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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静泓哥哥!”她看到他头也不回,突然唤他。
静泓转身,停下了上马车的动作。
萧月音嘴唇发紧,不知自己为何会沖口而出这样的称谓,也许是裴溯将离别的悲伤彻底传给了她,让她看到静泓决绝离去的背影,忽然生了一个念头,他们有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她本来是想叫“师弟”的,就像过去一样,但话到了嘴边,又发觉这样可能会暴露她的真正身份。
她眼下的处境本就艰难万分,若是再被人知晓她不是萧月桢,会更加麻烦。
静泓看着面前一身朴素的永安公主,心头泛起了浓浓的酸楚。
他无父无母,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幼时流浪各地,以行乞为生,后来因为饑饿晕倒在路边,被外出云游的宝川寺住持救下,住持看他慧根清灵,便收他做了静字辈最后一个徒弟。
他跟着住持云游了很久,之后正式入了宝川寺的僧谱,也在那时,结识了比他年幼却比他先得法号的萧月音,静真居士。
生平从未有人唤过他“哥哥”,何况是他的法号。
“慧真大师一事,多谢你……”萧月音走近,确认两人身边应当再无旁人听见,却还是不敢如先前那般称他“师弟”,只说正事:
“为了避嫌,也没有机会当面向你道谢,今日一别,我自然是要补上的。”
“托高王后告诉公主慧真大师之事,并非为了让公主换贫僧离开……”静泓顿住。
他是想让她以此换她自己,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她应该为她自己筹谋打算才是。
可是他不能说出口,永远都不能。
“无妨的,”萧月音像是明白他想要说什麽,轻轻摇了摇头,“换阿娘和你,很值得。”
静泓手中的佛珠停止撚动,他却不能像裴溯一样,说些保重关怀她的话。
“只是遗憾,慧真大师的筵讲实在是难得,你却只能被我送走。”萧月音自嘲似的一笑,杏眸里的星星黯淡下去,低声:
“我会将他所讲全部记录、整理出来,下次再见你时,给你。”
“好,贫僧记得。”余光里看见一抹白色的萧索的影子,静泓知晓不能再与她多言,微微行礼之后,转身上了马车。
萧月音立在原地,目送两辆马车远去,直到看不见蹤影。
默默独自上了马车,正要唤车夫啓程,车厢一晃,却是裴彦苏上来了。
马车开动,他落座在她身旁,紧挨着她。
她没有动。
心跳多了几下,她忽然闻到血腥气靠近:
“哥哥……真儿该叫我什麽哥哥?”
不等她回答,裴彦苏便欺上了她的唇。
只不过是她偶尔实在按耐不住骂出了口,王子又是如何听得的?
“那萧月音,我鄙薄她辱骂她有错吗?她哪里配做公主?”隋嬷嬷嘴角都快要裂开,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是汗泪交织,事到如今,她连求个全尸都懒得了,只图自己嘴巴痛快,“她竟然和小秃驴私奔,王子殿下,您头顶的绿云——”
之所以不说了,是因为裴彦苏用剑,封住了她的喉咙。
那剑身上还滴着不知谁的鲜血,裴彦苏星目一紧,波澜不惊地说道:
“隋嬷嬷,你在宫里教导其他人时是不是说过,人,只要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
倪卞站在裴彦苏的身后,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
那剑身一寸一寸地深入隋嬷嬷的咽喉,每进一寸,便换来新的鲜血狂溢,与那剑身上本来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来源。
“唔……唔……”这样的死法让隋嬷嬷痛苦万分,却只能引颈受戮。
“人的舌头连着喉咙,乱嚼别人舌根,造下口业,理应是这个下场。”裴彦苏耐心耗尽,无心再继续欣赏这场由他亲手创造的暴力美学,手中甫一用力,便刺穿了隋嬷嬷的喉咙。
收剑之后,他找倪卞要了巾帕,一点一点擦干剑身上的血迹,然后才将那柄剑,又插回倪卞腰间的剑鞘之内。
之后,裴彦苏走到唯一还活着的静泓的身边,一把拽住他僧衣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王子……”倪卞心头猛跳,生怕这杀红了眼的王子顺手将静泓师傅也给了结了。
然后他便听到一声沉沉的闷响,是裴彦苏一拳过去,打到了静泓清俊的面颊上。
静泓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
又一声闷响后,静泓剩下的半边脸也被裴彦苏一拳打肿。
打完两拳,裴彦苏还对着静泓的胸膛,又狠狠来了两拳。
然后,他才扔下鼻青脸肿的静泓,对倪卞说道:
“把他扔回院子里,别让他死了,剩下的尸体留在这里,屋子烧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