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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萧月音来说,这次被迫与裴彦苏相见,并不是那乌耆衍单于想要她提前见一见帕洛姆这位“嫡母”,而是借着帕洛姆与裴溯、裴彦苏相见的契机,通知萧月音,关于此次大婚的新的安排。
第一件,便是大婚的仪程,草原上奉行自然的婚俗,没有穿红戴绿的讲究、自然也不需要十里红妆的铺排,单于大手一挥,破例允许公主以凤冠霞帔出嫁,只是其他一切,都以草原风俗为準。
第二件,便是这次要嫁给赫弥舒王子的女人,除了从大周来和亲的永安公主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年方二八的漠北少女。
“中原的公主果然气度不凡,即使出嫁当天便要与旁人共享夫君,仍然保持高贵端庄的仪态,连那步摇都没有晃动一下。”一直隔岸观火的硕伊,忍不住煽风点火,“一对比,我的小女儿就显得小家子气多了,哪里像是单于的居次?”
“公主,若你对此番安排不满,大可以提出来。”那坐在乌耆衍身边的帕洛姆慈眉善目,倒是有当家主母的风範,“为赫弥舒安排的两名侧妃,也可以晚些入门的。”
自见面以来一句话未说的裴彦苏,审视的眼神扫过身旁正襟危坐的萧月音,开口道:
“以公主的脾性,若是有所不满……”方才她只顾着担心北北的伤势,根本无暇思考北北是如何受伤的,现在经毓翘一说,她也不由怀疑,其中可能另有玄机。
不过,她更想不到这裴彦苏竟然对北北如此上心,半护着她一路回到小院,又等来了和亲陪随的两名太医。太医看过之后,俱言北北应当是被钝物用力击伤,但两位虽然是杏林妙手,却只擅医人,除了能为北北包扎止血之外,并不能接上这断腿。
这就意味着,如若放任这样,要麽天佑北北,让它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后折了条腿,好歹保住性命;要麽便是猫生不幸,北北进了鬼门关后再也没法出来,就此魂断幽州。
听着北北越来越微弱的咿唔,萧月音心如刀绞,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麽擦都擦不完全。
兽医……兽医……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清了清嗓子,方才转身对戴嬷嬷说道:
“看来我得去一趟禅仁居。”
谁知这句话似乎刺到了冷如冰山的裴彦苏,只见他即刻向戴嬷嬷递了个眼神,示意先不动,方才俯低了脊背,在萧月音的耳畔低语道:
“禅仁居尽是外男,公主漏夜造访,不怕被人议论閑话?”
两人这样的姿态,一衆婢仆和两名太医,连连退后,生怕听到了什麽听不得的话。
萧月音听了这话,心中的急切和悲痛霎时大半化作了愤怒,睁着那还含了热泪的眼,狠狠瞪向身旁的男人:
“静泓师傅先前救治过野兽,他如今伤势还没好,若我不跑一趟禅仁居,还能怎麽救北北?”
裴彦苏却也认真回视她:
“这里是漠北,草原民.族的牧医经验丰富,我去给北北请一个来。公主安心在这里等待便是,哪里都不需要再去。”
北北虽只是一只猫,可名字却与他的表字相同,自己不忍心它痛苦死去,再正常不过。
绝不可能是因为不想看到她为此痛彻心扉。
裴彦苏说完,正要迈步离去,却发现被公主轻轻拉住了衣角:
“我也和你同去,等待过程太煎熬,不如换作自己来面对。”
很快便到了大婚的这天,却是下了大半日的雨,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堪堪停住。
这一次的婚礼,与中原汉地的截然不同。
乌耆衍单于虽然允準萧月音穿汉式嫁衣,可却没有所谓迎亲的过程,取而代之的是新妇需自行骑马,由出嫁之地赶赴幽州城数里之外的营地,完成草原婚俗之中的祭天仪式。
不止如此,就连一名陪侍都不能跟随,若不是乌耆衍看在尚在闭关的裴彦苏的面子上,允许和亲使官孟臯为萧月音牵马送亲,这个连马都是第一次骑的替嫁公主,怕是根本不可能完成此次大婚。
因着骑马出嫁,那营地又与幽州城距离不短,隋嬷嬷为公主梳头时,便只好舍了那重达数斤的精美凤冠,只在她淩云髻中央簪上了试衣那日曾戴过的展翅金凤。
临行之前,萧月音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服下了那丸她私下里管隋嬷嬷讨来的药。此药是宫中妃嫔常备药之一,用以催下癸水,争取侍寝时机的。
而戴嬷嬷虽然也备了此药,必然不会给她,隋嬷嬷又一心促成交换一事,自然乐得见到萧月音主动躲避与裴彦苏圆.房。
待一切收拾妥当,吉时一到,萧月音便红纱覆面、只露双目,跨上那西域特産的汗血宝马,由和亲使官孟臯在前牵马开路,离开了临阳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