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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信”字,裴彦荀眼前一亮,但见翠颐双手递奉的信封颇旧、空无一字,不像是新写的。
平心而论,这一次修改的嫁衣,几乎每一寸都十分贴合萧月音的身形。多一分显臃肿,少一分则狭隘,就连一向在穿衣打扮上不甚上心的萧月音,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镜中的自己。
即使现在以公主的身份生活,除了几次重要的场合,她都从不穿鲜豔的颜色。
想不到自己竟然也适合这样的鲜豔,火红的嫁衣上身之后,就连面上一夜未睡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朵盛世中迎风招展的娇花,只有最是丰采高雅、才高绝顶之人,才配将她采撷。
就连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韩嬷嬷,也被她这般的丰姿折服,由衷夸赞了好一番后,还特意为她梳了个相称的淩云髻,配以展翅金凤,小公主也因此而愈发豔光四射。
不过,萧月音惊豔又欣喜的眼神,很快便黯淡了下去。
辛苦绣娘们努力修改,到时候萧月桢换了回来,这嫁衣还得改回去。
而今日自己这幅样子,恐怕也就让公主的几位近侍,和那个草原医女萨黛丽饱一饱眼福罢了。
不出所料,萨黛丽看见她之后竟然捂住了嘴,那小巧的圆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将她的头发丝都打量了个遍,然后才松开了手,摇头感叹道:
“从前我总认为西域商人卖的那些绫罗绸缎已经是极品了,今日见到公主这身,才知道什麽是汉人所说的‘井底之蛙’。”
萧月音因她毫无保留的夸赞红了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正準备拉着韩嬷嬷入室、以换回衣衫的借口掩盖尴尬,却听见背后有熟悉的声音:
“可惜了,这样巧夺天工的锦衣华服,却要配上我漠北的粗犷不羁,怎麽看,怎麽不相称。”
转头,果然是那裴彦苏,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她多久。
这番话看似满满都是自谦,却隐隐约约透着几分无所谓的浪蕩。而恰恰裴彦苏今日竟然又穿回了汉服,一身飘逸恣肆的道袍,以他的身份和打扮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明明是他语中的“不相称”。
萧月音掐着掌心,偏不想在这时落了下风。见乌耆衍的面色又铁青了几分,裴彦苏继续说道:
“儿臣原想,此等丑闻,今日受封前后,都并未听任何人说起,为何会从那街头妇人口中听到?那些传言粗鄙不堪,有鼻子有眼。于是,在私自追查此事的同时,儿臣也留了心眼,将那几名妇人的容貌画下,留作备用。”
乌耆衍闻罢,先是微微叹气,然后揉了揉眉心,方才又唤了人来:
“去把硕伊叫过来!”秦娘子的“补药”虽主有避子之效,但论起强身健体,功效仍旧十分明显。
新研制的预防的药丸很快便在冀州城和城北的军营中发放,所有尚未染疫的军民人人都至少服用了一次。而归功于早早开始的病患隔离,就在裴彦苏带人再次赶回、主持整个冀州大局之后,原本可能一发不可而收的疫病,竟然真的在数日之内被控制住了。
这期间,从周都邺城来的康王萧月桓夫妇和一衆文臣们,则因为被告知“着实不便于管理”为由,一直软禁住,虽未对此次控疫出一分力,却也因此无一人染病。
真正出力的,都是裴彦苏带来的人。
包括戴嬷嬷刘福多公公等人,个个都全身心投入到控疫之中,甚至连续两三日没合过眼,也并无半句怨言。
大事为重,戴嬷嬷便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盘问翠颐,而她也从裴彦荀的口中得知,裴彦苏即使怒而出城五日未将公主找回,也从未放弃过找回公主的念头,从来没有。
既然翠颐那弄巧成拙的莽撞之举并未造成什麽伤筋动骨的后果,此时她再同翠颐计较,实在不是什麽明智之举,便将此事暂时揭过。
过了几日,霍司斐将城北军营中事彻底安顿好后,也才终于回到了冀州城中。此时的冀州城已经快要恢複如初,但在街面上所行的人还是极少,也因为这样,他才一眼便看到了正倚着大树的倪汴。
霍司斐马蹄声不小,倪汴明明耳力极好,却似乎半点没有听见。等到霍司斐行到他附近,才发现男人是被旁的什麽彻底吸引了目光。
循望过去,只见倪汴一瞬不瞬望着的,是不远处两名面容熟悉的少女。一名少女衣着朴素容貌也素雅,另一名则穿着胡服,明眸善睐。
霍司斐奔忙数日,此时也满心都是王子吩咐的差事,在倪汴身旁翻身下马,半点不留情面,高声说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