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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征雁轻轻揽住他的肩膀:“听话,先让医生看看。”
愁霜看着夏征雁,夏征雁额头抵上去,碰了碰愁霜的脸颊,愁霜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没一会,医生出来了,他看过很多这样的宠物主人。这时候的小动物检查都没必要做了。宠物的年纪大了,它们的寿命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太短暂了。
呼噜已经快十五岁了,它老了。
愁霜只知道这一个月呼噜胃口差了,晚上散步也不积极了,可是没想过这是它离开的前兆。他听着医生的话,跟听不懂似的,愣愣的,不相信地望着医生。
夏征雁没见过愁霜这样,心揪成一团,非常疼。但是他保持着理智,谢谢了医生,又问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医生叹口气,表示可以把狗狗带回家,应该就在这几天,也没有什么要做的,陪在它身边。
夏征雁带着呼噜跟愁霜回家了,他知道愁霜这时候不愿意离开呼噜,就任他把呼噜抱到了自己房间。
愁霜把呼噜窝到被子上,用被子围着它,给做了个安全的小窝窝。然后趴在它边上,捏着它耳朵,小声说:“呼噜,你不是最喜欢躺在我被子上吗?以后再也不赶你,你……你别离开行不行?”
呼噜似乎想回答他,但是也只有抬眼皮的力气,轻微地摇了摇尾巴。
在没有遇到夏征雁之前,愁霜只有呼噜,李凤凤虽然养他,但是从不跟他亲近,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所以也很有分寸,不往她跟前凑。但是呼噜不一样,从愁霜捡到它那一刻起,呼噜就只跟他亲,有一个馒头他跟呼噜分一半,有一碗玉米糊,他吃一半呼噜吃一半。后来遇到夏征雁,生活好了,可是愁霜的心事也只能跟呼噜说。
夏征雁蹲在床边,陪着,无声安慰着。
就这样一夜过去了,愁霜贴着呼噜,有时候说话,有时候又什么都不说。
凌晨时分,夏征雁熬不过去,趴在床边短暂地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突然听到了一阵痛苦的呜咽。他猛然睁开眼睛。
愁霜脸贴住呼噜的耳朵,闭着眼睛,低低地哭,整个身子颤抖着,手紧紧握着拳,痛苦地说:“呼噜别走,你别走,求你,你别走,你再陪陪我,你陪陪我……”
可是呼噜,再也不动了。
夏征雁没见过愁霜这样,当初小孩断手,也没有这么痛哭过。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眼泪也缓缓滚下来。他没办法,只能去抱愁霜。愁霜哭得满脸泪水,他趴在夏征雁肩膀上,呜咽着说:“是我的错,哥,我的错。”
一定是因为他不怀好意,所以老天来惩罚他了。
夏征雁深吸一口气,把愁霜抱紧了:“愁霜,愁霜,愁霜……”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声声呼唤,呢喃着保证:“哥不离开你。”
愁霜将脸埋进夏征雁的脖颈间,一边哭一边悲伤地想:哥,我喜欢你,我爱你,你别离开我。
从这个蔷薇花开的夏天开始,李愁霜就只有夏征雁了。
愁霜的房间有扇窗开向临桃街道,这条老街是单行道,两边都是食品小店,还有好几家历经百年的老字号,故而晨间六点就已经喧闹声迭起。
夏征雁被外面一阵清亮的自行车铃吵醒。他偏头看了一眼,愁霜侧脸靠在他右胳膊上,睡着,却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怀里仍抱着呼噜不放。夏征雁没敢弄出大动静,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点多了。自收养愁霜开始,愁霜的懂事、自律是连他这个成年人都自愧不如的地步。
赖床,这种每个青少年几乎都有的小癖好,愁霜没有过。可现在,他沉入在不自在的梦里,醒不过来。
夏征雁左手拿手机给老大发消息,好在他今天没手术,也没门诊,请假还好请。
快中午的时候,夏征雁感受到胳膊处气息的改变,松了口气,动了动自己快没知觉的胳膊。
“醒了?”夏征雁含着一点笑意问他。
愁霜渐渐清醒,抱着呼噜的那只手紧张地收紧。
呼噜已经不在了,可愁霜始终不愿意松手。
夏征雁心疼地搂住愁霜,一点点拍着他的背,“愁霜,愁霜,愁霜……”
等愁霜僵硬的身躯慢慢松弛下来,夏征雁才试探着问:“我们,找个有绿树的地方送呼噜走好不好?”
愁霜埋在夏征雁胸口,久久没回答,夏征雁一直不厌其烦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几分钟后,愁霜哑哑地说:“……嗯。”
最终在城郊一棵柳树下给呼噜安了家。
柳树下绿荫成片,还伴着一湾湖水。愁霜跪坐在埋着呼噜的小土包边,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砸在了崭新的土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