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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观雪以为他不会听劝,毕竟他亲眼见过宋忱对谢时鸢的在乎程度,他还想继续说什麽,就见宋忱站了起来。
他的嘴唇干得起了几条皮,嗓音沙哑地同他道谢:“谢谢观雪哥。”
说罢,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楼观雪一愣。
外面长灯绵延,宋忱的背影消失在斑斑驳驳的光点里。
他出了府。
这一片本就是官宅,到了晚上街边就更没有几个人了。宋忱在夜色下瑀瑀独行,从高墙中探出的柏树在地面上映出漆黑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他顺着路线走到那座楼下。
那是兰楚尧的楼,他和谢时鸢一起时,兰楚尧第一次见他的地方。先前他答应帮兰楚尧劝说二哥,兰楚尧为了等消息,给他留了这个地址。
大晚上这楼依旧灯火通明。
宋忱把信物给门口的小厮,他眼神一转,恭敬将宋忱请进去。
兰楚尧似乎常住在这座楼里,这个时候还在。宋忱过来的时候,他正站在案台前,挽着袖子提笔写什麽东西,砚台浸润着墨香。估计没想到他会来,兰楚尧非调笑时,整个人散发着冷清。
小厮在门口禀告。
他这才擡眸,眼底划过意外:“你怎麽来了?”
宋忱没说话,只是侧身看了眼小厮。
兰楚尧一顿,接着搁笔一挥手,小厮乖觉退下了,这才稍带惊疑问:“有消息了,这麽快?”
宋忱走近了些。
兰楚尧才发现不对劲,他的脸色太差了,血流好似都停滞住,没有一丝生气,魂魄也像是被吸走了。
不安无声蔓延,兰楚尧心头一惊,当下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麽大事。
果然,宋忱摇头,低声道:“谢时鸢在宫里出事了。”
兰楚尧心里咯噔一声,急迈步过来,盯着他的眼眸,面上变得冷冽:“出了什麽事?他人现在在哪?”
宋忱迎上他的目光,先让他安心:“他在宫里昏迷了,我已经把他带回了侯府,观雪哥在照看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兰楚尧稍安,又觉得事情不只于此,凝眉问:“好端端的怎麽会昏迷?这麽晚了,你亲自跑过来,可是缺什麽药材?”
宋忱摇头否认:“不,我来是想找你帮忙。”
兰楚尧微微擡眸,等他后话。
宋忱嘶哑道:“谢时鸢是因为得罪了太后,被罚跪到昏迷的。”他想起那一堆沾满血的荆条,心里疼痛得厉害,嘴唇又白了一个度,“他被强迫跪在荆条上,膝盖上的伤深可见骨,观雪哥说他是失血过多昏迷的。”
兰楚尧一听,眼神危险得眯起来,双手慢慢握起来,神情难辨。
宋忱鼻子一酸,眼中溢满了水光:“我想知道发生了什麽,太后为什麽罚他,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查一查。”
谢时鸢不是假装站在太后那边了吗,她为什麽突然对谢时鸢不满,还下这麽重的手?宋忱咬着牙关,难以自持。其实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也很简单,等谢时鸢醒来问他就好了。
但……宋忱把头埋进衣领,整个人散发着深深的丧气。是太后,又是太后,那是他表姑母啊,他平日里受了太后那麽多恩惠,随便一个人过来,都会以为他是站在太后那边的。
问谢时鸢?知道了又怎麽样,他在谢时鸢面前,该以什麽样的颜面去关心他?
什麽颜面都像是惺惺作态,谢时鸢说不定看见他只有憎恶。
他刚才连待在谢时鸢身边都不敢,宋忱撚着衣衫下摆不知所措,浓重的愧疚感如洪流一般逆流而上,难以摆脱。
除了兰楚尧,也没有人能帮他了。
兰楚尧盯着他看了很久,宋忱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可以。”兰楚尧平静道。
宋忱长长舒了口气,微微弯腰:“谢谢你。”
屋里安静了片刻,两个人各有所思,一时都没有说话。宋忱没急着回去,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发了小会儿呆。
兰楚尧漫不经意收着墨笔,视线透过窗户落在远方,猝不及防道:“能问你个问题吗?”
宋忱心绪被拉回来,还有些恍惚:“什麽?”
“依我所知,谢时鸢并不喜欢你,而你在成婚之前更是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想必你对他也没有什麽忠贞不渝的感情。可无论是这回谢时鸢受伤,还是你帮我劝说宋萱,无不表现出你对他的在乎,我只想问,为何你如此在意他?”兰楚尧十分困惑。
宋忱静了静。
兰楚尧始终看着他。
“……我,我不能告诉你。”宋忱道。
得了这个回答,兰楚尧面上闪过什麽,忽地垂下眼帘,思虑着那异样的感觉。不过他到底是个知趣的人,脑子一热问了这话,回过神后就不会再刨根问底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