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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通,我要你办件事。即刻回京都,找两个绝对靠得住的人,去撬了也安的棺材。”
吴通眼睛瞪大,声音忍不住拔高,“殿下,你疯了?!”
可魏元景声音暗哑,眼眸沉稳平静,眼睛也不眨一下,不像是再说笑。
“我要你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他的尸骨。”
吴通还处在震惊中,有些恐惧担忧,话也说不利索了:“可,可殿下,挖人坟墓,定遭报应,你不怕吗?”
魏元景语气幽幽,耐不住心里的烦躁。
“我不信鬼神之说,我只要一个答案。若棺材里躺的真是也安,是我扰了他的清静,我定受鞭笞五十,给他赔罪。”
吴通为难地心里嘀咕道,殿下,你不怕,可我怕遭报应啊!
魏元景抬眸下了命令:“快去!速去速回!”
吴通认命地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了几天,魏元景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再出现。
许秀秀忍不住担忧道:“这于景几天不见人,去哪了?也不说一声。”
夹菜的手一顿,程也安状作随意地答道:“出去玩儿了吧,他那么大的人了,不用担心。”
许秀秀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京都,一个夜黑风高、寂静无人的夜晚。
三个人带着锄头围住了程也安的坟墓。
李乡南颤幽幽地发问:“你确定?这要被发现,可是死刑!”
王宗也默默地看向吴通,有一丝犹豫和退缩。
吴通吞咽了下口水,没好气道:“殿下说了,必须干!你们放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事……不就掘个坟嘛,没事,没事……”
一边说着没事安慰自己,吴通又一边跪了下来,叩了好几个头,嘴里还振振有词:“庭安郡主,对不起啊对不起,真不是我想这么干的,都是殿下的事,你要寻仇就找他去,别找错了仇家。”
“砰”地一声,旁边两个人也齐齐跪了下来,跟着吴通,又是磕头又是道歉。
“开干!”
一声令下,三人齐齐动手,卯足了劲儿挖,必须在天亮前挖开坟墓,又回归原样。
三人一刻也不敢停歇,两个时辰后,终于挖开了坟墓,看见了棺材。
李乡南和王宗齐齐后退一步,“你开。”
吴通差点忍不住骂人,他鼓起勇气,独自一人上前撬开了钉死棺材的铆钉,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用足力气推着棺盖,终于推开一条缝。
漆黑的缝隙就在眼前,吴通的手都在颤抖,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开,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探着身子拿着火折子照亮缝隙。
黑暗被驱散,一个缝隙,棺材里的东西便看的清清楚楚。
吴通的瞳孔紧缩,心里一沉。
十几天后,魏元景终于在客栈等到了吴通的消息。
“里面只放了几块石头?你没有看错?”
“殿下,我看了好几次,确定没有看错。”
真相大白,一切终于有了答案,他的猜测和感觉没有错,沈安就是程也安,程也安一直是个男子。
紧绷的身体一松,魏元景失力地往后一靠,百感交集,心里渗出密密麻麻的酸楚。
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被隐瞒了这么久,他本该反感,却只觉得心疼。
他调查阉党时听说过,当年程家第一个孩子死在了阉人手里,后武安侯功绩赫赫,引得陛下猜忌,甚至有传言说武安侯夫人若生的是个男胎,必危及朝堂。
这传言无异于将程家架在火上,进退两难。所以魏元景理解程也安的做法。为了保全程氏一族,他不得已一直男扮女装,小心翼翼,不敢泄露一点风声。
可程也安那样向往自由的人,却被困在女子身份里十九年,带着面具生活,背负着家族责任,永远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他该多么煎熬痛苦,所以,怪不得程也安会反复梦魇,又不愿嫁人,这命运从来都在苛待他,他从来都没得选择。
可心里又忍不住伤感,像泛着冷意的潮水淹没自己,透过皮肉,侵蚀骨骼。他才意识到,程也安多次试探自己,甚至假死逃脱婚事,如今重逢却拒绝相认,但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真相,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罢了。
他理解程也安不敢拿程氏一族的性命来赌,理解他的为难纠结,但没有被托付信任,没有被坚定选择,甚至被留下来独自承受失去的痛苦,魏元景内心还是忍不住难过。
程也安,我就这么不值得你赌一把吗?
魏元景无力地叹息一声。
不知坐了多久,像才刚刚回过神来,魏元景抬眸看见窗外泛起一层橙红色的光彩,晕染了半天天空。
快要日出了。
魏元景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光大亮,霞光盛起,心里忧伤慢慢被抚平,像当初被流放北境,在草原上看到的日出,触动心弦,一股暖意在肺腑间升腾,游走全身血脉,温热了骨血。
是啊,女子也好,男子又何妨?都是躯壳罢了,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程也安这个人罢了。
现在他反而觉得庆幸,黄土棺材里躺着的不是程也安,他还活着,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是老天恩赐,让他再次遇到程也安。
他不愿放手,他尊重程也安隐瞒的选择。
那么他不介意与程也安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第120章 为什么又回来了?
这一天,程也安正在院子里和沈为下棋,许秀秀一边看他们下棋,一边喂鸡。
“谁赢了?”许秀秀看个热闹,但实在看不明白。
“安弟要赢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响起,三人齐齐抬眸看去。
是魏元景!
程也安眼睛一眨,心跳漏了一拍,对上魏元景温柔如水的目光,疑惑又茫然,一时愣怔。
不经意察觉中,沈为的眼眸暗了一下。
只有许秀秀不知所以,热情地快步上前道:“于景!你回来了?这一段时间你去哪儿了?也不说一声,让人担心!”
魏元景歉疚地笑了笑:“抱歉了,嫂子,那天有以前的朋友临时来找我,让我帮忙牵头做个生意,走的太匆忙,我就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魏元景双手举了举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是给你们带的东西,嫂子,有你喜欢的胭脂首饰,还有沈为哥,给你捎了一把牛皮短刀,安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给你挑了个玉佩,祝你早日找到有缘人。”
“诶呀!于景,你真是乱花钱,一家人,带什么东西!”
许秀秀拉着于景坐下,一边埋怨,眼角又带着笑。
程也安看着手里的桃花玉佩,依然一头雾水,心里却泛起一层层涟漪,像本是平静的水面被春风吹拂,又像是空荡荡的胸口再次被填满了。
再抬眸时,许秀秀已经去厨房忙活了,准备好好给魏元景接个风。
沈为目光淡淡地在魏元景和程也安身上转了个圈,然后起身道:“我去帮忙。”
微风吹拂,石榴花鲜艳如火,在风中摇曳,两人静立而对,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还是程也安先开的口。
“有事出去了一趟,自然是要回来了。毕竟打猎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得多学习。”
程也安眉头微蹙,明显存着质疑。
魏元景轻轻笑了笑,坦然道:“安弟,上回你说的话我想了想,的确是我唐突了,你是你,他是他,本就是不同的人,是我一时糊涂了。但错了一次,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再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吗?”
呼吸一乱,魏元景的眼眸如北境的夜空,纯粹美好,仿佛触手可及,让人轻易沉沦。
魏元景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可不知怎么,程也安却稀里糊涂地说了声“好”。
之后的日子,魏元景一有空就去学堂,他性格好,温柔又不拘束,很快就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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