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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夫喜上眉梢,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
大军又同高句丽战了半月,皆是愈战愈勇,将敌军大的节节败退,后来干脆直接退守国都平城。
面对虎狼一样强悍的秦家军,高句丽恐惧不已,但又不舍卑躬屈膝地称臣,便又用起了曾经用过的小伎俩,那便是假意称臣。
自前朝起,为了征伐高句丽,便出兵过许多次,但因为前朝积弱,庸帝主政,多数都是败绩,虽最后一场战役胜了,但狡猾的高句丽只是假意称臣愚弄先朝,待庸帝的大军一拔营离开,便又起了祸端,开始频频惹出事端。
如今又想故技重施,秦家人才不会上这个当。
主帐中,秦进同军中几位说得上话的副将围坐在案旁,商讨着这次的对敌之策。
“关于高句丽这次求和,诸位怎么看?”
秦进神色威严,虽是问话,但瞧着像是早已胸有成竹一般。
在场的副将先是静默了一瞬,虽然高句丽有着狡猾的先例,纵使怀疑,他们不敢断定高句丽此次一定是打着鬼主意,若是估算错了,人家此次是真心来求和的,自己若是自己说出的策略激进了,又造成了生灵涂炭,岂不是罪过?
这种主战的言论,纵然是他们也不敢轻易拍板,也生怕和主将不一致。
但好在这里有个更适合说话的小将军,无论什么话,由他来说,都比自己妥当。
秦琅此次,被舅舅封了个校尉的职衔,虽只是七品的武官,但秦琅已经十分满足了,而这段时间经过阵前的出色表现,那些起先瞧不上自己的老将也渐渐将其放在眼里了,因而此次议事,于公于私他也被允许在场了。
对于此次战还是和,秦琅这位新鲜出炉的小将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大胆地在主将面前陈述了自己的见解。
“将军,属下觉得不能应。”
这是父子俩事先商量好的,在军营中以及外人面前按着规矩来,不可再像于家中那般呼父唤爹的,跟着其余将士统一称将军。
秦琅一直都谨记着,如今也是一样。
秦进见小儿子开口,肃着一张脸看过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秦琅对着其余资历胜过他的将军们略拱了拱手,侃侃而谈道:“在座诸位将军都比晚辈见多识广,自然也都知道高句丽曾经的小伎俩,诸位将军不好开口,那就让晚辈代劳了。”
“高句丽如今的国主同他的父亲一般嗜杀好战,对我朝边境以及归附我朝的其余小国历来多有骚扰欺压,先不提曾经的失信狡诈,便是这些行径,就是对我们这个宗主国的不敬,宣示了其勃勃野心,不足以得到我朝的信任,若是我们与前朝庸帝一般轻易接受了他们的求和,前脚我们撤军,后脚便被高句丽背信弃义,届时才是真正的满盘皆输。”
他幼时就爱读些兵书,看到前朝庸帝这愚蠢的一仗时,气得去练武场打了一天的拳才堪堪平息下怒气。
如今他也面临着这一境况,自然不会犯傻,而且他相信行军多年的父亲也是足够老辣的,定然不会犯糊涂。
旁的副将不敢做这个出头鸟,那就由他这个主将之子,天子外甥来出头,总没有什么顾忌。
果然,自他出声后,其余副将也陆续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基本上都和秦琅说得八九不离十。
当然也有一二个声音不同的,但瞧着主派孤立无援,心中悻悻,再不敢大意了。
秦进听了半晌,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对着自家臭小子点了点头,道:“诸位都说得有几分道理,可若是高句丽这回是真心和谈,我们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成了好战的一方,惹天下士子口诛笔伐?”
秦进说这话时,眼睛看着自家小子,似乎是想看着秦琅还有什么主意。
几位副将闻言,面上都犯起了难色。
这正是他们所担心的,若是高句丽这回老实,倒显得他们咄咄逼人了。
“这有何难……”
众人心中正犯着难,那位小将军再次意气风发地开了口。
众将看过去,面上都噙了些期待。
夜色幽幽,将近九月的天,营州已不再温暖和煦,晚间吹来的风也刺骨了起来。
主帐中不时传来絮絮之语,偶尔还有兴奋之下的道好声。
翌日,大历接受了高句丽的求和,姿态和气地与高句丽使臣商议和谈,暗地里,却趁着夜半,高句丽人放松之时悄无声息将五千人送进了离营州最近的一处深山。
两国和和气气地签了止战协议,高句丽人只当又是一个庸帝,兴奋地回去准备策划些什么了。
事实证明,众人对高句丽不放心是很有必要的,因为高句丽君臣正在策划一场惊变。
自前朝灭亡后,高句丽被大历先祖击败,便再不复以往的肆意跋扈,对他们来说已是忍让多年,但大历有着精兵良将,国富民强,尤其是这个善于领兵的英国公在,他们几乎讨不了什么好处,所以,如果能卸去大历这个强有力的臂膀,他们求之不得。
因而这一回,他们不止是背信弃义。
两国议和结束,秦进甚至还装作和军中将士喝得酩酊大醉来迷惑敌人,让高句丽愈发相信他们完完全全放松了警惕,开始按捺不住露出了马脚。
苍鹭山,营州东北最近的一座荒山,秦琅带着五千人藏身在其中,每个人背上都背了好几日的干粮,静悄悄地在此地静候着佳音。
父亲的大军昨日已经佯装拔营撤军,只剩下他们这一波后手还留在此地潜伏。
清晨的露水好似带着一日所有的寒气,滴在人的脸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80章 天女花
秦琅目光落在看了无数次的白色小花上, 脑中想起了那个扬州来的少女,越看越觉得相像。
花瓣洁白娇嫩,看出楚楚惹人怜惜,风一吹那柔软的花瓣便随着飘落在地上, 看起来脆弱又飘零, 但与它洁白柔软的花瓣不同的是, 此话花蕊是浓烈的红黄二色,落在洁白无暇的花蕊中甚是明艳。
就如同那个少女, 清丽娇弱的外表下藏了一副艳烈的性子, 让他既爱又怕。
想来是到了此花该凋谢的时候了,满树花只要有轻微晃动, 便会落下无数如雪般的花瓣,同花瓣而来的, 还有扑鼻的芳香, 本就是极美的花, 加上秦琅心中赋予了它特殊的意义, 只觉得此花美不甚收, 无花可及。
他伸手接住了几片零落而下的花瓣, 对着身侧最近的将士道:“你可认识此花,它叫什么名?”
秦琅生长于盛京, 从没见过这种花,故而不认得。
但很可惜,他所询问的将士是江南来的, 也不认得,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秦琅甚至都不打算问了, 那小将忽而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小将军, 我的好兄弟是营州本地征过来的,他定然知道,小将军等着,我去叫他来!”
还没等秦琅说话,人就虎虎生风地跑走了。
很快,他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的小将过来了,两人都有些拘谨。
“属下刘大山见过小将军。”
那小将很懂礼节,对着秦琅这个上司抱拳行了一礼,秦琅见人既来了,也不客气了,伸手托着那小将胳膊将人扶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花树道:“听说你家是这边的,可认识此花?”
找对了人,此番就十分顺利,那刘大山看了一眼漫天飘零的雪白花瓣,笃定道:“回小将军,这是天女木兰,也叫天女花,是我们这山中最爱生长的花……”
刘大山看着眼前这花瓣飘零的景象,转而又道:“可惜就快要凋零了,再想看见便是明年了。”
闻言,秦琅眼中也划过了一丝遗憾,但仍抱着希望喃喃自语道:“若是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这花可以长久保存就好了……”
秦琅这话声音不大,但刘大山挨得近,耳聪目明地自然就听见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