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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感情竟然唤起他对妻子家人的思念,所以他觉得好笑。
来的时候是四个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意识。
度青缓缓往前载了下去。
他惊恐地瞪着眼,似乎不可置信子弹带给他巨大的痛感。
特别痛——
像是肉被人按进去了,然后一块烧红的铁在他体内烫他。
“哥!!”
门口闯进来一个人,匆匆扫了一眼胡乱倒在地上的三人。
他额头爆起青筋,“你,他,妈的!”
黑豹的兽性一旦被激发,就会爆出强大的力量。
就像人类面对野兽一样,枪里已经没有子弹,来不及换单,他根本无法徒手应对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拳头与雨一般落在他身上。
精准,暴力,狠狠将他打到意识模糊。
陆商接到度青打来电话的那刻就已经压抑住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了。
他上前去抱住陆言的身体,发现他身上不止一处中弹,浑身是血,要紧了牙齿。
“疼……”
声音很弱很轻,下一秒就要失去呼吸般。
度青在警觉家里来了坏人后,听到房间动静就立刻给陆商打去电话。
这是他在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人。
陆商扫了他一眼,“已经叫救护车了。”
“……”
“哥,你怎么样?哥??”
……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整个身体刚刚还在火堆之中,自己犹如坠入冰窟。
陆言被抱在怀里,他疼得快没有知觉,也知道度青替自己挡下了一枪,身体的痛苦再加上心灵的痛苦都让他备受煎熬。
“之初……度青。”
陆言的声音也很微弱。
陆商看地上的两人。
一个头破血流,一个脖颈下方中弹。
黑暗之中,他看得清清楚楚,七横八竖的人躺在地上,看起来了无生气,他是现场唯一能站起的人了。
接下来的增员到达现场,没想到这里早就结束了。
陆商跟着陆言的车。
他守在哥哥身边。
毕竟三处中弹不是开玩笑的。
术后,他只是一直守在陆言身边,看他毫无生气的睡脸,他伸出手沿着轮廓摸了摸。
常年在外征战,皮肤都粗糙了。
就算是小时候的哥,皮肤也没好到哪去。
因为父亲总是要求他无论烈日还是冬雪里都要训练。
所以无疑的,父亲花了更多心思在哥哥身上。
想到这里,他眼里忽然冷了下来,将手收回。
“你的眼瞳偏偏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黑,全家人,就没见过黑瞳的。”
“这样一上场,威严都失了。”
陆商出生一直在成长的路上,甚至到现在都要承受关于“黑瞳”的议论。
区区黑瞳,这也是他被父亲忽视的理由。
他对这个哥哥感情太复杂,简述来说就是,既仰慕厉害的哥哥,又厌恶夺走了父亲全部心思的哥哥。
——————
在护士告知陆言只要恢复的好就能醒来,他表情冷冷的出去了。
与护士擦肩,她都楞了一下,刚刚明明还因为哥哥担心的死去活来,现在怎么又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难道在昏迷中也能闹矛盾吗?
度青是三个人之中最严重的,陆商过去时还在手术中。
“……”
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背靠着仰面看天花板,着附近没什么人,他也无需做出什么表情。
度青在他的印象中无非只是为了得到哥哥日常信息而需要搞好关系的一员。
谁知道他会喜欢上自己。
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作为本尊,自然更能感受到。
还挺忠主。
“黑色的眼瞳很漂亮,很纯粹的颜色,因为你很特别。”
度青对他说过这种话。
但是连他都稍微感动了一下。
在外,似乎谁动知道了他不必哥哥受重视,在军中的威望不算很高,靠自己的努力当上队长后,才稍微有人巴结他。
但这个度青,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见了几次面,以后得每次都眼巴巴的说好话。
“……”
陆商翘起二郎腿。
似乎手术中这个三个字亮的太久了,他开始慢慢的抖腿。
太久了。
一场手术要做那么久吗?
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
沈之初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人,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头部已经是第二次受到创伤了。
有意识后能感受到伤口还在疼,他伸手轻轻捂了捂。
确认自己的意识彻底清醒后,看外面的天,分不清时间,看了钟表才知道是下午。
总算是不下雨了,但还是没有出太阳。
傅均还像在上次的事情结束后就到外地开会了。
身边没有人也正常吧。
陆言——
他脑中闪过这两个字。
翻身下了床,他头上缠着绷带,好像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动作,变得迟缓了很多。
踩着在家里穿的拖鞋。
不知道被谁洗干净了。
“你好,请问陆言,陆将军的病房在哪?”
一提到陆言,前台的护士立刻就能报出房号,这件事情也被国家保密了。
可能只有护士医生才知道陆言重伤住院的事,具体是被谁打伤的也不懂。
“额对了,还有一个叫度青的……”
“抱歉,这边没有查到这位先生的病房号。”
沈之初只得先去找陆言,他按着标识,慢慢走。
他现在的行动迟缓,但还脑子机能好歹没有留下问题,这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只是度青在哪呢?
一个可怕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
随后又被紧张地甩出去,他告诉自己不要这么想。
度青不会死的。
——————
找到病房号,刚想进去,却发现已经有人在了。
他不敢贸然进入,只是缩回了墙角。
从门缝里,他看到陆征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腰板挺直,正经得像是一尊雕像。
天色阴暗。
他就这么坐着,被阴暗笼罩着。
年纪已经不小,脸上皱纹能看出沧桑。
只是面无表情时,还是一脸肃穆。
上次陆言受了伤,父亲也是急着赶来的。
“……”
明明去陆家的时候,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并不友好。
甚至在那之后,陆言没有带他再回过一次陆家,或者跟父亲见面。
“进来。”
沈之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激灵,因为语气中没什么情绪,带着几分刻板的命令。
“……”
他轻手轻脚地进去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陆征眼神示意他所在床另一边的椅子。
两个人中间隔着陆言就这么面对面了。
好尴尬……
沈之初表示自己好想逃。
陆征在对面打量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
陆言毫不知情地双眼紧闭,不然一定会帮他解围。
“真不知道陆言怎么会对你这么执着……”
“啊?”
沈之初在心中呐喊:我也不知道啊!不然你现在把他叫醒,问问呢?!
“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不要往陆家靠,陆言自然有更家门当户对的选择,我想,只要你态度坚决的离开,他再坚持也无用。”
陆征说这话时终于拿正眼看他了。
他吓了一跳,因为陆征的眼睛明显的红了。
难道他也会哭?
为了陆言?
但是坚持着一滴泪都没流。
“我想,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从刚开始,我就反抗过了。”
“……”
还真有人不能嫁入陆家的。
陆征打量了一眼对面的青年。
长发散落,面容如皎月。
“如果您真的想要关心陆言,就表现得明显一些吧,再怎么坚强的人,心灵都是脆弱的,请不要总是打击他。”
沈之初盯着陆言的脸,回想起他落寞的神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