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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下去就是强人所难了,兰容与心中的痛楚,只怕比她们母女只多不少。云夫人叹口气,紧紧抓住云滟的手。
云滟呆呆地看着兰容与,声音轻若鸿毛:“与哥哥,你要去哪里?”
兰容与的眼神落在虚空之中,仿佛在与自己对话:“去哪里?当然是回府啊,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兰府嫡子,走他们让我走的路。”
他骨子里对于虞国官场的不屑不满,似乎一夜之间被锤子击碎了。纵使他才貌双全,满腹经纶又如何?手中无权,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他是多么地可怜、可笑。
兰容与惨笑几声,接过云滟手中的半块莲花玉佩,放入贴身的小衣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云滟攥住兰夫人的手:“母亲,与哥哥不会出事罢。”
“不会的。”云夫人看着兰容与的身影极快地消失在黑暗中:“他只是选了一条,和从前完全不同的路。”
无论黑夜发生何事,日头依旧照常升起。当兰容与出现在兰府门口,焦急了一夜的兰府众人都神魂归位。兰夫人肿着一双眼,又是笑又是骂:“你这个死孩子,到底去哪儿了,阖府找了你整整一夜,都快报官了。”
兰容与无神的眼睛虚虚放在兰夫人身上:“我睡不着,所以出去散心,让母亲伤心了,孩儿不孝。”
工部侍郎兰岩沉着脸色,大步而来,儿子失踪,他在书房坐了一夜,惊怒交加,唯恐儿子已经弃府离去。如今失而复得,他胸中的怒火发不出,口中的重话讲不出,只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令他换身衣服,下去休息。
兰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兰容与回到寝居,语重心长地拉着儿子的手,复又垂泪:“与哥儿,母亲知道,娢姐儿去了你心里难过,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又差点议亲。可是娢姐儿此生命薄,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与哥儿,听母亲的话,难受个几日,就向前看罢。母亲已经去大佛寺为娢姐儿点一盏长明灯,以后年年为她添香油,保佑她来生,安康无忧。”
兰容与并不答话,由小厮伺候着换过衣裳之后,脱力一般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目。兰夫人只当他实在累得慌,止住话头,为儿子盖上细滑的锦被,合上寝居的门。
床上躺着的兰容与仿佛无知无觉,然而枕畔,却渐渐晕开一个极重的水圈,仿佛所有浓烈的情绪,都被这个小小的圈承受了。锦被之下微微起伏,是他的手捏着小衣里的半块莲花玉佩,细细摩挲。
第7章 第七章 驿站波澜
入夜,云镝一行人照例住进了驿站。用过晚膳之后,云镝招来丛绿询问:“姮儿今日胃口如何?”
丛绿回答:“姑娘吃了一盅鸡汤,半碗饭,各色菜肴都用了一些。”
云镝笑了笑:“姮儿气消了罢,今日可愿意见人?我要同她说一说明日入明州的事宜。”
“姑娘正是要我请大公子过去。”
“好,这便走罢。”云镝长腿一迈,很快走出房间。丛绿顿了顿,跟上去。
上路第一夜,宫中的一位嬷嬷和宫女私下议论云家,被云滟知晓,生了很大的气,砰砰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当夜开始便不见任何外人,只肯让丛绿伺候,一应要求也通过丛绿传达。
云镝只当她心里不爽快,每晚隔着窗户劝慰她几句就罢了。其他的宫女嬷嬷生怕云滟使小性儿,闹出什么事情来,也识相地不过来打扰。
云滟白日蒙着盖头行路,夜晚早早入睡。说来好笑,这十多天以来,云镝从未见过妹妹一面。
“姮儿,大哥进来了。”
丛绿跟在云镝身后,关好门,随后站在空空的庭院之中,警惕地环顾四周。
屋内,云镝看向背身站着的姑娘:“你好大的气性,以后你生气,大哥都要退避三舍。”
姑娘缓缓转过身来,淡淡远山眉,莹莹杏花眸,浅淡的唇微微一抿:“大哥,多日不见,可好?”
云镝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心里惊涛骇浪:“娢儿!怎么是你!姮儿呢?”
“姮儿吃了可昏睡七天的迷药,代替我进入准备好的棺材。几日前应当醒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是我亲眼看着你吃下假死之药——”云镝噎了一下,猛然醒悟:“是丛绿!”
丛绿通药理,懂针灸,她就是靠着一身技艺,艰难地到达南都。
云意含笑点头:“大哥,你且坐,与我说一说明日会见温国使臣的各项事宜。”
云镝僵硬地坐下,目光一直凝在云意面容上移不开,仿佛一直看下去就能把她变成云滟似的。许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舌头:“你如此自作主张,实在是胆大妄为。明日我同温国使臣说明,将你送回南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