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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公主别有所图的人,花枝自然是没什么好话。
吴之筱不应,只抿唇笑笑。
喝过茶稍作休憩,花枝便领着吴之筱走出内厅,穿过后廊,往公主寝殿东边一紧闭的偏殿走去,偏殿上悬着的匾额上,隶书写着“礼尚殿”三字。
花枝拉开门,道:“劳请吴通判先在此候着。”
吴之筱来公主府许多次,每次都在这礼尚殿等着。
这殿小小巧巧,干净的茵席铺满殿内,中间架着一火炉,炭火噼剥,火炉上铜瓮里热着羊奶,咕噜作响,铜瓮旁置一方方正正的矮脚方桌,方桌边上是供人坐卧的厚实坐褥。
这殿哪都好,就是邻着公主寝殿的里间,偶尔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但这种事,公主都不避嫌,吴之筱觉得自己也不用太矫情。
她站在门口处脱了乌皮六合靴,鞋尖朝外,整齐地摆放在门口处的足承上,往殿内走去,盘腿坐在褥垫上。
花枝早已经为她备好了热腾腾的小食和点心,她面前的白瓷碟子里,新鲜出蒸笼的甜雪团子散发着热气、刚刚油炸过的蜜汁酒酿团子、茄饼等,另有果干几碟,旁边一莲花银碗里盛着小半碗温热的羊奶。
吴之筱挽起窄袖,捻起一块刚刚烤好的茄饼,就着羊奶送下,侧过脸看看殿门外,悬于西边的残阳。
两个茄饼下肚,红透的残阳一滑脚,呲溜一下跌入山峦间,暗黑的天幕便慢慢扯开了。
今夜只怕又要晚回了。
此时,吴之筱吃过小食,又灌了几碗羊奶,腹中有些积食,公主还未曾从寝殿出来,只偶尔听得寝殿内传来娇笑与嗔怪低喘声。
“容卿,呜呜呜……你又欺负我……唔唔唔……不要……”
“公主,别乱动,微臣不会伤着你的,微臣不会……”
“容卿,我好……好疼……轻点嘛!”
“微臣遵命……”
“容卿,你……嗯……你……你慢点儿……”
听着这些,吴之筱习以为常,一脸淡然的捧起小碗,仰起脖子喝下最后一口羊奶,咂咂舌,皱着眉头,又觉得自己着实不该有这种听人床角的癖好。
再加上吃得有些撑,得走出偏殿消消食。
她穿好靴子,紧闭了偏殿的门,绕出去四处逛逛,求个耳根清净,慢步走到一假山旁,负手而立,刚看了一会子的乌鸦归巢,就听到公主府里两个老嬷嬷在嚼舌根。
“这都第三日了吧?只见那贴身婢子花枝进出送东西,就没见公主出来过。”
“啧啧啧,世风日下,这公主与周将军真的是……年轻气盛也用不着这样啊!”
“这公主离了盛都,没了宫中管束,竟这般放纵起来。”
两个老嬷嬷身着粗布衣裳,凑耳小声说着,往假山这边走来,却不想碰上突然冒出来的吴之筱。
一见着吴之筱,吓得两人立马闭嘴,垂首屏气站在一旁给她让路。
早听闻公主府里,吴之筱堪比主事之人,府内那些个管事都算上,也抵不上一个吴之筱,有时候她说一句话,比公主说的话都管用。
两人心中暗忖,适才的话是不是被她听去了,胆战心惊,深深地鞠着躬,低声道:“吴通判万福。”
吴之筱只微微颔首,打两人跟前走过。
此时,四处找她的花枝走上前来,有些微喘,道:“公主已经命我送热水进寝殿里梳洗,吴通判可以过去了。”
吴之筱跟着花枝往寝殿走,冲着身后快走的两个老嬷嬷努努嘴,问花枝道:“那两个老嬷嬷看着眼生,以前没见过,什么来历?”
花枝往那两个嬷嬷望去,皱眉道:“自公主迁来临州,府里人少了,府里一些丫鬟小厮们便从盛都带着自家老娘来,那两位就是绿荷与梅青的娘。”
吴之筱瞥了一眼那两老嬷嬷的背影,淡淡道:“到了公主府,一点规矩都不懂,打发到庄子上吧。”
花枝颔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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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各位走过路过的小可爱读者们:很感谢你们的每一个收藏和评论,非常非常谢谢你们这些小可爱,你们的每一个收藏和评论对我而言都非常重要。其实决定写这个故事时,我本人是很忐忑的,忐忑所有的事,忐忑到今天才敢写“作者的话”。
我向来偏爱意气风发的小娘子和郎君们,她们和他们都是故事里的少年,我希望少年们永远“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我非常谢谢这些角色的存在,让我有故事可写,更要谢谢你们的存在,让这些少年们的故事能够绽放。
2020年10月8日凌晨。
第2章 2 .你快进来嘛
“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江城子》
跟着花枝走向公主寝殿,寝殿内众多婢女将原本紧闭的镂空雕花窗子一排排打开,浓郁的脂粉香味从窗内散出。
屋内暖意与屋外秋意相撞,似在酿一盏上好的菊花酒,冷酒暖喉。
才走到外间,吴之筱便听到里间传来声音,有人唤她道:“笑笑,你来了。”
声音清脆,还带着朦胧睡意,笑笑是她闺名,不是亲近的人不会这么叫她。
花枝领着吴之筱一路往深处走,拨开一幕幕繁复纹样的菱纱帷幔,至里间门口,珠帘重垂,隐隐约约可见周楚天健硕的赤/裸身影。
花枝站在里间外,垂首低声道:“回公主,吴通判到了。”
里间的公主似乎在跺脚,娇声道:“你快进来嘛!”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当时当下,吴之筱一时恍惚,竟然弄不清楚,公主这句话到底是对周楚天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于是站在里间门口,不紧不慢地解下颈下银角系带,脱下披风,递给花枝。
待公主不耐烦地再道一声,“笑笑,你怎么还不进来?”时,她才拨开珠帘,走进里间。
只见里间内,飞鹤衔烛,重帘垂下,晦暗不明。
空气中,旖旎春意未曾散去,烧着热意满满的地炉,流云博山鎏金的熏香炉里熏着馥郁芬芳的香片,一室融融暖香。
熏香炉上凌乱地挂着公主脱下来的鹅黄襦裙、烟罗披帛,耦合色抹胸、被撕扯开的亵裤,略略看一眼,都觉得香艳异常。
窗下四足玉筠簟矮榻上,整整齐齐叠着一套水色梨花碎玉纹的襦裙与干净的亵衣亵裤。
公主站在匡床边上,试图要赤脚走下来,而周楚天就站在檀木雕花匡床前扶住她。
他人高马大,衬得原本就娇小的安阳公主愈发娇小可爱。
“公主,把衣服穿好再起身,小心着凉。”
周楚天低声提醒道。
因为吴之筱进屋来,他没来由的脸色霎红,安阳公主最喜欢看他这副羞赧模样,所以才故意在这个时候把吴之筱叫进来的。
全身就没穿什么的安阳公主站在匡床上,冲着进来的吴之筱努努嘴,示意她把衣服拿给自己,后又张开双臂,搂着周楚天脖子,贴在他身上,撒娇道:“你给我穿嘛!”
此时,吴之筱一脸淡然地捧过玉筠簟榻上的那一套衣服,走到匡床边,双手递给周楚天。
“是。”
周楚天一个武将出身的人,平时拿刀枪剑弩、磨出厚茧的双手,此时正接过吴之筱递来的襦裙与亵衣亵裤,摸索着柔软的系带与衣襟,低着头给公主穿衣服。
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很熟练,只是有些尴尬,神色不怎么自然,前额热汗频出。
熟练是因为经常做这种事,尴尬是因为这种事本身就让人很尴尬,更何况,吴之筱还在场,不仅在场,还双手抱胸,杏眸微敛,淡淡地看着两人“打情骂俏”“你侬我侬”完全没有转身避开的意思。
再加上安阳公主在他怀里不是很安分,周楚天脸色更红了,头低得更深,哑声道:“公主,别乱动,臣会伤到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