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她再一次醒来,这一次她是被冷醒的,双手搓着微微颤抖的双肩,看着身侧的上官慕清,问他:“上官先生,你冷吗?”
“外头应当是深夜了,你是不是觉得冷?”上官慕清将身上的紫红襕袍解下来披到她身上,拍拍她的肩,道:“你再睡一会儿,我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好……谢谢上官先生。”吴之筱拢着他的襕袍,歪靠这石壁继续睡下去,约莫是因为她在家里习惯了夜里起来喝水,到了溶洞中,这个习惯还没有改,觉得口渴了,便迷迷糊糊坐直起来,眯着眼低声道:“水……水……唔……”
一股清凉干净的水从她喉中流入,浇灌她口中的渴望,她微微睁眼,石蜡却早已燃尽熄灭,眼中只有一片茫然漆黑。她也是心大,直接喝下不知是谁喂下的水,喝了几大口后还餍足地打了一个嗝,摸摸被水撑起的鼓鼓小肚子,舔舔嘴唇,歪靠着石壁继续睡去。
那人给她喂了水之后并没有走,而是将她身上披的那件紫红襕袍拿起来丢到一边,并搂她入怀,让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冰冷坚硬的石壁上。
好暖和,好舒服,这应当就是洞内神仙真君的体温了。她的脸蹭在那人的心口上,来来回回蹭了好几下,抱着那人的腰身,脸埋在那人的颈间,跌入了一个好长好深的梦境中。
她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待她醒来时,那人已不在自己身边了,面前只有一枚石蜡燃着淡淡的光,还有身上盖着的紫红襕袍,一切如睡前一般。就好像那人从未来过,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恍惚的梦。
哒哒哒,是脚步声。
吴之筱往后一看,是上官慕清。
她揉揉惺忪睡眼,问道:“上官先生,你去哪里了?”
“夜里湿气重,我发现那边的石壁上有水凝聚并滴落下来,就用中衣接了一些水。”上官慕清将手中拢起的中衣打开,只见里边兜着一大捧清澈干净的水。
“幸得我这中衣质地厚实,能把水给牢牢兜住了。”他将这一兜水递到吴之筱手边,道:“阿筱,来,先喝水。”
吴之筱抬眼看了看上官慕清的嘴唇,都泛白了,还干干的,即使石壁上有水滴下来,要接这么一兜水,也是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的,更何况上官慕清肩上还有重伤。
“好。”吴之筱拿过上官慕清递过来的那一兜水,并将身上的襕袍还给他,道:“上官先生,你睡一会儿吧,我好多了。”又冲他笑道:“上官先生,你若是冷死了,我靠谁取水啊?”
上官慕清拢了拢身上的襕袍,泛白的唇虚弱地笑了笑,道:“听你这话,我若真的冷死了,倒是我的不对了。”
“是的,所以上官先生,你现在要好生睡着,好生休息。”吴之筱将手中那一兜水递到他唇边,道:“还得好好喝水,若渴死了,我会良心不安的。”
“行。”
上官慕清凑近中衣里的那一捧水,喝了几口,本想停下来不喝了,却被吴之筱催着又喝了几大口,喝过水之后,他靠在石壁上阖眼小憩,察觉吴之筱起身走动,他不免要提醒她一句不要走远,小心别磕着绊着。
“学生知道了!”
吴之筱双臂抱在胸前,脚下走走停停,一为了取暖,二为了让自己提起精神来。手里点着石蜡,往溶洞深处去,越走越远时,耳边也越来越安静,连水渗入石壁的轻微声她都能听见。
她不知是为了什么,一面竖起耳朵认真听周围的细微声,一面往深处和静处走。
脚下越走越深时,她渐渐嗅到了一种浓重的臭味,是久不通空气,密闭空间里的臭味,且手上石蜡的火越来越弱,她赶紧停住脚步,也不在执着于侧耳听声了,立马折返了回去。
待她回来时,上官慕清已经醒了,正要去找她,见她急匆匆地回来,问她道:“你去了哪里?”
吴之筱道:“我就在洞里四处探看探看,有没有什么出口或是光亮。”
“现在应接近清晨,晨曦未明,等天亮了再探也不迟。”
“嗯,学生知道了。”吴之筱往后边暗处看了看,脸上神色似有些失望,道:“也不知明日他们能不能挖到我们。”
“只要有水,我们便能一天一天的撑过去。”上官慕清与她道:“曾经有一个矿洞塌方,矿洞里的矿工都被困在了里面,最后得救时发现,那些困死其中的,都是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得救,选择了断食绝水,自我放弃的人。”
“我不会放弃的,我怎能让上官先生和一具尸体待在一块呢?多瘆得慌啊!”吴之筱说话时,坐了下来,对上官慕清道:“上官先生,我请教你一个问题。”
“何事?”
“你喜欢我……”吴之筱的尾音故意拖得悠长而缓慢,吊足了人的胃口,眼眸看向暗处,耳边听着细微的响动,最后才落音道:“阿兄吗?”
“这是我与你阿兄的事,你打听来做什么?”上官慕清看着她,笑道:“背后勿言他人事,知道否?”
“学生谨遵教诲。”
吴之筱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适才,她的耳朵听到了拳头紧握,指关节咔哧咔哧作响的声响,很轻很闷很低,但她仍旧努力地听到了。
这声响便是她这个问题最好的回答,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第84章 84 .此神君醋意甚浓
此后,吴之筱又在洞中熬了三日两夜,因体力不支,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上官慕清的中衣脏了,没法再汲干净的水时,她便用自己的中衣汲水。
夜里,上官慕清照旧去接水。
那个人照旧是这个时候来的,搂她入怀,轻拍她后背,还揉搓她的冷冷的小手,焐热她的凉凉的小脸,轻车熟路的,似对她做过了许多遍这样的事。吴之筱蜷缩在他怀里,安安静静,乖巧地睡了过去。她知道这人是谁,也知道他为何不出声。他不说她也不问,两人心照不宣,相拥而眠。
这洞中除了活着别无他事,一旦无事,时光便显得漫长了起来。
偶尔她会故意对上官慕清说几句暧昧不清的话,逗弄暗处的那个人生气。夜里,那人便会报复她,双手使劲挼搓她的脸蛋,让她在梦中都疼得清晰,或是捏捏她的耳朵,拇指指腹使劲擦过她的樱唇,最后听她小声说疼,那人才会停下手来,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一下一下地哄得她入睡。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不愿他离开,他便会用薄唇轻抿她的耳廓,示意她要听话。她咬他的脖子,那人也一声都不哼,再咬重一些,他也不会哼一声的疼。她最后咬在他耳朵上,很深的咬痕,才如愿以偿地听到他口中逸出了很轻很轻的闷哼声。
被困在溶洞里的第三日早上,吴之筱靠着石壁睡得迷糊,忽听得轰隆一声,眼眸突然被一道久违的光亮刺入。
洞口开了。
吴之筱倏地起身,快走至洞口外,低头看了看洞口处那些散落的石块,从散落痕迹来看,这洞口应当是从里往外砸开的。
“阿筱……”上官慕清从溶洞里出来,也注意到了脚下石块的散落痕迹,道:“阿筱,你不觉得这些石块有些奇怪吗?”
“不奇怪。”吴之筱踢了踢脚下的石块,道:“这里碎石错落,状况复杂,即使这些石块看着像是从里向外砸开的,也未必是真的从里头砸开,兴许是上头滚落的石块,或是……”
“上官侍郎!上官侍郎!”
听见呼喊,两人循着声音往上看去,果然见洞口附近有人在搬动坠口的石块,见着两人从下边的洞口走了出来,不禁高兴地挥手高呼:“上官侍郎出来了!上官侍郎出来了!”
“我就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看,我都出来了,他们也没叫我!”
吴之筱一面抱怨着,一面提起下裳往上走,抬眼向四周看去,似在找什么人,那人身着深绯襕袍,在白茫茫的碎石堆里,很好找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