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无需多言,女生以为那是他委婉的拒绝,非但不讨厌他,还歪打正着地觉得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一心专注学习没有早恋的世俗凡心,默默以他为榜样,中考超常发挥,考去了一中
陈里予就扫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你还记得是粉红色便利贴呢。
江声当然急急忙忙撤回,又转身来哄他这是后话了。
就这么过了一周,周五的时候陈里予已经学完了高一的内容如果只是以及格为目标的话该开始学高二文理分科之后的东西了。
这周六下午安排了数学测验,傍晚才放学,陈里予试着做了做,没交卷,测验结束之后让江声替他看看。
正确率低也无可厚非,毕竟基础确实薄弱,不过至少做出了几道基础题,计算题也有一道全对的,都是高一的内容,至少说明陈里予的确学进去了,也能独立做出些题目了。
头疼吗?江声只给他做对的题目打了勾,便放下红笔,问道,这次做那么多题,有没有不舒服?
陈里予想点头,斟酌片刻,还是道:没有,比之前好多了。
对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后颈,像在安抚自家刚乖乖做了检查、满心委屈却还是配合医生的小猫。
陈里予粗略地看了一眼答卷,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我
第44章蛋炒饭
陈里予还是答应了吃江声做的饭平平无奇的蛋炒饭和番茄蛋汤,饭里放了火腿丁和豌豆,勉强算荤素搭配。
乍看无功无过,只是饭与蛋粘在一起,黏连成不均匀的黄白小块,豌豆有些糊了,汤倒是不错,不过有些熬过了火,比起清汤来更像什么番茄蛋羹陈里予支着下巴,视线扫过桌上的大碗小碗,在心底里松了口气。
和江声母亲的手艺毫无可比性,但至少不像他说的那样至少勉强能吃他惯常谦逊,说出的话很少给人过盛的期望,却又总指向惊喜。
吃饭吧,江声递给他一双筷子,在他对面坐下来,有些心虚道,我尝了还行要是不合口味的话,就点外卖好了。
其实没什么合不合口味,江声做的他总会吃陈里予点点头,尝了一口:确实无功无过,除了淡一些,对他来的也正好。
他素来食不言寝不语,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家吃也不例外,倒是在江声家里吃过几顿饭,有些习惯了周围热闹的电视声,现在陡然安静下来,还有些怅然若失。
于是在吃饭的间隙抬起头,略略打量四周,不期然瞥见了什么,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他从前未曾察觉的、挂壁电视一侧的一小面照片墙。
二十几张,一半是风景花卉,另一半就是人。他一眼便认出那是江声江声小时候抱着猫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拍的穿正装的证件照,还有大概是初中时候才开始窜条长高、随手拿着获奖证书在学校大门前的摆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格迥异的十几张,色调也各不相同,排列在一起却呈现出极具生活气的美感来。陈里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其中的几张被单独排在一侧,似乎自成一组。
极干净的白色背景,缀着一小片晴绿色,是穿着病号服的小小的江声第一张侧对镜头,独自靠在病床上发呆;第二张面无表情地转向镜头,似乎有些茫然;之后的几张便是他意识到被人拍摄,又惯常温和地笑起来。
哦,这个啊,江声注意到他在看什么,主动开口解释道,这是那天做完检查知道要住院,有点儿懵,毕竟不能上学了但怕我妈难受,还是笑了一下,是不是很假?
陈里予摇摇头,听见自己说不假,语气却有些干涩他隔着照片,第一次在江声眼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痛苦与茫然,苦涩的迟滞的,像一潭不见底的死水,越过数年,毫无征兆地灌入视野,淹没了他。
原来眼前这么明朗的一个人,也曾陷入过与他他类同的境地
他被过往的种种经历打磨得共情单薄,麻木惯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尝到怜悯他人的滋味,心底最柔软的位置被轻轻触动,眼眶便有些发涩。
他其实不知道江声具体生过什么病,聊天时候很少追问,零零碎碎的信息凑起来,也只知道做过一场对孩童来说不算小的手术,曾经卧床修养一年江声通常只给他讲那一年里看过的书读过的故事,有时候也讲讲自己的事,却唯独避开病名病因,没有明说,大概不想让过往的消极情绪影响到他,过去也就过去了。
事已至此,不该好奇的可他乍一与照片里小小的江声对视,心情便陡然复杂起来,比起好奇更像是心有不甘,想问那究竟是什么病,能让这样明朗乐观的人目光晦暗,露出让人心疼的痛苦来。
江声愣了愣,挑了一块还算完整的番茄夹进他碗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太小,爸妈瞒着我,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呢,中考结束那会儿还自己偷偷跑去检查,结果大夫说我健康的很,问我是不是想骗假条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是严重些的胃病吧,做了个切除手术。
胃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江声看着眼前的饭菜,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妈后来开始研究做菜了不过现在她手艺那么好,大部分原因应该还是想做给我爸吃。
怪不得江声会这么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管着他一日三餐还主动给他带早饭,也不让他常吃垃圾食品,连那晚知道他曾经失足落水的时候,第一反应也与所谓的自杀或跳河无关,而是关注点奇怪地指向了怎么能不吃饭呢
陈里予心下了然,混着酸涩咽下嘴里的蛋炒饭,一边听他回忆从前住院时候的生活最开始不能吃不能喝只能输液,后来吃能流食了,一天三顿都是粥,熬了一个多月才吃上饭。
听说别人能吃饭就算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我那时候还小,对有些药物不耐受,术后感染过,恢复得也不好,江声顿了顿,继续道,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儿烧坏脑子,最终还是卧床养了一年别看我现在还是高三,其实是我小学跳过级,正好抵消了。
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像在讲什么同自己不相干的故事。
江声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怕他担心似的冲他笑了笑:放心吧,我没心没肺的,早就痊愈了。
说罢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问他:对了,这个不难吃吧
似乎比起不好的过往来,还是眼前人的喜恶更加重要。陈里予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认知戳了一下,低头看着面前黄白一片的炒饭和浮着零星清油的汤,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点点头,第一次急于证明或是安慰什么似的,扒了一大口饭,脸颊鼓起来,与素来矜持又优雅的吃相截然相反,偏偏神情认真,墨黑的眼底映了光,亮晶晶的。
可爱过头了,像什么乖乖吃饭的小动物。吃慢点儿,江声被这样异样的反差弄得心口一软,又怕他吃得噎住,连忙道,哦对了小瑜,你晚上有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意识到有些不对,又补上一句:高一基础题学得差不多了,得去换本教辅,也顺便看看之后两学期的,附近就有书店,没事的话吃完饭去看看吧。
明明是顺理成章的话,说得却暗暗心虚,像什么心怀不轨的邀约可他确实有私心,也无可辩驳。
陈里予对去书店买教辅没什么兴趣,却愿意为了他在十一月的夜里出一趟门,尤其是这时候才听完他过往的病痛,难得心软,敛下脾气来,几乎称得上予取予求。
大概因为有了行程安排,这顿饭也加紧了进程。江声还是依照惯例打开了电视,播转到动物世界,让讲解声与风声取代了交流。
所幸碗筷不多,洗碗也快。吃完之后陈里予坐在原位消食,安安静静地转过头看动物世界,江声就递过去一小罐酸奶,问他夜里降温,用不用添一件衣服。
不用,早去早回,陈里予看了一眼天色,恹恹道,我不怕冷。
以前讨抱借衣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江声总觉得自己参透了什么个中秘密,心情微妙地点点头,转身洗碗去了。
书店在离江声家一条街的距离,三层楼,比起书店来似乎更适合称之为书城教辅区辟在二楼一角,却延伸了将近半层,分门别类摆放着各色教材教辅,是陈里予不曾见过的壮观。
周六晚上,这片区域人还不算多,倒是隔壁的儿童读书区嬉闹吵嚷,门口还站着不少家长。他们要找的高中教辅在最西侧,江声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上楼便径直走向某几排,把人带到挂有高一科目标示牌的书架前。
陈里予自认为他对文化课学习已经很上心尽管他并不喜欢江声对此似乎比他还要上心在意,且比他了解得多,知道该怎么补习以求效率最大化,低着头耐心比对每本教辅的内容,做着与不远处某个带孩子来买书的家长同样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长同样认真,孩子却各有各的调皮。陈里予对扯衣服或是大声喊叫没有兴趣,只是默默窥看对方认真挑书的侧脸,丝毫不关心自己未来要做的题。
诚然,江声这个人,实在太适合放在充满书的布景里,明明气质温和又干净,却偏偏发着光似的,能让人从繁杂书籍里一眼看到他。身高腿长的男孩子,穿着再寻常不过的厚外套,拉链敞开,露出内里的白色毛衣来下次要送他一条毛衣链,否则质感太平庸。陈里予默默想着,确定不远处那对母子已经离开,四下无人,便走上前去,装作和他一起挑选。
自然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想借姿势之便贴上对方,从隔着厚重衣物的模糊接触里缓解拥抱的冲动。
这本题量比较大,难度也适中,另一本的讲解很详细,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能看懂,想要哪本江声认真问道,一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失笑道,你干什么?
陈里予就歪过头,装傻一般问他刚才说了什么,身体退开些许,慢吞吞的,不情不愿都写在肢体语言里。
事已至此还看不明白,就枉费他养猫这么多天了。
作者有话说:
抱我
第45章迟来浪漫
事已至此还看不明白,就枉费他养猫这么多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抬头环视一圈,远远望见儿童区四处张望的孩子,便握着陈里予的手臂将他拉进角落里,借着两侧书架的阻挡掩人视线,直白圈住对方,跳过所有拐弯抹角的步骤,给了他一个周全又用力的拥抱。
开心了吗?江声哄孩子似的摸摸他头发,轻声问道,现在想好要哪本了没有?
陈里予最受不了这样直截了当的直球操作,心跳快要溢出喉咙,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低头将脸埋进他厚重柔软的衣服里,声音就闷闷地传出来:两本都要反正我只做你圈出来的题。
倒也确实在理。江声想了想,觉得两本兼用有合理之处,大不了他多花些时间挑选题目,也好过多做无用功便点点头,凑过去问他,那现在走吗。
陈里予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闻言便抱得更紧,用鼻尖蹭他略嫌粗糙的毛衣领,声音很低,像什么小动物柔软又亲昵的呢喃:不要
毕竟是公共场合,偶尔也有人路过,江声侧过身子挡住人多的角度,任他贴着蹭了片刻,心有不舍,却还是不得不劝人松手附近这片住宅区的家长间难保不会相互认识,还是要以防万一。
这么说了陈里予也只好答应,乖乖松开手,接过他递来的两本教辅随手翻看几页,又塞回他怀里:看不懂,就这样吧。
小脾气也软乎乎的,像小猫未张开的爪子,一下一下挠人心口。
江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来,几步追上赌气离开的小男朋友,轻声哄了两句。
心底里有个念头闪过去,裹着明晦不清的玫瑰色彩,想起家里无人窥视,或许能任由冲动肆意疯长,好好地抱一抱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幻想也只能是幻想,至少此时此地无法付诸现实。他只能佯装做无事发生,又陪陈里予逛了逛艺考区,买了一本美术类艺考用的指导书陈里予对此嗤之以鼻,却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去看,了解考试的内容和偏向技巧,以确保万无一失。
走出书店已经八点过半,乍一从暖气充足对室内走进冷风里,便有些冷得刺骨。陈里予吸吸鼻子,将下半张脸埋进针织围巾里,转向江声,闷闷地提出他心血来潮的念头:我想喝奶茶,热的
他对甜食其实没有太深的执念,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头一遭。江声思考片刻,居然想不出附近哪里会有奶茶店,只记得来时路上恍惚看见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抚:乖啊,先回家,路上说不定会有。
大概是熬过了十年不见甜头的日子,这一次他的运气似乎格外好,走过马路便远远看见了一家奶茶店江声被他轻轻一撞肩膀便领会精神,快走几步替他去买了。
在一起之后他好像总喜欢让江声替他跑跑腿,干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是所谓的天生少爷命,骨子里带着含金汤匙出生的骄矜,其实从认识第一天起就会仗着对方脾气好,让人去替他跑腿洗画具但表白之后这些照顾就隐隐变了味道,更像某种恃宠而骄般明晃晃的小伎俩,借由对方的纵容获取安全感,也不全然算理所应当。
譬如他会在江声替他带来饭之后主动抱抱对方,也不明说,报偿或心血来潮全凭对方理解于是这个大傻子不仅不觉得跑腿受累,反而收获意外之喜似的,待他愈发周全,甚至称得上殷勤。
也会在江声课本上画些小东西,算作回礼。对方似乎很喜欢他画的东西,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真的奉若瑰宝,每次翻书看见了就会格外惊喜,认认真真做个标记,如果不是反面有字,他大概还会剪下来收藏,像之前收集带有陈里予或许是陈瑾瑜名字的报纸杂志那样。
不过这些盖戳留印般的画作里还藏着别的私心就是另一件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里予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江声绕一截路快步走向奶茶店,同店员交谈。寒风萧瑟,夜色清朗,口鼻间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地模糊视线,盛在细羊绒织就的柔软围巾里,恍惚间是甜的。
江声没有让他等多久,不过几分钟便捧着奶茶回来了热得有些烫手的奶茶,不加料,半糖,正合他意。
于是就这么慢慢地往回走,像约会又不全然像,是一场宴席结束,另一场开始之前短暂的休续。路上行人寥寥,大多步履匆忙,要赶在彻底降温前回家,鲜少有他们这样从容且慢的一来江声家很近,再慢也不过十几分钟路程,二来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缱绻拖磨些也无可厚非。
走在路上不能光明正大地牵手,同从前并肩回家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哪里都不尽相同了,喜欢又哪里一定要紧密牵连,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视一眼都像肌肤相贴。
陈里予始终低着头,直到转过一个街角,抬起视线来看路,才注意到今晚夜色格外清澈,偶尔有轻薄的流云缓行而过,此外便是大片层层落落的、深蓝到近乎于黑色的夜空明月当空,璨璨如盆,今晚大概是十五十六。
不想回家了。陈里予望着圆月,突然道。
江声以为他还不想跟自己回家,便转头问道:好啊,想去哪里?再转转也可以,不着急回去。
陈里予却看了他一眼,啜着奶茶沉默了几秒,眼底映出小小的圆月轮廓来,便像收入其中凝成一点的星辰。
我不想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夜色昏暗,旁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自己却心知肚明,从吐出第一个字开始,他的脸颊已经隐隐发烫了,不想回自己家。
江声一怔,垂眼对上他的视线,就恍然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
怎么还这么没出息,一句话就能让他心如擂鼓。然而他不自觉想到家长不在两人独处的场景,越不敢多想便越心绪涌动,只好抬起头,往着如灯的月色试图转开注意,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要睡我房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在想什么,陈里予一口奶茶喝到一半,生生呛住,略显狼狈地咳嗽起来,等被人抚着后背终于平息下去,才补上后半句:我睡客房太冷了,不想去哪里,赶紧回去,试卷还没讲呢。
说罢便生硬地结束了话题,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让他留宿,快步走了。
可是四下无人,明明最适合拥抱。心底的某个念头被臆想勾动,便喧嚣着再也不能安静,江声脚步顿了顿,复又追上他,伸手将人带进昏暗路灯后的阴影里,握着肩膀半逼半哄地让他转身,又动作娴熟地一把搂进怀里动作是罕见的冲动强硬,陈里予被他弄疼了,低低地闷哼一声。
一会会儿,说出的话却好听,语气温温柔柔,甚至带着些许撒娇可怜的意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出来,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耳语,抱一会儿就走。
陈里予猝不及防,垂着的手捏紧奶茶,发出塑料质的细碎响动,过了几秒才松开,抬起胳膊回抱他。
明明裹着蓬松柔软的羽绒服,骨架却还是清瘦,似乎能摸到背后伶仃突起的蝴蝶骨江声不自觉磨蹭着他后背,轻声叫他的名字,盛满了亲昵又滚烫的情感,十七八岁情动难捱,却也最炙热最纯粹了。
陈里予侧过脸,发烫的耳朵贴上他冰冷的脖颈,堪堪降温。他撩起眼皮,望着当空如在咫尺的明晰圆月,用一种近乎梦话的语气轻轻问江声,喜欢我吗。
喜欢,少年毫无迟疑,认真道,喜欢你。
一直喜欢吗?
他能感觉到江声用力点点头,说出的话没有丝毫兜转徘徊的意思,直白又郑重的,生怕他感觉不到:一直喜欢。
只喜欢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喜欢。
月亮都听到了,陈里予歪了歪头,蛊惑似的在他耳边轻声怂恿,那你说爱我。
这算什么呢。
好像是迟来的,所谓浪漫又郑重其事的表白可一时兴起,心之所想,没有周全的准备也没有仪式般的铺垫,像他们之间每一次剖白一样意外,还能算表白吗。
大概算恋人间自然而然的,不可或缺的小仪式般。
我爱你。
到家之前江声照例顺路去小超市买了一点水果,又遵照他妈的指示买了鲜花他对此实在一窍不通,看着聊天界面有一句念一句,问店主什么叫清雅温馨的花种。
清雅温馨?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闻言用围裙擦擦手,问道,要送给谁,妈妈吗?
也不算,放在家里,江声实话实说,不过是我妈让我买的
摆在家里郁金香好不好?
于是江声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他母亲,似乎像在原地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挺想问他以前没买过花吗,又想起每次去他家看见的摆花似乎都不一样,遂作罢,看不下去似的走上前去,指了指花摊中央浅黄的多头玫瑰:要两只这个,还有
说罢便效率极高地拣了几支花,凑成一束,托老板娘用报纸包了塞进江声怀里。
小朋友品味很好啊,搭配在一起很好看,店主松了口气,笑意和蔼地掸掸碎花围裙,由衷称赞道,看起来比我都专业了。
陈里予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大概是类似的夸奖听多了,已经惊不起什么波澜,只是摸出手机来付钱,顺带着点头淡淡道了声谢。倒是江声在那一刻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替家里孩子骄傲,连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是啊,他很厉害的
话没说完便被陈里予红着耳朵拽走了,还不忘回头朝老板娘挥挥手,说了声谢谢您嘞。
我也谢谢你,陈里予拽不动他,走了几步便放弃了,松开手前威胁似的咬着牙轻声道,赶紧回家,太冷了。
抱我
第46章岔路
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是讲白天考过的试卷在这一点上陈里予几乎称得上不留情面,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江声。
不过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今晚不会有家长打扰,悬在心头的警惕便能放松些,做题时候不自觉靠得更近,心照不宣也无人戳穿。陈里予嗅着江声衣领间被体温烘热的洗衣液味道,不自觉凑近些闻了闻,便被人一把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倒像他自投罗网。
抓到了,江声半开玩笑地逗他,听课做小动作,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戳穿了反倒有恃无恐,陈里予订正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错题,耐性早就在耗尽边缘反复试探,闻言索性扔下笔,倒在他身上抱个彻底,一边嘀嘀咕咕地和他抱怨,看不懂,做不出来,这题好麻烦。
好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江声替他整理蹭乱的头发,一边哄道,没关系的,这题确实复杂,做得慢些也正常。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音间便带上些许感慨的笑意:小瑜,你好像变了
陈里予一时没听懂,撑着他的肩膀略微起身:什么意思?
他这么问着,自己却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大约知道答案他确实变了很多,有意的无意的,不用江声说他也知道,只是这些变化看在彼此眼里,也许不尽相同,被江声这么乍一说出来,他反而有些紧张了。
就,以前觉得你很高冷,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嗯,就是很漂亮又很贵重的感觉吧,江声慢慢地组织语言,怕招小猫挠似的,语气试探,现在就越来越会撒娇了。
同他预想的差不多,就是撒娇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陈里予手一松,又倒回他怀里,脾气都是懒洋洋的,声音透过衣料闷闷地传出来:你不喜欢?
星辰珍宝一朝拥入怀中,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啊,江声回想起几天前陈里予和他母亲同桌吃饭时候矜持又礼貌的模样,便愈发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人独属于他,隐秘的喜悦一经冒头,便沿着骨骼血脉生长到全身,催生出某种近于得寸进尺的占有欲来,但只能对我一个人撒娇,好不好?
陈里予看惯了他脾气好到堪称无欲无求的模样,偶然从这样温柔的话语间尝到些许同流合污的占有欲,心跳便陡然加快了,在他怀里猫似的蹭了蹭,小声嘀咕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些天来他的脾气变好了很多,不是借着高阈值强行忍耐,而是主观地开始变得平和起来,渐渐有了看大段文字的耐心冷硬冰封的壳剥落一角,便露出柔软鲜活的内里来,开始接收到些许源于外界的积极情绪,也有了恃宠而骄的底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也许不知道,他自己却心知肚明,这其实不算改变,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是本性流露罢了。在某段遥远而模糊的时光里,他还是受尽宠爱的小孩子,性格远比现在鲜活明朗,天生拥有发现身边美好的敏锐感知,也喜欢撒娇,大大方方地向父母家人讨宠母亲说他从小就喜欢要人抱,晚上总要贴着大人才能好好睡着。
如果江声见过小时候的他在那样的环境里顺风顺水长大的他或许就会意识到,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里已经带上了难以痊愈的创伤痕迹,远没有儿时那么坦率开朗,还是会有偏激的想法,也还是口是心非
不过如果是那样,说不定他们也不会遇见彼此里陈里予默默想着,还是姑且说服了自己,从隐隐有钻牛角尖之势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决定顺其自然。
至少现在他变好了些,至少现在江声喜欢他。
一晚上订正完试卷的错题,又按照进度学了一章高二上学期的内容,堪堪过凌晨一点第二天周日不用早起,便索性熬得晚了些。
等到陈里予困的思维停滞,才终于合上书,大致回忆一遍过去几个小时学了什么,忍不住皱眉道:头疼
那就快点洗澡睡觉吧,江声倒是还很精神不过他一天到晚都很有精神闻言心疼地摸摸他后脖颈,道,客房之前收拾出来了,还是你想睡我的房间?
陈里予恹恹地摇头,伸出根手指揉着太阳穴,一不小心说了实话:睡客房就够了,都是你的味道,我睡不着去洗澡了。
说罢,还不等江声回过味来,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便自顾自站起身,向房门口走去。
对了,江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他的背影问道,小瑜明天下午你想去学校吗?
他说的是临近省内联考,学校组织了他们高三周日下午学校自习其他班是强制规定,但他们班情况特殊,自学比听课还管用的人不少,老刘向教务处争取过,就改成了自愿决定去或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没多想,点了点头,说上午就去吧,总不能在你家待一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已经困得昏沉了,也有意选择了在客房睡,他却还是没能逃过失眠,不过闭眼几分钟便从将睡未睡的迷蒙里陡然惊醒,借着床头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两点。
睡之前江声来替他铺了床,也没有多做打扰,走之前还抱了抱他,同他说了晚安。这个人的睡眠质量比他好了不知多少,这时候大概已经睡着了也可能还在复习,至少不会看手机。
陈里予靠在床头犹豫片刻,还是打消了给人发消息的念头,沉默着翻身下床,打算去江声那里碰碰运气。
放在几天前,他大概会选择生生熬着,熬到睡着为止也不去打扰对方。
然而那毕竟是几天前。
江声的房门下露出一隙光来,果然还没有睡。他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听到门那一侧传来对方起身走来的动静,便自己推开了一开门对上江声探询的实现,委屈便猝不及防地涌上来,噎得他脚步一顿。
怎么啦,大概是受夜深人静的影响,江声的声音也低低的,走到他面前,动作自然地顺手搂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陈里予揉揉眼睛,靠在他身上,可怜兮兮地回答他,睡不着。
他穿着江声的短袖,尺码大了一号,肩膀堪堪撑起衣料,却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单薄,拥抱得用力些便要握碎似的江声心疼地摸摸他后背,尽可能周全地将人搂进怀里,哄道:那要和我一起睡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摇摇头,分明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却还是强迫自己拒绝,语气里的为难藏都藏不住:你在旁边就更睡不着了
江声对此感同身受过,也知道他比自己更加神经敏感,只能默然地抱抱他:那怎么办?
没人陪着哄着睡不着,同睡一张床又睡不着,也不想睡江声的房间,实在太折腾人了陈里予在心底里摇摇头,犹豫良久,轻声道:那你来客房,陪我到睡着再走,可以吗?
连他自己听了这话都觉得过分,江声却不以为意似的,反而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答应:好啊。
他执意不想太影响对方,还是拒绝了江声哄他睡觉的提议于是江声带着书去了客房,继续复习他没看完的内容,只是物理意义上地陪着陈里予。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在身边,仅仅是这么陪着,陈里予不安的神经却还是渐渐平静下来,听着不远处细碎的书页翻动与纸笔摩擦的动静,缓慢沉入梦境中。
恍惚间似乎有人抱了抱他,轻柔而小心翼翼的吻落在他额头,一触即离他分不清那是梦还是残存的知觉,只知道如果是梦的话,一定是个好梦。
一觉睡到临近中午,两个人都忘了定闹钟,好在江声的生物钟还不算太离谱,总算在午饭时间前醒了过来之后便是颇为狼狈地收拾洗漱出门,在小区门口的小吃店匆匆解决了午饭,又一起赶往学校。
明明已经十一月入了冬,一路疾走,后背竟也出了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幸没有迟到,走进教室的时候老刘还没来其实他们班只来了十几个,零零散散的,与隔壁整齐安静的班级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人从后门溜进来,才一坐下,老刘便在前门探了头。
然而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视线徘徊一圈,居然落在了陈里予身上。
陈里予,你出来一下。老刘冲他招招手,神情倒是如常和蔼,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陈里予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跟着他去了办公室临走感觉到江声碰了碰他手背,还下意识拍了拍对方的手。
距离他上次来办公室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大概是因为时间特殊,别的老师都去了班里管理纪律,不是班主任的也没有来,偌大的房间便只有他和老刘两个人。
小陈啊,叫你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老刘递给他一杯温水,道,现在有几个送艺术生到国外名校高中部进修的名额,今年咱们学校分到了一个,如果进修期间表现优秀,还有机会直接参加升学考试,保送到国外的美术院校学校知道你的经历特殊,履历很灿烂,总不能埋没天才而且机会难得,是很好的培养机会,也替你确定过,色弱不会有影响。如果你有意向的话,老师觉得你可以试试看。
陈里予垂眸看着温水间漂浮的几片茶叶,默默听着,愈听神色便愈发凝重保送升学,在更加优质的环境里继续学他深爱的东西,奔赴梦想,不用在末流学校将就几年埋没才华其实以他的能力,就算色弱,背了这么长时间的色轮,又有十几年的功底,从天赋到后天练习无不是万里挑一,哪怕名额稀少,在国外升学也绝非不可能
可是别的不提,单是昂贵的学费他现在就已经负担不起,何况要离开江声
也不用着急,老头子察觉他的犹豫,便善解人意地补充道,下学期才去,这个月底开始填材料,这确实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决定的事,可以再考虑考虑。
说是还有一个月,可已经高三了,他真的能搁置手头上刚刚步入正轨的补习,去考虑这件事吗。何况他做了这么多妥协,不就是为了留在江声身边么,如果不是这样,同样是考美院,他既然能在国外升学,又怎么会不能考一所国内顶尖的美术学院呢
依照他惯常的性格,大概会当场拒绝,然而和江声相处久了,毕竟也摸出了些许为人处事的门道来。陈里予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憋出一句我会考虑的,谢谢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考到国外进修升学这部分内容没有考证过现实政策,只是架空设定,请大家不要太较真哦。
抱我
第47章沉默
回来啦?江声把一颗剥好的橘子放在陈里予桌上,趁着下课间隙轻声问他,老刘找你干什么了?
陈里予莫名其妙地看着那颗橘子,想起这人临出门前确实从茶几上拿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无厘头诧异之余却还是捻起一片吃了,一边含混地答了一句,没什么。
以江声的性格,说到这里也就不会追问了,只是他自己心有杂念,默默吃了两瓣橘子,被酸得皱起眉,又推回江声那边,语气平常地顺带问他:你想过以后会考去哪里吗?
他当然知道答案,一个月前就听对方说起过,一所省内的老牌理工院校,不算全国顶尖却也能排进第一梯队,以江声的成绩只要发挥正常就毫无悬念,哪里都合情合理。
然而预想中果断的回答却没有到来江声像是第一次思及这个问题似的,放下笔,支着下巴沉默片刻,才道:想过是想过以前我爸妈都想我留在家附近,安安稳稳地上学考研,然后娶妻生子,我也不排斥这个观念,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
陈里予呼吸一滞,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会同自己有关: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觉得,出去看看也挺好的,江声笑了笑,看向他道,附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美术院校,以你的水平应该能去很远的地方吧。嗯,看你之后想去哪里了,我都可以,每个省都有我能读的学校。
明明是自信得有些理想化的话,从他嘴里用这么谦逊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又像陈述事实陈里予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庆幸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还是感慨更多,只能下意识垂下眼睫,避开对方真诚的视线,心情复杂地清了清嗓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好上课铃声恰时想起,没有给江声追问那你想去哪里的机会。
陈里予转回视线,装作低头看试卷,余光却一刻不离地落在江声身上,看着他重新拿起笔,翻开习题册,又很快沉浸回认真学习的状态里,略微长长了的额发垂落下来,又被他随手抓上去,露出轮廓明晰的眉骨和额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谁坐靠窗的位置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已经变得模糊又自然而然,全凭彼此心情,没有明确的答案。今天江声坐在窗边,从他的角度便恰好能将对方放进四方窗框围成的明净布景里这是个晴天,正是午后阳光渐浓的时候,天色浅淡,云也稀薄,像是混调天蓝色颜料却还未混匀,浅蓝间杂了几丝白色。
于是他无端想起某个由夏入秋的梦来,狭窄逼仄的巷子里,他坐在高台上,低着头,同江声对视,身后是飒飒作响的青梧桐,一切色块都由深绿与明黄掺杂而成,唯独他喜欢的男孩子一身蓝白校服,在视野里干净又跳脱。
他看见阳光透过绿叶间隙,碎成细小的波纹,落在江声的额发与眼睫间他的眼神也这么干净,盛着晃动的不自知的喜欢。
很奇怪,那时候他明明还未看清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江声对他的心意,可偏偏那一刻对上视线,他就是知道,那眼底藏不住的亮晶晶的东西,是仅他可见的喜欢。
醒来之后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梦见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之后的事态发展便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了,莫名其妙到心知肚明,其实也不过那么短短几天。
思绪一动,坠回现实里,他突然很想问江声,如果哪里都可以的话,考去国外行不行
那样他就不用受所谓暴殄天物的委屈,能受到与天赋等高的培养,也不会在十八岁才情正剩的时候留下遗憾了他心知肚明的,再是坚定再是离不开江声,心底里终究藏着期求两全的念头。
可一字一句写下来了,却还是没有递给江声,迟疑良久,还是随手划掉,翻了页撇开别的不谈,他交不起学费,就没有资格让对方的生命轨迹为他如此转向的资格。
临到高三的紧要关头,平白被人打下一个从未设想也未曾纳入考量的转向标,毫无准备也没有基础这毕竟不是电视剧,也没有谁拥有心想事成的超能力,达成理想结局的可能性终究微乎其微。他已经很影响对方了,不能再得寸进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诸事未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反正情况已经比预想中明朗得多,江声不执着于留在省内,他能选择的学校也多了许多考一所国内优质的美术院校,未尝不是两全其美的结局。
只是以他现在的文化课成绩还远远不够十二月联考在即,也只能尽力而为,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声写完一题,察觉他看着试卷却久久没有动笔,以为他遇见了不会做的题,凑过来轻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陈里予一惊,怀着些许近于做贼心虚的心理,将他先前写过那你想不想考去国外看看的草稿纸翻到一边,随手圈出一题,顺势点了点头。
第十六题,我看看江声就把头歪到他手臂旁,专心致志地低头看题。
呼吸扑落在手背上,有些痒。
陈里予也不看题,只是借机低头注视他,像每一个深陷恋情的思春期少年或善于发现美的艺术家一样,视线细细描过对方的眉眼轮廓,上瘾一般。
从前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地自上而下观察他,以至于直到现在陈里予才发现,如果江声这么乱七八糟地撩起头发露出额头,眼睫垂下去,敛住惯常温和的视线,也看不见天生略微下垂的无害的眼角,或是总略微弯起来、自然而然带着笑意的嘴唇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的话,从某个角度看来,他分明的骨骼轮廓与挺拔的鼻梁,其实很能组成一副锐利的凶相。
像犬,那种温柔的毛茸茸的大型犬,低下头的时候竖起耳朵来,很像狼。
观察对象本人却不给他更多联想的机会,脑袋一动,如常的温和坦率便顺着动势落回眉眼间。江声顺手摸摸他的头发,用手势示意他先写下一题。
陈里予点了点头,觉得过去二十分钟里他们并不在同个宇宙,却还这么煞有介事地串联起一场剧情,有些诙谐一边想着,一边在心底默念江声的名字,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踏踏实实地看第一道题,至少不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分钟后江声递给他一张草稿纸,纸上框出的一角里写了那道题的解题过程,详细且耐心。
最末的一行写不下,被箭头牵引向左侧另起一行,底下有一句同数字运算格格不入的话,特意换了蓝笔写,对了,我妈问你来着,考前这段时间要不要去我家住?
陈里予写字的手一愣,觉得这个人根本不给他好好做题的余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恨不得在他脑海里画满自己的名字。
但江声似乎不过随口一问,像他平时问任何问题一样坦率,并不急于要他点头或摇头,下课之后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只问他要了水杯,替他出去接热水。
回来的时候生物老师已经到了讲台上坐班答疑,班里安安静静的,也就默认上课了。有问题的人不少,大概因为临近考试,从前浑水摸鱼些的这时候也认真起来,讲到后来老师兴致勃勃,板书写了半个黑板,音量也逐渐增大,自习答疑就变成了临时补课。
内容不难,无非是遗传题里最常规的那一类,耐心充足些便能做对偏偏江声最不缺耐心,抬头听了几句意识到这题他不仅做过还给别的同学讲过,索性也就不听了。
陈里予还没学到这部分的内容,听的一头雾水,转头同江声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于是几分钟后趁着老师转身写解题过程,两个人借最后一排的地理位置之便,就做贼似的溜出了后门。
准确来说,只有江声是溜出来的。他的同桌这时候倒坦然得很,走得脊背挺直不紧不慢,甚至顺手带了书包。
拿着,一出门陈里予便把包塞进他手里,问道,去画室吗?
江声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逃课,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来,看着他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笑什么?
还没有当着老师的面逃出来过呢,江声摸摸鼻子,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笑着说,趁他转身就开溜,像玩游戏一样
陈里予目中无人惯了,一时理解不了他的关注点,便随口问道:那你干嘛不听
我会做啊,江声想了想,说,这么说好像很欠打但我确定我会做,上次月考的题,我还给人讲过。
他还给人讲过。
这次陈里予的语气变了,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高一级的楼梯上低头看着他:谁?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明明只有一个字,可江声还是下意识乖乖站住,茫然又若有所悟地眨了眨眼,心底里有个念头出奇明晰,无声无息地提醒他,如果不好好解释,他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醋起来了
抱我
第48章同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之前如果有什么动物耳朵的话,这时候一定垂下来了吧江声眨眨眼,无辜地看向他,实话实说,嗯,出成绩那天学委问我来着,就发考卷的时候
陈里予回想片刻,对这一天实在没什么印象,心底泛起的酸意却无法忽视。他的场景想象能力太好,即使不刻意去想,对方弯下腰来耐心认真给别人讲题的画面也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何况他们班学委是个女生,之前同江声一起参加过化学竞赛的
他无意过分揣度对方,也不想胡思乱想的,然而心底压着事,被醋意若有若无地催动,思绪便难以自制地疯长起来他又陷进思维混乱的旧病里,想起他们飘渺未定的前路来,想法就自顾自越过理智,长成了一出大戏。
反正人家成绩好,普普通通甚至颇为优秀的女孩子,是江声再合适不过的同路人他赌气般这么想着,越过对方径直走下楼梯,留给人一个显然情绪不佳的背影。
诶,小瑜!江声恍然想通了他在吃味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追上去,语气软下来,颇有些示好讨饶的意思,你别生气嘛,只是讲题而已,下次不敢啦以后每分钟都待在你身边,只和你说话只给你讲题,好不好?
不用,我可不想干涉你正常社交陈里予口是心非的嘀咕传过来,还是生着气,脚步却放慢了些,爱给谁讲给谁讲,讲个题而已,又不是移情别恋,反正我小心眼,你少招惹。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像只主人摸了其他宠物就喵喵叫个不停的猫。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要哄人又要憋着笑,一时间难以两全,索性趁着楼道无人,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给什么小动物呼噜毛似的摸摸人头发,凑到耳边轻声哄道:好啦,不生气了,是我心甘情愿招惹你不,喜欢你的,我就是只想和小瑜说话,原谅我这一次吧。
尾音若有若无地拖长了,从耳边蹭过去,多铁石心肠也要软下心来,何况陈里予向来招架不住他这样直白又周全的拥抱,也最受不了他这么明晃晃地将喜欢挂在嘴边,认真的纯粹的,毫无成年人逢场作戏的暧昧,一颗心直捧到他眼前来,每一寸血管都跳动着生生不息的少年深情。
别说了陈里予耳朵一热,不自然地别开头,却又贪恋着不想挣脱,就这么任他抱着,小声数落他嫌命太长翻来覆去也不过这么几句,不许骗他不许给别人讲题,独属于他的权利一分也不准分给别人,说到后来话音渐渐低下去,又赌气一般补上一句,更不准喜欢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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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声当然连连答应,确定人是哄好了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就这么继续一直抱着陈里予,他的小男朋友拢在怀里手感极佳,是寒冷天气里慰藉人心的柔软和温暖,穿着蓬松的羽绒服,也像看起来毛茸茸、骨骼却纤细又温软的小猫。
某种晦涩的贪念一闪而过,又被他刻意忽略了。江声松开手,又摸摸陈里予头发:走吧,外面太冷,先去画室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阴差阳错地醋过一遭之后,陈里予就开始变得格外黏他。
具体表现在以往会分他半张桌子的人,今天居然来和他挤一小方桌角,对他的东西也产生了异样的兴趣,放着自己的习题和草稿纸不用非要来蹭他的连同他本人一起蹭看书也要看同一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赖在他肩头,挡住他看的大半视野。
书的醋也吃啊,江声终于憋不住笑,放下十几分钟才看了五六页的,顺势将人搂进怀里,想什么呢,一下午了不说话也不学习,你是小猫吗?
他在说昨晚偶然看见的一句玩笑话,但陈里予似乎没有听懂,闻言也只是慢吞吞地挪了挪身子,将自己调整成个更加舒适的姿势,没头没问道:你是我的
江声没听清,顺口嗯了一声,就被小猫没事找事般曲解为敷衍,颇为不满地抬手挠他一爪子,又撒娇似的轻声问他:我好喜欢你啊江声,以后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呀,他已经不至于像第一次听陈里予说起以后那样心生惊喜,却还是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哄孩子似的答应他,不分开。
大概人世间所有情侣都会经历这样的对话,谁都不能免俗陈里予默默想着,心知对方与他不同,是再乐观也再自信不过的人,一定怀着言出必行的想法,是真的认为他们能这么相偕一生不再分开可世事难料,谁又说得准呢。
江声见他沉默良久,以为他靠得困乏了,正想开口劝人休息,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未出口的话锋一转,几经斟酌才将将找到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对了,之前说去我家住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没有先前那一出,陈里予或许还会犹豫不定,生怕太过打扰对方然而他正处在依赖欲和占有欲极盛的时候,又被人这么抱着,暖气充足怀抱也温暖,思绪钝钝的懒倦又恍惚,几乎是不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事后想起来,他甚至怀疑江声就是刻意为之,趁着他情绪上头的时候提出这件事来,吃定了他会答应。
说草率也不算草率,江声不是第一次提这件事,他去对方家里蹭吃蹭睡的次数多了,也难免动过这样得陇望蜀的心只是联考在即,他还要把练习用的画具搬去那里,东西琐碎又经不起磕碰,不是一项小工程。
江声听了他的顾虑,点点头:问题也不大,正好今天周日我爸在家,让他开车帮忙运一趟就行了,不过你养父母那边
陈里予摆摆手,猫似的在他怀里翻过身,整张脸埋进他衣服里,毫无刚见面时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优雅得体声音就这么闷闷地传出来,听不出喜怒,淡淡的,倒像陈述事实:他们巴不得我搬走。
他说的是实话,养母怀胎不稳,三不五时要往医院跑,便总疑心他独自在家会干出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来,每次出门前都要将房门挨个锁上,劳神费力的,对他的怨气也逐渐大起来,除去抱怨没有几句好话,偶尔交谈也总不欢而散,就差把想赶他走的念头写在脸上了。
江声默默地听着他控诉,听他用那样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便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把,又像什么不听话的小动物,张着尖利的爪子在他心头抓挠他突然意识到,其实陈里予的处境并没有改善,也没有因为同他交往就像在他面前表现出的这样变得轻松鲜活、毫无顾虑一般
只是在一起,这么照顾他哄着他似乎还远远不够,如果真的想让陈里予好起来,至少要带他离开这里,离开过往创伤的阴霾和寄养家庭的控制。
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至少先带他搬出来住江声暗自想着,不自觉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当晚,陈里予提前回家,花了两个小时整理出要带走的画具和衣物,像第一次搬进这个家的时候一样,装满两个足有他大半个人高的行李箱,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同的是这次有人在门口接他,会接过他沉重的箱子替他拉一路,放进车后备箱里,同他一起前往另一个他还不尽熟悉却足够温暖的、真正称得上家的地方。
江声父母很欢迎他的到来,提前收拾了客房做了夜宵,知道他睡眠不好,还在房间里添了一层遮光帘,又依照他的喜好换了暖色的夜灯。
这样过分周全的好意其实让他有些惶恐,像流浪惯了的弃猫乍一被人收养,放进精心准备的猫窝里好吃好喝招待,反倒在缺失的安全感下奓了毛大概是察觉到他心有不安,江声还趁父亲不注意偷偷摸了摸他的手背,克制地安抚他。
他装满了两个箱子,却也没有带多少东西,除去极占位置的折叠画架和厚薄衣物,也只剩下分门别类归置好的画具颜料,几本画册,就是他那些琐碎又讲究、却许久不曾真的戴过的饰品了。
好像他这个人,除了画画和衣着打扮,就只剩一具无欲无求的躯壳壳下一颗逐渐鲜活的心脏,不熟练地跳动着,装着他对眼前人的满心喜欢。
东西是江声替他整理安放的,他只负责坐在客房角落的小沙发里,乖乖吃江母切给他的一小盘水果。家长离开后只剩他们两个人,他心底的不安与疑惑终于有了出口的机会。
江声陈里予咽下嘴里的苹果,有些犹豫地压低声音问他,你爸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没有质疑他人善意的意思,至少对象是江声的父母,他就不会质疑,只是妥帖得过了头,实在不能不让他多留一个心眼。
江声替他装好画架,站起身来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闻言道:这个啊,他们倒是没告诉我,不过猜也能猜到了嗯,别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小时候身体其实不太好,但我爸那时候工作忙,家里长辈也病着,我妈一个人顾不过来,只能战略性先把我放一放
他说到这里弯了弯嘴角,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堪提及的过往,反而引以为傲似的:虽然我不会做饭,但很小的时候就能生活自理了,大概懂事也早,知道我妈忙里抽空地给我讲睡前故事、关心我成长不容易,除了那一场大病,其他时候都按时长大了嗯,但那一次病得太重,他们很自责,觉得没照顾好我,后来总想方设法地弥补,对我好,也照顾亲戚家无人关照的小孩,给留守儿童捐款什么的,大概不想让悲剧重演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呢,江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借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伸手摸摸他头发,像在逗弄什么还没长高的小孩子,半是欺负半是宠溺,你也是没人照顾的小朋友,我想对你好,他们也想对你好,明白吗?
陈里予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眼底映着暖色的光,氤氤氲氲的,像蒙了纸的潮湿的海灯。
我妈说过你和我小时候很像,哪里像我也不清楚,总不能是长得像,江声就逗他,我们小瑜这么好看,小时候一定比我可爱一万倍
衣角猛地被人一拽,之后是手臂陈里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生生拽得他一踉跄,有些狼狈地俯下身来,撑住沙发靠背才不至于倒到人身上。
和他很像。
早慧的,孤独的,眼底没有光,只有突兀的麻木与茫然。
又生来脱颖而出,心怀傲骨,坦率的明朗的,向世界敞开怀抱。
他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只是江声的痛苦只是漫长童年里短暂的一段,还来得及被周围人满怀的爱意治愈,按照既定轨迹成长,而他的痛苦持续了太久,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他说不出自己在想什么,躯壳里有一团复杂的情绪逐渐膨胀,快要涨满溢出他只是想抱一抱江声,像他偶然同那张照片里小小的穿着病号服的江声对视时候那样,被生涩而陌生的情绪趋势,只想抱一抱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都是没人照顾的小朋友,受过世界有意或无意施加的苦了,才会这么温柔。
作者有话说:
江江:早知道回忆童年就能让老婆主动抱抱,我就出自传了?
抱我
第49章热
江声受宠若惊似的,愣了愣,才伸手回抱住他,轻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陈里予揉揉眼睛,摇头道,替我谢谢你爸妈
行,江声顺手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别想太多了,他们也是喜欢才想照顾你我们小瑜值得人喜欢,知道了吗。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脸颊贴着他肩膀蹭蹭,听见房门外脚步声隐约响起来,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向后仰躺进小沙发里。
江声直起身子,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耳朵,轻声道:家里有人不方便,晚上就不陪你睡了,睡不着就给我发消息,再不行来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熬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便听见房门被人叩响,不轻不重的两声,是江母叫他们吃夜宵来了。
是自制的鸡肉菠萝披萨,佐以玉米粒和小番茄,面层蓬松,芝士层厚而焦黄,看起来居然不比店里卖得逊色。
陈里予生平第一次在夜里九点后温暖明亮的家里吃夜宵,还是如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同他以往饿得睡不着才聊以果腹的白面包迥然不同,便觉得无所适从起来。他分明用得惯刀叉,却还是选择了像江声一样用手拿起来,一口一口咬着吃。
江母给他们一人倒一杯西瓜汁鲜榨的,还略微冒着凉气自己却不吃,摆了摆手笑着说她减肥,只替江声他爸切了两块,打算送进书房里犒劳深夜加班的大工程师。
又减肥啊,这个月第几回了江声就咬着披萨小声嘀咕,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路过的江母冷不丁赏一爆栗,下手不重,却还是煞有介事地嗷出声来,觑见陈里予略微弯起的眼角,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江母教师出身,十分了解他们这些大孩子小孩子的心思,教训完儿子关照两句便离开了,留他们两个人在客厅围着茶几吃夜宵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来,转身对陈里予笑着道:小陈同学,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客气的。
陈里予点点头,嘴里咬着东西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好含混地嗯了两声。江声就替他接过话头,说妈你快去吧,别让我爸饿着。
你也慢点儿吃,等江母走了,江声又转向他道,别吃多了对胃不好吃完早点儿洗漱休息吧,明早还要上学呢。
陈里予想说不用你提醒,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别扭地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吃完了手上的那块披萨。
这种感觉很特别,他明明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却还是从温热可口的食物与充足暖气里浅淡的花果香中尝到了些许归属感,安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就这么短暂放下了满心的心事和戒备,放任懒倦的灵魂在此停留片刻,得以疗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家吗,好像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可温暖又恰到好处,让他不愿生出疑虑的念头来。
看得出江声母亲顾及他胃不好,披萨也做得少油少糖,芝士是奶香浓重甜而偏咸的那一类,也并不腻人。
吃完两块陈里予还是饱了,心满意足,叠起纸巾猫似的擦擦嘴,趁着江父江母还在书房没有出来,便走到他江声身后,略微弯下腰来,拥抱一般贴了贴他的后背。
那我去洗澡了,他轻声道,今晚就不学习了好不好晚安。
床是软的,比江声那一张软,床单床被不久前才缓过,被暖气烘热了,散发出熟悉又熨帖的洗衣液味道来。陈里予靠在床头,望着不远处月球形状的落地夜灯,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几分钟前江声给他发了晚安,却没有来看他,于是心头期待微妙地缺了一点,吵嚷着要求完满。
他不知道这时候江声在做什么,但大概还没有睡着,从他住的客房望出去,能隐约望见对方房间还亮着的灯。那一隙暖黄的亮光越过夜灯,直直落进他眼底,恰时点燃了他悬而未定的隐约期待。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像梦一样,他短暂看见一条同预期不尽相同的道路,又很快亲手掩盖堵死;就这么云里雾里地搬了家,留在同他心上人距离咫尺的地方,尝到暌违已久的近于家的温暖,近于蜜糖,却也添了一丝畏于砒霜的忌惮。
边说一句晚安,他就睡不着似的。
陈里予拿过一个枕头,聊作替代般抱在怀里,埋下脸去嗅闻其中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却犹嫌不够,心跳无端漏过一拍,从此变得急促又没了规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分钟后他扔下枕头,翻身下床,向房门走去。
夜色浓重,盛着窗外几枚零散灯光,裹在同样浓郁的安静倾泻入客厅。江声父母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以防万一,他却还是有意绕了路,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像只趁着夜色轻巧走过高墙的猫。
这是第几次了陈里予站在江声房门口,看着将将跳到午夜十二点的钟针,默默想着。
然而他心知肚明的,这次深夜不期而至的打扰并未到失眠无奈的地步,不过是寻了个借口,光明正大地来讨抱罢了。
江声还没睡,听见敲门声便来给他开门,看起来并不意外,只是笑着问他:还睡不着吗?
陈里予点点头,见他坐在床边便顺势走过去,轻声阐明自己的来意,抱一下。
他的意见征求对象自然答应,伸手环住他的腰,亲昵地拍拍他后背,算作一个近于安抚的拥抱。
只是不尽如人意,至少不符合陈里予的预想。他的小猫轻哼一声,歪了歪头略作思考,选择了矮下身来,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侧坐在他腿上,抬手来抱他的脖颈。
江声一愣,生怕人坐不稳摔着碰着,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腰其实陈里予清瘦也轻,坐在腿上不过是小孩子的重量,并不会带来什么负担,可怀抱珍宝,却还是带给他近于摇摇欲坠的错觉,仿佛捧着世间独此一件的艺术品,贵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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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天性本能鲜活又滚烫,终究教他做人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怀中坐腿杀?
于是这个拥抱逐渐变了味道,越过温柔安抚的界线,恍惚升温。
他的手不自觉放在对方清瘦的腰上,攀着脊椎摸索而上,分明是一把伶仃骨头,敛藏在温热皮肉下,他却心神动荡,错觉自己摸到了骨骼间生长出的,柔软鲜艳的花。
这太奇怪了,江声的手伸进衣料,停留在后腰凹陷处最纤细的地方,简直像握住了他的命脉陈里予不曾料想到这样的剧情发展,思绪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丢盔卸甲,被他碰过的脊骨不自觉挺直,连带着脖颈仰起,暴露出微微颤动的脆弱喉结,月色与灯色下明与暗界限分明,又随着吞咽动作陡然流动。
他第一次知道江声的力气这么大,能不容置疑地圈住他,不留挣扎的细微余地分明不过一个拥抱,可掌心越过衣料同后腰紧密相贴,姿势又暧昧得让人心惊,不过短短几分钟,心跳已经不分彼此地滚烫交缠。
他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他没有什么经验,也想象不出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甚至有些不明白此时此刻正发生的事情或是对方的意图,只能遵从本能行事,勉力维持平衡。
陈里予的手放在他肩上,不自觉抓紧了,说不清是否算拒绝,只是另一只手抬起来,慢慢地遮住了眼睛。于是江声鬼使神差地看见那截素白手臂上青蓝色的血管,心头一凛,陡然惊醒过来。
这不对,不应该。
暖气顺着被撩起的衣服下摆涌进来,温热膨胀,放在他背后那只掌心滚烫的手却已经抽离。陈里予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思绪钝钝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放任自流,没有聚焦在眼前的事实上。
他似乎在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惯了江声温和无害的模样,他偶尔会忘记对方骨子里与他类同的执拗这么说不恰当,他其实并不算多了解自己,只是偶然窥见过江声冲动强硬的、并不那么乖巧温柔的一面,便像见过深渊一角般,会产生近于忌惮未知事物的恐惧和期待。
于是隐隐的兴奋一闪而过,又在彻底点燃前熄灭在对方陡然撤手的动作间。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浓稠地裹在思绪间,反而掩盖了对既定事实的感想他也没有什么感想,前无经验后无期待的事,有一步是一步,他不知从何想起。
江声却以为他长久的沉默不语是在生气,退开一点,又怕人平衡不稳,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抱他。这一次毫无晦涩冲动的意味,只是一个如常温柔的拥抱,带着克制却显而易见歉意,说他错了。
你怎么了?陈里予就任他抱着,说话间带着些许黏连的鼻音,听不出喜怒。
江声哑然他一个接受过将近九年义务教育和完整两性教育的正常高中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小男朋友在人情世故,甚至接触界限上确实还存在大片知识盲区,但要他现在坐在这里给人补习吗条分缕析地承认除了拥抱过线,他刚才还产生过一些非分之想,尽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想了什么,只是遵循本能,想要得寸进尺地触碰对方
长夜尚未过半,解释与弥补都还漫长。陈里予意味不明地轻轻摇头,倾身贴向他,选择了暂且跳过这一环节,遵循他敲门走进时的最初愿望,索求慰藉一般,将自己溺入如常令他心安的温暖怀抱里。
作者有话说:
只是抱抱
抱我
第50章满月
整个房间只亮着一盏台灯,照亮书桌方寸一隅,此外便只剩下昏沉不明的晦暗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才能堪堪看清对方的神情,与眼底闪动的、近于浓稠的生涩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还是坐在他腿上,身体轻得像一幅骨架,偎在他手臂肩头,撒娇似的用侧脸蹭他脖颈,动作亲昵又软,语气却出离清醒,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问他,江声,我能相信你吗,我太喜欢你了
像是梦呓,没有逻辑通畅的开头也没有目的明确的结尾,甚至在当下的场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江声愣了愣,还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不自觉挺直了脊背,认真道:小瑜,我在书里看到过和你类似的情况,也去查过相关的资料相信我,我可以的,我能抱住你。
陈里予闭上眼睛,心底一片澄明,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不尽然是比起标准答案来八九不离十的回答,只是缺憾的那一二分才是内核,擦肩而过,便还是怅然若失。
然而他在一片寂静的澄明里,又听见江声的声音,如常温柔也如常坚定的:我知道有些事不是我说一次,你相信了,就结束了的。但我会一直说,说到你相信为止嗯,也不只是说,知行合一嘛,对不对。
于是余下的两分答案被微妙地补足,完满又恰到好处,变成了极具个人色彩的、他的正确答案。
陈里予点点头,半晌,问他腿会不会酸。
不会,怎么会,就是就是少年人气血正盛,被一点意外的遐想勾动思绪,便容易一发不可收拾,被歉疚与不安拖延着尚且不止于此,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究还是在动势间隐隐抬了头。
陈里予权当他未出口的话是委婉承认,便乖乖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来,顺势往床里一倒,猫似的抱着他的被子蜷缩起来,衣摆就顺势上滑,露出一截白而清瘦的后腰,脊椎轮廓清晰可见,是他暧昧臆想里最为直白的一笔。
江声一团乱麻的思绪还来不及回归正轨,被这么无端一激,又不受控制地长歪了,猝不及防咳呛两声,才想起要伸手替人拉好衣服:今晚要在这儿睡吗?
陈里予不置可否,陷在蓬松的床被里枕他的枕头,颇有些鸠占鹊巢的险恶意味,反问他什么时候才睡。
写完这张单元卷其实不写也行,就是明天要交,江声抓抓头发,道,可能还会看会儿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看不透他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有所逃避,也懒得去追究,思绪昏昏沉沉的,隐约在江声床上找回了些许困意,却还不甘心就这么睡着,又想起先前被彼此略过不提的话题来,随口问他:你刚才干了什么?
揭过的话题又哪里还有重提的道理。江声摆摆手,做贼心虚似的转开视线,起身回到书桌前,继续做他没做完的物理题:没什么没什么,忘了这茬吧,你早点儿休息,乖。
在这张床上梦见过什么,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一沾上枕头便不自觉回想起来,细节清晰又滚烫,不给他安心休息的余地。陈里予闻言便也不再追问,自顾自翻了个身朝向他,百无聊赖地看手机,偶尔抬起视线窥看几眼,扫过那个熟悉的背影,便又清醒几分。
他总是很想抱抱江声,安全感匮乏,依赖欲过激,嗅到熟悉的味道便要圈占领地,确认关系之后更是恨不得时时处处黏在人身上,做个形影不离的挂件。
可江声又不会喜欢这样一无是处只会黏人的他,毕竟不是宠物,不是好看就足够了,何况他也不好看陈里予默默想着,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正朝着某个庸俗又肉麻的方向发展,连忙及时打住,收回视线继续刷他的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可刷的,否则也不至于到认识没两天就能把锁屏密码告诉别人的地步他的手机里只有最基本的社交软件和系统自带的东西,绝大部份的内存都被照片占据,还是些从前拍下的画册和艺术品,在某个时间节点戛然而止,之后还有零星的几张,画面里都有江声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房间的暖气没有其他地方充足,昏沉间便隐约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往被子里挪了挪,看手机看得思绪昏沉,嗅着熟悉的洗衣液味道,不知不觉闭上了眼,陷进同样昏沉又不知所云的短暂臆想里。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给他盖被子,更加周全地裹住他他下意识去索抱,贴近求而不得的热源,不自知地环住江声脖颈,猫似的蹭了蹭。
要在这里睡吗?
简直像梦里的蛊惑一样,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真假。第一反应当然是答应,就这么顺势沉进梦里,什么也不必再想,然而意识深处总悬着一把利剑,无声地威胁着他,让他不能安然点头。
于是陈里予不安地动了动,似乎醒了过来,却还是阖着眼,轻声问他,被你爸妈看到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父母开明惯了,认为他有自知之明,也不反对他早恋但陈里予这么说了,便还是要照顾小猫悬而不定的安全感,不让他有所忌惮。于是他思考片刻,确定往常这时候他父母已经入睡,便提出个自觉两全的建议来:那我抱你回房间去睡?
分明是全然出于好意的提议,听到陈里予耳朵里却不知怎么变了味道,呈现出微妙的调戏意味。梦里的人耳朵一热,便陡然清醒过来,伸手挠他一爪子,闷闷地说了声闭嘴。
被人这么衣冠不整地抱回房间,还是所谓的公主抱怎么想都不该发生在他一个刚刚成年的男性高中生身上即使对方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也还是荒唐又羞耻。
好好好,那怎么办,要先休息一会儿吗?江声就哄他,伸手拍拍他的头发,话里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从他耳边拂过去,有些痒。
陈里予摇头,没好气地嘟囔一句早就醒了,话尾却不自觉捎上些许鼻音,听起来又低又软。他有些不舍地从柔软床被中坐起来,额头抵着江声的肩膀,懒倦地醒盹,一边轻声回答他先前的问题:我自己回去,你的作业
早就写完了,江声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不问自答,去客房陪你到睡着再走,好不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穿过客厅,绕开江声父母的房间,回到了客房里。
陈里予不知道江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对方靠坐在他床头,压低了声音给他讲小时候的故事,语气沉沉的,比最轻柔的摇篮曲还要催人入梦。月球形状的夜灯投下昏黄一片,勾勒出少年分明又俊朗的侧脸轮廓,恰到好处模糊些许,半梦半醒之间,像是童话故事里圆月当空,悄然出现在窗口的什么王子,他朝思暮想的情人。
第二天不,几小时后周一的清早江声难得有些睡过头,直到最后一个闹钟响起才猛地醒来,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错过早饭,连早自习都要赶不上了。
也不能怪他,任谁在心上人床边恋恋不舍地赖到凌晨三点,都很难在六点半的闹钟响起前自觉醒来的。
说来奇怪,他从前这么容易犯困的一个人,看着感兴趣的都会不自觉地打起瞌睡,遇到陈里予之后每晚这么熬着,白天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该说什么呢,算是爱情的力量吗,荷尔蒙分泌或是身体里某种激素起了调节作用,看到对方便格外精神抖擞,莫名其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漫无目的地腹诽着,起床换衣服,顺带着收拾好昨晚忘记顾及的作业,匆匆拉上书包拉链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摸过手机给陈里予发了个早安。
没有回复,正常也不正常哄睡似乎该附赠叫醒服务,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处在这样相对陌生的睡眠环境里,身边没有人陪着,他的小男朋友居然还能一觉睡到天亮,不早早惊醒也不失眠。
当然是好事可凡事过犹不及,凝神一想,还是有些许隐约的不安漫上心头。
江母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见他开门出来便打趣道:还以为你小子要睡到日上三竿,差点儿就跟小时候似的进去叫你起床了对了,小陈同学还没醒呢,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江声随口答应两声,叼着牙刷含混回答:等会儿我去看看,妈你今天不上班么?
换班了,下午才去呢,他母亲倒好两人份的热豆浆,解下围裙,坐到电视前调出个新闻节目来看,抓紧点儿,别迟到了。
迟不迟到的倒是其次,至少没有哄心上人起床来得重要。江声默默想着,洗漱完放下牙刷,转身神色如常地路过他妈,向客房走去。
抱我
第51章依赖
陈里予陷在柔软的床被里,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身前,本就清俊又精致的五官在晨曦微光里显得愈发好看,像是什么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泛出柔和的象牙质地的白来。
大概是从那一刻起,一切故事里的睡美人都有了原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愣了愣,打从心底里不想因为上学读书这样的俗事叫醒他,可是现实所迫,没有办法,还是不得不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小瑜。
然而细看之下,对方的神情却有些反常,好看的眉头皱起来,眼睫不安地颤动着,像是深陷进什么晦暗的噩梦里,极力挣扎却无法逃脱似的。
小瑜,江声伸手覆住他的眉眼,不期然摸到一手冷汗,又一惊,快醒醒,天亮了
梦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又无力回应,从喉咙底里挤出一点低哑的呓语来,长而直的睫毛扫过他手心,有些痒。
于是他抬头看一眼房门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低下身来,抱住了陈里予:乖,我在。
对方肩膀一颤,终于惊醒过来,下意识抬手紧紧环住了他脖颈,手臂滚烫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也被冷汗打湿成绺,像一团晕开的水墨,掺杂进了丝丝缕缕让人心疼的红。
江声扶他坐起来,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猫似的扑进他怀里抓他衣服,动作轻柔地拍拍他后背,哄孩子似的告诉他没事,都过去了,有人陪着他。
嗯陈里予细细地抽了口气,呼吸终于略显平复,漫无目的地叫他名字,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攀上浮木,用尽力气也要紧紧抱住一般。
他听着门外江声父母走动的动静,还有隐约传来的新闻节目里主持人严肃播报的声音,明知道意识已经清醒,该尽快松手起床以免遭人怀疑然而思想与身体像是被一场噩梦生生割裂开来一般,手脚都沉重而不听使唤,只想遵从本能地贴近对方,汲取江声怀里令人安心的体温。
头疼,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委屈巴巴的,有些丢人,好晕,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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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声这个人总像有用不尽的耐心,温和地抚着后背轻声哄他,让他不要再想噩梦,想想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饭,形状好看的太阳蛋和排骨粥、蟹黄馅的小笼包,还有黄豆现煮现榨的热豆浆。
这样不合时宜的叙述偏偏安抚到了他紧张的情绪,呼吸得以彻底平复,冰冷的手脚也略微回暖。他借着点头的动作,用脸颊蹭蹭对方肩头的衣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蜷进对方怀里,头发凌乱,很是丢人。
于是他沉默地直起身子,又无力支撑,只好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使唤江声替他拿衣服。
熟识之后他的穿衣风格一度被江声带偏,现在也没有回归正轨,依然以舒适又温暖的穿着为先他才搬来这里,衣服都收在行李箱里来不及整理,只好远远看着箱子,凭借记忆在目光所及的衣物里挑选合乎要求的。
好在身上穿着江声的白色短袖充当睡衣,不用再换贴身的衣服,随意挑选两件后他便任由江声替他套上厚毛衣,连整理领口都心安理得地受人代劳了。
江声没有追问他梦见了什么,心疼都藏在动作里,温柔又耐心地替他穿好衣服,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告诉他上学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于是五分钟后两个人终于在餐桌前坐下,开始喝今早的第一口豆浆所幸也没有拖延太久,豆浆和粥都放得温热适口,省了吹凉。
江声父母比他们先一步离开,各开各的车去工作,临走前江母还远远地问他们,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可以充当夜宵。
八成是自己减肥又嘴馋,拿我们当借口,江声用妈你做什么都好吃敷衍完他亲妈,确定人关门走了才凑到陈里予身边小声嘀咕,想上晚自习吗?不想的话我们就慢慢来。
陈里予正低头喝粥,闻言撩起眼皮扫他一眼:你不怕迟到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无论如何都要迟到,他三天两头借着看护特殊儿童的名义陪陈里予翘课,似乎也不差这一天早读只是得去和英语老师解释一声,以免被认为学习态度不端正,牵连到他长期行踪不定的无辜同桌。
没事,于是江声答道,都高三了,我们班一向不干涉学习方式自由,成绩不退步就行,你看后排那帮男生有几个每天按时早读的,理由正当态度端正,老师不会介意的。
哄男朋友,不,早恋对象起床导致来不及按时到校,也算理由正当态度端正么陈里予暗自腹诽,却也没说什么,心底里隐秘的喜悦被这样明晃晃的偏袒牵动,也一同变得明朗起来。
从一场意外的噩梦和迟到闹剧开始,这大概注定是平常又不那么平常的一天。两个人达成不去早读的共识,慢慢吃完早饭才出门,一同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天气阴沉,却不见下雨的意思,只是冷风干涩,掠过耳朵便有些疼。陈里予戴上外套的兜帽,视线就被帽檐挡了大半,低着头只能看见前方一小片路与两个人的腿,蓝白校裤和黑色休闲裤,步调却出奇一致。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江声隔着帽子摸摸他的头,惊叹于这样柔软的手感,上瘾似的多揉了两下,还来不及得寸进尺就被小猫抬手打开了,只好吸吸鼻子转移话题,是睡不着么?
陈里予摇摇头,动作敛在宽大兜帽下,像什么轻微鼓动的小动物:睡着了,但早上做了噩梦。
个话题,没想到不等他问,陈里予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梦到飞机失事,差一点就要坠机了头晕得厉害,幸好你叫醒我。
这个梦实在有些无厘头,记忆里他从未独自坐过飞机,更遑论那样诡异的空无一人的班机。陈里予闭了闭眼,梦里的心慌和晕眩还缠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只是说来奇怪,他听见广播里循环不停的通知,也看见机身颠簸、窗外云层极速上升,却不知为何丝毫不觉得恐惧,除去生理上本能的不适,似乎坠机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过程,通往某个既定的结局,无法激起他的任何留恋,或是求生欲。
仿佛他的内心已经化为一潭死水,再是颠簸摇晃,都激不起一丝波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感觉,其实很像他遇到江声之前,每时每刻缠绕着禁锢着他的沉寂心态,也是这么毫无波动,丧失了对生死的渴望或恐惧,麻木的平静的,只剩下生理本能苟延残喘,偶尔提醒他尚且活着
江声拍拍他的脑袋,将他从逐渐不受控制的思绪里拉回现实,语气温和又平常,带着令人安心的认真:放心吧,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坐飞机噩梦而已,过去就过去了,不是有句话常说的么,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陈里予拉起兜帽看他一眼,眼底藏着罕见的柔软与不安,像是淋雨湿透的什么小动物,匆匆撞进他怀里,急于寻求一个雨停的信号:真的吗?
于是现实与记忆陡然重叠,他又想起不久前叫人起床的时候,对方从梦魇里艰难挣脱,一睁眼便略显狼狈地扑进他怀里,后背是湿的眼神也是湿的,抓着他衣服的手指冰凉,脸颊却软而滚烫,让人甚至舍不得用力拥抱却又忍不住想将他全然收裹进怀里,仗着对方少有的脆弱得寸进尺,成为他宣泄依赖欲的唯一对象。
于是江声垂下视线,不期然同他对视,便听见自己脱口而出,是真的要不要从后门走。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学校后门连接着一条狭窄空巷,除去偶尔凹陷的高台便是两侧砖墙,无人经过也没有监控,比想象中干净些,偶尔心血来潮地渴望拥抱又无处可去,他们便会拐去那里,偷情一般抱一抱对方。
说偶尔也不算偶尔,一天结束写累了题,走在路上嫌冷,某些人有时候借着考试没发挥好的名义煞有介事地寻求安慰拿着他一百四十几分的试卷却睁眼说瞎话,强说第一道选择题失误看错了更多的是像今天这样,偶然的对视下藏着足以视作契机的突发事件,就能心安理得地绕一段远路,隐秘地满足心血来潮。
蓝白校服,阳光或阴影,无人踏足的偏僻小巷,高台前两道少年人的影子,常常一站一坐,安静地紧贴在一起,说些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悄悄话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庞大的浪漫,只是这样细碎又闪闪发光的片段拼凑在一起,似乎也足以窥见无边宇宙里的一隙星空了。
意料之中地,陈里予点了点头。
抱我
第52章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匆匆走进教室的时候第一节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拜时机所赐,倒是没有人注意他们。
早上第一节的数学课总是最折磨人,陈里予早就认清现实,自觉放弃了听懂这样于他而言堪比天书的课程,只是江声还要正常听课,他暂时也不想独自冒着冷风去画室一个人做题,索性还是留下来,权当借用着一节课的时间补一补觉,弥补清早被噩梦打扰的睡眠。
只是心里想着休息,视线却还是不自觉地落在江声身上很难想象这个坐姿端正、认真抬头听课的少年十几分钟前还同他在狭窄小巷里独处,抱着他轻声说些直白又柔软的悄悄话
不得不说,江声父母给了他一副好皮相,不用刻意收拾也能在灰暗人群中熠熠生光。他认真学习,或是专心致志地做别的什么事的时候,身上便会浑生出某种格外吸引人的特质,仿佛落笔有神,全局天理都尽在掌握。
陈里予就这么默默看着他,不自觉地从美学角度剖析他的五官轮廓,低头落笔的动势或是抬头时候一瞥而过的眼神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这么清晰意识到,除去照顾人的天赋和性格里可靠又令人安心的特质,温和之下,他喜欢的人也并非全无锋芒,至少在他不曾了解的领域,对方也这么优秀地满身是光地成长了十几年。
就像确定关系后的某一天,江声突然玩笑似的告诉他好像突然找到了认真学习的意义,那之后的每次测验分数似乎都高居班级第一他从前成绩也好,只是佛得厉害,没有这么突出。
可明明那段时间江声要替他补习,被他缠着接受他偶尔宣泄的负能量,还有源源不断的撒娇欲和依赖欲,总会陪他熬到很晚不退步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悄无声息地进步这么多,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说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吗。
微妙的自豪感弥漫开来,又被某种近于趋光本能的复杂情绪取代。他枕着胳膊,另一只手从课桌下伸过去,牵着江声的衣摆拉了拉其实该让人专心听课,他心知肚明的,可心底里总有些恃宠而骄般的私念,想让光听他的话,只落进他的手心里。
江声察觉他的小动作,偏过头来看他,眼底便自然而然地带上些许笑意,与他看黑板看老师的眼神迥然不同。
没什么,陈里予用口型回答他的疑惑,一根手指勾着他的衣摆,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眼里闪动着些许狡黠意味,像什么计谋得逞的小动物,听你的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挑眉,才不信他这么闲得没事找事,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凑过来,不依不饶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课桌下的手就顺势抓住他作乱的手指,动作温柔却不容反抗地扣进手心里。
陈里予也不挣扎,就这么乖乖任他牵着,仗着上课得寸进尺地挑衅他:那要抱抱?
江声一愣,耳廓肉眼可见地红了些也或许是陈里予对色彩比常人敏感,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很快察觉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一眼黑板又低头看他,过了片刻才用气声挤出四个字来:下课一定。
然而明明坐在最后一排,这样不动声色的小动作却还是被老师抓个正着下一秒江声就被点名叫起来,要他回答课件上刚刚出现的几何题。
是刚才讲完那题的衍生,题型很像,解题思路也类同。江声走神了几分钟,对这道题倒是还有印象,神色自若地站起来,思考片刻,便给出了答案:选A。
课桌下的手不忘安抚似的拍拍陈里予的手背,才悄然松开。
很好,选A得出答案很快,来说说你的解题思路?
陈里予还是枕着胳膊趴在课桌上,不想被全班聚焦向江声的眼神顺便扫到,便索性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一边默默听着江声说该做什么辅助线,把图案补全成一个矩形再设未知数求解如此云云,他也不能完全听懂。
一题讲罢,倒也正好下课。两节连上的数学课之间,是否那十分钟的下课就全凭老师心情,也许是因为今天江声回答得顺畅又准确,取悦了他老人家,放人坐下后老师竟然大手一挥,让他们休息十分钟。
水杯给我吧,去接水,江声转向他道,不是睡觉么,一节课都没见你睡着又失眠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学课和失眠,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总觉得有些诙谐。陈里予摇摇头,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盯着他看了一节课,倒是有些意外江声上课之余还能分神注意他,一边从书包里摸出水杯递给他,语气便不自觉软下几分:要温的
嗯,知道,我还不了解你。江声就拍拍他的头,让他别胡思乱想,趁还在教室就休息一会儿,否则睡眠不足又要做一天的题,身体会吃不消。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目送他向后门走去。
或许是应验了江声那句话,就算真的闭上眼睛有意去睡,他也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都会平白失眠到深夜的人,这似乎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于是陈里予默默地闭目养神片刻,还是睁开眼,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等人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间肯定有很多人排队接水,他一时半会还看不到江声的影子。出神片刻,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随手拿过江声桌上的笔记本,翻看起来。
是语文老师要求的摘记本,一周一收,今早才发下来。名为摘记,目的大概也逃不过积累作文素材,不过江声似乎并没有完全按照老师的预期去做,林林总总几十页纸,记录的都是他近期确实在看的书,字句也不局限于能用进高考作文里的名言佳句,倒是用蓝笔记录的感想写得很认真,看得出是真心所感。
以他的性格,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陈里予默默想着,居然觉得江声这样不全然盲从教导的行为有些酷。
然而下一秒,笔记本的某两页间掉下一张纸,就陡然打断了他的感叹。
那是一张整整齐齐叠好的信纸,牛皮浅褐色,叠起的一面写着江声二字,字迹娟秀,显然不是笔记本主人的手笔。
类似的情节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小纸条,写给江声学生时代最俗套不过的戏码,他居然有幸在当事人之前撞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心无芥蒂是骗人的。陈里予皱了皱眉,难得精确解读出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出奇鲜活的烦躁和不悦,指向这张信纸本身,也指向信纸背后的、他已经隐约有所猜测的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未经允许就擅自看信,只是合上江声的摘记本,把那张整齐叠好的牛皮纸放到他课桌中央,挺直脊椎坐正了,怀着某种近于审判的郑重心情,等待江声回来。
当事人赶在铃声响起前的最后一分钟回到教室,丝毫没有察觉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意外之喜他走近课桌便一眼望见了整齐叠放的纸,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惊讶道:给我的?
是你写的吗不对,也不是你的字等等,啊这
陈里予就沉默看着他,目睹他脸上的神情由喜转惊,甚至带上些许无辜又不明所以的悲壮,似乎的确不知道这张东西的存在,松出一口气之余,心底的烦躁便变本加厉地卷上来,几乎吞没他的理智。
自己打开看看,他听见自己轻声道,摘记本是谁发给你的?
怎么说呢凛冬将至,也不过如此了。
江声乖乖放下水杯,甚至不敢贸然坐回椅子上,内心战战兢兢,外表倒还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静直到这时候他还心怀侥幸,想这或许是谁看不惯他,留给他的宣战书
然而现实残酷,往往比宣战书还要让他感到恐惧。几秒后信纸摊开,他还是被迫接受,不,目睹了十七年来最让人高兴不起来的表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至少最后一行言简意赅且表意明确,是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
诚然,江声从来没想通过自己这么不解风情又平凡无趣的人,怎么会在成长道路上收到过不止一次的表白信可现在这封信就摊开在他的课桌上,字迹娟秀且眼熟,正是学习委员每天在黑板上抄录作业的笔迹。
内容他不敢细看,单凭直觉也知道但凡他敢多看两行,陈里予就能让他手写百倍字数的检讨书。
他的小猫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占有欲太盛,容易吃醋其实吃醋也很好,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很可爱,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也不会因为这样那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吃味了。
可这一次,似乎不算小事。
嗯学习委员发的。上课铃声响起,江声不得不战战兢兢地坐下来,想伸手合上眼前的无妄之灾,却被陈里予啪地重新打开了,只好苦着脸转向他,以证自己对这封信真的没有丝毫兴趣。
陈里予看着他,沉默片刻,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排除写回信,会被人误解。江声认真地想了许久,直到讲台上老师已经讲完一道题,才试探着问道:那我去和她说清楚?
陈里予瞪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居然还敢想和她说话,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总该尊重别人一片心意,可如果佯装无视放任不管,或许又会节外生枝。
那你把这个还给她,陈里予皱皱鼻子,指着那张牛皮信纸道,不许说超过二十个字,听见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反应比想象中平和理智的多,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濒临情绪失控、恨不得伸爪子来挠他,看来他的小猫也有所成长了,渐渐学会了正常不偏激的处事方式江声连忙点头,心底居然有些欣慰:那可不许再生气了哦
看你表现。陈里予冷着脸丢下一句,说罢便背对着他枕着胳膊趴到课桌上,不知是去闭目养神还是观察窗外了。
显然还在生着闷气,却没有拒绝他在课桌下偷偷摸索过去的手,任由他牵着十指相扣,像什么脾气不好又傲娇的猫,看起来面对着他便一脸烦躁,等到真的伸手过去,倒也不会拒绝他的抚摸。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江声见陈里予没有醒来搭理他的意思,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来,向前排走去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几乎同时睁开眼,坐在原处默默窥视着他。
江声和别人说话的模样还是比想象中刺眼,短短几秒钟也让他心底酸意翻腾,占有欲叫嚣着几乎令人耳鸣。不过好在江声恪守了他不超过二十个字的承诺,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便放下信纸转身向他走来,不期然对上他的视线,还安抚一般朝他笑了笑。
你和她说什么了?
嗯,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希望她能理解她也的确表示理解了,江声抓抓头发,掰着手指认真数道,十五个字,没有超。
眼神真诚又无辜,像什么怕他怪罪又小心翼翼摇着尾巴的大型犬。
其实也不算他的错陈里予鬼使神差地想,他喜欢的人确实优秀,也确实值得人喜欢可道理谁都明白,一对上江声的视线,他却还是委屈。
你以为这件事结束了么,陈里予看着他,话语还是带着刺,语气却已经软下不少,解决完她的情绪了,那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小陈在应对吃醋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喜人的进步
第53章偏爱
解决完她的情绪了,那我呢?
陈里予就这么看着他,眼底闪动着些许明晦不清的暧昧意味,从沉淀成墨色的层层情绪间折射出来,像暗示,又不尽然。
江声愣了愣,觉得有哪里不对,想辩解自己的重点从来都放在处理男朋友的情绪上,只是顺便保持尊重他人的原则处理问题可一撞上陈里予的视线,他又立刻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连忙点点头:那怎么办?
你自己想,陈里予站起身,随手整理了几本想带去画室写的教辅往江声怀里一塞,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去画室。
偏偏是这样不见喜怒的状态,才让江声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乖乖接过了书。
下节是生物课,十有八九也是讲上次做的练习。上课前还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他们高三不出操,改成在室内活动锻炼巡查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着半个小时也就没什么人真的活动了,放着室内操的背景音乐自习,偶尔还会被老师占用作听写或讲题。
这样的习题课江声很少听,发下试卷看见有什么问题大多当场就解决了,再不济去办公室问问老师或是回家上网查,至少不会留到上课再等老师来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于是他点点头,转身跟着人往外走,充当一只乖巧的搬书机器,附带陪聊功能,今天是不是该学高二的内容了
倒是没人想和他讨论学习计划。陈里予权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这时候走廊上还有不少来往的学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他索性给足江声思考怎么办的时间。
诚然,过了这么久,他早就没了最初看见那张信纸时候的出离愤怒或是不悦,毕竟他喜欢的人确实优秀,被送一封情书也在情理之中,江声的态度足够明确了,他也不该再揪住不放,像个无理取闹不分黑白的小孩子。
只是浅淡的酸意始终缠在心头,不受控制地将他的思绪牵引向某些极端又消极的念头长久存在的念头。
或许他们两个人的立场从一开始起就不那么对等,他视江声为救赎,是不可替代的热源与依赖对象,这样弃暗投明的过程一生也只有一次,牵着他走出来的那个人是江声,也只能是江声了。
然而受救赎者终究是被动的,施救者却不然。江声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条件,足以接近、照顾甚至拯救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无非机缘巧合,偏偏恰好先遇见了他罢了太多事实的碎片都在向他证明,江声还有选择其他道路的余地,会有别人爱他。娶妻生子,余生安定,前程光明,似乎都是唾手可得的事。
只要放开他,就有余裕唾手而得了。
比起吃醋,似乎更应当称之为危机感,或是某种藏在心底的未愈的自卑。他是个太矛盾也太两相分化的人,与生俱来的矜贵自傲尚且立在骨头里,后天种种经历加之于他的自我怀疑与安全感缺失却也骗不了人。
于是他心知肚明,他其实并不想听什么甜言蜜语的道歉或哄劝,归根结底,只是想确认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罢了他的安全感来源于被照顾,被偏爱,被特殊对待,非他不可。
毕竟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他们避开高一高二还在跑操的操场,绕了一条这时候很少会有人走的路,通往医务室和食堂,走过一座极长的桥,才能看见旧综合楼的屋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行人渐少,只剩下远远传来的跑操音乐声。江声有意无意地上前半步,替人挡住风来的方向,低头问道:冷吗?
陈里予摇了摇头,下半张脸藏在蓬松的围巾下,额发被风吹乱了,随着摇头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像什么小动物蓬松又柔软的毛发。江声换了个姿势抱着书,腾出手来摸摸他的头发,笑着道:在想什么我错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动物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声音也闷在围巾下:你没错。
不会有人错在魅力太大收到情书,如果有错的话,也只会错在身为男朋友却找不到哄人的要诀所在。
这时候该抱抱对方,只是碍于手里的书,江声一时间还不能讲这个想法付诸现实。于是他想了想,退而求其次,用空着的手揽住陈里予的肩膀,转身贴近他,给了他一个不尽完满的拥抱:让你不高兴就是我错了,对不起。
陈里予肩膀一僵,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被风吹得冰凉的耳廓又隐隐回暖,不知是因为接触到对方柔软的衣服,还是受某些隐秘又始料未及的情绪牵动。
像是长久悬而不定的情绪终于有所依赖,尝到了熟悉的直白又不讲道理的纵容,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得寸进尺,不甚熟练地有恃无恐起来在这件事上自始至终他都很理智,在某种微妙的自卑感胁迫下压抑情绪,不像从前那样娇纵又恃宠而骄,几乎称得上既正常又懂事了。
大概正因如此,江声才会显得有些茫然,几经沉默才终于说出这样如常直白坦诚的话来,明晃晃地将所有价值偏向他。毕竟从前横在他们之间的负面情绪大多与江声无关,只是来源于他独自经历过的一些往事,他也就能心安理得甚至不受控制地宣泄情绪,向对方索求安慰,江声也能自然而然地来哄他安抚他,同他一起与那些负面情绪为敌。
也不是坏事,总好过锋芒毕露的争吵或是歇斯底里。
原谅我嘛,惯常明朗的声音略微低下来,沉沉地落在耳边,带上些许煞有介事的委屈意味,好像在晃着袖子讨饶,小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把脸埋进他衣领里,软软地蹭了蹭,声音也不自知地放软,嘀嘀咕咕的,有点害羞又有点无可奈何:都说了不怪你。
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江声就认认真真地说,其实这么说可能有点儿自私,但我很高兴你会因为我吃醋,会那么在意我,而且这次嗯,吃醋也是乖乖的,没有无理取闹,我们小瑜已经进步很多了。
而且我才没有处理别人的情绪,我只是很怕你会不高兴,会心存芥蒂,或者其他人给你带来不好的想法,才会去做这些事的你的情绪是最重要的,不是说过很多遍么,你开心是最重要的事。
跑操结束,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最终归于风声呼啸,枯枝轻响,一切都蒙在冬日饱和度极低的昏晦里,有静默无声的神隐于灰蒙之后,窃听他们的私语。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才意识到喉咙口有些发涩,思绪混乱寻不出逻辑来,想口是心非地辩驳一句我没有很在意你或是我以前就无理取闹吗,最终却也只闷闷地吐出一句,那你喜欢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喜欢啊,当然喜欢。
最喜欢我吗话出口的瞬间,他一切的自我怀疑、自卑、安全感、懂事或骄矜好像就都有了
答案,一直都最喜欢我吗?以后呢?
小瑜,江声松开手,略微同他拉开一点距离,认真地对上他眼睛,话音里少了惯常的安抚性的温柔,倒像是在许下郑重其事的承诺,不要因为别人怎么样就怀疑自己,不管遇见多少人我都还是喜欢你,只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你是我一生里第一个动心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我保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抬头看着他,看他墨黑的眼睛里映出方寸灰蒙蒙的世界和一个小小的裹着白色羽绒服的自己来,沉默良久,才像个小孩子似的,执拗又黑白分明地追问道:那只喜欢我吗?
同样的问题,他其实问过很多次,江声也回答过很多次了。
答案也不言自明,就像他再是矛盾再是自我怀疑,心底里也始终有一枚钉子,坚韧又锐利地声声告诉他,当然只喜欢他,因为他是陈里予,他值得,从出生起他就值得。
他有太多这样那样的心理上的创伤和不完满了,即便如此,这枚钉子也始终在那里,是江声亲手埋下的,每经历一件事便钉深一分,补足他恃宠而骄的勇气。
他相信江声,这个男孩子不会让他失望的。
当然只喜欢你,江声看着他,眼底晃动着些许柔软的笑意,我们小瑜那么可爱,那么好,喜欢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像什么俗套的爱情,把喜欢二字挂在嘴边重复一万遍。
可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罢了,既没有王位继承也不用去拯救世界,十七八岁的年纪,动心,谈恋爱,都是再俗套不过的事了,又怎么绕得开直白的赤诚的滚烫的喜欢呢。
第54章加餐
下个月要不要每周更四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几分钟的路程弯弯绕绕,就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上课铃声再次响起,两个人才走到旧综合楼的画室门口。
这里的暖气不算充足,却已经比室外温暖太多。饶是如此,江声还是立刻放下书,转身从背后抱住了毫无防备的小男朋友,嘴里嘟嘟囔囔,煞有介事地轻声说冷。
刚才说好下课抱一下的,可不许反悔,语气直白又无辜,仿佛先前横在两人间的醋意已经被百般承诺催熟至甜软,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抱一下。
从前总是陈里予有这样索求拥抱的需求,江声即便主动抱他,也不会刻意地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身份立场陡然微妙地对调,牵动出新鲜的心动来,仿佛长久存在的依赖欲终于被人全然理解,成为了隐秘而对等的小秘密。
陈里予愣了愣,回忆着对方惯常的反应,抬起手,迟疑地覆在江声交叠于他身前的手臂上,又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个反常的柔软的主动拥抱里,藏着心上人无言的歉疚还有歉疚之后向他传达出的,将那场闹剧彻底翻篇的请求信号。
于是他垂下视线,抓着江声手臂的手紧了紧,轻声道:不反悔。
上午的两节课向来用作讲知识点,江声会带着他一步一步梳理框架,让原本复杂且逻辑隐晦的理论公式变得易于理解。
今天轮到化学,一章可以归结为十几个反应方程式,从复习的角度入手其实不算弯绕,只是陈里予毕竟没有学习这些的基础,连最基本的元素对应都还生疏,也只能先听江声用文字讲一遍,再一一对应到方程式里,偶尔还会略显无奈地撑着额头,问他为什么这里有个下箭头,或是为什么明明这个东西开始反应的时候也加了,却不写在等号左边。
产生沉淀,催化剂回过头来看简单到近乎愚蠢的问题,江声也会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像什么手把手教孩子写字的家长家长也未必有这样稳定的耐心,不仅认真解答,看起来还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讲完一个点便凑过来摸摸他的头发,温声问他有没有听懂,夸他进步好大,已经能自主提问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确实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也亏得他能想出来。陈里予点点头,默默吃完最后一口小泡芙,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像只出了吃睡玩闹,其余杂事一律丢给主人的家养猫。
正是放学时候,门口满是人也满是车,大多是来接高三学生放学的家长。两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埋头走进地铁站里,才终于避过寒风,在温暖的空气里松了口气。
走吧,这里是A口,商场在D口,江声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又很快收回去,转而搂住了他的肩膀,这个点商场里应该也有很多人,别走散了。
都是高中生了,这么明确的路线走散也不会真的如何然而他似乎习惯把陈里予当作需要周全照顾保护的小朋友,或是什么一旦走丢就再也找不回来的小动物,每次都会这么叮嘱一句。陈里予乐得享受被捧在手心的感觉,也不反驳,安然做只被搂着上街的小猫,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默默走路,偶尔也一时兴起,好奇地看看逐渐繁华的商业区。
走着走着,江声察觉他抬头的频率似乎变高了些,视线始终直直指向一个方向,停留片刻才会依依不舍地收回来,便跟着看过去,搜寻片刻才大致确定了他在看什么。
似乎是一排娃娃机。
真的像小孩子一样。江声忍不住失笑,凑到耳边轻声问他,要去玩一下吗。
嗯没玩过,陈里予想了想,说,小时候在街上看到别人玩,没见过又说不清楚,回家和我妈比比划划地描述这个东西,第二天她就给我买了一台爆米花机可能是期待落空过吧,那之后一直很想玩,可惜没有机会。
以陈里予小时候他父母对他的宠爱,如果期待有所落空,一定会很快补足为什么第二天就能买一台爆米花机,却来不及带他去见到娃娃机的地方抓一次娃娃,中间略过的前因后果,即便他不说,也能猜出大概。
江声一时无言,碍于周围人潮来往,再心疼也只能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温柔道:那我们现在去抓,好不好?
两个身高腿长的高中生,在这样繁华的商场一角玩无人问津的抓娃娃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然而陈里予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点点头,神色自若地走过去,站在娃娃机前等江声帮他扫码换游戏币,一边略微歪着脑袋,挑选自己中意的目标,看起来心情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充了三十,江声把一小筐游戏币递给他,试试看吧。
说是抓娃娃机,其实玩法机制也有所不同,比起普通的抓钩,陈里予似乎更喜欢用剪刀平移去剪的那一类,大概是因为这几台机器里挂的娃娃更大,看起来也更好看。
要这个。他指指机器中心一只穿金戴银的皮卡丘,语气轻松,似乎只是在挑选商品,并不考虑抓娃娃过程中存在的几率性。
江声以为他不理解游戏的玩法,开口解释道:这个不是剪了就一定能中的,要
然而陈里予却没等他说完,已经自顾自投了币,神情专注地绕着机器看了一圈,又看了看剪刀的刃口,便按下了开始按键。
不过半秒的时间,剪刀闭合,玩偶掉落,娃娃机发出夸张的恭喜声。
去拿吧,陈里予指指取物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第56章玩偶
陈里予在绘画这件事上天赋异禀,可他的天赋点又似乎不全是点在了画画上无论如何,绘画都是一门复杂又精巧的艺术,考验审美,考验形体与色彩的基本功,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还有格外漫长且踽踽独行的耐心从这么多卓绝禀赋中摘出一两条来,好像就足以解释他为什么能只花区区五十块钱,就抓到七个符合审美又难度不低的娃娃了。
身高腿长的男高中生,干干净净的白色羽绒服,浅灰围巾乖巧地敛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轮廓却又赏心悦目,全神贯注地垂眸凝视,隔一面玻璃望着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偶分明该和周身清冷气场格格不入的,可他真的站在那里、纤细手指搭上操纵杆的时候,画面却又出人意料地和谐,像是一场姗姗来迟的童话剧,以某种近于优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形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是,众人又好看又厉害,受人围观也在情理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将他的书包反背在胸前,默默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大明星的经纪人。他倒是不介意男朋友被人围观,陈里予这样哪里都厉害哪里都好看的人,合该大大方方被世人欣赏只是以他对自家小猫的了解,陈里予大概不会想被人记录下来发到什么社交媒体上,于是充分履行经纪人的职责,在一位阿姨掏出手机想录段视频的时候礼貌地上前制止了她。
只是接下来的走向有些奇怪,三两围观的路人循着话音注意到他,视线便从陈里予和娃娃机转移到了他身上,意味深长地来回游移。
这座商场靠近学区,这时候经过这里还会驻足围观的大多是才放学的女孩子一定是有些领域他还未曾涉足,才会觉得这些视线出奇暧昧又躲躲藏藏,让人不自觉想入非非。
抓完第二次充值的二十个游戏币之后,陈里予罕见的新鲜感似乎终于得到了满足,抱着新收获的一轮娃娃走回江声身边,一股脑塞进了他怀里敞开的书包里:走吧。
旁若无人的镇定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明星只有江声从他略显僵硬的语气里接收到些许茫然,知道他社恐又强壮镇定,这时候实在非常想逃。身边若有若无的围观还未散去,他也不能贸然像平时一样摸摸脑袋安抚对方,只好点点头,略微提高了声音:嗯,快回家吧,爸妈都做好饭了。
小情侣还佯装亲兄弟的把戏,他也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了。
大哥哥
然而还没等他拉上书包拉链,衣摆却突然被人牵了一下是个陌生的小朋友,怯怯地绞着自己的衣袖,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鼓足说话的勇气,指指他怀里五花八门的娃娃又指指自己,问能不能从他这里买一个娃娃:我抓了好久,抓不到
孩子的母亲站在不远处,面带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要哪个,陈里予突兀地先他一步开口,淡淡道,送你了。
真奇怪,明明冷着一张脸,每一寸轮廓都是仅可远观的清俊分明,说出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平易近人,偏偏眼前的小朋友不怕他,高高兴兴地选了娃娃同他道谢,还把口袋里唯一一根棒棒糖给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孩童的世界都单纯,能越过成人社会的三章约法,不用逢场作戏的微笑也能感知到非黑即白的善意与恶意,大大方方地用自己的价值观等价报偿。
孩子的妈妈犹嫌过意不去,上前解释这是她儿子中意许久的娃娃,每次路过都要花几块钱试一试,却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次恰好看见娃娃被别人抓走,实在舍不得,才鼓起勇气自己来试着索要解释完还认认真真道了谢,主动提出要把娃娃的钱转给陈里予。
不用了,举手之劳,我只是抓着玩,陈里予默默听她说完一番话,想了想,又挑了一个同系列的娃娃递给她,有能立刻达成的喜好,也是好事。
把娃娃给他的时候在想什么?江声拎着被剩下五个娃娃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轻声问道,不开心吗?
该说他太敏锐还是太了解自己呢,平时大大咧咧甚至有些过于直男的人,一遇上同他有关的事情,似乎就会变得细心起来。陈里予愣了愣,摇摇头:谈不上不开心,只是
只是想起小时候求而不得的抓娃娃机,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曾有过一个娃娃就能满足的天真年岁。
可惜求而不得的事物,在某个时间与空间交汇的坐标上,终究是近在咫尺却无法达成的
尽管现在他已经能任凭喜好抓到所有想抓的娃娃了。
好啦,都过去了,江声摸摸他的头发,不想让气氛陷入更深的怅然若失里,便拍了拍装满娃娃的书包,笑意明朗地转开话题,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能抓这么多,还都是你喜欢的平均两次就能抓到一个,简直和开了挂一样。
开挂?
嗯,就是比一般情况要厉害很多很多,像用了什么超出游戏规则的超能力一样吧,江声真情实意地感叹道,小瑜,你也太厉害了,幸好这些娃娃机只是放在商场里,没有私人的店主看着,否则以你刚才的架势,工作人员恐怕都不敢让你继续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低着头拆小朋友给的棒棒糖,闻言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这么多娃娃,抓几个而已,不至于。
那也很厉害啦,我就从来没有靠自己抓到过娃娃,每次都是差一点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殊技巧吗?
没有技巧,陈里予咬着棒棒糖,含混道,找准位置,凭直觉。如果连这么明确的线条都把握不好,我也不用学画画了。
大概是艺术家特殊的附加技能吧。江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就算有人告诉他,抓娃娃机的机制是根据颜值高低调整几率大小,他也是会相信的。
从商场和地下通道弯弯绕绕地拐回家去,途经一个小小插曲,收获些不合年龄却颇为可爱的小东西,似乎也不算坏事。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气温比白天还要低,两个人匆匆走进小区,也没忘记在楼下买一束江声母亲心仪的花。
回到家,江母不出意料地已经做好了饭,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回家来吃,饭菜也只有两人份。好在锅碗瓢盆都还没收拾,冰箱里食材也永远不会缺,来得及临时多加两个菜。
你这孩子,回家吃饭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江母一边重新系上围裙一边嘀咕道,幸好你爸今天回来晚,不然你俩就只能吃剩饭了
不会的妈,你舍不得让我们吃剩饭,江声半开玩笑道,哦对了,小陈同学说想吃杏仁豆腐来着,妈,你会做吗?
江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伴着切葱花的细碎响动:早两年学过,得再看看菜谱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么?
陈里予拉了拉江声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差不多得了,然而对方不知怎么花式解读了他的眼神,居然认认真真地点点头,又蹦出一句:糖醋里脊,炸鲜奶,还有冰淇淋蛋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无声地叹了口气,闻着桌上饭菜的味道有些饿,一时半会却又还不能吃,索性转身向客房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对江声道,书包
其实他的包里没两本书,全是些拆散的练习卷,绝大部分空间被几个毛绒玩偶占据,便显得圆滚滚的,有些奇怪。
江声点点头,替他把书包拿到房门口,正想趁亲妈忙于做饭不注意,理直气壮地去对方房间待一会儿,怀里便突然多了几个玩偶毛茸茸的小猫小狗,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抬头对上陈里予的视线,无辜之余便多了些许隐秘的笑意。他的小男朋友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送你了。
和之前递给小朋友玩偶的语气截然不同,又轻又软,像夜幕降临前橙粉色的黄昏,晦暗边缘又镀上浅金,介于日色与月色之间,散落着稀疏的星星。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说罢又兜兜转转地补上一句,眼睫垂落下去,敛住眼底晃动的热意,反正以后再心血来潮抓娃娃的话,就都给你了。
家门不期然被推开,打断了江声尚未出口的话是他父亲开门回家,恰好母亲做完新添的饭菜,拍了拍手通知两个大朋友开饭。
惯常的三菜一汤,红烧鸡翅、西红柿炒鸡蛋、干煸四季豆,一碗加了鱼丸和青菜的清鸡汤,还有临时替他们加的餐,热腾腾的麻婆豆腐盖浇饭。
小陈的那份没放辣椒,尝尝看,江母这一次终于能摘下围裙,轻松道,大的小的都辛苦一天了,快吃饭吧。
第57章数字炸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饭后水果是水蜜桃,还有一人一杯燕麦奶,聊以冲淡复习物理带来的苦涩。
陈里予已经学完了高一高二的内容,高三一半新课一半复习,也只剩下薄薄的几本选修教材他对光学的内容感兴趣些,便选择了先学物理,恰好和江声复习的进度接轨了,对彼此而言也算一举两得。
这本书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几何光学,后半部分是物理光学嗯,几何光学的内容不多,就是掌握光的传播、折射和反射规律,主要对象就是可见光,能和生活中许多现象联系起来;物理光学么江声在草稿纸上画了简单的思维导图,指着括号的另一端道,围绕几个公式来学吧,光电方程,光子能量和普朗克常量,还有干涉衍射和相关的实验
抬头对上陈里予茫然的眼神,便不由失笑道:好啦,听起来是有点儿抽象,慢慢学就会了先从简单的入手吧,光的传播。
这部分内容主要考选择题,以陈里予对分数的要求也不用理解太深,大致过一遍、能尽量做出几题就足够了。学的方法还是和之前一样,先列出框架再逐课补足知识点,用基础的练习题去巩固。
学了这么久,陈里予已经能尝试着一个人看书自学,根据习题去翻找书上对应的知识点了,尽管多数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好在多看几次也能大致读懂,不用江声整晚整晚地陪着还是分享同一张书桌,挤在拐角的位置各占据一个直角,两摞书叠起来放在左右两边,像是隔绝出方寸独处的隐秘空间来。
江声父母通常不会在学习的时候打扰他们,进屋前也会先敲门,于是陈里予便能光明正大地靠在对方身上,指着下巴翻他的物理书,看到有哪里不会就戳戳江声的手肘,理直气壮地把书推到他那边,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也不会无端提起未来,即使模拟联考近在眼前,梦想遥不可及也重逾千金按照计划一点一点来,学到力所能及的地方便足够了。最近他们班流行一句话,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么想来,似乎也有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里予看书久了会头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放下笔抬头看看江声,像什么玩累了毛线球的小猫,蹭到主人身边去看看铲屎的在做什么。
江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既定的复习计划倒不如说他现阶段能复习的都已经复习完了,一轮二轮三轮,剩下的也只有多做难题,提分而已。他的理科笔记都写在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每晚写完作业之后都会花固定的三四个小时做题,整理题型和错题,然后加以总结,写进那本已经夹页不少、看起来颇有些破破烂烂的笔记本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冗杂错题始终保持着回看的耐心,还能从中提取些新的知识,似乎也是他超出常人的能力所在。
有时候陈里予也会好奇,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用像其他同学一样听课复习得到的答案也总是否定的,江声会神情自若地告诉他,其实他们班很少有人真的认真听课,多数都是坐在教室里学与课堂无关的东西,老师也大多习惯了,只要成绩不出现太大的滑坡,都不会加以干涉。
可能是班级特色吧,江声挠挠头,道,上课的时候大家看起来安安静静,其实课本底下都放着其他科目的东西不过自主学习也是好事,老师讲课毕竟是面向一般同学的,如果不一般的同学占了大多数,说不定也会考虑转变教学方式吧。
那你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帮我补习
不多啊,江声翻过一页笔记,笑着说,我还怕每天只能教你几个小时,会赶不上进度呢不过还好,现在看来联考之前肯定能学完一遍。
见陈里予还是低头不语,江声索性放下书,抬手摸摸他的头,转向他道:好啦,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而且学习重在效率,我也不喜欢一直死读书,就算那些时间不用来陪你补习,我也会花在看书和做别的事情上这么想来,反倒是补习这件事让我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上了,对不对?古人说教学相长,帮你补习的时候,我也是在变相地复习嘛。
可他教的东西都是最基础的,哪怕不复习也都完全掌握了,根本不存在什么进步的空间陈里予默默想着,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被物理绕得隐隐作痛的头脑似乎因为对方温柔的抚摸有所放松,索性整个人倾倒过去,趴在江声的肩膀上,闷闷地反驳他:你明明不用复习那些
那可不一定,少年嗓音温柔,略微放得低缓,更像是在哄什么钻了牛角尖的小朋友,有很多人能做出难题,最后还是绊倒在基础题上的,加深印象百利无害,再说了,陪喜欢的人复习,明明是很幸福的事,又不是什么工作任务,哪有什么好处不好处的。
怀里的人肩膀一僵,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有什么可幸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肉眼可见的口是心非。江声不再多作反驳,只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嗅着他身上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洗衣液味道,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尽相同似乎更软也更甜些,被体温烘热了,格外好闻。
累吗?江声问道。
陈里予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形象思维发达,几何光学对他来说不算太难理解,做题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教材表述力求精简,不免多花些心思加以转述,看久了晦涩的内容便又犯了头晕头疼的老毛病。
江声就伸手替他揉揉太阳穴,温声问他要不要玩个游戏。
嗯?说来听听
叫数字炸弹,以前春游的时候玩过一次,还挺适合用来锻炼对数字的敏感性的,江声解释道,规则有好几种,就玩最简单的吧,在心里想一个数字,然后告诉我一个范围嗯,比如说,想到的数字是300,那就告诉我初始范围在1到500之间,然后我会猜这之间的某一个数,你要告诉我这个数和300相比是大了还是小了。如果七次之内我猜到了你心里想的数字,那就算我获胜,否则是你赢,输的人要接受惩罚,怎么样?
陈里予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游戏本身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这么靠在怀里听他说话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嗓音,明朗又温柔的语调,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什么惩罚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一时语塞,抓抓头发:嗯没什么惩罚。就是昨天刷手机看到了,就想你会不会喜欢玩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奇怪的理科生思维不过想起这个人还能干出袖子里藏一串棒棒糖的事来,独处时候和男朋友两个人玩数字炸弹什么的,好像也没有那么莫名其妙了。
于是陈里予点点头,思考片刻,又补充道:还是有惩罚比较好你输了就罚点儿什么吧,没有输就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理不直气也壮。江声失笑:好好好,罚什么你来定,先试一次吧不过说好了,只是学习之余放松头脑,玩一会儿还要继续学的。
不用他说陈里予也知道,且并不觉得自己会对这样莫名其妙的小游戏上瘾:知道了谁先猜?
我先来吧,演示一遍。
好,陈里予点点头,鼻梁蹭过他的脖颈,像什么黏住他便不肯分开的小动物,仿佛游戏只排在第二位,借着玩游戏的空闲光明正大抱一抱他才是最重要的,想好了,1到1000,猜吧。
这么快唔,我想想
其实该把数字记下来,以保证公平不作弊,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玩什么都是为了逗陈里予开心,便也不用太遵守规则了。江声思考片刻,猜了陈里予的生日又猜了他自己的生日,得到的答案是前者偏大,后者偏小,一时间便有些没了头绪。
666么?他想起对方格外精简的锁屏密码,试探着问道。
陈里予摇摇头:太大。
江声今天穿了套头卫衣,兜帽内里一层柔软的细绒,磨蹭起来格外舒服。陈里予有意无意地用脸颊磨蹭着,环着对方肩颈的手略微收紧,紧绷的神经却终于放松下来,随着无意义的数字来回游移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不想输赢也不想什么惩罚,倒是鬼使神差,想起某个经年的雨夜来。
那晚暴雨如注,家里却停了电。父母难得从工作中抽身,两个人都待在家里陪他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灯光,父母用于安抚逗弄他的,也是这样小小的、任由他更改规则的游戏么。
一连几个数字过去,范围终于缩小到某个前后差值不超过五十的数字上。江声沉默片刻,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似的笑了笑,把最后一次机会落在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俗套的数字上:那52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陈里予居然点了点头,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数字似的,语气平常地接话道:嗯,我也爱你。
第58章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加更一章,如果零点前没发那就是天亮前发,可以随缘蹲一下或者等明早起床再看哦
嗯,我也爱你。
声音闷闷的,从衣料间传出来,恍惚带上些许罕见的温柔意味,像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告白,巧妙又恰合时宜。
江声愣了愣,耳根有些发烫,放在人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些许,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却又懒得去想,遵从本能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直白又纯粹:我知道的,小瑜,我
再说一遍我也爱你,是不是显得有些呆板了。
他讷讷地低下头,恰好对上陈里予的视线,看见对方眼里碎钻般隐隐浮动的笑意,才慢半拍地补全了下半句:我也爱你
谁让他心里一片空白,耳旁回声巡荡,来来去去都只有这一句话呢。
不想玩了,陈里予说,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学一会儿吧。他哪里喜欢玩什么数字游戏,猜来猜去毫无道理,除了借机说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也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
临近九点,如果是在学校自习,这时候其实离放学还早。江声嗯了一声,圈在人身后的手却全无放开的意思,反倒搂紧了些,动作分明温柔又亲昵,却藏着不言自明的莽撞冲动,无声越过理智清醒的界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顺势蹭了蹭他的脖颈,撒娇似的贴在他耳边道:也不想学物理还有其他选择吗?
嗯那就看看语数英吧,刚好快考试了,也该练练语文的题型。
之前补习的时候总会跳过语文,一方面是因为陈里予看长篇大段的文字难免头疼,也不知从何看起,另一方面,江声毕竟只是个成绩出色些的理科生,即使平时喜欢看书,真要他头头是道地替人补习语文,其实也有些强人所难。
所幸语文和理科不同,多看多背,语言表达能力正常,好歹也不会考得太低尤其是原封不动考背诵默写的题目,他其实不用真的理解,只靠线条记忆将零散的字序笔画记在心里,做题时候再誊抄上去,也能拿满分数了。
而且你的字很好看,江声理智分析道,对吧,如果我是改卷老师,看到这样的字心情肯定很好,心情一好,就会多给两分了。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觉得学语文比物理更能让人接受些:但默写留到考试前再说吧,没兴趣的东西,我可能记不了太久。
行,那就先看看题,江声拍拍他的后背,指尖碰到衣料下隐约突起的脊骨,又忍不住心疼地摩挲两下,我想想的话,我自己做得也不怎么样,不过以前整理过一些题型的解题公式,赏析题之类的和理科肯定是不一样的,公式也不能保证拿满分,但可以参考看看,至少能写到及格了。
你还会整理这些啊陈里予第一次听到语文还有公式,觉得很是新奇,只有题吗?
还有作文好了,先起来坐好,看看笔记就知道了。
陈里予这才不情不愿地撑着他的肩膀坐起来,端过燕麦奶喝了一口,猫似的伸出舌尖舔舔嘴角,颐指气使道:那还不快把笔记找出来。
语气清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像哪家大小姐。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感叹自己的角色从经纪人变成了书童侍从,也不知道算升级还是降级了:是是,遵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是整理过笔记,其实不过是草稿本里可怜的几页纸罢了,字迹尚算端正,只是格外简洁,如果不经解释直接看的话,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里予默默地听他翻译,试着把他说的成分套用进一篇现代文的答案里,发现确实有可取之处,至少思路清晰,也能答到大半的点,感到安心不少:那现在做吗?
嗯,可以但除了这几页纸,我真的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江声摸摸鼻子,道,慢慢来吧,不着急,先一起看看文章,做一遍再对照答案查漏补缺老师说语文只能靠多背多练,之前还让我们每天做一篇来着。
陈里予看见印满一页纸的文章就眼前发黑,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每天一篇?
嗯,不过后来改做整张试卷了,每天不止一篇,江声接收到他话里微妙的担忧,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以示宽慰,好啦,我们小瑜就不用每天一篇了,想练的时候就看一看,总会有进步的。
说是一起做题,看着看着就变成了亲子故事环节陈里予实在没有耐心看这么长的文本,也很难直接理解议论文的内容,看了后面忘了前面,通篇读下来除了记住气候变暖四个字,什么也没能读进心里。艰难熬到翻页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朝江声的方向挪了挪,按着太阳穴示弱似的轻声道:看不下去了
真不知道那些真的十年如一日、伏在桌前守着方寸灯光寒窗苦读的学生,是怎么熬过这样枯燥反复的课本和作业,熬出得心应手的完整答卷的。
至少对他来说,上天关了他的门,留下的窗户又总开开合合没有定数,现在要他推开那扇锈死的门,去看门外同样平庸昏暗的景色造化弄人,实在了无生趣。
乖,江声伸手接住他,安抚般揽住他肩膀,慢慢来一段一段来,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嗯写完这篇能抱抱我么,陈里予把脸埋在他衣领间,声音低得像是叹息,多抱一会儿,不想别的事,认真地抱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篇从理解到做题,再到对着答案订正总结,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写完之后江声履行诺言,认真地抱了一会儿自家被折磨到精神奄奄的小猫,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充电桩,让陈里予靠着他充电。
还是学物理吧陈里予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他胸前的卫衣绳,觉得自己一闭眼看见的还是那满满一页文章,实在有些魔怔了,物理好歹没有这么多字。
江声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罕见地皱眉道:先不学了,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出去找找。
陈里予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好了太多,尽管过程冗长又折磨,但最终写出的答案却逻辑通畅,合乎文本,能拿到七成的分数。
做题的时候他始终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反反复复地翻页圈点,略微蹙起的眉头也从未放松过,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挺直的脊背都没有丝毫弯曲的意思,像是骨骼里钉了一根针,执意强撑着精神也要做完眼前的题。
到后来不用江声开口解释,他也能循着自己的思路和那几页公式尝试着写下答案,一字一顿,拼凑出完整的语句了。
该说不愧是他么经历过这么多外界加诸的苦难,尚且保持着坦然处世的精美和优雅,终究是有些超乎常人的坚韧之处的。
可江声却只觉得心疼这么纤细的骨架,倘若真的钉进**风吹不断雨打不朽的针,该有多疼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况陈里予从来不是什么精美好看的工艺品,他只是一个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喜欢撒娇讨抱又惯常口是心非的高中生,一个活生生的人江声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不想表露出这样不合时宜的消极情绪,抱着陈里予的手臂却有些沉重,不知该怎么拥抱对方才算周全。
没什么胃口过了片刻,怀里的人才轻声回答道,暖气太闷。想出去走走。
好可是外面很冷
那就去地下停车场吧,我想透透气。
江声点点头,觉得此时此刻除了强打精神继续学习,别的什么要求他都能满足对方:行,走吧。
等等,陈里予从他胸前抬起头,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道,你
嗯?
我都做完了
嗯,做完了才要休息一会儿啊
江声有些茫然地同他对视,面面相觑良久,才猛地抓住了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糟糕,光顾着心疼,都忘记夸夸小猫了。
怪我怪我,他连忙揉揉陈里予的头发,真诚道,小瑜真厉害,第一次就写得这么好,太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用你夸陈里予嘀咕一句,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走吧。
推开房门,江声父母还在客厅看电视准确来说,是放着电视当作背景音乐,一个看杂志一个研究十字绣。
江母见两个人穿着外套,全副武装的模样,捻着针头疑惑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嗯,学得气闷,出去走走,江声神情自若地解释,有垃圾要带么?
不用,你爸刚才下去遛弯丢过了。
行,那我们走了。于是江声打开门,又回头补上一句,很快就回来,放心吧妈。
再寻常不过的家庭对话,陈里予自觉没有什么插话的余地,只能礼貌地朝江声父母点了点头,转身跟着江声向玄关走去。
等到两人关门走了,江声父亲才推推眼镜,感叹道:这俩孩子关系真不错啊,挺久没见江声带同学来家里了
是挺好的,江母倚在沙发上,缓缓换了个姿势,后半句话的音量逐渐低下来,像是在对她十字绣上的牡丹花说,可我总觉得这两个孩子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儿太好了?
第59章吻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下停车场不如暖气充足的室内温暖,却能遮避寒风,至少不算寒冷只是里面掺杂着灰尘和汽油的无机质味道有些难闻,陈里予刚出电梯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花了几分钟才勉强适应。
四下无人,只有烟雾报警器的蜂鸣声偶尔响起,短暂地打破平静又很快停息,很适合用来放空被晦涩知识搅成一团浆糊的大脑。
没有了随时可能响起的敲门声和仿佛无处不在的视线,垂下的手碰到对方,便能自然而然地交缠相扣,将这场计划外的散步延缓至无限漫长。
走到一处阴影角落的时候陈里予停下脚步,若有若无地晃了晃两个人交扣的手,轻声道:抱我一下
再寻常不过的要求,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也像可遇不可求的撒娇。江声依言将人搂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挺直的脊梁,一边鬼使神差地想着,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根针,能支起这幅精巧伶仃的骨架。
冷吗?他听见自己这样问,目的却不仅仅是纯粹的关心关怀之下藏着些许暧昧不清的私念,关于更加明目张胆的拥抱、触摸,还有其他。
陈里予摇摇头,柔软的额发蹭过他脖颈,钻进衣领里,是凉的。
灯光昏暗,四下无人,十八岁尚且莽撞又一知半解的年纪,似乎总是故事转折的先决条件等到回过神来,视野里已经只剩下对方近在咫尺的模糊的脸,墨黑的眼睛怔怔看向他,也被不定的聚焦虚化,像是蒙了一层昏黄的浓雾。
嘴唇接触到一团薄而柔软的东西,恍惚是甜的。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初吻吗
之后的一切发展都遵循本能,被某种骨骼深处滚烫的冲动所牵引,隐隐指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谁都没有经验,甚至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资料,可江声还是聪明,似乎很快掌握了柔软进犯的方法,动作还是极尽温柔,却裹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
他现在觉得陈里予的骨骼里没有针,没有什么坚硬的冰冷的东西,只有大片烂漫丛生的花,甜而柔软的蜜糖,悄无声息地引诱人去尝。
陈里予没有拒绝他,只是有些茫然,无措地全盘接受,放在他背后的手不自觉收紧,缓缓攥住了他的衣服。
四下昏暗,只有若有若无的浮尘,灰尘里一盏明黄的旧式过道灯,被瓷砖反射成模糊的千千万万,像是万花筒里朦胧无声的月亮,默然无声地窥视他们。
直到少年被搅碎的话音从唇齿间依稀溢出,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大梦初醒般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小瑜,我
无可辩解,似乎只能用恋人间对视不过三秒的俗套定律来解释他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先诚恳地道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替他擦去唇角暧昧的水痕。
陈里予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看的眉头略微皱起:你
预想中的质问和指责却没有到来,他只看见对方白净的耳廓陡然充血变红,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歪到了他身上。
江声下意识接住他,却怀着微妙的心虚不敢直接拥抱对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约察觉了他的尴尬,陈里予的声音从他衣领间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些许奓毛似的警告意味:抱啊。
怪不得答应我下来走走,陈里予皱着眉,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江声很想反驳,转念一想又没有十足的底气说他毫无私心答应陈里予下来走走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想到了某些亲密接触的可能,至于究竟有没有越线至此,谁又说得清呢
于是他也只能诚恳地重复一遍道歉,柔声问他:弄疼了吗
听起来心虚又怂,想什么犯了错的大型犬,如果有尾巴的话,大概已经可怜巴巴地耷拉下去了吧。难得强硬地主导一次,还是自始至终温温柔柔的,被他一瞪就又软下脾气这让人怎么舍得多做为难呢。
陈里予摇摇头,嗅着他衣领间温热的洗衣液味道,不自觉地用鼻尖蹭了蹭,某种同样温软的触感不期然在唇舌间重现,一闪而过,像是留在了某个方才醒来、却依旧变得朦胧不清的梦里,除了隐隐烧烫他的耳朵,便再无其他了。
江声终于松了口气,略微放下心来,伸手周全地搂住他,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当时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的,就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拐弯抹角地表示原谅他了下不为例,至少要先征得当事人同意。
下次不敢了,江声连连点头,认真发誓,再有下次就揍我好了,好不好?
知道了几点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差不多了。说到底也不是来散步,倒像有所预谋地背着父母偷偷谈恋爱江声有些自嘲地想着,低下头,温柔又郑重地在少年墨黑的额发间落下一吻,这一次不含什么莽撞冲动的私心,只是出于歉意,想亲一亲受了委屈的小猫。
陈里予显然更偏爱这样干净纯粹的接触,心情很好似的唔了一声:那走吧。
哦对了,小瑜,江声突然想起什么,边走边道,我妈昨天问我来着,你有没有去培训美术的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是指其他美术生考前会去应试辅导。陈里予眨了眨眼,想说自己就算不擅长应付考试,也还没有沦落到在校外培训的地步又觉得这么说有些太过高傲了,还是作罢,只淡淡道:不用了,我在以前的学校学过两年,现在自己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我也觉得,有些培训机构的老师水平可能还不如你呢,江声点点头,说起来,小瑜你想过以后要去哪里吗?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聊到这个问题。陈里予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恢复平常,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什么结局既定的事:能考上哪里就是哪里吧,离你近一点就好了反正以我现在的文化课成绩,也去不了多好的学校吧。
但我去了解过,你画画这么好,也可以走特招啊,江声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怔了怔,有些着急,还可以出国
不知哪个字触到了陈里予的神经,他肉眼可见地愣了片刻,声音就冷下几分,罕见失礼地开口打断他,:别说了,我不想去。
他花了十万分力气说服自己接受平庸,立下的决心却似乎依然不够坚固,像是一棵生来歪倒的树,从他的方向勉力支撑尤嫌不够,可只要江声无意间轻轻一拂,就会轰然倒塌。
本就寸步难行的道路,再被人拨转方向的话,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江声被他反常的反应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安抚奓毛的小猫: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乖在我身边也挺好的,最好考到同一个学校,我还能照顾你。
陈里予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自欺欺人久了,偶尔动摇也觉得劳心伤神,思绪震荡起来,久久不能安宁。
走进电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在江声伸手按楼层前挡住了他的手,耍赖似的上前一步,贴到了他身上。
我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他听见自己不讲道理地轻声要求着,随时随地,十分钟之内就能抱到我的距离,听见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60章风声
作者有话说:
十一月末有一场模拟联考,算是陈里予入学以来面临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考试准备不充分但已经竭力认真,最终成绩也是对他过去近一个月补习的检测。另一方面,联考在即,他又不得不每天抽出额外的几个小时来练习艺考内容,保持稳定的手感。
这大概是他经历过最漫长的一个冬天了。好像除去睡眠,每一分钟都被这样那样他并不喜欢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占据,在某种近于自我威胁的心理压力下变得愈发难熬。他还是对学习毫无兴趣,看数学题会觉得头晕,理解文字的过程也抽象又困难,偶尔走神便要从头再来;迫于考试压力,他能随心所欲创作的时间也变得很少,更多时候只是拿着画笔,为了达到所谓的高分标准思绪恍惚地涂画。
有个鬼使神差的念头常常冒出来如果他这一生只能画有限数量的画,那么消耗百十幅在应付考试上,换取一个平平无奇的进入大学的机会,到底值不值得
答案于他而言十分明晰,只是愈想愈自我怀疑,也只好自欺欺人地蒙住不想,安慰自己很快就会过去。
对于创作者而言,无法跟从内心而被动地提笔创作,在平庸结果面前消耗鲜活的意志是否等同于自取灭亡,谁也无法给出定论。
他只知道自己眼前的路在日渐清晰。在他晦暗无光的岁月里,这已经是罕见的不可多得的明晰,至少有所希冀,也不再是看不见尽头的踽踽独行。
偶尔抬头看向窗外,望见一角枯枝与灰蒙云层,他也会恍惚片刻,分不清眼前的试卷和手中的笔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他总是依稀记起过去,孩童时候稚嫩又不切实际的幻想里,他的十八岁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如此平庸,寡淡,如此安静也如此吵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始终有人陪着他,一日三餐晨诵暮读,江声都一直在那里,履行着某个一晃而过的诺言,一直在十分钟之内就能抱到他的地方。
考前几天他们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规律,简直像在遵循一张无形的作息表。早起吃饭,一起去学校,听课,去画室自习写作业,傍晚时候回家吃晚饭,然后继续挤在书桌前补习,直到零点零点后陈里予会牺牲一部分的睡眠时间用于练习画画,研究及所江声能找到的、几所学校历年来的高分校考卷。
然而不知为何,明明睡得更晚,他失眠的老毛病却也变得越来越严重,一天至多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尽管可以用历史上许多天才画家每天也只睡寥寥几个小时来解释,可江声看见他白天做题时候恹恹的模样,又实在放心不下,一度劝他晚上早一点睡,或是白天少花些时间补习。
陈里予会点点头,面色平常地答应,却也不会真的听话,劝得多了就撒娇似的贴进他怀里,软下声音要他抱,自然而然地揭过这个话题。他心知肚明的,骨子里趋向完美的偏执和自我否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但凡还在阈值之内,能够忍受,他就还是会保持现状就算真的早一点上床,背负着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他又真的睡得着吗。
入夜之后的时间似乎格外难熬,一边学不完一边又实在不想继续看。离联考还有两天的时候陈里予才将将把书过完一遍,开始看他从前做过的错题,加上有书要背,时间就永远都不太够用。
其实也不用每题都看,尽力而为就好了,江声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他,有些题目考察的知识点是一样的,重在理解归纳,别太累了,嗯?
今天江声父母都加班,他们便没有在傍晚时候回家,难得留在学校吃了晚饭,到画室自习。旧综合楼的暖气不比家里充足,坐得久了便有些冷,陈里予用冰凉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指着试卷上的两道题问他:这两题是一样的么?
江声看了看,点头道:嗯,都在考相似三角形,下面那题的解题步骤多一步,可以只写下面的。
陈里予无声地叹了口气,提起笔又放下,几不可察地晃晃脑袋:原来以前这么简单的题都会做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时毕竟还是零基础呢,怅然若失的小猫也需要人摸摸脑袋,而且既然现在觉得简单,那就说明我们小瑜在进步了,对不对?
小猫默然,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复又拿起笔,开始写他做错过的几何题:几点了
江声看了看一旁的手机:九点四十,一会儿要提前一点走吗,避开放学人多的时候。
陈里予嗯了一声,轻声说那就等他写完这道题。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江声的话音离他很远,像是隔了一层海雾,从潮汐的那一侧传来。
大概是困得过了头,感官也有些迟钝了。他默默想着,顺着先前江声教他的思路一步一步往下写所幸这题不难,不到五分钟他就算出了答案,果然是用相似三角形去做,两两代换,就能得到结果。
走吧,他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使唤江声收拾书包,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困
他实在很喜欢被人抱着,像只脾气不好又黏人的猫交往之后脾气倒是好了很多,黏人也变本加厉,高兴或不高兴都喜欢伸手讨抱,或是把自己贴进江声怀里,默不作声地充电。于是江声也渐渐摸清了安抚他的门道,察觉到他情绪不佳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抱一抱他。
今晚早点儿睡吧,江声温柔道,只是一场模拟考,为了这个熬坏身体,不值得你看我不也没怎么准备么。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会陈里予闭上眼,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在温热的洗衣液香味里睡过去,说话也含混不清,过了片刻才努力睁开眼,撑着对方的肩膀站起身来。
还有十分钟下课,正是放学前最安静也最躁动的时候。提前出来似乎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他们还有余裕慢慢穿过操场走向校门,不用受人潮裹挟也能在昏暗处肆无忌惮地稍稍越线,靠近对方,从短暂的肢体接触中取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夜色昏沉,流云缓行,四周路灯明亮,更明亮的却是教学楼窗格间晃眼的白炽灯光,还有操场上的白色照灯。
风声里掺杂着体育生训练的口号,恍惚间能听见一楼教室传出的纸页翻动的响声,有人将生锈的窗户推开一隙,发出低沉又遥远的摩擦声似乎所有人都在风声中奔向未来,或喧闹或默然,在高中最后的时光里留下仅自己可见的痕迹。
那他呢陈里予在格外吵闹的风声里闭上眼,一根手指勾住江声的衣袖,在他腕骨间轻轻摩挲,勾画红绳与木玉貔貅的轮廓,还有顺势而下,修长指节上许久之前他送给对方的、一枚小小的素色戒圈他的未来是什么,他又留下了什么痕迹呢
无星无月,暗淡无光,又不知何时变得明晰起来,关于他从未想过的试卷、笔记、课文,那么普通却出人意料。
还有江声。温柔又明朗的少年,在他晦暗的世界里熠熠闪光,像太阳也像月亮。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是一片宇宙,有最璀璨的万千星辰,亮晶晶的,华丽又孤独不知何时云雾渐起,星辰黯然,他却从厚重云层中窥见了月光的痕迹,然后满月明晰,照亮他失而复得的疏朗星光。
他的青春月明星稀,江声是唯一的月亮。
第61章汹涌
作者有话说:
十几分钟的路程,依旧从地下绕一绕路,就成了半个小时。走路时候陈里予偶尔会念叨几句古诗,七七八八记了个大概,背完一首就朝江声的方向看一眼,什么也不说,眼里却藏着小小的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真厉害,江声见停车场四下无人,便伸手揉一把他的头发,夸他的语气与平时表扬小猫乖乖吃饭不挑食无异,又把手里的布丁奶茶递到他嘴边,来喝一口,热的。
他其实不太赞成晚上十点喝奶茶的行为,可耐不住某位小朋友撒娇,偶尔一次也就答应了刚在一起的时候陈里予不冷不热地调侃过他一句,说他以后势必不能做个严父,孩子一撒娇就底线尽失。当时他专注于替小画家洗笔,闻言便随口回了一句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慈父严父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余光撇见对方愣了愣,似乎红了耳根。
他对陈里予还是有底线的,只是除去有时候格外粘他,陈里予总是冷淡又乖巧的,离他所谓的底线还有很远其实只要不做伤害自己的事,他也不会去过分干涉对方,毕竟照顾归照顾,养猫人的指责是让小猫安心,而非干涉猫的自由生长。
更何况素来矜贵又冷淡的人软下姿态来,用那双透着琥珀光泽的黑眼睛望上他片刻,说些同样柔软的近乎撒娇的窃语,大概是任谁也无法冷下心肠拒绝的。
陈里予喝什么都是小口啜饮,一杯奶茶也能喝出宴席间解酒豆浆的优雅,就着他的手微微颔首,长而柔软的睫毛敛住眼睛,自额头到嘴唇的轮廓流畅又分明,从江声的角度能看见他唇角沾上细微水光锋芒收敛,便只剩下格外柔软的乖。
似乎同什么不合时宜的臆想重合,牵动了心底出于本能的滚烫冲动。江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想法正在不受控制地歪斜,快要游移到某个十七八岁男孩子都似懂非懂的幻想场景上,连忙转开视线,在心底里提醒自己这只是给小猫喂食,与那些莫名其妙的晦涩镜头无关。
即使心上人的嘴唇比以往红一些,沾着不可名状的水光,垂下眼睫的模样与自上而下的视角都显得格外乖巧也不行。
陈里予喝了两口就厌了,嫌太甜,布丁也没有奶味,皱皱鼻子推开他的手:下次五分糖就够了。
好嘞。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也亏得江声记忆力出众,从认识第一天起就没有弄混过他那些难伺候的忌口与癖好也不算难伺候,毕竟就算真的有所欠缺,陈里予也会忍着不说,装作浑然无事的模样,只是他自己乐得去记,不想他的小猫受一点委屈。
江声父母比他们先到家,夜宵也捎上了他们的一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是凉面,荞麦面上淋香醋红油,配细细的花生碎,不知加了什么江母的独门酱料,闻起来比市售凉面还要诱人。在暖气充足的室内吃一小碗凉面,还有温凉的牛奶红豆沙,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可惜再惬意也不过十五分钟,晚上还有复习任务在等着两个人大概是因为有所压力,这一次陈里予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为了照顾江声母亲的心情将将吃了半碗,便端着他那杯红豆沙回房间了。
江声啊,江母看着他剩下的半碗凉面,有些担心,是我的错觉么这孩子这两天看起来,怎么有些憔悴了?
何止有些,刚睡醒时候嘴唇白得毫无血色,眼下原本浅淡的青黑也深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病初愈江声默默想着,不自觉叹了口气,咽下嘴里的面,压低声音道:考试有点儿紧张了吧,没事儿妈,我会照顾好他的。
考试也不能熬坏了身体啊,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熬病了可怎么办,像你小时候唉,不说也罢。
江声嗯了一声,暗自收拾情绪,刻意轻松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妈,还信不过我么我了解他,倔强得很,别人劝也劝不进去,考完试自然就好了。
那行吧,你看着他点儿,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妈说,江母放下筷子,似乎想起什么来,沉默片刻,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话锋一转,不过啊,江声,一方面得照顾人家,另一方面,你也不能太影响自己的生活妈知道你心里有数,成绩都是其次的,但人一辈子只活一次,还是要慎重
江声一怔,直觉母亲话里有话,抬头却只对上妇人如常关切又慈爱的眼神,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疑窦,扒了一大口凉面,放下筷子站起身,含含糊糊地说:妈我吃饱了,先回屋复习了考完一定洗碗!
怎么了?
今晚江声似乎有些奇怪,不知心里装了什么事,看他做题也会走神。陈里予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扯扯他的衣袖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一惊,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朝他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吃多了,还没消化。
怎么了,没什么社交活动间最大的骗局莫过于此,倘若真的无事发生,又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个问题来呢。只是陈里予惯常相信他,心有疑惑也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下次少吃点。
还学会关心人了,就是关心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江声被这个念头逗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底略显沉重的心绪便轻松不少算了,事在人为,也不必杞人忧天。
看到哪儿了?江声问。
陈里予指指面前的生物题:这页看完就没有了。画之前还有时间的话,就再写一张数学
话没说完先打了个哈欠放在平时是莫大的失态了,然而这一次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只是低低地唔了一声,便把视线落回了习题册上。
江声伸手摸摸他的头,温声道:那我就先去复习了,有问题叫我,嗯?
陈里予颔首,微凉的发丝就顺着动势蹭过他的手心,有些痒。江声上瘾似的又多揉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转身去写自己的试卷了。
他其实没有太多复习任务,也并不太把一次模拟联考看作意义非凡的检测,依旧按部就班地依照计划复习计划也模模糊糊,当天看什么全凭心情,认识陈里予之后就变成了补习什么就顺便学什么,譬如今天他的补习对象要看生物错题,他便也跟着复习生物,聊作陪伴。
写着写着却感觉有些不对太安静了。以往即使陈里予自己安静,也难免发出些纸页翻动的声音,更何况每隔十几分钟还会凑过来,猫似的蹭一蹭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今天过了几个十几分钟,四周却依然格外沉寂,好像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江声察觉奇怪,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小猫趴在桌面上,半张脸藏进臂弯,依旧睡着了。
手里还握着笔,笔尖下一道蜿蜒的痕迹,看来睡着前还有所挣扎。江声不禁轻轻笑出了声,好笑之余又觉得心疼,轻手轻脚地拿过外套盖在人肩上,顺势摸了摸他白净的侧脸。
心上人的睡颜实在很好看,映着一方台灯光,愈发白皙漂亮,额发有些长了,散落下来敛住眉眼,连带着鼻梁轮廓也变得柔和不少,某种近于安谧的乖巧就从随着呼吸略略颤动的眼睫间流溢而出,像一件于展柜灯光下沉睡的艺术品,黎明将至,堪堪欲醒。
还会不清不楚地蹭蹭他手背,发出细微的、猫似的餍足气音。
心口像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充满,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江声轻手轻脚地俯下身去,在少年耳廓间落下一吻,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舍不得叫醒陈里予,很想自作主张地让人休息一晚,只是趴在桌上对脊椎无益,睡也睡不安稳于是思索片刻,想出个折中之计来,把右手手臂摊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将陈里予挪近些许,让人枕着他的手睡。
用左手翻书圈划的动作有些别扭,胳膊伸得久了也有些麻不过和听到对方愈发安稳的呼吸声比起来,这些小小的不适也就不算什么了。
等他复习完生物又顺手写完两道数学题,将将零点过半,陈里予才有醒来的趋势,似乎又陷进什么梦魇里,皱着眉低吟出声。
小瑜,醒醒,江声搂住他的肩膀,柔声哄道,洗漱一下去床上好好睡,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理说以陈里予的睡眠质量,被人一唤早该惊醒过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毫无反应,依然皱着眉,一副睡得不好又醒不过来的模样江声心疼又无可奈何,只好用些力气推了推他:快醒醒
梦里的人这才有所察觉,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他的视线,第一反应却是皱了皱眉。
你说什么?陈里予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醒醒,江声眨了眨眼,惯常温和地安抚他的起床气,去床上好好睡,乖
对方的神色却有些异样,对他温柔的哄劝恍若未闻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墨黑的眼底雾霭沉沉,湿冷晦暗,透不出一丝光。
几秒后陈里予闭上眼,伸出细白的手指,像往常一样,缓慢地、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潮汐汹涌,终究淹没了他。
第62章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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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性耳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大夫推了推眼镜,道,考虑是压力过大造成的,以前有过吗。
以前
有。陈里予打断他,突然开口道,第一次发作是七八年前,后来断断续续有过几次,睡一觉过两三天就会好上一次是一个多月前,当时没过几天也好了。
他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什么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坐在医院里也挺直着脊背,面色白净,穿着柔软的白色羽绒衣,几乎融进一片白墙里。
江声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去,恰好望见他敛下眼睫,眼底一片碎冰晃动,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淡然。
然而那波动的情绪只一闪而过,甚至不给他捕捉细看的机会,便彻底敛藏在密实的睫毛之下了。
医生又问近期是否遇见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听见变故二字的时候,陈里予搭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低声否认道:没什么大事有场考试,有些紧张了。
他日夜胡思乱想的又何止一场考试。前途渺茫,天赋异禀却要甘于平庸,现实与梦想背道而驰,喜欢的人也不能坦荡示人还有过去的种种变故,哪一件都足够让他在入睡前反复想起,陷入难以自制的思维困局,又在梦魇中复现。至于那些并不擅长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学的晦涩知识冰山一角,终究也是冰山。
大夫点点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你的年纪,快高考了吧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这个病呢,目前还没有针对性非常好的疗法,药物的效果也是因人而异的,反复性比较强,主要以保证睡眠、保持心情愉快为主睡眠怎么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性格所致,他其实并不太想把这些身体或心理上的弱点暴露在他人面前,尤其是江声和江声母亲都在这里,说得多了还可能招致误会,让阿姨错以为是他搬了家才出现睡眠问题。陈里予沉默片刻,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还可以。
江声似乎想说什么,被他偷偷拽了拽衣摆制止了。下一秒便听见大夫平稳亲切的声音:那现在暂时还是以观察为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能轻视,尤其像你这样以前发作过又自愈了的,可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其实不然,有既往病史才更要重视,现在还只是耳鸣,以后可能就发展成单侧耳聋甚至双侧耳聋了,知道吗?
陈里予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模样倒是显出几分乖巧来。
大夫又扶了扶眼镜,看向一旁的江母,大概误把她当成了陈里予的家长:家长也要重视,别给孩子太大压力,一旦情况有变立刻来就医,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案例,孩子压力过大导致神经性胃炎,家长觉得不是大事,想着等高考结束再来医院,结果病情恶化,最终连考试都耽误了
江声母亲攥着手袋,深情凝重地连连答应,似乎比亲生母亲还要上心不知是被医生口中的案例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还是出于对陈里予的关心,江声还是第一次见自家素来温和爱笑的亲妈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点到为止,医生倒也没有吓唬人的意思,见她放在心上便点了点头,在陈里予的病历本上唰唰写下几句,推到他面前:先开一点谷维素,一日三次,吃着看看注意放松心情,不要熬夜,有条件的话适当锻炼,劳逸结合。
现在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耳边挥之不去的杂音确实平息些许,大概是因为身边有人,会比独处时候好一些陈里予点点头:嗯。
他耳鸣的声音像潮汐,也像科幻电影里虚拟的宇宙的声音,空旷又遥远,偶尔汹涌一阵,又逐渐变得几不可闻。
除去威胁与隐患,似乎也还称得上浪漫。
他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又觉得不合时宜,便佯装无事转过身去,看窗外一片阴沉的天。
上一次来这里是因为溺水,被阴差阳错救起送到这里抢救他对那几天的记忆很模糊,只能模糊归为一片暗色,却不记得具体细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的天似乎也这么阴沉,灰云压得很低,仿佛一错眼就要压到心头。养母看他的眼神冰冷,却还要在人前强装关心,虚与委蛇的模样令他作呕,索性只低头看手上的戒指一枚碎银箔般的金属戒圈,内侧刻着语焉不详的经文,说来奇怪,水下栽了一遭,手机和旁的装饰品早就不见踪影,唯独那枚分明略显宽松的戒指还好好地留在手上,新亮如初。
那是师母临走前送给他的
他有时会产生某种奇异的错觉的,觉得自己是一件容器,某种易碎的甚至已经有所缺损的瓷器,盛着许多对故往之人的回忆,很多很多已经变质蒙尘的爱与期待,还有曾经灿若星辰的才华和梦想无机质的,化作某些具体的痕迹,盛在他的身体里,譬如母亲过世后他偶尔会发作的耳鸣、他的种种创伤,还有反复出现在梦魇里的或真实或有所扭曲的回忆
这样的承载过于沉重,又虚无缥缈,时时处处都提醒着他,多少深爱他的人都已经离去,众星捧月随心所欲的年岁已经消逝,除去这些动辄钻心的痕迹,他已经一无所有。
除了江声。
江声像是他遥远记忆里具象化的某一段,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就带给他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接近。
原因复杂,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大概是因为他在和这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尝到了睽违已久的、让他感到温暖的照顾和偏爱吧。
有时他会想,江声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一个在遭受苦难之初就被人救起的他,在身边人的关爱下正常地平和地长大的他,同样在某方面天赋异禀,有着敛藏在平和之下的执拗,同样有过鲜活柔软的年岁也同样曾对世界敞开怀抱平行世界的人先他一步自救,又连忙转身回来救他了。
小陈江母的声音将他从混乱思绪中拉回现实耳鸣发作之后他似乎常常陷入这样浓稠又毫无逻辑的迷思里,大概是因为耳边虚无吵闹,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便催生了思绪疯长。
他转过头,恰好对上江声母亲担忧的眼神,下意识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听得见:怎么了?阿姨
他拿药去了,江母宽慰道,别太担心,我刚才问了大夫,少熬夜少给自己压力,慢慢会好起来的。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独处,没有江声在一旁活跃气氛,他甚至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也许是因为吃久了江声母亲做的饭,对这位和蔼的妇人也有了自然而然的好感,这一次他倒是没有那么尴尬,借着耳鸣的遮掩,说话也自然了些: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有些欲言又止:高三压力大些也正常,是积极上进的表现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已经在学业和画画上消耗很多了,其余时候就多休息休息,别在这个关键阶段做不合宜的事
陈里予一愣,迟滞的思绪像是被人强行拨动,感知到了什么信息却偏偏无法接收,眼皮重重地跳了两下,出离反常。
然而还没等他辨别分明,又听到了下一个问题对了小陈同学,我听同事说,他们儿子学美术花钱又花精力,整天集训,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他也说不出我天赋异禀这样的话来,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搪塞过去,之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现在家人不太支持,就自学了
江母了然地点点头,皱眉道:那也不该耽误教育啊。这样吧,要不阿姨帮你找找有什么培训的渠道
陈里予一惊,连忙摇头:不用的,下个月就校考了,现在也没必要再去培训了。
这样啊说起来,校考是分学校报名的吧,已经有理想的学校了么?
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该实话实说。陈里予斟酌片刻,才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子,道:还没有,我的文化课不好,也考不到很好的学校到时再看吧。
所幸江声拿着药回来了,适时缓解了他无言以对的尴尬。
都拿好了?行,那先走,江母点点头,松了口气,我还得回去上班,你俩自己坐地铁回家,行吗?
放心吧妈,就这么几站路。江声把药和病历本放进书包里,笑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是周末,不用再赶回学校只是下周一就要联考,遇上这样悬而未决的插曲,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走吧,目送母亲开车离去后,江声才终于转过身,动作收敛地摸了摸陈里予的发顶,略微低下身,在他耳边道,饿坏了吧,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再回家,好不好?
陈里予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吃饭上江母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还隐约环绕在耳边,同耳鸣一样喧闹,让他静不下心
那就等考完再看看吧,还是还想在这一行深造下去,阿姨也支持你。
第63章烤肉
作者有话说:
想吃什么?
正是饭点,街上往来的人似乎也比平时多一些不知是因为人多还是耳鸣所致,陈里予总觉得周围嘈杂了许多,以至于他要凝神专注地有意去听,才能勉强听清江声在说什么。
幸好他对江声足够熟悉,即使听得模糊,也能根据口型猜个八九不离十。
都可以他如常回答道,你决定吧。
江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略微低下身子,凑到他耳边说:不行,生病的人最大,小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少年的声音从海雾那一端传来,恍惚落在耳边,温柔又亲昵,在嘈杂噪声中格外令人安心分明是为了照顾耳鸣病人才这样说话,可温热吐息随着话音扑落进衣领,所有的理直气壮和顺理成章就蒙上了暧昧的痕迹,白日暖阳之下,无处遁形。
他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耳根有些发烫,又小幅度地偏了偏身子,小声抗议:我听得见
可是这样会轻松一点,被谴责的人神情坦荡,闻言甚至有些煞有介事地委屈起来,会很介意吗
谁会介意自己的男朋友。陈里予一时语塞,想解释自己只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说悄悄话有些奇怪,细想之下却又找不出错处来,毕竟听不清话的人是他,崴脚的人走路尚且有人搀扶,聋成这副模样别人凑近些说话又如何呢。
至于他人的目光除了江声父母,其他与彼此无关的人,他想开也不太放在心上。
于是陈里予沉默几秒,摇摇头,像是真的错怪了他心怀不安似的,赶在话题继续延伸前转移开了:我想吃烤肉没试过,想尝尝
其实他对这样油腻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恰好看到了真正的原因他当然不会告诉江声,只是在心底里暗暗后悔,毕竟说没吃过是真的,倘若他真的感兴趣,也不至于活了将近二十年才第一次尝试了。
不过撇开食物不谈,和江声一同尝试从未体验过的事本身,又让他隐隐尝到了些许新鲜的期待感。
明明只是不算严重的耳鸣,比这严重得多的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怎么身边多了个人,他的忍耐能力就严重下降了呢岂止是忍耐力,简直像个生病胡闹的小孩子,一到隐蔽无人的地方就恨不得要忍时时刻刻哄着抱着,自理能力全无,撒娇欲却变本加厉。
再说了,他只是耳鸣听不清,又不是手脚出了什么问题,吃顿饭要别人代劳点菜烤肉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把烤好的肉送到他嘴边,煞有介事地哄上两句才肯张口。
陈里予一边如是条分缕析地想着,一边却全无悔改的意思,乐得做一只饭来张口的家养猫,偎在江声肩上看他熟练地翻动烤肉,剪成小块裹进生菜里,蘸了酱料再送到他嘴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双指节修长好看的手握着烧烤夹,居然也毫不突兀,甚至催生出某些鬼使神差的联想关于这双手握着饭勺锅铲是否也这样合适,能做出什么饭菜来喂猫。
江声没察觉他的视线,认真地把生菜卷好的烤肉送到他嘴边,温柔道:乖,张嘴要喝汤吗,或者主食?
烤肉的味道比他想象中好一些,至少没有油腻到无法下咽,配上糖醋味的酱汁和脆嫩生菜,倒是中和得恰到好处,呈现出令人餍足的味道。不过他的肠胃不好江声似乎也不是很好不能太过放纵,吃了几块就该适可而止,乖乖吃主食了。
嗯,牛肉饭吧,陈里予点点头,这一次给出的答案倒是很明确,不要香菜。
其实后半句话不用他说江声也知道,可他就是想多说些有的没的,好让对方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停留更久。
说来奇怪,从走出医院开始,他好像就陷入了某种异样的状态里,随着耳鸣带来的潮汐声恍惚沉浮,懒倦又缺乏安全感,只想紧紧靠住身边的人一步不离。在街上的时候人来人往,这样的冲动尚且有所克制,等到走进这家烤肉店里、在这方偏僻的角落坐下之后,他变本加厉的依赖欲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因为感官有所缺失吗内心深处感到了不安,才这么急于抓住身边的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入无尽的潮汐里,不得脱身了。
幸好无论他是否出离黏人,江声都会一样认真周全地照顾他处理烤肉之余也分神安抚他,摸摸他的后脖颈或是给他一个隐晦的拥抱,把食物喂到他嘴边再顺着他鬼使神差的小脾气哄一哄,一顿饭下来,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看起来又乐在其中,像个卑微的饲养员,猫吃饱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吃饱了。
不过他的猫格外通人性,意识到他没吃饱还会强硬地威胁他吃,把大半碗牛肉饭拨进他碗里,关心他不明说,底下藏着挑食的小心思也不明说。
吃饱了,陈里予摆摆手,委婉拒绝了他的下一勺投喂,终于肯坐起身,慢条斯理地叠了纸巾擦擦嘴角,补充道,想喝东西唔,有热牛奶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想也不会有,何况以这位小朋友挑剔的性格,一般的市售牛奶还入不了他的眼。江声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回家热给你喝,乖。
小猫有些失望,却还是乖乖偎回他身边,似乎比起热牛奶,还是他这个人更能吸引到他下一秒他听到陈里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要求道:那抱一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家小男朋友今天比从前更黏人了些,无论如何都会让身体的某一部分接触到他,就连伸手去拿纸巾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用小腿碰了碰他的腿。
像小时候他家养的小猫生病之后也越来越黏他,总要跟在人身边才安心,就像是怕怕一转眼没跟上,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一样
可这样异样黏人的状态还没持续几天,小东西就离开了他
江声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稳了稳心神才转过身,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轻声道:嗯,抱抱。
第64章照片
昨天没发今天就多更一点,字数x2记得评论夸我!?画画的事情俺不太懂,写得不对还请指正。
模拟联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哪怕临时抱佛脚似乎也该好好复习,可是一想到令人头痛的数理化知识和长篇大段的理解,陈里予的耳鸣便似乎又重了几分进门时候江声问他今天打算干什么,他迟疑片刻,还是说了画画。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的,保持心情放松,不能压力过重,他似乎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强迫自己去学习了或许江声说的也有道理,一场模拟考而已,含金量再重也不过是他学习路上的一次测验,太过重视反倒过犹不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过由于此人和他讲这番道理的时候语气太过严肃,认真得几乎有些凶,被人宠惯了的小猫无所适从,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还是伸手挠一爪子,骂骂咧咧地问他这是什么态度。
当事人当然乖乖道歉,有些委屈的解释说自己只想劝他放松些说着说着自己也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摸了摸小猫脑袋诚恳夸赞:怎么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想远了陈里予在心底里摇了摇头,低下身去换鞋,然后跟着江声走进客厅,在沙发一角坐下,小声道:渴
哦对,说好的牛奶,江声恍然道,乖,我去给你热一杯想吃水果吗?
正餐吃得多了,似乎也没有再吃水果的余裕。陈里予摆了摆手,突然觉得牛奶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话锋一转,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过来一下。
声音清清淡淡的,却盛着某种近于暧昧的暗示意味,让人听着听着,心跳便不自觉快了一拍。
江声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弯下腰,手臂撑着沙发扶手,有意无意地将他圈在身前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略微歪了歪脑袋,眼神落在他身上,干净又坦率:怎么啦,要抱抱吗?
他太了解陈里予了,又聪明,以至于对视几秒便能将对方弯绕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说话时候笑意低软,眼底晃动着明晃晃的宠溺与爱意,一不小心陷进去,时间流逝便不再均匀了。
像是七八月正盛的阳光,暖风,蝉,蓝色的天白色的云,还有同样明亮的干净的蓝白色校服外套很多他从未亲眼见过的意象,悄无声息地,就在对方的眼神里有了形状。
嗯。陈里予垂下视线,罕见地有些慌张,却还是循着心意点点头,任由对方温柔地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
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招数,看起来光风霁月顺理成章,偏偏从平稳的呼吸到衣料细碎的摩擦声,无一不让他心跳加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乖,他在愈发汹涌潮湿的耳鸣声里听到江声模糊的话音,如常温柔,如常耐心又珍重,像在哄什么累坏了的小动物,或是关切他放在心尖的珍贵宝物,乖,听话,病会痊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每天都抱抱你,好不好?
每天哪里够,他恨不得索求每分每秒的拥抱,一刻也不分开可人总要学会知足,也总要成长的,不能全然依赖对方,倘若长成柔软无依的爬藤却无所仰仗,他便再也无力盛放了。
陈里予点点头,突然觉得每天都能抱到也不错,至少这个人一直在他身边,承诺也不会落空。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从心所欲地画过画了。
自学的压力,校考的压力,还有看不清的未来带来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手腕控制他落笔的位置与行笔的方向要符合考试要求,要高效要控制时间,要用特定的风格画规定的题目,刻意将他的水平和能力呈现到最佳
还要背色彩,用一双色弱的眼睛去描绘某个失真的场景,使其在他人眼中显得足够真实。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只是一支笔,或是一副锻造了十几年的画画工具,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攫取他的意识,在冥冥之中替他完成一幅流水线作业般的作品即使他心知肚明,没有感情的创造便没有灵性,更遑论意义或价值,却还是找不到下笔如有神的感觉,抢不回他对作品的主动权。
有个问题在心头萦绕不去事到如今,他真的还配画画吗。握画笔的时间比写字说话都要早,登上过报纸也拿过不计其数的奖杯,早早被冠以天才名号的少年画家现在他亲手选择、极力奔赴的道路,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归属吗?
他明知道自己灵魂里的火光还未熄灭,却要一意孤行地亲手掐灭它两个月前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画笔尖这一点火光兀自明亮,尚且让他尝到微末的一点宽慰,怎么现在身边有人陪伴、周遭渐渐亮起,他却越来越看不清这一点细小却明亮的火光了呢
隐于常杂,归于安定,在平庸中碌碌度日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他不愿意去细想这个问题,想不出结果也无力去想答案始终在那里,在每一次他拿起画笔的时候挣扎浮现,又被他有意无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凭心意落笔的时候,他的思绪还是鲜活的,画风浪漫又独特,向往一切明丽的鲜艳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注重光与色的和谐,有汩汩不断的灵感;他的天赋还未褪色,技术也从未退步,甚至在两个月来一日不落的练习中有所精进不就是答案么,他还想也还能创作他的艺术品,他向往艺术家的生活,而非循规蹈矩地考学、读一所远配不上他天赋的学校,一步步走向不见未来的平凡。
他画了盛满星星的海也许是江,同样看不见彼岸的江。色调是低饱和度的蓝,灰暗的晨曦,太阳还未升起,星光尚且明亮,糅进斑斓的水波里,化为斑驳的蓝绿或粉黄。
画面的边缘有一片白帆,只有他自己知道,灰白之上,有层叠的赴往日出的星光。
至于帆船驶向何处,星光又是否会融化殆尽于日出之时他不知道,也不愿再去探究。
真好看,江声不会在他画画时候来打扰他,每次都只安静陪在一旁做自己的事,等到他放下笔才会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递给他水杯或是一点小零食,喝点儿牛奶以前有人说过吗,我感觉你画画的风格有点儿像莫奈。
其实不像,他的画技也没有这么高超,只是这幅画注重光的刻画,乍看之下便有些相似。陈里予闻言愣了愣,不知是否该夸他居然还知道莫奈,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才轻声道:这幅画的题材用色有所相似,我也学习临摹过大师的画作,但还差得远,也不刻意追求类同画画这件事,学画之初博采众长,多少会有某些画派的影子,随着成长逐渐有所思考,形成自己的风格,在美学意义上达到和谐自洽,也就有大师之风了;当然也有人从一开始就自成一派,逐渐精进说像不像谁其实没有意义,过度借鉴不可取,重要的是画里体现出的精神和画画的人这是以前我的老师说的。
他的老师的确如此评价过他在他画技还不那么成熟的时候,偶然提过一次,说他偏好的题材和对光的敏锐很有可塑之地,倘若有意发展,或许能专注于研究印象主义绘画并有所作为但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乐得自在创作,无意学习某个特定画派,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似乎只有聊到艺术才侃侃而谈,说着说着又戛然安静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斯人已去,便不愿重提了。
江声知道他的这位老师对他而言意义非凡,闻言也不再追问,倒是为自己勾起人的伤心事有些抱歉,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温声道:有自己的风格是好事,老人家在天上看见你画得这么好,也会很欣慰的对不起,你就是你,不该说你像谁。
被说与大师相似也是荣幸。陈里予摇摇头,无意反驳,只是心底里有个念头划过,又悄无声息地暗淡熄灭了。
老先生这么珍视他的天赋,人生的最后十几年都专注于培养他,倘如在天有灵,看见他选了这么一条暴殄天物的道路,大概会很失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好像总是在让别人失望。
没什么,这张是有点儿像,也算是夸我了,陈里予放下牛奶,站起身,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道,对了,我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行,要干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画完了休息片刻,暂时又不想学习,打算随手刷刷新闻消耗吃饭前的这段时间罢了陈里予被他问得来了兴趣,猫似的眯了眯眼,坐到床上:不干什么,怎么,还有我不能干的事吗?
这样的问题通常是情侣吵架的前奏了。江声眨了眨眼,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从画风转移到了查手机上,还让他的处境颇有些焦灼起来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也许是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没有没有,想做什么都可以,给你,他连忙道,密码
密码是陈里予的生日,手机背景是他不久前在陈里予的画布上有幸画的一只简笔画小猫不用他说陈里予也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声的手机也很干净。没有游戏也没有什么娱乐软件,除了最基本的社交工具,就只有两个做题和查单词的软件,还有系统自带的浏览器和其他功能。
陈里予支着下巴翻他的联系人,又翻翻他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觉得此人的生活实在寡淡得出奇,简直不像个正常的男高中生联系人除了家人就是老师同学,通话记录清一色的家人,短信都是广告和验证码,没有固定的聊天对象,和人聊天大多是因为学校的事,还不如他在班级群里发的玩笑话多。
不是说查男朋友手机多少能查出点儿什么来吗,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无趣呢陈里予默默想着,又百无聊赖地点开他的浏览器不出所料,微分方程、拉格朗日定理、麦克斯韦方程组都是他从未听过、甚至没有在教科书上见过的东西,除了这人兴趣奇怪,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去搜索它们了。
然而翻着翻着,陈里予的手指一顿,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刚才划过去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女朋友开心的小技巧
怎么确定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
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喜欢的人
这样的搜索记录夹杂在数理化公式与问题之间,像是晦涩知识里糅进几行暖色的情诗,直白叙述着某一段暧昧又纯粹的感情如何萌发生长。
他算是知道袖子里藏棒棒糖这样又俗又幼稚的小把戏是从哪里学来的了,还有什么数字炸弹那里是让女朋友开心,明明是哄小朋友的伎俩。
陈里予下意识放下手机,像偶然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秘密一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不自然地用手背揉了揉,试图降温却还要执拗地继续看,从浏览记录的第一条翻到最后一条,直到彻底看无可看,才意犹未尽地退回到主界面。
江声搜索过他的名字,真名假名,他可能参加过的比赛和可能得过的奖,也搜索过如何与创伤应激的人共处,如何照顾心理状态不佳的孩子,还有同美术和艺考有关的讯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确是他会做出的事,可真的看到了,一条一条翻过去,还是觉得感动。
他很久不曾尝到感动的情绪,只能生涩地尝试去理解,原来心口恍惚冒出的近于温暖和安定的感觉,就是所谓的感动。
还有相册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来,看到照片不过个位数的总数便大概知道了结局,左不过同其他地方一样干净有一张是路上不知哪里拍到的白色小猫,还有些郁郁葱葱的树和很好看的日出,一张运动会时候和其他同学的合影,大概是当时学校难得允许他们带手机,一时兴起便也跟风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男孩子笑意明亮,被阳光照得熠熠生光,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手指抵在下巴上,比了个再俗套不过的剪刀手这么死亡的角度还能拍出新鲜好看的意思,也全靠这张脸撑着了。
哦,这张好像是当时长跑第一名,被拉着拍了一张,江声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歪着脑袋看了看,道,唔,一脑袋的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慌乱起来:等等,后面那张不能看
陈里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嗯他难得语塞,结结巴巴的模样居然有些可爱,我怕你生气
还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么。陈里予挑眉,放在屏幕上的手指作势划了划,面无表情道:我不生气,人之常情。
江声眨眨眼,总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又说不出具体有哪里不对,只好借着他这句话当免罪金牌:那真的不许生气哦。
陈里予嗯一声,在他视死如归的目光下动了动手指,划到最后一张照片
似乎有些眼熟。
背景是旧综合楼的画室,阳光是浓郁的橙金色,暗暗的,似乎是黄昏时候,画面中心是他看惯了的长木桌,少年趴在桌上,半张脸埋进臂弯,只露出鼻梁与眉眼,眼睫紧闭,已经陷入梦里是他自己。
陈里予一怔,耳朵彻底烫了,有些语无伦次地按灭屏幕,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扔进他怀里,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久违地说出脏字来了:你什么时候拍的,快删掉!
难得情绪这么鲜明,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江声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小声提醒道:小瑜,你说好不生气的,再说了,不是你说人之常情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偷拍喜欢的人睡觉,好像也算某种意义上的人之常情至少比他想象中的什么美女写真或者网红图片好多了。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还想控诉他两句,转念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肉眼可见地愣了愣,声音便低了下来:算了,你还是别删了。
那几秒里好像有某种隐约而沉重的错觉一闪而过,陡然扑灭了那团激动与害羞掺杂而成的火。
第65章黄昏
囤稿修文结束,从今天开始日更到完结,每晚九点更新哦!这章分割剧情所以显得很短
拜耳鸣所赐,这场联考的过程并不顺遂,甚至称得上糟糕透顶。
仿佛这么多天来的补习和自学都是一场笑话,到了考场上面对着白纸黑字的试卷,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没有江声陪在身边,只有潮汐般汹涌嘈杂的耳鸣声随着头疼变本加厉,某一个瞬间陈里予甚至有些想哭,只是忍住了,没有让情绪溢出分毫。
出了英语勉强做完,其他科目四舍五入都交了白卷他不是不想做,也试图循着记忆写了几道简单的基础题,可知识储备毕竟不足以供他融会贯通,身体的负面反应又实在太过强烈,等到回过神来,情绪早已越过阈限,淹没了他的理智。
草稿纸倒是画满了一张,是理综考试的最后半个小时,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挣扎,所幸信手涂鸦,画了些他自己也说不出主题的场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考试结束,试卷与草稿纸都要上交,留在心底里的最后一点遗憾居然与试题无关,只是时间仓促,来不及画完最后一座山丘。
他和江声不在一个教室考他们那些成绩名列前茅又有竞赛奖项的学生被单独划到一个教室,考试过程中有老师默默观察解题思路和节奏,成绩也不仅看卷面分,还会结合竞赛获奖的情况折合评估,模拟他们参加自主招生的可能性;倘若成绩优秀,还会统一安排面试模拟,为自招提前做准备。
该说不愧是以升学率出名的高中么江声和他解释这番规矩的时候陈里予都有些无法理解,只隐约觉得他们大抵不是一路人,这也不是他该去了解的事情。
考完这一门就到傍晚放学的时间了,他的考场恰好是若干自习教室中的一个,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来。陈里予索性留在位置上,支着下巴看课桌前端几道语焉不详的模糊刻字,像刚下课等小朋友似的等家长来接。
字迹隐隐约约,大多已经模糊而不可辨认了,大约是几年前已经毕业的学生留在这张旧课桌上的。倒是有几个字还依稀可辨,是少年人一腔赤忱的自我激励,距离高考还剩几天,要考上某校云云。
也不知道最后考上没有。陈里予默默想着,听见脚步声便抬头看了一眼门恰好被推开,江声探了个脑袋进来,望见他也不惊讶,自然而然地冲他笑了笑,进门朝他走来。
就知道你还在这儿,江声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纸袋放在他面前,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烤红薯,昨天不是说想吃吗。
陈里予看了一眼,疑惑道:从哪变出来的
提前交卷去校门口买的,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抓抓头发,没检查不过平时也检查不出什么错误,偶尔一次,问题不大。
其他人为了进他在的考场考试挤破脑袋,当事人倒是提前交卷都心安理得,也不怕被全程暗中观察的老师说教。陈里予默默想着,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松了一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声似乎也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烤红薯还是烫的,裹在牛皮色的纸袋里,轻轻一碰便会裂开小口,露出近于液体的金黄色内里来随口一提的小愿望被人放在心上,带来的温暖好像也不逊于冒着热气的红薯本身,同样甜而柔软,能抿出细密的蜜糖味道来。江声不问他考得好不好,只在替他撕开袋子、把红薯掰成两半的时候问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会累吗,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摇摇头,被这么一问又回想起考试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的委屈来,下意识朝江声的方向挪了挪,看了一眼窗外无人,才放心大胆地蹭过去,讨了个熟悉的拥抱同样的行为已经重复过三次,发生在每一场考试结束后,不用他说江声也知道缘由,心领神会地伸手搂住他肩膀,把去了皮的半个红薯递到他嘴边,轻声哄道:来,先吃一口,乖。
傍晚时分日色昏黄,被并不算明净的玻璃窗分割成规整的矩形,投落在地面与课桌间。耳旁是潮汐般起伏的耳鸣声,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课桌椅与写着考试时间科目的黑板,他嗅到对方衣领间被体温烘热到洗衣液味道,尝到蜜糖一般的甜软,还有少年怀抱温暖,肩骨却硬得有些硌人后来回首再想起,这似乎就是他青春最后的模样了。
平平无奇的黄昏,百般温暖,送他走向黑夜前的最后一程。
第66章清醒
每晚九点更新哦
照例是回江声家吃晚饭,今天江母回家早,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等他们干锅花菜、土豆炖肉和排骨汤,还有一盘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冬季餐桌上的凉拌西红柿。主食是刀削面,用排骨汤炖了,加雪菜和肉片,闻起来很香。
只是不知是不是陈里予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餐桌上的气氛与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江声母亲早早吃完下了桌,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同他们说些温和的玩笑话,只默默回了客厅,试近来新到的线香。
可能是和我爸闹矛盾了江声嘀嘀咕咕地小声解释,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到手边。
可直觉告诉他,江声母亲不该是会把夫妻间的情绪带到孩子面前的人,何况以他们两夫妻惯常温馨又恩爱的状态,也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争吵。陈里予迟疑地点点头,像只乍一陷入陌生环境的猫,不自觉地有些畏缩,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也勾不起他的胃口,只提着勺子小口喝汤,听潮汐之外电视节目模糊的声音。
吃饱啦?江声见他早早放下碗,问道,不过刚才吃了半个红薯,晚饭少吃点儿也没关系先回房间吧,还是等我吃完?
然而还没等陈里予回答,厨房门框便被人轻轻叩了叩他听不清,只是随着江声抬头的动作下意识转过视线,便恰好对上了江母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陈同学,他听到对方温声唤他,吃完来一趟书房,阿姨有话和你说。
书桌一角有一小瓶香水百合,有些开败了,边缘黄而卷曲,香味却依然隐隐约约地弥漫开来。
先喝水吧。不得不说,即使是幼儿园老师,这样同他对桌而坐的时候,江声母亲也还是很有老师的气质,说话的声音不徐不疾,偏偏开门见山,令人无法插嘴,阿姨叫你来,其实只有一个问题你和江声,是不是有些超过友情的关系了?
上一次尝到这样平地惊雷般让他呼吸一滞的惊愕,似乎还是十年前听见母亲病情加重的时候。陈里予怔了怔,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水杯,不知该如何作答思维是单线程的,他只能用尽全部力气去稳住身体,不在慌乱之下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狼狈反应。
耳鸣陡然加重,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他甚至听不清江声母亲接下来所说的话,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很响,急促又仓皇生理反应几近崩溃,思绪却一片空白,在嘈杂的噪声中逐渐下沉,一寸一寸,沉入他再熟悉不过的、寒潭一般深不见底的冰冷与黑暗中。
他隐约听见模糊的字句,听见对方关切的话语,又解释自己无意刺激他的病情,只是临近期末,怕节外生枝影响两人的未来。
如果不是,你就摇摇头,阿姨相信你们
他怎么敢摇头呢,江声父母对他这么好,关心与照顾早就远远超出了好心人的范畴,明明是他受之有愧,现在非但不知心存感激,还要反过来祸害人家唯一的儿子吗?
其实早就心知肚明的,江声和他是不一样的人,同路一程也终究要分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才不过两个月。
也是,如果没有遇见他,江声也一样能找到深爱的人,娶妻生子,前程光明,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不用每天花时间精力照顾一个病人,也不用遭受随时可能降临的压力、不用胆战心惊
他在妨碍江声,事实如此,从来不是掩耳盗铃就能自然消失的事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母亲的话,未来道路的分歧,周遭种种迹象与暗示,好像都在提醒他你们不合适只是他一直置若罔闻,直到现在,此时此刻,才终于不得不认清现实罢了。
头有些疼,似乎是思虑过度带来的老毛病又犯了。陈里予抬起手,略微皱着眉按太阳穴,不确定自己说了什么或许是嗯,也或许是对不起。
是我影响他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我,对我这么好,我就动摇了,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谁道歉,违心地将他们之间的所有感情归结为无心之失,眼睁睁看着他世界里的某一点星火寂寂熄灭,周遭便随之暗淡无声。
只是眼眶有些酸眼角湿热了一瞬,又被他借着按太阳穴的姿势用指尖抹去了。
江声母亲点了点头,几番欲语还休,才道:我阿姨不是不心疼你,只要你们别再继续交往,以后阿姨也一样对你好,把你当成亲生孩子看待抱歉,江声这孩子,小时候我和他爸亏欠他太多,好不容易现在好些了,实在舍不得他再受苦。社会成见带来的压力,旁人的风言风语,你们现在还太小,没有身处社会当中,或许无法理解,你也是好孩子,这些年来没人教你这些,不是你的错,阿姨只是心疼,你们还这么年轻,不该早早背上这样的压力,也不该因为年轻时候一时冲动耽误前程,对不对?
不该为一时冲动耽误前程真奇怪,明明是那里都能套用的老话,怎么偏偏一语中的,让他有些不愿面对呢。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低头抿了一口水,才意识到温水早就凉了,还隐隐带了些许咸涩的苦味。
他是个太执拗的人,说服他的从来不是别人,至少不是江声母亲的一番话或是周遭的流言蜚语是他自己。他从未痊愈,或许有所改变,但也与一个顺遂长大的正常高中生相去甚远,从一时冲动捅破窗户纸那天起,甚至更早以前,这样的隐患就一直存在,只是现在伤疤溃烂,显露端倪,恰逢旁人触碰,便不得不去面对了。
更何况横在他们之间的除了所谓的父母干涉、周遭视线与他的种种毛病,还有他的未来。
除去彼此喜欢,他好像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个他们还能在一起的理由,更遑论相伴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多俗套爱情片标榜真心高于一切,彼此喜欢便足以白头偕老可现实只是现实,不是什么结局必然美好的爱情故事,哪怕在十七八岁最为勇敢莽撞的年纪,只有喜欢好像也远远不够,谁都知道的。
放下陶瓷杯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抖了,只是指尖冰凉,不期然想起某个夜晚风霜寒冷,江声替他呵气暖手的场景,心脏便猛地抽疼一下,屏息良久才缓过来他的反应比预想中平和些,但他也心知肚明,那不是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只是像母亲离去或查出色弱的时候一样,封闭情绪陷入了麻木的僵死罢了。
本就不是同路人,相伴一程,也弥足珍贵了他早就知道的。
尝过这两个月的温暖和甜,足够他独自上路,去经历未知的风雪了就像前十七年里,家道中落前几年众星捧月的关怀,不也支撑他踽踽独行了十年么。
阿姨,他闭了闭眼,道,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影响你们的生活了
短短几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一般,喉咙口有些哽塞,像是堵了一团锈迹斑斑的铁丝,每说一个字便磨蹭一次他内里的血肉,让他狼狈不堪,连呼吸都有些疼:之前您说,会资助我继续学美术的事,还算数吗?
手腕上的金玉貔貅被他按在手心,被体温熨热了,又渐渐凉下去,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在想一场雪,风雪漫天,淹没他的归途天气预报说,十二月将至,就要下初雪了。
江声母亲没有太绝情,还是允许他在最后这几天里同江声说说话,用自己的方式好好道别。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江声,关上书房门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径直回客房走到半路却被人冷不定拦下,江声拉开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像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发,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
虽然考完了可以放松一会儿,不过画具都还在我房间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肩膀一僵,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推开他的手,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该搪塞拒绝,等彻底冷静下来再去面对对方然而他的理智在情感面前向来不堪一击,只一愣神的时间,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点了头,走进了这间他无比熟悉的卧室。
怎么了,江声察觉他的神情有些异样,关上房门后先凑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声问道,我妈说什么了
陈里予一怔,像是终于从飘忽梦境跌回现实一般,某种近于委屈的生涩情绪陡然涌上来,猝不及防地淹没了他他意识到自己踉跄了一下,扶着床沿跌坐进柔软床铺里,才不致狼狈更甚。
他很想像以前一样,把遇见的委屈都和盘托出,让江声去替他解决,自己只管撒娇讨抱便万事大吉了可是不行,时过境迁,他好像已经没有逃避的余地了。
没什么。最终他也只是转开视线,不去看江声的眼睛,摇了摇头低声回答。
江声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张了张嘴想追问,还是咽回去,低下身子抱了抱他,放在他身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像在安慰什么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陈里予仰着头,脸颊贴上他温热的侧颈,隐约感知到他的脉搏,心跳便跟着颤抖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在画室,江声也是这么自上而下地拥住他,试图让他安心。
他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堤坝,就要崩塌了。
铺满阳光的旧画室,窄巷里枝叶婆娑的青梧桐,水泥高台,边缘卷起的笔记本,盛着星光的床头柜,还有暖色台灯下、堪堪挤下两个人的书桌直到这一刻他才出离清醒地意识到,未来道路漫长,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
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酸得有些烫,声音也是哑的:江声,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了。
嗯,怎么了?少年的声音如常温柔,牵动他心底的某一根弦,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把脸埋进对方柔软的兜帽里,半晌才堪堪找到自然的声音,说没什么。
怎么了,没什么明知道许多遗憾会自此而起,却也找不出更合宜的答案了。
其实隐瞒毫无意义,江声迟早会知道真相,大概也不会因此就真的放弃他至少瞒到他真的离开之前吧,他不怕江声知道,只是怕对方稍一挽留,自己就会心软后悔,后患无穷。
没什么呀他默默地想,真的没有什么,往后你不用费心费力照顾我了,也会遇到更适合的人,过长足光明的一生。
不是非我不可的,你的未来这么长这么好,不必因为十七八岁撞破的一场梦,就此耽误终身。
第67章离别
出于剧情和节奏的需要,出国学习那部分是架空设定,所以就不考虑签证还有具体升学制度之类的现实问题啦。说好刀不过两章所以这章特别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何况瞒了他几天才不告而别,陈里予心里的压力大概也已经堆积到了极限临走前他说出我很累,让我静一静这样的话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早知道就追问到底了,尽管有些不尊重对方,但至少打破沙锅问到底,或许就能让陈里予转变主意不,不对,理智的那一半思维又反驳他: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小瑜的心结没有解开,还要为你葬送前程,哪怕现在留下来,也只能姑且相安无事,自欺欺人罢了。
常言道不破不立,解题也要理解问题本质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摇摇头,又看完一遍陈里予留下的话,却还是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是内容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总觉得,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说过这么多句话,除了口吻和态度与日常生活中说话有所不同之外,单单通读一遍,他就是隐约觉得,这封道别邮件有什么突兀反常的地方。
就好像结尾的到此为止之后,应该还有些别的内容以陈里予对美学的苛刻要求,如果结尾是祝前程似锦的话,为了首尾匀称,他应该也会另起一行,一并写在前一封邮件里,而不是再发一封
如果是漏掉了这句话好像也说不通,通篇字斟句酌的模样,对陈里予的语文水平来说几乎称得上超常发挥了,肯定前后修改过好几次,也检查过,他不可能没发现漏了这么一句话,再匆匆补上的。
而且,有开头的问候语,却没有落款这第一封邮件,怎么越看越像没有写完。
江声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某种可能从混乱思绪里飞快闪过,落定成一个经常出现在陈里予口中的词
如果。
如果江声盯着告别信的最后一句行,不自觉地轻声念道,如果你想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陈里予在发送这封邮件前,匆匆删掉了某些内容,又害怕自己犹豫反悔,便在后悔前选择了发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他对陈里予的了解,从认识第一天起,他就是矛盾的、甚至不自洽的人也心软,很少做什么不留后路的决绝决定。
看起来很有主见,其实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会不自觉地纠结些常人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看什么电影要想半天,做题时候也很容易钻牛角尖,倘若不加以干预,他能一直矛盾下去,无法自制地乱想很久
这样突兀的结尾,会不会也是他对自己的强硬干预呢那干预之下,是不是也曾有过一条后路,某种与到此为止截然相反的可能。
应该是了。他只说自己不会再主动联系,却通篇不曾写到你也别来找我之类的话
他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在写下这番道别的时候,是不是也还有所期待呢?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来找我不,不对,不会这么大动干戈,江声闭上眼,做理解似的逐字逐句筛选,默念道,但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联系我怎么联系呢?没有电话号码,也没有社交账号等等。
这个邮箱地址
呼吸一滞,随后是某种近于劫后余生的惊喜他攀依浮木般慌忙点开那串陌生数字与字符构成的邮箱地址,手指都有些颤抖。
幸好幸好,没有注销,还能收件。
他思念心切的人就这么不期然闯进他的思绪里,仿佛就像平常一样,支着下巴坐在他面前,有些傲娇地偏过头,语气淡淡的,却含着某种近于威胁的暗示意味: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给我发邮件能不能再见面,就看你的诚意了。
像什么高高在上难以取悦的猫,想让他摸一摸又别扭着不肯直说,拐弯抹角地转变话术,倒像是什么贵重的施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管怎样,是他的猫。自以为是也好,强行解读也罢,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就这样吧到此为止纳入考量,他就当这封辞别信后真的有未尽的话语,对方要说的也真的是这些话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他这么宝贵的小猫,当然要陪在身边亲自照顾。
不过好像也该转变一下态度,寻常小事可以随着陈里予的心思胡闹,但像出国甚至分手这样的大事,还是不该一时心软便不再追问,任由他把所有情绪埋在心里自己消化了,偶尔还是强硬些吧。
江声翻了个身,望着窗帘外微亮的天,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做完完形填空了,轮到写作了。
诚然,即使他把到此结束的选项纳入考量,架也吵了,人也离开了,再乐观也不能权当做无事发生可事已至此,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个未知结果的邮箱呢。
好像有一点儿被对方不告而别催生出的生气,更多的还是后悔和焦急,或是某种由复杂情绪掺杂而成的、低落又心疼的心情。其实现在他最关心的并不是他们的关系如何他更担心陈里予孤身在外,能不能好好地安顿下来,会不会遇见什么困难或是委屈
只是现在,他似乎已经不能站在男朋友的立场,理直气壮地关心对方了。
小瑜他垂下视线,在文本框里缓缓输入道,很抱歉
小瑜,很抱歉没有及时察觉你的心事,让你独自承受这些,原谅我好吗?孤身在外,请务必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于我而言,你从来不是什么负担,也不曾带给我任何负面影响,而更像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我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里突然出现的光芒,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惊喜的感觉,如获至宝,一想到你就会觉得很开心,所以更想加倍地对你好,以后也不会再对谁这么动心了真的很抱歉,直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想通你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但我愿意一直想下去,一直反省,直到想通为止。
我不在乎外界如何看待我,也会和父母说清楚我的想法嗯,怎么说呢,我早就知道走这条路会吃苦,我妈说的道理我也都明白,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苦加起来都不值一提,我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请你放心。
如果还愿意给我机会照顾你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点提示,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阳升起,曙光悄然落下,洒满人间。
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是到学校报到,拿安排好的寝室钥匙第一批到达的学生还能多休整一天,等第二天所有同学都到了以后再开始正式的课程。
陈里予晕机得厉害,又被机场大巴颠簸一路,下了车便恹恹的,跟着带队老师走完报到入学的流程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要强自忍耐着不适熬到寝室,开了门甚至没有收拾行李的余力,坐在简陋的床板上缓了很久。
所幸是单人单寝,不会被人围观他的狼狈。条件不错,拜高昂学费所赐,至少有有这样一间小公寓容他安身只是装修简陋,冷冰冰的毫无人气,卧室同客厅之间甚至没有门。
说是客厅,其实一件家具也没有,灰白大理石地砖上蒙了一层灰,更像是什么被人搬空已久、只落下一张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套桌椅的出租屋。
也好,反正他多简陋也能凑合活,只要空间足够放得下画具,再给他一张床就足够了。
新的手机卡和钥匙一起发给了他们,只是他无暇去换反正也不会有人联系他。陈里予默默想着,打开一路关机的手机看了一眼,只剩百分之十五的电,屏幕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江声母亲打来的。
江声是不是活腻了,还真敢不联系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头突然有些泛酸,不甘心地打开邮箱看了一眼,确定上飞机前的邮件发出去了,也已经显示已读可能真的接受了他的话,到此为止了吧
不知该难过还是松一口气,或是为事态进展顺利而开心只是下意识的情绪骗不了人,某种近于被遗弃的委屈感潮湿而汹涌,陡然包裹住他,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自己自作主张要离开对方,现在却反过来埋怨人家顺了自己的意,太矛盾也太口是心非了真不愧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缓缓坐起身来,有些麻木地拆卸换卡,给手机充上电这才连上当地的网络,各个软件的通知和广告叮叮咚咚地涌进手机,像什么诙谐可笑的交响曲。
他下意识地划了两条,想起一键清空的选项来,拉下通知栏的手指却猛地一顿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广告里,赫然混进一条您收到一封新邮件的通知。
时间是十个小时前,发件人似曾相识好像是他给江声发邮件的时候,输入过的邮箱地址。
他眨了眨眼,恍惚以为是自己疲惫过度出现了幻觉,失而复得的惊喜又很快被迟疑淹没不会是特意发邮件来同他道别的吧。
他靠在床头,罕见地短暂放下了洁癖和矜持,有些忐忑地点开那条通知,浏览邮件。
这大概是最不让他头疼的理解了。
一字一句的语气都熟稔,像是写信者就坐在他身边,温温柔柔地念给他听说的话惯常诚恳又直白,满心关切都写得明明白白。
还是那个第一天遇见他的少年,像个精力溢出、甚至有些共情过分的老好人,直白地关心照顾他也会格外直球地说喜欢他。呜陈里予一惊,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发出了什么丢人的声音,可眼泪已经不自觉地落下来,滴在手机屏幕上。
凸起的泪珠不偏不倚,恰好放大了邮箱最末的喜欢二字。
第69章心结
再说一遍,江江,你老婆真的很爱纠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心结是什么,想要什么等到这个问题真的被摆在眼前、要他条分缕析地说出个答案的时候,陈里予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想要和江声长久地在一起,但相伴终生并非单方面的依附和照顾,也不意味着就这么放弃未来、做一只被人养在身边的米虫他当然想黏着江声,就在十分钟之内能抱到的地方,时时处处也不分开,但过去两个月里朝夕相处的生活状态,似乎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价值对等,被需要,非他不可。
他想确认自己的价值,无论是在这条未来尚不明晰的成长道路上,还是在他与江声的感情之间。哪怕江声已经隐约感知到了他藏在心底里的不平衡感或者更直白些,该称之为自卑但回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证还不能让他安心,也无法说服他继续这段感情。
没人能说服他的,除了他自己和偶尔的一时冲动。
这么说来,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答案在一起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曾想过暂时隐瞒心意,等到自愈变好、不会妨碍对方再坦白只是一时冲动神智不清,不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又在过分甜蜜的朝夕相处中心生倦怠放任自流,自欺欺人般不去正视心底的答案,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短暂尝到甜梦的滋味之后,又跌进更加沉重的噩梦里。
可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两个月前他尚且有自救的勇气,现在却不知是因为两个月来高度紧绷的神经和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让他感觉到了力不从心,还是因为这场甜梦由江声母亲亲手戳破,他便不得不开始考虑彼此关系以外的因素,也愈发认清他对江声多少产生了负面影响的现实他似乎有些不敢确定了。
他真的会好起来吗真的能孤身一人自愈自救,长成同对方价值对等的人吗?
未来尚且毫无定数,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城市,语言不通,艺术观念也未必相同,他一个连好好活着都有些成问题的人,真的还能看见未来吗
江声这一番回信,像是在他漫无目的漂浮着的冰层深渊间点了一把火,短暂照亮周遭又很快熄灭,突然让他看清四周暗流汹涌前途艰险,却不给他挣扎求救的希望可为什么这一点星火有点燃的余裕不也是他亲手留下的吗?
他知道答案,却好像没有独自追逐答案的余力,甚至无法自制地陷进了某种熟悉的、令他挣脱不能的麻木与僵死里上一次是江声亲手将他从这种病态的情境中抱出来的,可这一次,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好起来,会不会光芒万丈,学会平和而温暖地爱人,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抱美好世界至少现在他心知肚明,在这渺茫未定的一天到来之前,他对江声而言始终是个负担,他说服不了自己。
哪怕心怀眷恋,哪怕心有不甘。
陈里予闭上眼,听着耳边喧闹不止的耳鸣声下飞机后似乎又严重了些第一次这么平静地、甚至有些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有病。
明知道自己会影响对方,走都走了还不肯断个干净,留下余地却不知如何实现,平白辜负了江声母亲替他交学费的好心亏得江声脾气好,还愿意来追他这只自作主张逃走的猫,也不强迫他现在就做出决定是走是留,只远远陪在一旁耐心等他这么好的人,真不知道看上了他哪一点
或许短期之内至少在他看到一点变好的希望之前还是别再联系了。倘若江声真的如他所说愿意等他,那就等到他说服自己再重新开始也不迟;如果等不到那一天,那就当他一走了之也不曾留下余地,就及时止损吧。
可是陈里予抬起头,看着眼前空荡蒙尘的房间,还有他尚未打开、但收拾起来一定麻烦不少的行李箱,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天色渐晚,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高高绑起的窗帘无所遮蔽,异国他乡的月色就猝然落了满屋他像只被人精心照料惯了的猫,乍一回到无依无靠的境地里,便格外无所适从,下意识地不想彻底斩断这层联系。
太孤独了,他不敢。
他坐起身,一点一点蜷缩起来,伸手抱住屈起的腿,脸颊贴着膝盖,给了自己一个冰冷又无济于事的拥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江声在就好了,他就不用独自面对这样纷乱矛盾的思绪,至少身边有人,能温暖又周全地抱一抱他陈里予默默想着,拿起不知不觉已经充了不少电的手机,浑浑噩噩地点开江声的邮箱地址,发了个句号。
发完又本能觉得有些失礼,连忙赶在加载完成彻底发送前选择了取消第二次编辑的内容理智不少,至少足够生疏礼貌,也不恃宠而骄:到寝室了,挺好的。
可惜江声太了解他,瞒也瞒不过的。他哪次不是嘴上说着挺好,心里却暗暗藏着嫌弃,等到真的心满意足,反而又要口是心非地说一般了
回信来得比想象中快,甚至不给他唏嘘感慨的时间仿佛七个小时的时差和遥远路程都不是问题,这个人还是能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条件不好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先铺好床铺好好睡一觉,醒来再收拾行李吧,记得按时吃饭,多喝热水。
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他还住在离江声家十几分钟就能骑自行车到达的地方,在夜深人静时候打开手机,恰好看见对方发来的叮嘱,过分体贴,甚至有点儿唠叨但他也知道,两个人真正在一起之后,江声便很少这么礼貌地叮嘱他了,更多时候是半哄半胁迫地督促他乖乖吃饭,或是把温度适宜的热水直接送到他嘴边的。
这个人似乎同他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或是仅仅出于尊重他人的本能,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回到了让他舒适的、与情爱不甚相关的社交距离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是不是说明现在他可以暂时不做决定,也不逼自己尽快从一片僵死中挣脱出来、赶紧痊愈变好了。就当他们的关系倒退回一个多月前,还只能口头关照也不越线太多的时候
喉咙一哽,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热水了。
可这里只有电磁炉和一个小锅,连基本的水杯水壶都没有,好像也没有什么吃的。学校安排的晚饭已经错过了,这里点外卖也很困难,除了现在下楼去便利店碰碰运气,他似乎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地打字:没有东西吃,只有半瓶矿泉水,还是冷的
打着打着又回过神来,他明明有手机,为什么不能打电话,哪怕用社交软件发消息也好,总好过用笨拙的邮件国际互传不行,如果那样的话,他又会不知不觉回到两人还未分开的状态里,然后重蹈覆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恨不得穿越到几个月甚至几年后,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变好,再继续和对方聊天。
可惜生活是单行道,没人能预知未来。他犹豫片刻,还是删掉了刚才输入的那些抱怨,在心底里劝诫自己还不到说这些话的时候,然后定了定神,回复道:已经吃过了,先睡了。
他怎么可能现在就安然入睡江声又怎么可能看不破他拙劣的谎言。
可他太怕再这么聊下去一切都功亏一篑回到原点,也太怕江声像直白陈述喜欢一样直白地问他,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拜托拜托他看着异国他乡雾一般的月色,鬼使神差地祈祷着,拜托了,再给我些时间。
不知是不是神明偶然听见了他的心事,还是远在他乡的江声同他心有灵犀,下一封回信如他所愿,并未提到他们之间横亘的过往,只有四个字。
好梦,晚安。
他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心口隐隐作痛,下意识抬手揉了揉下一秒屏幕一闪,又多了一封未读邮件,他点开看了一眼,眼眶便不自觉地红了。
和他那句现学现卖的祝前程似锦有点儿像,江声说:别担心,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学习吧,我不想再影响你了他一字一顿地输完这句话,堪堪维持的理性终于被酸涩情绪击垮,再也没了像几小时前一样直接发送的勇气甚至来不及打一个句号。
光标几经闪烁,删删改改,最终发出的话大同小异,却全然变了意思。
先好好学习吧,我不想影响你。
等到高考结束,等到他有所改变或许一切不安、疑惑、纠结,还有隐秘的期待,就都会找到答案了。
第70章改命
虽然分割剧情显得很短,但好起来了
有一小劫,分离两年往后便再无劫难了。
真正遇到离别之前,江声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相信这样无根无据的预言,只是预言的另一半对象远在天边,比这句话本身更加无根无据,再是虚无缥缈,也如无垠宇宙中的一点星光,引着他不得不信了。
不过他毕竟不是随波逐流的人,也不甘心徒留在原地死等两年,还是凭着一己之力,理智且合乎情理地将这两年缩易成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发生过什么,有经历过什么,他其实已经记不清了。一张机票价格上万,以他的积蓄自然负担不起,所幸他爸平日里不言不语,关键时候倒还看得清自家儿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半开玩笑地和他玩小时候的奖励游戏,说倘若期末考到年级前三,就奖励他出国旅游一次,经费全额报销,目的地任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想也知道,背后多少也有他母亲的想法送陈里予远赴异国他乡的时候,她心里大约也有愧,心疼这孩子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便又要流离奔波,身处异地也无人照顾,碍于工作不能亲自去看,便拐弯抹角地允许江声去看一眼,至少确认人平安无恙。
至于未来江声不确定父母内心是否动摇,又动摇了几分,只是始终觉得周遭非议不算什么大事,要不要吃这个苦也该由他自己选择,他心意已定,父母再是反对也不会坚持太久的倘若真的毫无余地,也不会放任他出国找人,平白给他节外生枝的可能。
年级前三倒也考到了反正陈里予走了之后他的生活平平无奇,除了学习和守着晚上可能收到回复的邮件也毫无生趣,连看书都变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生怕一不小心陷进某段似曾相识的剧情里,或是睹物思人,又挣扎不出来。本就基础扎实,禀赋也超乎常人,再真的沉下心去潜心学习,考了年级第一也在情理之中期末考也是全市联考,听说他是全校唯一一个考进全市前十的人,真实性有待考量,他也不去较真。
他只知道以他现在的成绩,再加上自主招生的降分,保持稳定发挥就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尽管专业不会太如愿,学校离家也很远,但至少这所学校与陈里予邮件里的B大有交换项目,学分互认,能让他看到些许重逢的可能。
陈里予为了他做出妥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决绝,知其不可而为之呢
两个月里他们很少联系,偶尔互通邮件,也多半隔了七八小时的时差。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其他联系方式,他也不问,除了最基本的关心,还有尝试着远程给人买了些东西、送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公寓住址之外,便不过多打扰了他怕给人压力,又怕彻底弄丢对方,只好这么不近不远地观望着,维持某种微妙的平衡。
更多时候只是在学习之余,抽出些完整的时间来,回顾过去朝夕相处的两个月里对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试着找出一点痕迹,寻找对方的心结所在。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办法,还有产生误解、雪上加霜的可能,显然比不上开诚布公地聊一聊,让陈里予亲口说出来,只是现在他大概不愿意说,甚至不愿意去面对这些纠缠过往,江声不想逼他。
他大约知道陈里予的近况倘若那些零碎邮件里所言不虚拜高昂学费所赐,他去的学校待遇不错,一日三餐都是餐厅自助,餐饮费算在学费里,单人单间水电不断,也渐渐添置了些符合自己审美的家具和装饰,安定下来;成功通过了几轮筛选,被选入优等班里,每天课程很满,却也不过分限制个人风格的发挥,更多是因材施教,也合他的心意;除了画画就是学英语,也兼修些当地的语言,大概是小时候学过留下了深层的记忆,学起来不难,几乎称得上进步飞速。
除此之外,考完试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陈里予的详细住址,尽管没有得到对应的答案,但至少收获一句这里区域复杂,说了也找不到,我多数时候都在学校,不到画室关门不会回家四舍五入,也算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找人方向。
于是两个月后,带着某个他自己也不知对错、但直觉八九不离十的答案和简单收拾的行李,江声终于在寒假开始的第二天,踏上了前往F国的飞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也不是为了求证他是否猜中了对方的心结,他只是思念心切,想亲眼见一见心心念念的人罢了。
第71章重逢
如果之后几天没按时更新可能是被台风影响到了以后会补的别着急补充:确实要停更了
江声确实是在画室找到陈里予的借着写生返校的理由混进这所管理不算严格的高中,用略显生硬的口语问了几个过路人,终于辗转问到陈里予他们班级所专属的画室。当地时间晚十一点,他只远远望见画室还亮着灯,心里便隐约松了口气。
然而不知是因为过程太过顺利,还是他也还未做好面对陈里予的准备尤其是在不曾提前告知便贸然找来的情况下十几级的台阶恍惚变得无限长,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他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了许久,生平第一次尝到这样喜忧掺杂的忐忑滋味,竟有些不敢继续上前了。
如果陈里予看见他并不觉得高兴,甚至因此愈发不肯面对他或是他所谓的直觉根本只是一场空,留在画室里的人也不是陈里予怎么办?不算惊喜也就罢了,甚至可能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顿了顿,在心底里反驳自己不会的,如果真的不想被他找到,陈里予也不会在他第一次提出要远程替他买东西的时候将学校和地址和盘托出,也不会拐弯抹角地告诉他晚上还能在学校找到他。以他对陈里予的了解,如果不是留有余地,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犹豫是否前去敲开一扇位置既定的门。
临近画室关门的时候,偶尔有离开的学生路过他,走廊两旁亮着的房间也一个接一个地暗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的感应灯终于自然熄灭,整条走廊也只剩下陈里予可能在的那件画室还透出灯光。
如果不是他的话,在这里等到明天他来也好。江声默默想着,脑海里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某个场景画架、高脚椅、无人夜色下静谧的灯光,还有手执画笔的少年第一次见到陈里予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循着灯光前来,叩开画室陈旧的门,拥住了他最珍贵的艺术品,或是熠熠生光的小艺术家。
再差也不会差过那天了。那时的他丝毫不了解陈里予,偶尔说话都会触到对方心头的旧伤,陈里予毫不掩饰对他的冷淡和嫌弃,丝毫没有后来的柔软黏人就算这样,他不还是硬着头皮敲开那扇门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犹豫良久,终于重新迈开脚步,走到唯一亮着灯的画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雕刻有装饰画的木门。
预想中的回应却并未到来,门的那一侧安安静静,似乎并没有人。他有些疑惑地踮起脚,透过蒙尘的门上玻璃望里看确实有一张临窗的画架上还放着未尽的作品,画架旁散落着一些画具,主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他眨了眨眼,正犹豫是否该失礼地推开门去看看那些东西的归属,身后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来,梦呓一般轻而又轻地惶惑道:江声?
转过身,猝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深墨色,盛着陈酒与琥珀般层叠的光,不知为何蒙了雾气,茫然又讶异地望向他。
哦,我
偶像剧般俗套的场景,久别重逢,开口的第一句话总要撞在一起。江声点点头,礼貌地等着他先开口,视线下意识打量一圈,勾勒过他的每寸轮廓回信里说的果然不是实话,否则怎么不过区区两个月,就愈发清瘦苍白了。
你陈里予还没回过神来,一时间问题太多,不知该先问哪一个,怎么来了
放寒假了,就来看看你。说什么话都显得多余,就像他明知道陈里予想抱抱他,却谁也不会开口他这才注意到刚才掉落的东西是盛着画笔的折叠桶,粗细不一的画笔裹着水痕,狼狈地散了一地,笔的主人却仿佛没有注意到。
旁人未必了解,他却自打认识第一天起就知道陈里予有多重视他那些笔,不由得有些担心,指了指两人之间地上的画笔,暂时转开话题:这些不用捡起来吗?
真奇怪,他心里想的明明是自发自觉弯腰去捡,再替人跑腿洗好送到面前的怎么话到嘴边,就怯怯地变了意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笔,说出的话与他心头疑惑不谋而合:要我自己捡吗
说罢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似乎已经没了这样说话的立场,肩膀一僵,怅然若失地垂下视线,作势弯腰去捡,长了许多的头发垂落下来,挡住他看向江声的视线,也挡住他自己紧抿的嘴唇与眼底一闪而过的无所适从。
江声却恍惚从他这句说错的话里找到了实话实说的勇气,下意识道:我来我来,不用你费神唔,怎么了?
陈里予看他的眼神里裹着太复杂的情绪,以至于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唯一清晰的认知是对方的眼眶有些红,红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下一秒肩膀一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猝不及防扑进了他怀里,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几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惊,下意识稳妥地接住对方,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什么小动物有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模糊闪过:扎了个小辫子,真可爱。
你怎么陈里予把脸埋在他衣领里,嗅着熟悉的洗衣液味道轻轻地抽了口气,终于问出了第一眼看到江声时候想问的话,你怎么才来呀?
昨晚才梦见过的男孩子,就这么拉着行李箱,裹着柔软的羽绒衣,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画室门口像某个经久的夜晚,清浅月色下那道守在他房间楼下的影子,他的骑士,他的王子,他几度枯萎又盛放的红花刺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梦吧如果是的话,他愿意放弃现实拥有的一切,永远沉睡在这场梦里,长久延续,不再醒来。
其实来学校找人之前,江声已经做好了找不到就原地等到第二天的准备,甚至没有提前了解住宿的地方陈里予听完颇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他,那要是第二天也找不到呢。
嗯江声抓了抓头发,迟疑道,那就再等一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能很快找到你心灵感应?
陈里予被这四个字呛住,不动声色地清清嗓子:算了先回我那里住一晚吧,明天再找地方住。
心里想的明明是多留人在家住几天,最好再也别回去,说出的话却口是心非陈里予在心底里摇了摇头,也不想再作更改,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也不该太过越线。
江声却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有些怔愣地啊?了一声:我以为你会收留我,就没带住宿的钱也不是,所有钱都用来
用来?
用来给你买礼物了。
就这么克制又可怜巴巴地一眼一眼看他,还说这种话陈里予沉默片刻,觉得最高水平的道德绑架也不过如此,还让他这个受害人心甘情愿,不知不觉答应下来。
他所住的公寓区其实离学校很近,只是以往放学时候夜深风冷,走得再急也嫌时间过得太慢今天却恰好相反,两个人加一只行李箱,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公寓楼下,十几分钟却还是转瞬而过,犹嫌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