哪些能够扛得住这次风险,哪些需要提前做准备,哪些需要断舍离
大致梳理完,时间来到下午的五点半,辛喜正要告辞离开,陈若景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祁文睿打开的,陈若景估摸着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他把那篇文档从头到尾通读一遍,便朝辛喜摆了摆手,按下接听键。
把手机举到耳边,陈若景就听见祁文睿十足兴奋地冲他喊道,我靠!竟然真被你们查出猫腻来了!牛逼啊!
陈若景笑了笑,没回话。
事实上,早在阅读南方美人的年终财报时,他就察觉出了些微端倪,但在那个阶段,作为普普通通金融公司小总裁的他,并不具备与他的野心相匹配的资源调配能力,于是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在第三方机构身上。
经过缜密的筛选,他选中了秃鹫。
想到那段时间以及那之后发生的事,陈若景不禁自嘲一笑,祁文睿却是对此一无所觉,他只是一味地兴奋喊道,秃鹫牛批啊,我宋大哥就是我宋大哥啊,办起事来就是靠谱!
陈若景呵呵笑了声,可不是
那之后,他们又聊起祁家最近的一些新动态来,祁弘业、祁文泰、他的其他哥哥们说着,祁文睿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陈若景道,噢,对了,前几天大概上个星期三的事情吧,具体我也没有亲眼看到,但听公司的人说,宋大哥闯进我大哥的办公室,跟他大吵了一架,之后两个人还动手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宋思尔揍了祁文泰?
陈若景有点懵,下意识摇头,否定。
祁文睿奇道,你也不知道?你不是也去参加那个同学会了吗?就在那个叫月亮岛的海岛上,听人说他们是在那个岛上闹的矛盾。
是吗?一丘之貉竟然也会起内讧,真是有意思。
窗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天色却还是黑沉沉的,看不到晴朗的势头,陈若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色,然后他对着玻璃上映照出来的朦胧人影扯了扯唇角。
不清楚,但我猜他说,大概是为了哪个漂亮的外围吧。
一周后,天气放晴,私人航线顺利批下来,私人飞机也准时停在月亮岛的停机坪上。
陈若景收拾好行李,推着行李箱跟司丞道别。
这些天来,司丞一直带着他的搜查小队在岛上摸排和搜查,他们关闭了龙宫,跑遍了雨林,也访遍了原住民,岛上风大雨大,他们一刻没有停歇,比生产队的驴还辛苦,只可惜,老天不开眼,截止到陈若景离开前,他们尚未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对比到此前的信誓旦旦,司丞登时便有些赧然,看向陈若景的目光,也多了许多掩饰不了的羞愧和内疚。
学长对不起,我已经实在是对不起,我太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还在岛上的一天我就一定不会放弃!
司丞去年毕业来到岛上,在海岛彻底开发结束前,他估计还要在这里待两到三年。
两到三年,足够他把这片土地的每一寸地皮都翻遍了。
陈若景却没那么执着,严格来说,他根本没心思去记挂那些,他只觉得累,心累,身体也累,除了等那篇文档被公布,除了等利时破产,除了等陈察倒霉,他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
没关系,找不到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司丞难以置信,他说,那怎么可以?!
陈若景朝他笑笑,司丞又软下声音,表情也变忸怩,他说,学长,过两年我就能回国了,到时候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啊?
陈若景说,找我?找我做什么?
司丞又低下了头。
正聊着,他们身后远远地走过来一行人,打头的两个身形一般无二的高大,气场一般无二的强大,司丞抬起头,陈若景偏过脸,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宋思尔和司丞的大哥司泽。
两个人好像在聊什么要紧的事,神情一般无二的严肃,态度一般无二的专注。
司泽说了几句什么,宋思尔沉着脸点了点头。
经过他们身边,司泽停下脚步,他跟陈若景握了握手,说,这次招待不周,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边的事情我们会继续跟下去,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思尔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停留,经过陈若景身边,带起一阵温热的风,他便径自朝前走去了。
他没看陈若景,也没给任何人任何目光。
这一刻他是宋思尔,是宋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他身份尊贵,不会为任何人浪费任何时间亦或感情。
于是陈若景也收回了目光,他朝司泽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你们尽力就好。
司丞还在看着他,眼神像要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一样,满是不舍和挽留,陈若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朝他点了点头,带着辛喜,转身离开。
八十三断章
超大型公务机内设有宽敞的豪华私人套房,外头才是装饰豪华的客舱,客舱内设有座位若干,今日的乘客却只有陈若景和宋思尔。
在空乘的引导下走进客舱,陈若景见对方正低着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他没办法跟这个人在同一个空间待太久,于是走进里头的套房。
那之后的七个小时,他都私人套房内渡过,就餐在套房内、休息在套房内,只在需要洗漱和上厕所的时候出去一趟。
厕所里有人,陈若景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几分钟后,宋思尔从里头出来,两个人对上视线,宋思尔眼神平淡,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陈若景的态度也很漠然,说,没关系。
那便是那七个小时里,他们唯一的一次对话。
陈若景走进卫生间,宋思尔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他回过头,走回自己的座位。
飞机落地是S市的下午三点多,陈若景推开套房的门时,客舱里的人早就下去,透过玻璃,那人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辩,身形颀长,肩背宽阔,陈若景静静看了一会,然后他收回目光,走到出口处,走下舷梯。
时隔半个多月,他终于再次回来。
只是同离开时相比,他周遭的一切变了太多。
吴阿姨提前收到他的消息,已将宋宴的行李收拾出来,寄去新苑小区,同时将他遗留在新苑小区的东西,收拾了带回来,所以等陈若景推着自己的行李箱,一身疲惫地回到林风园的别墅时,屋子里只剩下他自己的生活痕迹。
拖鞋、牙刷杯、毛巾、浴袍
此前成双成对的东西,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半,鲁道夫围着陈若景的腿,呜旺呜旺地叫唤,陈若景将它抱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厨房、沙发、卧室、阁楼然后他放下鲁道夫,开始收拾。
小景,你跟小宋,你们这是
吴阿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他忙活。
拖鞋、牙刷杯、毛巾、浴袍
陈若景撸着袖子把那些孤零零待着的,刺痛他神经的,时刻提醒他,它们曾存在另一半的东西,统统收拾出来,一股脑地丢进垃圾桶,然后他便拿着车钥匙,打开门出去。
发动车子,他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
买完必需品,他重新回到家。
拖鞋摆在鞋架上,牙刷杯放进浴室,毛巾、浴袍把阁楼锁上、把床单换掉、把厨房清扫一遍,他在屋子里里里外外逡巡一圈,然后他心满意足地走进浴室。
洗完澡,时间来到夜里的十二点多,吴阿姨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嘱咐他趁热喝掉,陈若景点点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