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说出来的话像操碎心的老母亲陈里予点点头,脑海里短暂闪过母亲的影子,又被他啼笑皆非地按下去了。
江声又不太放心地叮嘱他几句,直到早读结束不得不走了,才站起身,小声问他能不能摸摸头。
陈里予用眼神回他个问号,倒也没拒绝。
于是江声环视一圈,趁下课交作业教室一片混乱,伸手偷偷揉了揉陈里予的头发。
走啦,他的大男孩弯起眼睛,笑意明朗又干净,等我拿奖回来请你吃饭!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摆摆手,不置可否,目送他走了。
一耽误就是十分钟,江声离开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老师站在讲台上,陈里予也不想明目张胆地溜出门去画室,便还是决定多坐一节课。
没有什么事做,数学课他听不懂也不想听,江声平时让他画画的那根笔和书包一起带走了,他自己的东西大多放在画室,课桌里连白纸都不剩一张,甚至不能随手画些什么聊作消遣也不是没办法,问前桌借一根笔不难,只是他不善社交,也不想用别人的东西。
如果江声在就好了他出神良久,混乱的思绪终究还是落到了这句话上。
人在身边的时候絮絮叨叨嫌啰嗦,走了又开始想念,这大概是所有青少年的通病了江声其实很会照顾人,大概是因为聪明,想问题总是细心又周全,如果不是在某些方面太过直男、对情情爱爱又一窍不通的话,这么好的人大概也轮不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想什么,还没轮到呢陈里予摇摇头,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看江声留在桌上的一叠书课本、练习题,一本厚厚的英语单词册,几本工具书和教辅,还有笔记本。
这个人很奇怪,笔记不按科目分,按喜好。据陈里予观察,他的所有理科笔记都写在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从前往后写知识点,从后往前记错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规律,有哪科就记哪科,顺序也随缘,每次考前看一遍,就顺手多塞进几句话,以至于现在看起来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字和圈点糊成一团,大概也只有江声本人能看懂了。
语文英语倒是有笔记,老师上课讲什么就记什么,规规整整,从来不看。
江声这次走把他那本大杂烩的理科笔记带走了,留下语文英语那两本薄薄的本子,夹在课本之间,看起来有些凄凉。
除此此外,一叠书的顶端还放着一本草稿本,白纸,平时他想随手画点儿什么的时候江声总会撕下几张给他,一个月过去已经肉眼可见地变薄不少。
陈里予顺手拿过来,想再撕一张下来干些什么权当消遣画不了画就折纸玩,他会折简单的玫瑰花,还有能动翅膀的千纸鹤。
然而下一秒,他翻开第一张纸看到底下的内容,就忘了玫瑰花和千纸鹤的事,狠狠地愣住了。
在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演算过程之间,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几十个,一笔一画清清楚楚,陈里予。
简直像是在一笔一画之间,将他的身体与灵魂摊开展平,满含温柔地细细摩挲过,安放在失重宇宙的正中央。
太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他的本名,是他自己改的名字,和户口本学生证上的都不一样大概只有班主任和教务老师知道这件事,连江声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死过一次了,在那晚冰冷沉寂的河水里,被不幸救起后便改了名,仿佛这样就能与过去划清界限,重获新生似的。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用,一个代号罢了,他纠结犹豫的性格不会因为改名成一个野字而自由生长,唯一的变化也只是念起来拗口些,很少被点名,除了江声也没什么人叫他。
现在他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这个名字,思维便有些停滞,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继而从陌生人身上延伸出诸多不切实际的越线幻想高中生秘而不宣的暗恋戏码,被江声藏起来的心上人,苦思冥想里下意识写出的名字,诸如此类。
然而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响起来,告诉他,这就是你。
这个人也许喜欢你截至目前你展现在他面前的东西,换来了这些浮于表面又藏在心底的喜欢。
可他心知肚明的,他还有太多江声不知道的坏毛病,太多溃烂肮脏的过往,创伤导致的不正常的心理和人格,口是心非拒人千里的本能即使他有这样偏执的自信,笃定总有一天他能痊愈变好,但至少现在这些东西还藏在他无波无澜的皮囊下,像一颗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让他还不能毫无负担地因为撞破这个秘密而高兴。
何况他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哪里值得对方喜欢,又软弱又粘人,小孩子似的要江声照顾,还有些神经质,总连累对方一同承受他的消极情绪也许只是他想多了呢,以江声这样直白的性格,就算把这几十个名字解释成练字消遣,他都觉得无可厚非。
陈里予沉默良久,还是没有给江声发消息或是当面质问的勇气,只是拿出手机拍了个照,便把那叠草稿纸放回原位,权当作无事发生了。
只是心跳还滚烫,一下一下敲在鼓膜上,他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两个小时的车到考点,用三个小时做完一百五十道题,吃午饭,再坐两个小时的车原路返回。
比赛前江声还在认认真真复习,满脑子化学知识点和做过的题,心无杂念,连陈里予都没有想这种状态持续到他比赛结束走出考场,就戛然而止了。
去的路上满脑子化学,回来路上满脑子心上人。
他在想该给陈里予补什么生日礼物实话实说,这比化学竞赛难多了。
两个小时靠着窗户冥思苦想,脑袋都磕红了,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总觉得陈里予喜欢的东西都离他很远,画具他买不起也不懂,衣服一看就不像他能选到的十有八九还会被陈里予嘲笑品味不行吃的喝的不长久,工艺品算了,陈里予本身就是一件工艺品。
最后还是下车时侯看到前面女同学的发卡,才恍然有了模糊的思路。
他依稀记得刚见面那天,陈里予是戴着耳钉和戒指的,胸口似乎也挂着金属制的吊坠,那时候陈里予说不合规矩,将耳钉摘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后来便再也没戴过那些花里胡哨的饰品了。
除了手上一圈低调素净的戒指,常年藏在袖子里,除了画画,其他时候也不会有人看到。
可他再怎么直男,也知道送人戒指代表什么,何况小猫的心思那么细,如果真的因此对他产生误解,他大概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是饰品,戴在手上低调不张扬的,又不会让陈里予起疑,最好还能有点儿与生日祝福相关的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多亏今天竞赛没有离学校远,负责老师怕路上有人出意外,叮嘱所有人带了手机,进考场前统一上交出了考场再发下来。他玩心不重,拿到手机给陈里予发了条消息说考得不错,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答,就扔进书包没再管了。
他急急忙忙摸出手机,翻到和他妈的聊天框,发过去一句妈,我手上的红绳是哪儿买的。
他母亲是幼儿园老师,这时候十有八九在照顾班里的小朋友午睡起床,顾不上他这个大朋友直到他都要走进教学楼、不能再理直气壮玩手机的时候,回复才慢慢悠悠地出现在他手机屏幕上。
一条语音,大意是那是家里老人在他刚出生时候去什么寺里进香,在山脚下守路人手里买来的,算过生辰八字,能保佑他平安有福。
于是江声躲进楼道角落里,局促地蜷着身子给他妈发消息,问她,哪个寺。
十分钟后他活动活动酸痛的脖颈,已经搜索好去那座所谓山脚下有高人易物的寺庙的路了。
高不高人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诚则灵,他想护佑陈里予一生平安有福。
第26章姻缘
寺庙离江声家不算远,来去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没有出去比赛一趟来得久旅游攻略上写着建议夜晚游玩,山下有市集,不偏不倚地为他找好了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原本想的是等到周末再去,可今天才周一,要等整整一周的时间,他想起陈里予那句过了今天就不是我生日了,就有些等不住,再加上旅游攻略上说市集只在夜里才有,一来二去,本该定在周末的偷偷出行就被他强行挪到了今晚就算说比赛累了想回家休息,以老刘的性格,十有八九也不会过问的。
少年人总是这样的,莽撞冲动不计后果,想到就去做了,一刻也等不及,只是他天性使然,冲动也安眠于平和良善之下,直到现在遇到陈里予,才终于苏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开始为了心上人做些出离疯狂的事。
大概就是谈恋爱使人失智吧江声默默想着,一边蹲在楼梯间里,买了今晚七点半的景点大巴车票,付款成功后立刻站起身,往班主任办公室跑。
起身时候撞到低矮的墙,还被磕得嗷了一声。
如江声所料,老刘确实爽快同意了让他回家休息,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只是晕车而不是发烧感冒。
平常身体素质不是挺好的,给他签假条的时候老刘嘴里还嘀咕一句,签名写得龙飞凤舞,以往春游秋游坐大巴,也没听你提起过晕车啊
江声挠挠头,没怎么骗过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大概是今天考试用脑过度了吧。
老刘哦了一声,没有再起疑,只叮嘱他好好休息递给他假条的时候又感慨道:说起来,怎么高三了还安排你们去竞赛呢,影响高考了怎么办下回得和学校反映反映,少让咱们班充数去了。
没事儿,多拿些奖也挺好的,说不定以后自招用得上,江声回想起自己家里那一抽屉凑数凑出来的竞赛证书,随口道,谢谢老师,我先走咯!
随口一说,一语成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分钟后江声坐在前往寺庙的旅游大巴上,由衷地感谢这辆车路过他们学校,他不用再转车。
走之前他回了趟教室,原以为陈里予不会在,没想到对方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睡觉。
于是他趁着下课走过去,动作轻缓地摸了摸小猫陈里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说晚自习有事要出去、放学再来接他便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脸颊热热的,贴在他手心里,像什么睡懵了的可爱动物,声音也软乎乎的,轻声叫他的名字,又低又软地挠在他心口。
江声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翻到陈里予的聊天框,把先前说的话打出来又发了一遍。
晚上家里有点儿事,回去一趟,放学在校门口等你。
临近下车时候,陈里予的消息才回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这座寺庙算他们城市挺有名的景点,本地人不怎么去,外地人逢游必来,市集也比他想象中热闹,熙熙攘攘地挤成一隅,一眼望去看不见他母亲口中易物的老人,倒是看见了算命求缘的招牌,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手相。
他从前不信这些,理科生,满世界的数理化,探求切实精准的结果,与高深玄乎的东西背道而驰然而大概是因为有了心上人,让他看不清结果的男孩子,看见这块招牌的时候,他心底居然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走到招牌前他才发现这个小摊不仅算命看相,也经营些小买卖,与他腕上那根十分相似的貔貅红绳赫然在列,在矮桌上辟出一块来单独放着十几条,只是没有标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过店主才知道,价钱随缘而变,能辟邪祈福的。
行,于是他在老妇对面坐下来,道,您给我看看。
老妇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问,看什么学业前程,钱财事业,还有俗世姻缘。
江声沉默片刻,垂下视线,轻声说:姻缘。
网上常有人说算命挑好听的说,玄玄乎乎全看如何理解,不能信的,可偏偏有人明知如此,还会去算,无关乎信仰或迷信,只求一个声音,替他将心底难言的话说出来。
老妇借着一盏暖黄蜡烛,细细看了他的手心,话音还是慢,平和得仿佛古钟悠鸣:有福之人。
十八前后遇见良人,一生无人变心,果是好果,轻抚过他掌心的手指一顿,又继续,有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江声语文不好,却直觉这句诗不全然是赞颂爱情的,闻言愣了愣:什么意思
老妇看他:有一小劫,分离两年往后便再无劫难了。
说罢第一次露出笑容,白发苍苍,眼神和蔼:小伙子,你的姻缘很好,只是与众不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看来或许怪异,但你们彼此心知肚明,安定无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可他一想到陈里予,将这个名字与姻缘二字联系起来,便忍不住弯起嘴角,心跳有些加速。身高腿长的男孩子,坐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一隅,坐在低矮局促的小凳上,支着下巴藏不住笑,眉眼轮廓被暖黄烛光映的柔软,市集熙攘的灯光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悄无声息地窥探他发红的耳朵。
他又回味了片刻,才在老妇的提醒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指一旁价钱随缘的红绳:对了,请问这个
只问姻缘么,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其他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来我这儿,都是求学问路的,你不问问吗?
江声摇摇头他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些事,与陈里予扯上关系才会好奇些,至于学业和前程,他自己的事,求人也求不来的。
妇人说他缘分到了,红绳只收个本钱,替他装进个朴拙的木匣子里,递到他手上。
下回要是还来,就带上你的姻缘吧,临走时候老妇朝他笑笑,意味深长道,同为巢鸟,片刻不离的。
江声应了一声,用力挥挥手,转身走了。
来倒也不能白来,走之前他打包了几份小吃带走,一半算他自己的晚饭,另一半是留着投喂陈里予的。
刚过八点,天却已经黑透了,他藏不住心思,小小的木头匣子揣在口袋里,不轻不重地硌着他,像一团小小的炸弹,稍一引燃,就要炸开漫天的烟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还是没忍住,拿出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端详那条红绳手链。
也是貔貅,与他的相同又不太相同,木玉质的小瑞兽额间点了一线金,似乎是为了陈里予特意加上的他喜欢的人天生贵气,适合这样亮晶晶的东西。
这时候坐大巴返程的人很多,车厢里闹哄哄的,有孩童的啼哭也有老人高声的谈论,夹杂着这样那样的味道,香火或食物,融成一派嘈杂的、忙碌的、平淡又不那么平淡的烟火人间。
从前江声以为,这样的生活就会是他的归宿了。他不挑剔,又没有太多野心,对万事万物总保持着某种近乎平和的热情,好像以后从事什么职业、过什么样的生活,他都能既来之则安之以前江声以为这是生性平和,直到陈里予出现在他生活里,他才恍然意识到,不是的。
他不是天生温吞,只是所有的莽撞、冲动、贪念与野心深埋在灵魂深处,沉睡于日复一日的平淡顺遂中,直到遇到陈里予,才一朝萌芽,自顾自地疯长起来。
那是他的引线,他的烟花,他的星星。
从那天起他有了明确的方向。他的心之所向,是陈里予在的地方。
他看着那条红绳,出神良久,终于藏着私心低下头,轻柔在那枚小小的貔貅上落下一吻,然后做贼心虚般合上木匣子,仓皇又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隐秘的喜悦漫上来,带着让他耳廓发烫的臆想关于陈里予那截纤细又白净的手腕,腕骨分明地突起来,磨蹭着衣袖会隐隐泛红,如果真的亲吻上去
他不敢再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是最纯粹的祝福,护佑对方顺遂平安的,他不该掺杂进秽念私心,就像陈里予这个人,这么干净又矜贵的少年,他不该有非分之想的。
江声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底蠢动的幻想,克制地伸了个懒腰,定好闹钟,决定闭眼小憩片刻。
车摇摇晃晃地驶入城区,乘客越来越少,等江声再睁开眼的时候,最后一排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上车时候照顾老人腿脚不便,他将原本靠近车门的位置换给了一位老爷爷,自己窝在大巴车末排,束手束脚地缩了一路。
远远能看见学校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给陈里予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快到了,又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听话的陈里予这样回复他,破天荒地跟着一个表情,是个毛茸茸的小猫脑袋,眼睛像藏着海的玻璃珠,和他小时候家里养过的那只很像。
作者有话说:
抱我
第27章独占
比起获取礼物的坎坷过程,送礼物反倒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不用想也知道,江声这样的直男,当然想不到什么浪漫的送礼方式。
把小木匣子和几小袋蛋卷、红糖糍粑之类的小吃一起放进陈里予怀里,然后放下书包、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对方肩上,对上陈里予疑惑的视线又恍然解释一句这是生日礼物这就是他送出礼物的全过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较之下,还是校门口的大榕树更浪漫些,郁郁的叶片被风拂动,窸窸窣窣地窥视他们,枝梢映着路灯光,像是落了雪。
陈里予一手插兜,闻言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眼底盛着些许近于受宠若惊的复杂情绪:不是说没有礼物了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江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开看看吧我审美不行,嗯你别嫌弃。
陈里予愣了愣,依言打开,视线触及匣子里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这是
这算什么,情侣手链吗。
刚才去山喜寺买的我妈说我这根是山底下什么高人手上易来的,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说的人,江声解释得一脸认真,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人已经走了吧不过我看到一个求缘看相的摊,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看,居然真的卖这种红绳,而且你知道吗,摊主老婆婆说它定价随缘,我是有缘人。
陈里予不信鬼不信神,听完却还是皱了皱眉,眼神复杂地抬头看向他:你求什么缘?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个问题太直白,直直越过了拦在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如果江声语气平常地和他说起别人,他所有的幻想便戛然而止了可以江声的性格,如果心里想的是他,就这么说出来,他好像也还不能接受。
他的社交年龄停留在七八岁不谙世事的时候,凡事非黑即白,总要分个明确的是与不是,或者索性避之不谈。然而直到这一天,陈里予才隐隐约约地开始明白,有些东西并非定义了、明说了就是十成十的结果,也并非所有未曾出口的东西,都是晦涩不明。
就像对方躲闪的眼神,隐隐发红的耳廓和结结巴巴的话音,轻声说不求缘,我哪有喜欢的人他草稿纸上重复千百次的名字,分明就是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都打包送给你了吗,江声看着他手里的红绳,吸了吸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哪还有别人。
陈里予咬着下唇,堪堪止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追问,沉默着戴上那根手链一只手不方便,最终还是伸出去,让江声替他代劳了。对方的手比他大一圈,骨节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修长有力,动作却小心翼翼的,像在伺候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或者给金贵的娃娃戴最后一件首饰。
他垂下眼睫,视线静静地落在江声的发顶,又贪恋地缓缓下移,抚过那长长的睫毛与挺直的鼻梁。
怎么会看上他呢陈里予想,他这样满身破毛病的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人,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还看不见前途,江声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他再是多疑偏激,再是自我否定,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眼神与心跳里,盛着明晃晃的喜欢。
他不敢信那是百分之百,但至少十有七八。
红绳很好看,给他原本苍白的手腕添了一丝血色,像一截精雕细琢的白玉。江声说是辟邪送福的,这他倒相信直男成那个样子,大概不会知道红绳还有别的意思,哪怕现在江声在他无名指上套个戒指,说只是因为觉得好看适合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来,少年人藏不住心动的眼神,更加明目张胆。
知道了,最后陈里予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熟练的笑意,轻声道,这个礼物也很好,谢谢。
江声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像个被自家小猫宠幸了的卑微铲屎官,素来傲娇的猫咪偶尔冲他喵喵叫一声,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来蹭他,就像是到了春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月过半,他们刚刚结束了月考,结束了被这样那样的补课和作业压榨到只剩三天的国庆假期,一起度过了四舍五入只剩下彼此的高三第一个月,四十五天,却已经熟悉得像要相伴一生的人。
江声看着小猫轻轻眨动的睫毛,想起算命妇人那句分别两年,往后再无分离来,心底便隐隐升起些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他看不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刻也不想和陈里予分开;可如果分开一段时间就能换来再无分离的一辈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和对方比起来,他的前十七年过得太顺遂、太幸福了,除去一场早已痊愈的大病,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筹码,让他配得上这么早遇见陈里予,照顾他独占他、陪他一辈子了。
回家路上江声还是和陈里予说起看相的事,他藏不住话,却还是略过了大部分内容,只说不完全是好事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可怜巴巴的:两年也太久了,我受不了怎么办
装得真像,就跟在说什么完全与他无关的事似的,要不是偶然看见他草稿纸上那一团自己的名字,陈里予都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然而陈里予想到江声嘴里的心上人可能不是他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装聋作哑到成真了才能计入考量就还是酸,说话也没好气的:真遇见了再说吧,母胎单身了十七年,不差这一年两年的。再说了,已经打包送给我了,你上哪遇见别人去。
那要是江声顿了顿,还是将那句憋了很久的拙劣试探说出来,要是我们要分开两年呢?
他满心喜欢的男孩子难得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下来,那么认真又那么可怜巴巴地问他,你以后不要我了怎么办。
又没人规定礼物就一直会被带在身边,江声说,说不定以后你会遇到喜欢的人,然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没说完就被陈里予打断了,捂着他嘴唇的手心冰凉,手的主人分明矮他一个头,眼神却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罕见的略显灼人的不悦:闭嘴我不可能喜欢别人。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比起否定更像某种粗暴的安抚,短短几个字里藏着太多情绪,以至于江声一时间忘了追问,什么叫不可能喜欢别人。
是不可能喜欢江声之外的别的什么人,还是除了陈里予自己,谁也不喜欢。
哦对了,陈里予的失态往往只有几秒钟,很快便恢复到猫似的冷淡里,收回手,语气无波无澜地岔开话题,我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江声果然给台阶就下,眨了眨眼,问他那叫什么。
陈瑾瑜,周瑜的瑾和瑜,他面无表情道,户口本上的名字。
曰瑾曰瑜,稀世美玉。
生来金贵无暇,合该福祐伴身;伶俐聪慧,美不自知。
江声愣了愣,才从周瑜字公瑾所以是周瑜的瑾里绕过弯来,又细细回味片刻,诚恳道:这也太好听了
哪里好听,听起来就女气,写名字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陈里予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那天之后就改了,玉石易碎,这名字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什么克不克的,不过是寓意太过美好,总让他想起过去的好事来。
江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太高兴,连忙疯狂撤回: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的名字也很好听,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还想是哪两个字,是不是池塘里的鲤鱼,没想到是这么写的,很好看。
他是见过陈里予写名字的,笔势利落又流畅,恰到好处的潦草,一眼看去是骄矜又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人无法与字迹主人那死气沉沉的眼神联系起来。
只有真的相处下去,才能发现字如其人,是有道理的。
陈里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按理说江声不知道他发现了草稿纸上的字,他也不想打草惊蛇的,可鬼使神差说出来了,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身后太多芜杂不见光的过往,疤痕丑陋,慢慢地一点一点坦露出来,让对方慢慢接受他,似乎不是坏事。
等到哪天他真的痊愈,变得像梦里那样平和温润,也能像谈笑般坦然面对过往,而不是狼狈地创伤应激,让对方手足无措那时候他大概就不会妨害对方,能直白又正常地喜欢江声了吧。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陈里予说,喜欢就行。
都可以,现在的我或是从前的我,只要你喜欢。
江声点点头,有些感慨:我都喜欢,不过还是叫现在的名字吧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转学前几天改的吧,那以前你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反正平时除了老师也没什么人这么叫你,四舍五入只有我能这么叫,总觉得很高兴。
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像个小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你,陈里予想了想,决定满足他的小小私心,以前我家里人会叫我小瑜,你要是想叫的话反正认识这么久了,还直呼其名也很尴尬。
作者有话说:
昨晚忘发了
江江,如果我是你,直接自信??????嗨老婆?
抱我
第28章伤口
小瑜,这个要洗吗?
陈里予闻言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江声手里的画笔,点头道:要,温水洗,挂起来晾干。
一开始听江声这么叫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总要恍惚两秒才能反应过来对方的语气总是明朗的,尾音上扬,带着自然而然的笑意,与他从前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尽相同。
嗓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略微拖长了,又与梦里亲昵的称呼不谋而合,让他耳根一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就略显越线的称呼牵连出更多臆想来,便害得他有些反应过激。
所幸他们之间没有太多需要以称呼启言的场合,以前江声叫他陈里予,渐渐熟稔之后便不再叫名字,有话说话,反正只有彼此在,也不会被误解至于他,十次里有八次用喂开头,剩下两次叫江声,直呼其名的。
多听几次也就渐渐习惯了,就像一切不言自明的亲昵,总会逐渐变成习惯。
江声帮他跑腿的时候总是乐在其中,听完便乖乖抱着一桶笔去了洗手池,过了几分钟又跑回来,将每根画笔细致地分开,用纸巾吸去五成的水分,然后依照粗细和材质分门别类地挂起来,倒悬在陈里予带来的笔架上。
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他还很不得要领,偶尔会忘记分类排序,或是没有吸水便直接挂上去被前来检查工作的陈里予皱着眉瞪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着鼻子乖乖返工。
帮化好妆的女朋友收拾化妆品,分不清谁是谁的盖子,刷子也弄混了,被敲着脑袋要求重新来过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对此江声倒是毫无异议,尤其是当他知道陈里予的一套笔能够他交三年学费之后,他对待画具的态度便愈发尊敬,梳洗伺候的手艺也日渐娴熟,直到现在陈里予检查之后已经会满意地点点头,不无调侃地问他怎么照顾它们比照顾我还上心了。
这天下午下过雨,傍晚又转晴了,太阳赶场似的匆匆露脸片刻,又西沉进清淡云霞里。画室已经通暖气了,陈里予嫌闷,雨停后又开了一隙窗,夜风清冷地吹进来,拂过笔架,笔杆便磕碰出轻而脆的响动来。
陈里予视察完工作,站在窗前透了一会儿气,又坐回老位置去削铅笔只有这件事他不会让江声代劳,露出一截铅芯的长短和笔尖的尖头角度都有惯常熟悉的定势,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代劳不了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没有查出色弱的时候在从前学校参加艺考培训,小小一间画室挤着十几个人,谈笑闲聊都无从遁形,也听人调侃似的说起过对美术生来说削铅笔就像穿衣服,隐秘得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帮忙云云,当时只觉得是在拿画室一对小情侣打趣,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太特殊也太私人了,大概要熟稔到不分彼此,才能代劳得称心如意吧。
江声每次看见他用刀片削铅笔就操心,总要叮嘱一句当心一点儿别割到手,然而这次不知是因为恰好忘了提醒,还是他自己想到熟稔二字便忍不住走神,思绪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某一次下刀时候触感有些不同,回过神来才发现意外割到手指,左手食指第二指关节,伤口很深,有血流出来,已经顺着皮肤滴到衣服上。
江声他愣了愣,第一反应还是叫江声的名字脑海里最清晰的念头不是疼,也不是害怕,而是出奇清晰的一句他又要不高兴了像只不小心做了错事又弄伤自己的小动物,怯怯地害怕主人担心,又暗自期待对方为他着急上火的反应。
江声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下一秒就不淡定了,起身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他身边,抢过他手里的刀片和笔,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抽两张厚厚地按在他伤口上。
是不是笨,向来温和的人难得凶他一句,话一出口又皱着眉撤回,不是那意思,走,去医务室。
刀片锋利,刚割到手的时候他又没察觉,这时候其实不怎么疼了,只是指尖有些发冷,被按着伤口有些僵陈里予怕疼,却很能忍,觉得现在的情况尚且在他的忍受阈限之内,便没有照做,只是用另一只手指指书包,让江声去拿创可贴。
不行,江声拍了拍他的脑袋,几乎是拽着胳膊把人拉起来,动作还算克制,没弄疼他,像个掺杂强迫意味的拥抱,嘴里念念叨叨的,语气严肃,带着鲜见的不容置疑,止不住血,鲜红色,创可贴也没用,而且刀片不干净,要消毒,说不定还要打破伤风针别想了,这事儿不能惯着你,走着去还是被我扛着去,自己选吧。
陈里予皱皱鼻子,暗自腹诽着这人有点儿飘了,一边又有些无奈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种罕见的、略显冒犯的强硬很是受用。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乖乖被江声握着手腕抓去医务室,一路上想的不是伤口怎么样,而是一个月前这人试图带他去医务室还小心翼翼的,征求了他的意见说不去就不去,自发自觉地替他跑腿买药。
现在现在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紧绷的嘴角,下颌骨轮廓分明,白净又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见过江声送生病的同学去医务室,体育课,有人崴了脚,他会背着对方穿过一整个操场,带人去看医生,脸色的表情总是和煦的,还会有意说些不相关的话,谈笑间分散伤者的注意力。
对他却不一样,一点小事也很上心,急得仿佛受了什么致命伤,生怕晚一秒就会延误治疗陈里予默默想着,走得快了有些跟不上,呼吸急促起来,还是没忍住,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杵了一下江声的后腰。
赶着投胎呢他小声嘀咕一句,心知自己口是心非的破毛病,怕江声误会,又皱着眉补充道,别走这么快,血都差不多止住了,你是怕走得太慢、赶不上在伤口愈合前到医务室吗。
江声这才从有些魔怔的焦急里缓过劲来,略带讨好地拢住陈里予那只手,用指腹轻轻摩挲,语气软下来,眼神无辜地回头看他:我这不是着急嘛
陈里予很想怼他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理智上却又知道对方是真的为他好,也许操之过急些,却也没有小题大做刀片生锈有导致破伤风的隐患,这样的常识他还是明白的。
知道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蜷起手指,鬼使神差地觉得伤口有些发烫,连带着整只手都热起来,被江声碰到的地方尤其,脉搏鲜明,从手掌传到心口。
走到医务室的时候血堪堪止住,一动却还是往外流,细细地溢出来,鲜红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伤口,如果在右手也许会影响画画,但毕竟只是左手食指,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值班的大夫看了刀片,宽慰两人说没有生锈,削铅笔用的可能残留些铅灰,仔细消毒不会有大碍。
用酒精冲一冲,然后上碘伏,有点儿疼,小伙子忍一忍。
陈里予点点头,伸着手不说话,只有碘伏棉球第一次按到伤口上的时候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此外毫无反应,似乎被清理伤口的人不是他。
江声知道他怕疼,站在一旁替他着急,还试图把胳膊塞进他手里,让他掐两把转移疼痛然而陈里予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移开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贴上一小块纱布贴就算结束了,全程不过十分钟,倒是大夫看他嘴唇苍白,问了两句又替他开了一盒补气血的冲剂,叮嘱三餐饭后用热水冲泡,趁热喝。
陈里予只扫了一眼,就丢进江声怀里了。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江声已经彻底没了先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底气,捧着他的手看了看,就乖乖垂下尾巴来哄他,检讨兜来转去不过那几句,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眼神清澈,盛着纯粹的歉疚,就这么直直看着他,像什么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大型动物。
陈里予原本不觉得他有什么错,被他说得来了兴趣,便随口借题发挥:错哪儿了?
不该说你笨,不该凶你,江声抓抓头发,诚恳道,还有一起走路的时候不能走太快说过好多遍了,都怪我记不住。
陈里予别过头去,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语气却还是淡淡的,带着些许调侃意味:那该怎么补偿我?
嗯江声想了想,道,晚自习还没下课,今天挺早的,给你买点儿点心当赔罪吧。
下次再说吧,不想吃,陈里予指指他手里那一盒冲剂,就这个吧,谨遵医嘱,别忘了。
江声忙不迭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和赔罪没什么关系,替小猫端水弄药的,本来不就是他该做的嘛。
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9章剖白
天早就黑透了,所幸这天夜里还算暖和,没有风,时间也尚早,两个人可以慢慢走回家。
送陈里予回家路上江声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他的手纤细的左手食指上缠了一大块纱布贴,暗红的血迹隐隐透出来,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却也已经洇开一大片,混着碘伏的棕褐色,形成一块触目惊心的痕迹。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纱布贴下露出的指尖比以往还要苍白,毫无血色的,像一截精心雕琢的石膏。
江声看得心疼,走到一盏路灯下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来,轻声问他,能看看手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陈里予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人要给他看手相,某些荒唐又浪漫的回忆一闪而过,被他啼笑皆非地按下了。他抬起手,伸到江声面前,任由对方小心翼翼地捧住。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反应,只是冰冷的手指碰到对方掌心,有些烫。
还疼吗江声问他,目光不知扫过哪里,语气就凝固了一瞬,这是
消毒时候被大夫卷起的袖子没有放下,现在随着抬手的动作又往上挪了些,露出一截小臂纸一般白净的皮肤上,陈列着几个更加惨白、杂着青褐色的瘢痕。
陈里予低头扫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缩回手,面无表情地拉下衣袖,动作却是藏不住的慌张,没了以往力求整齐的强迫症习惯。
没什么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尴尬,他沉默片刻,还是伸出手,故作轻松道,真没什么,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他毕竟不擅长伪装这样轻松平和的情绪,牵动的嘴角像用力过猛,半天也只酝酿出个不伦不类的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看着他,背对着灯光眼底情绪翻涌,心疼里掺杂着某种粉饰良多的不悦,最终还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笑了,不好看。
江声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多少不好的事情瞒着他。
语气温和,却终于撬动了他心底最不敢直面的问题。
拢住他手指的手是暖的,放在他头顶的手也是暖的,偏偏他浑身上下都冰冷,皮囊千疮百孔,藏着阴暗不堪的过往与创伤带来的病态反常,勉励维持了,也像欲盖弥彰。
这不是个理想的坦诚机会,可事已至此,被江声这么看着,他又不能不说。
不多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他哑着声音开口,语气是探询性的,压抑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可以只说一部分吗剩下的以后再说,真的不多了
他怕吓到江声,哪怕他才是受害者。
握着他指尖的手收紧了,避开伤口逐渐上移,终于将他整只手握进掌心里。江声隐约知道他胡思乱想的坏毛病,听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询问,先前那一点受人瞒骗的不悦便被心疼与后悔取而代之了。
没关系,不说也没关系,江声上前一步,试着贴住他,见人没有排斥,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不起,我着急了瞒着我也没关系,小瑜自己有数的,我知道。
宽慰的话语反而刺激到了陈里予,他听见对方抽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点儿猫似的哽咽下一秒面前的人肩膀一动,莽撞又猝不及防地将自己扔进了他怀里。
陈里予靠在他身上,声音从他衣料间闷闷地传出来,有些委屈似的:那你凶我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似的,被宠惯了,语气严肃一点是凶,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也是凶,比起控诉更像恃宠而骄。被江声强行拉去医务室又跟不上脚步的时候他就有些委屈,现在又一刺激,他就罕见地忍不住了。
江声啊了一声,彻底没了之前逼问的底气,怂得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抬手去抱他,拍着后背哄小动物似的:我没有,真没有,就是心疼你对不起啊。
路灯旁有一株矮桂,藏在阴影里,香味却甜而浓郁,鬼使神差地让人安心。陈里予被他安抚着,沉默良久,蹭着他的颈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那是烟头烫的疤少年清了清嗓子,道,我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染上赌瘾,输了借酒消愁,会打我后来发现打人会打死,怕出事,就改成用烟头烫,手臂上,一边烫一边骂我学美术没用,浪费钱,还不如
那时候他还小,一度受这样暗无天日的咒骂影响,以为真是自己学画烧钱又不能赚钱,导致家里破产母亲病故。哪怕后来逐渐长大,慢慢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藏在骨子里的恐惧和自责却也无法痊愈,以至于总觉得这些过往难以启齿,更不敢坦白创伤留下的病理性的异常。
哪怕受人迫害,有病还是有病,影响自己也妨害他人在自愈之前,他还是怕江声知道,怕对方的心疼有麻木平息的一天,转而去找别的什么从一开始就正常平和的人。
可他又不能不说,受人瞒骗的滋味终究不好受,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坦白,慢慢来,让对方适应也让自己适应。
只是这次的坦诚在他意料之外,还来不及组织好语言,说得颠三倒四,情绪也反常。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前觉得很痛,但捱过去就慢慢习惯了,再后来差点儿死了,现在就觉得都是小事,他抬手抱住江声,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声音便哽咽了一下,现在我还是很怕疼,心理上很怕,但生理上已经很少有感觉了,可能是麻木了吧,寻常的小磕小碰都能忍,就像今天割到手,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就当是历练吧,焉知非福的。
江声安静地听着,想反驳他这不是历练,是很痛苦的伤害话到嘴边却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他怎么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轻易定义别人舔舐伤口的自我宽慰呢。
可他还是心疼,像是那些滚烫的烟头跨过很多年,一股脑地直直烫在了他心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怪不得袖子弄湿了都不肯卷起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人更紧地抱进怀里,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欺负了等等,那你现在回家
陈里予听懂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早就不来往了,我现在和养父养母一起住,远亲,不过也没什么感情。最近养母怀孕了,他们就愈发不待见我,我也不想回去受气。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说完反倒松了一口气,心底的巨石又吐出一块似的。其实现在该告诉江声的几乎全部过去他都说了,或许有些细节还待补充,但至少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了至于他那些家庭暴力或溺水创伤带来的、寻常人看来或许矫情的毛病,和性格里这样那样的缺点,刻意解释其实没有什么意思,比起有病呻吟博取同情,他宁可等到痊愈之后再说起。
有些事情可以撒娇讨宠的,但不是这些他真正介怀的、逆于骄矜尊严的事。
江声摸摸他的后背,松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想起之前几次陈里予回家前隐约流露出的不甘愿,便试探着问道:不想回家那要不就不回了?
说罢觉得有些不对,又连忙补充道:不是夜不归宿呃,也不是,反正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
陈里予似乎被他逗笑了,吸了吸鼻子,脸颊贴在他颈侧,说话时候嘴角蹭过皮肤,有些痒:好啊,不回去了,我求之不得,但你家里人让吗?
江声想了想,觉得他一个青春期少年不叛逆不顶嘴,安分守己地乖了这么多年,偶尔夜不归宿一次似乎也可以理解,便点点头,认真道:没事的,给我爸妈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
于是陈里予看也不看,从书包侧袋里摸出手机,塞进了他手里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这么贴在他肩上,听江声和他妈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明朗和善的女声,明朗到有些听不出年龄,听完江声一通同学考砸了心情不好家在外地想安慰他之类的解释,也不多问,只说注意安全别去危险的地方,便算答应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晚上能去哪儿,不过你也没有身份证,自己把握分寸吧,江母道,要是没地方去就带人孩子回家吧,我替你们收拾客房,明天还得上学,别影响身体。
江声也不知道哪根筋回路不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而是不用不用,妈你别折腾了,他睡我床。
谁要和你睡一张床,挂断电话之后陈里予瞪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在想什么?
至于后来有没有真的睡一张床,或者江声如自己所言打了地铺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是收藏+200的加更还要加更两次,看修文进度,也许要放到下周了。囤稿不够用了,也不想因为加更就降低作品质量,到这章为止加更福利就暂停了。不过说好的加更不会鸽,之后更新频率也会有所增加。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抱我
第30章烟火
听江声和母亲打电话这件事似乎莫名其妙地取悦了陈里予,至少让他整理好了情绪,能像以往一样随口刁难江声了。
这总比用随时要哭出来的声音和他说没事好江声默默想着,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惊喜地发现这次陈里予没有躲开的意思,便忍不住得寸进尺地揉了两把:走吧,想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看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低头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却也没说什么:不知道有点儿饿了。
面面相觑两三秒,江声摸摸鼻子,问他,那要不要去小吃街吃夜宵。
陈里予回忆片刻才想起他指的是哪里学校附近那一条由烧烤摊、凉面铺子和种种苍蝇小馆组成的后街,认识的第一天他们一起去过,各怀鬼胎,空手而归。
也算故地重游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过十点半,放学后来吃东西的学生已经散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摊子烟火气犹在,数十盏炽亮的灯蒙上灰尘,黄白各异的,像另一个世界车水马龙的霓虹。
江声有意无意地将陈里予护在远离油烟的一侧,跟着他来到位于街巷尽头的一家小面馆里。替人撩开门帘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终于是个合格的养猫人了,保驾护航服务周到,还能帮人背书包拿手机,让小猫只需要披着他的外套轻轻松松走路。
扫码点餐,陈里予坐在他对面看都不看,只说不想吃太油腻的,便把点菜的任务丢给他了。
江声倒不意外,一起吃饭这么久,他也知道小猫偏好什么,闻言点点头,替他选了一碗鸡丝汤面,不加葱蒜辣椒,放一个荷包蛋顺便给自己点了碗牛肉面。
确认下单之后一抬头,才发现陈里予在看他,小猫似的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江声把手机放回他面前,温声问道。
陈里予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又想起几分钟前这个人虚虚搂着他走过街巷,手臂偶尔碰到他,便像个意外的拥抱。身高腿长的男孩子,隔在他与人间烟火之间,却又将他拥回烟火里,送给他满怀万籁俱寂的浪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耳廓一烫,不自然地垂下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以前不是说过吗,江声愣了愣,道,我想照顾你,想让你开心。
他大概不知道,那些俗套爱情片里,这两句话之后,总会跟着一句我爱你陈里予漫无目的地想着,原先兜转的念头被这句过分直白的答案堵回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幸好两碗面适时端上来,热气升腾,短暂挡住了他的表情。
他听见江声对老板娘道谢,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一句,只是对方声音明朗自然,他却讷讷的,像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鸡汤底的细汤面,汤底清亮,浮着鸡丝和切片的菌菇,闻起来很香。
陈里予吃得很慢,吃相也斯文,懒倦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游移,偶尔闪过江声的名字,便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声意识到他在看自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显然会错了意,抽了双新的筷子,将碗里一块牛肉夹进他勺子里。
你别对我这么好,陈里予看着他,放下筷子,话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我怕我哪天忍不住
忍不住在还没有痊愈也尚未说服自己的时候,先放任自己摊了牌。
江声没听清,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睛盛着清澈暖黄的光,亮晶晶的于是到嘴边的解释又咬碎咽下去,融化在面汤鲜甜的味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板娘从厨房门口探出身来,远远提醒他们快关门了,十一点准时打烊,多吃点儿。
快吃吧,江声弯起嘴角,哄小动物似的敲敲他碗边,道,晚饭也没吃两口,别饿着。
陈里予低下头,依言吃了一大口面,鼓起腮帮子嚼,似乎要把什么东西也一并咬碎吞吃,难得不斯文优雅,明明面无表情,却说不出地可爱。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多干净利落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了。矛盾犹豫,反复无常,连喜欢一个人都顾虑重重,满心向往还要强忍有时候思绪一乱,也会产生就此不管不顾的冲动,想遵从本能就这么捅破窗户纸
明知道江声对他也有意思,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跟从内心图一时快乐呢。
然而冷静过后理智回归,又回到难以自控的混乱思想里,互相牵绊着不能脱口而出江声毕竟还不了解他的全部,他也毕竟还没有学会如何爱人。
不是不想,是不敢。爱在心口难开吧,越是以相伴终生为目标,越会顾虑左右的。
于是他猝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想以对方相伴终生了
江声就这么闯进他生命里,温暖的干净的明亮的,无声无息又不容置疑地,填满了他本以为早已熄灭的未来。
他们在打烊前几分钟出了小面馆,坐在树下的围椅上面面相觑,想不出接下来该去哪里。
夜不归宿能去哪这个问题对高中生来说,答案本来就颇受限制,没有身份证,有也未成年,不能找个宾馆过夜,连去网吧通宵都做不到何况陈里予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能忍受寻常网吧环境的模样,挑剔又洁癖,最干净的网吧对他来说大概也算乌烟瘴气,要一脸不悦地忍受噪音和烟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吃饱了犯困,面面相觑不过十秒就放弃了,靠在江声肩上出神。比起去哪里,他其实更在意能不能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毕竟以江声的性格,真说出外面太冷反正你家里人也睡了不如偷偷回家休息吧之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干什么事消磨时间都无所谓,能在一起就好如果能抱一下就更好了。
鬼使神差的念头冒上来,与某些现成的借口联系在一起,简直称得上天时地利,于是他转过身,故技重施道:冷,抱一下。
一时不能理直气壮地在一起,偶尔借故越线也不错,江声心里写他名字了,大概不会太介意吧。
这个大傻子果然很高兴,受宠若惊似的,转过身将他搂进怀里,问他要不要先找个室内的地方。
商场么,他懒懒地应道,电影院还开着,不过这时候一般都是恐怖片,你怕吗?
江声想了想:不怕吧,我从小对这些东西就不太敏感,我妈说小时候带我和我表姐去看电影,恐怖片,我表姐比我大三岁吓得哭着跑了,我还在吃爆米花除了和你有关,我不太信神神鬼鬼的东西。
陈里予一愣,似乎想说什么,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语气还是淡淡的:那就去吧,我挺喜欢看恐怖片的,画面效果通常都很有鉴赏意义。
和他有关的神神鬼鬼,是指那次看相求缘吗
他在心底里摇摇头,觉得不该追问,十有八九是求与他相关的缘分了,江声这么耿直的人,不说大概有自己的原因,他没必要自找尴尬。
五分钟后他们选了附近的一家电影院,鬼校主题的恐怖片,两张票,打车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吧,江声拍拍小猫的脑袋,半开玩笑地说,第一次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感觉挺新鲜的就是有点儿冷。
然后赶在陈里予把衣服还给他之前,隔着外套揽住他肩膀,带人向路边走去。
作者有话说:
想要评论海星打赏什么的我其实不太有所谓,更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喜欢这个故事叭,如果这篇文有让你开心一点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很高兴。
抱我
第31章爱情片
电影院不大,似乎才开业没多久,荧幕设施都像是崭新的。
走进影厅的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情侣,年纪相仿,女孩子挽着男朋友的手,小声说会不会很可怕,好紧张。
于是男生十分上道地张开手臂,把小姑娘搂进怀里,预支安慰般煞有介事地哄,悄悄话听不清,只知道没过几句,女孩子便嗔笑起来,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他嘴里,要他闭嘴。
路过他们的时候陈里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某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细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是有点儿羡慕。
他们卡点买的票,找到位置坐下时电影恰好开场,头顶灯熄灭的同时音乐响起,一声惨叫贯穿影厅第二声随之响起,是前排女孩子的尖叫。
陈里予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电影,偶尔扫一眼江声,见对方认认真真看得全神贯注,便没有打扰他。
片子是旧片重映,不算典型的恐怖片,倒像惊悚校园爱情看了不到五分钟,他就意识到这部电影自己是看过的,索性不看了,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听前排那对小情侣夹杂着打情骂俏的尖叫,内心毫无波澜。
江声就是个木头。
但怪谁呢,谁让他们俩说不怕还真不怕,把恐怖片当爱情片看。
暖气适宜,座位舒服,就权当作来休息的吧他默默想着,思绪已经有些混沌起来,下意识朝江声的方向靠了靠,以防自己不小心睡过去,没人垫着再磕碰到哪里。
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清静了些,只剩下电影的背景音乐,不知配合着什么剧情跌宕起伏。陈里予被某个陡然变响的鼓点惊醒,一睁眼恰好对上女主角染血的脸,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转开视线,才发现之前坐在那里的情侣已经走了。
这回江声注意到他了,影厅里没有别人,便只略微放低了音量,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刚才他睡着时候错过的剧情是女主角受人陷害跳楼自杀,变成鬼来复仇了,正好遇到反社会人格的男主角,一拍即合,互相利用
陈里予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心说没人想听这个,却也没打断他这人说的话不合时宜,声音倒是很好听,略微压低了蹭过耳朵,语气温和又耐心,像亲密的情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脑海里闪过电影开场前小情侣预支安慰的悄悄话,某些同样不合时宜的念头便浮上心头。
他要是也装作害怕的样子,江声是不是就会那样哄他了至少能顺理成章地让对方抱抱自己吧,反正周围没有其他人,看恐怖片害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自己从前看到夜色里河水或是烟头的反应,真假掺半地轻轻唔了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屏幕。
等到印象中下一个惊悚画面转场,便难以自控般惊叫出了声。
其实如果江声再了解他一点,就会发现他感知某些情绪的能力已经麻木了,很难对这样的外界刺激表现出惊或是喜那一刻他甚至想到,如果以后哪天他向江声坦白这件事,对方再回过头来翻今天的旧账,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怕,是装出来的想骗个拥抱吗
可装已经装了,江声也不出所料地相信了,下意识抬手挡住他的视线,问他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嗯他咽下堪堪脱口而出的没有二字,生硬改口道,有一点。
之后拐弯抹角的暗示还来不及说,下一秒江声抬起两人座位间的活动扶手,贴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直起身体挡住他大半视线,声音从他头顶传进耳朵,藏不住的担忧:那不看了,我们也走吧之前不是说不怕吗
他再这么追问两句,陈里予就要受不了良心谴责和盘托出了。他吸吸鼻子,将自己得寸进尺地埋进对方怀里,脸颊蹭了蹭江声的衣领,垂下视线,轻声说了句别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却将他语气中的不自然理解成了嘴硬,有些急: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没什么好看自己还看得入神,剧情都能记下来陈里予默默想着,不想扰人兴趣,便坚持道:看吧,我想看,只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没事。
江声见过他怕到呼吸颤抖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让他担惊受怕,却也狠不下心拒绝,毕竟除了画画,这是他第一次见陈里予明确地对什么东西表示喜欢斟酌再三,他还是松开手,恢复了正常的坐姿。
那害怕要告诉我,他将手搭在小猫后脖颈上,轻轻摩挲着,一边道,不想看了随时走,好不好?
陈里予扫了一眼屏幕上面容扭曲的女人,心里想着不过如此,语气却还是惶惶的:那我能抱着你看吗
还没说完他的耳朵便隐隐有些烫,有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升起来,叩问他知不知道古时女子争宠求欢,大多也是这个路数。
幸好他喜欢的人在他面前是个昏庸君王,听了这样直白又虚假的话也不会起疑,只会受宠若惊似的伸手搂住他,甚至自觉调整了几个姿势,好像生怕他不舒服。
他们在午夜十二点空无一人的电影院看恐怖片,背景音是起伏的鼓点与惨叫,光影在灰暗与鲜红间切换,却没有人去注意耳边似乎只剩下不分彼此的心跳声,晦涩的荒诞的暧昧不清的,像一场短暂又漫长的爱情交缠。
不管暖气有多充足,陈里予的身体似乎总是凉的,然而现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怀里的人后颈贴在他手臂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脖颈上一截短短的头发蹭过去,有点儿痒。
大概也是错觉吧,明明陈里予对他还是常常面无表情的,会恶语相向,被惹恼了也会挠他一爪子,可他总会在某几个瞬间产生不合逻辑的念头,觉得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陈里予也喜欢他。
否则怎么会那么自然而然地依赖他呢,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却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到他手里,人多时候下意识靠近他,有什么事第一反应也是找他帮忙,拥抱时候心跳加速的,分明也不是他一个人。
吃饭,看电影,夜不归宿这不就是约会吗。
他很少看爱情,多数时候看的书都是社科见闻,涉猎虽广,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四舍五入却还是一张白纸。在他前十七年的人生里,相处过的人也大多坦诚直率,以至于乍一碰上陈里予这样口是心非的,他就有些猜不透了。
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人家怎么看得上你这种尔而之辈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和男主角形影不离的女鬼,居然有些羡慕,放在陈里予背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拢住对方清瘦的肩膀,恍惚间也像一把伶仃骨架。
他毕竟是将礼貌与尊重放在第一位的人,错觉再以假乱真,也不想贸然打扰对方的。倘若换了别人,青春期莽撞加持,他或许也会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将心动宣之于口可那偏偏是陈里予。
高岭之花一样金贵的男孩子,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让他难以自控地深陷进去,做梦都想据为己有,却不敢贸然剖白。
大概是被电影声吵到,陈里予有些不悦地偏了偏头,耳廓蹭过他的手臂,是烫的。
快结束了,小猫靠着他的肩膀,仰起头轻声问他,等会儿去哪?
江声沉默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去处下一秒对方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很轻很轻,像一句即止的幻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困了,陈里予说,回你家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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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我
第32章回家
江声家在普通的高层小区,宽敞的单层,装修是几年前流行过的简约欧式风格,窗明几净,暖气充足,看起来很舒适。
开门时候他母亲还没睡,靠在沙发一角看书,听见动静抬头望了一眼,便放下杂志朝他们走过来改良旗袍式的睡裙,棉麻质披肩,长发松松绾了个髻,能生出江声这样的儿子,果然是个气质端方又和煦的美人。
陈里予站在玄关前,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觉得自己不像被同学带回家借住的高中生,倒像第一次见家长。
江声站在他半步前,低声提醒他换鞋,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母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路过她儿子的时候抬手拍了一下脑袋,嘀咕一句这么晚才回家不怕耽误人家学习,便笑吟吟地招待陈里予进屋了。
准备了干净的拖鞋,不爱换也没事儿,明天正好赶上大扫除,她笑起来与江声有几分相似,更和蔼些,似乎常与孩子打交道与记忆中他的生母也像,和善、优雅,只是不那么单薄。
陈里予道了声谢,不敢看那双盛着和煦笑意的眼睛,乖乖低头换鞋,弯腰前突然想起什么,又后知后觉抬起头,叫了声阿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是小陈吧,听江声提起过你,江母朝他笑了笑,瞥见他肩上江声的外套,便问道,冷吗?暖气很足,陈里予下意识摇了摇头,等江母转身去茶几倒水,留他一个人换鞋,他才陡然意识到,对方是看见了什么。
他有些心虚地扯下衣服,走到才放好书包的江声身旁,一把塞进他怀里,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才终于平息些许,让他得以喘口气,在沙发一角坐下来,接过江母替他倒的热水,神色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没事儿,应该的客房堆了杂物,一时收拾不出来,晚上不介意的话就在江声房里将就一夜吧,江母笑着道,不想和他挤一张床就让这小子睡沙发,哦对,阿姨去给你拿床新被子
江声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在短短几分钟内雪山崩塌,默默地喝了一口水,小声嘟哝:妈,真有你的。
于是江母顺手摸一把他的狗头:从小教你谦让,嘀咕什么呢?
这哪是谦让,他喜欢的人他自己宠,还要被越俎代庖江声无言以对,只好跟着站起身,趁着江母转身看不见,摸了摸陈里予的后颈权当安抚,轻声道:在这待一会儿,我去帮我妈收拾被子洗手间在那边拐角,没事儿,我马上回来。
青春期少年在暗恋对象面前的窘迫罢了,说是收拾被子,其实不过检查一遍房间里该有的不该有的,以免被对方撞破什么,比如他闲来无事写在扉页上的陈里予的名字,还有座椅靠背上堆成一团来不及整理的衣服。
幸好他妈没多问什么,只难得催他早点儿休息,自己熬夜就算了,别耽误人家上学临出房门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若有所思地问他:你每天多带的那一份早饭,是带给小陈的吧?
嗯,是啊,江声坦诚道,怎么了?
明早给你们做鸡蛋面吧,汤汤水水不方便带,也难得有这机会都吃多少天豆浆馒头啦,换换口味。
行,我跟着沾光,江声挠挠头,叠好最后一件卫衣塞进衣柜里,笑着说,他不吃葱蒜辣椒,清淡点儿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母轻声叹了口气,掩上门,压低声音道:听你说这孩子家里没人管对人家上点儿心,这么好看的小男孩,瘦成什么样了,小脸惨白惨白的,一看就吃不好睡不好,同桌一场的,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以后周末他要是没地方吃晚饭,就带家里来吧
行了妈,亲儿子你还不放心,江声看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罕见的认真,我自己的同桌,我会照顾好的。
我自己的心上人,捧在手心里都不为过的。
江母拍拍他的肩,拢起披肩,转身开门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陈里予洗完澡,有些受宠若惊地喝完江母热的牛奶,站在洗手池前刷牙洗脸。
他很久没有在这么温馨安适的环境里待过,还有些无所适从如果说江声一个人能给他有所依靠的安全感,那这个家就像一百个江声围着他站成一圈,给他唱摇篮曲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里予摇摇头,含着牙刷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久违地尝到了格格不入的滋味,周围一派柔软的暖色,只有他是冷色调的不,没有色调,惨白的脸和墨黑的瞳孔,穿着江声的黑色短袖,领口露出的皮肤也白得不似人,像一具僵死的雕塑,连眼底映出的暖光都浮于表面,像强加上的突兀的纹饰。
江声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些,原本就长的衣摆垂到大腿中部,险些省了睡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母已经回房了,只有江声和茶几上一杯热牛奶等着他,那时候他只穿这一件短袖,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撞上对方的眼神下一秒这个人的脸就肉眼可见地红了,一路红到脖子,落荒而逃似的跑回房间,给他翻出条睡裤来。
不敢看他,睫毛闪动着,像旧戏里不敢看观音的梁山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被这人一惊一乍的反应吓着,也有些局促起来,抱着睡裤慢慢喝完了那杯牛奶,借洗漱的名头回浴室穿上了。
江声敲敲门,在门那一边问他,自己是睡沙发还是睡床。
含着牙刷说不清话,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沉默着打开水龙头,用漱口声回答他。
让江声睡沙发,或者他自己睡沙发,都是合乎情理也符合他性格的答案,他不知道其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之间挤一张床睡算不算正常,但至少江声十有八九喜欢他了,再拿好兄弟一起睡觉的理由自欺欺人,他就觉得不太正常。
可偏偏彼此都自欺欺人,他又会心生贪念,想左右不过这一次,挤一张床又怎么样呢。
他看着浴室明晃晃的灯,和灯在他睫毛下投射的一小片交织错落的、网似的阴影,犹豫良久,还是骗不过内心。
几分钟后陈里予默然打开门,面无表情地告诉江声,别睡沙发了,睡床吧。
他的饲养员受宠若惊,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觉弯起来,又乖乖压下笑意,摸了摸他还有些发潮的头发:我卧室里好像有吹风机,在床头柜里,把头发吹干就先睡吧,我洗个澡。
陈里予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声的房间不大,灯是令人舒适的暖白光线,朝南朝西两扇窗,棉麻质窗帘,书桌、衣柜和床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另一面墙被改装成书架墙,按照一栏三十本书算,放着的书大概不下三百本还有几格放着获奖证书和奖杯,大多是数理竞赛的,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床比寻常的单人床宽些,却也不是双人床,挤下他们两个人大概勉勉强强,铺着浅灰条纹的床被,看起来很柔软。陈里予看了一眼床左右各一的床头柜,在心底回想了一遍江声的话,确定对方没有告诉他到底是哪一边的,犹豫片刻,便还是随缘选了靠近书桌的那个。
然而拉开抽屉的那一刻,露出却的不是吹风机里面放着的东西他只扫了一眼,心跳便狠狠一顿,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我
第33章一起睡觉
那是一叠纸,从不同的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大小不一,五颜六色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天才绘画儿童的标题,标题旁是一副陈里予已经没有印象、大概是六七岁时候他画的画。
向日葵、花窗、夜色与流星,鲜亮的璀璨的,甚至有些华而不实然而孩童大抵都如此,在他灿若星辰的年岁里,这样的鲜活也恰如其分。
明明才过了十余年,却已经恍若隔世。
陈里予像被什么抽干了力气,扶着床缓缓蹲坐下来,床单被他攥在手心里,皱了一小块几分钟后他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拿出了那一叠纸。
无一例外都是他,小时候父母培养他的梦想,会让他参加些儿童间的绘画比赛,他的天资太盛,获奖多了便难免有些名气,后来家道中落,寄住在教他画画的老先生家里,老师家世代教画贩画,在行业里小有名气,膝下又无子女,便一门心思培养他这颗明珠
每张纸上标了年月,推算起来,恰好是从他六岁第一次因为获得金奖上当地报纸,到十四岁老师去世、没有人再资助他为止。
家道中落,恩师去世,他以为那段灿若星辰的年纪过去,便只能藏在记忆深处蒙尘熄灭了。
原来还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四处寻找,捡回他散落的星星,费尽心思地,替他拼凑起一个宇宙。
能从这样那样的往期报纸和杂志里找出他,这么想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他几乎能想象出江声是如何在课业之余,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电脑前,找遍本地图书馆的网站,用那几个模棱两可的词条搜索寻找,再辗转买到相同的刊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薄薄一叠,十几张,他也找了很久吧。
陈里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咙口有些发哽,整理好那叠纸放回原位,合上抽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以他的绘画功底,手稳是最基本的,这不该。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他一愣,很快站起身,做贼心虚似的绕到另一侧床头柜旁,从里面拿出了吹风机。
江声打开门,对上他意味复杂的视线,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手指不自觉绕上吹风机线,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几点了你要睡了吗?
一点多,有点儿困了,江声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半开玩笑地问他,小猫不会自己吹毛吗?
偏偏语气诚恳,带着莫名其妙的乖巧笑意,像个以伺候家里小动物为乐、偶尔嘴欠一句还要提防被挠的卑微铲屎官。
如果不是刚刚发现了床头柜里的秘密,陈里予这时候十有八九就要挠他了然而这次预想中拧他一下或是面无表情骂一句滚的待遇没有到来,陈里予只是点点头,语气很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在想别的事。
于是江声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吹风机,跟着人一起坐到床边,开始达成人生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的重大成就。
不用想也知道,达成过程不会太顺利毕竟他本人很少用到这玩意,头发大多晾着晾着就自然干透了,被风一吹乱成一团,仗着颜值还敢走上街。
陈里予靠在床头,背对着他随他摆弄,半干的头发略微发凉,软软地拂过手心,很像小时候被他抱着吹毛的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吹得很小心,生怕烫着对方或是风太大了让人难受,直接后果就是耗时过长十几分钟后陈里予终于无可奈何,恹恹地从他手里夺过吹风机,表示他自己来就可以。
江声也不走,坐在一旁吸取经验,盘腿坐在床上支着胳膊看他,眼神毫不避讳,盛着月色似的干净暖光,与少年人不自知的温柔笑意。
他的心上人穿着他的衣服,尺寸有些大,领口便空空的,随着抬手的动作滑到一边,露出一片白净的脖颈陈里予很瘦,骨架单薄,脖颈纤长,颈窝里盛着他的目光,无端地让人心痒。
心猿意马是不合时宜的,至少不该带着这样的贪念入梦,于是他缓缓移开视线,落在了对方被额发略微挡住的眉眼间。
陈里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似的,将吹风机转向他,吹了他一脸措手不及:别看。
然后很快抓散头发完全吹干,把吹风机扔进了他怀里,用肢体语言甩给他一句困了晚安薄薄的耳廓却红了,不知是被热风吹的,还是另有原因。
不看了不看了,睡觉。江声抓抓头发,也不管自己的痴汉行为有没有冒犯到对方,先诚恳地道了声歉,翻身下床给猫铺被子。
一人半边床,各盖各的被子,陈里予选了不靠窗的那一侧,面对衣柜背对他,将被子团成一团,留给他一个背影。
江声的床没有看起来那么软,棉被是蓬松舒适的,床板却硬,只有一层薄薄的弹簧垫,和他这个人挺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上床前陈里予其实很累了,精神上紧绷着还不困,身体却疲乏,以为自己会倒头就睡然而他认床得厉害,闭上眼睛等了很久也不见睡意降临,反倒陷入另一种更为暧昧的焦灼紧绷里,隐约听见江声的呼吸声或是翻身的动静,都让他有点儿奓毛。
人生第一次和父母以外的人同床共枕,居然就是他暗恋的人挺刺激的。
思绪乱七八糟的,缠绕着偶尔冒头的隐秘臆想,变成一团毛茸茸的桃色光影他在想江声,单薄短袖下挺拔的肩膀和少年人隐约的肌肉线条,还有分明凸起的喉结
刚洗完澡的时候浑身都暖和,热得有些烫,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水洗过一样干净清亮,直白地看着他,盛着让人坐立不安的浓烈深情,是十七八岁特有的纯粹。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已经将所有滚烫的情话和盘托出了。
陈里予不喜欢太黑的环境,容易应激,睡前江声便给他留了一盏夜灯,光线柔和又朦胧,像床头一盏敛在云雾后的月亮。
他睡不着,索性看着衣柜上简单的装饰画,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疯长关于从前他有意逃避着不肯去想的问题,关于他逐渐被照亮却还一团乱麻的未来。
诚然,他的养父母不允许他再走艺考,也不资助他参加培训,送他来这所已经好几届不着重培养美术生的学校,意图早就昭然若揭。
他学画不是为了升学,认识江声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以此谋生,十八年里前半程有人支持,后半程苟延残喘麻木度日,连高中前两年参加艺考培训都不算本心,只是养父母认为这样能达到他这件商品的最大利益,替他选定了这条路,他才不得不走。
现在查出色弱,他们早就放弃投资,如果真的为了升学去自学培训的内容,又似乎不是他的心之所向何况他无意间听江声说起过志愿的学校,省内重点,老牌理工院校,每年招收艺术类考生的名额少之又少,文化分高得离谱,他脱离文化课很多年,在高考面前是半个文盲,哪怕能凭借美术上的造诣降分到最低,大概也很难考上。
从前他学画是兴趣使然,有天赋加持一帆风顺,哪怕后来落魄了,也没有想过借此谋生,活一天算一天的,二十几岁或许就离开人世了,都说天才多短命,他疼惯了,也不太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现在遇到江声,他才恍然意识到,如果不以寻死苟活为目标,他的人生其实一团乱麻至少在当下主流的社会里,离开了养父母他身无分文,没有所谓的文凭和赖以谋生的渠道,除了江声,他其实一无所有。
没人相信艺术家,他们只相信前途。
何况江声能陪他一年,却也不能把他像个宠物似的养在身边,陪他一辈子
现在可能性最大的似乎还是学学文化课,把成绩提高些,然后依靠他原有的那两年准备艺考的经验和美术造诣去考本省一所无功无过的艺术类院校,地理位置上会离江声很近只是太过平庸,如果从前教他画画的老师知道了,大概会愤然说他暴殄天物。
可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就算这样,考上之后没能遂养父母的愿,大概还要受些磨难吧。
算了,连引以为傲的美术天赋都生来残缺一块,还有条明路让他走,已经很好了色弱的人,不会做人不会处事,他没有做高塔上艺术家的资本了,该学会知足。
至少能待在江声身边。
他轻手轻脚地翻过身,借着昏昏的夜灯光,默然窥视江声的侧脸,视线一点一点摹画过少年分明好看的轮廓,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情。
怎么办呢他在心底里默默地想,怎么办呢,我只想离你近一点儿。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已经陷进梦里的人低低嗯了一声,也没睁眼,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陈里予一惊,还是如实说道,有点儿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除去生病和累得过载,剩下的多数时候都要失眠,熬到两三点才浅浅睡过去,做些通常不太好的梦,再被莫须有的动静吵醒,满心烦躁地开始新的一天。
大概是睡眠障碍,胡思乱想多了留下的后遗症,一般人偶尔焦虑失眠都觉得难以忍受,到他这里却像家常便饭似的,早就能与漫漫长夜和平共处。
但江声毕竟不是他,见过他精疲力尽神思恹恹的模样却还不能睡个好觉,打心底里心疼,迷迷糊糊疼醒了,伸出手摸摸小猫的脸颊,用气声哄了句乖,慢慢来。
于是早已习惯的麻木裂开一条缝隙,有生涩的委屈溢出来,细细密密,蛰得他眼眶一酸。
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些许鼻音,陈里予吸吸鼻子,试探着靠近些,膝盖隔着两层被子挨上对方的身体,轻声道,可我真的睡不着
江声大概还是半梦半醒的,循着本能安慰他,手放在他耳边,轻轻抚弄他的头发,语气温柔,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于是陈里予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心,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儿幼稚,又僵住了,说出的话比起回答,更像自言自语:没什么心事,我认床失眠很久了,一直睡不太好,可能有病吧。
哪怕不清醒,江声也总能捕捉到他语气里细微的难过,下意识来哄他。
对方收回手,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床被磨蹭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很快安静下来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被窝里多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碰到他的手臂,便摸索向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这也算安慰吗。
心底惊雷乍起,先于思维炸了满怀他感知到自己陡然滚烫的心跳,第一反应居然无关风月,而是江声会不会摸到他的脉搏,发现他乱七八糟的丢人的心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的手心是热的,带给他莫大的熨帖,在被子里轻轻晃了晃,无声地哄他入眠。
大概拜这样突如其来的不清醒的越线所赐,他的大脑被清空了几分钟,那些盘根错节的思绪便再也无法成型,对周遭环境的感知逐渐模糊,渐渐只剩下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有力的手。
睡着前最后的念头有些鬼使神差,关于为什么有人说,人睡着的样子最狼狈丑陋,容易劝退旁人他喜欢的人明明还是那么让人心动,前额的头发睡乱了翘起来,露出额头与眉骨,五官在模糊灯色下愈发深邃,是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很让人心跳加速的新鲜的英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上眼,渐渐陷入迷乱梦里的时候,江声也在默默看着他。
握着他的手掌心滚烫,眼底是藏不住的清醒与深情。
作者有话说:
从标题来看,不太清醒的人是我
想要评论乖巧
抱我
第34章强吻
日思夜想的人就躺在身边,咫尺的距离,十指交握能睡好就有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江声这个向来自认为睡眠质量优良的人难得没睡好,翻来覆去做些荒唐的梦,譬如他是盘踞在洞穴里的龙,守着满巢金银珠宝,宝物和他聊天,聊他暗恋的小王子;或者梦到他去徒步旅行,起初一路春暖花开,却陡然被一大片海阻隔了脚步,陈里予在海对面看着他,安静的好看的,像美人鱼,却长着猫的尾巴。
临近三点才睡着,五点过半醒了一次,刚过六点、闹钟响起的前二十分钟又醒了一次。
每次他都试图抽回手,然而陈里予这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抓着他的手却很有力气,一旦察觉他抽手的意图便下意识握紧了不愧是从小握笔十几年的,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有些怀疑,说不定陈里予和他掰手腕,还能赢过他的。
想多了,他哪里敢,那么好看的手,牵一牵他都要留三分力气,生怕碰碎了。
第二次醒的时候江声索性不睡了,憋着哈欠看枕边人的睡颜。陈里予的睡相很乖,侧身朝向他的方向,下半张脸埋进柔软的床被,只露出眉眼鼻梁和睡乱的头发,睫毛略微颤动着,看起来又长又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陈里予的脸色比以往红一些,连带着耳尖都通红,似乎陷在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梦境里,逃不出来。
江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下三滥东西,至少不以己度人可他毕竟才十七岁,青春期里最蠢动不安的年纪,生理反应尚且能用本能搪塞,心底无声燎原的野火却无可遁形。
他浑身僵硬地躺了片刻,终于捱不下去,趁陈里予略微放松的空隙抽出手,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算赶在对方醒之前去冲个澡,压一压他丢人的心头火。
以陈里予的脾气,早上见面尚且要满脸烦躁地怼他两句,刚醒来的起床气大概更难哄了。
不过也可爱,小猫似的伸爪子挠他,眼里是仅他可见的放肆,像是恃宠而骄。
离开前还特意关了闹钟,想让人多睡一会,然而几分钟后等他回来,陈里予还是醒了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出神,脸上异样的红褪干净了,嘴唇也毫无血色,领口松垮地歪下一边,露出白而伶仃的锁骨,一碰就要散架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低血糖这么严重,以后还是找机会带他去医院看看吧江声默默想着,本着非礼勿视的信念将视线从人领口移开,随手抓了一把还半干的头发,走到床边,伸手在陈里予眼前晃了晃。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猫就抬手打了他一下,语气生硬,带着刚睡醒时候涩涩的哑:我看得见。
起床啦,还要上学呢,江声不以为意,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毛,语气温和,昨晚睡得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亏心,失眠到三点才好不容易睡着,六点半就要起,能好就怪了他甚至做好了给人带午饭晚饭的准备,如果陈里予想在画室补一天的觉,他也觉得无可厚非。
然而预想中语气不善的反问却没有到来,陈里予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带着微妙的不自然。
怎么了江声怕他生气,放在头顶的手便往下挪了些,想摸摸他的后脖颈顺毛下一秒对方突然躲开了他的手,奓毛似拉起被子蒙住自己,挡住了他不明所以的视线。
江声隔了一层被子追问他怎么了,声音模模糊糊的,也像在梦里。陈里予有点儿缺氧地狠狠吸口气,怕他真的担心,还是强忍着平稳下语气,闷在被子里答了一句没什么。
闭上眼睛还是绕不开这个人,头发湿漉漉地抓上去,露出白净的额头和分明的五官,带着新鲜的少年气,还有熟悉的沐浴露味道被子是新晒过的,甜软的阳光和洗衣液味道,又让他想到一被之隔的人,脸颊就愈发滚烫,分不清是缺氧还是另有原因了。
江声碰到他的手有些凉,目光里不自知的温柔却烫得他坐立难安,梦与现实两厢掺半,催人溃不成军。
他又想起几分钟前堪堪逃离的荒唐梦境,盛满委屈的贪恋与臆想魔怔了吧,还要把气撒到本人身上,一边又想入非非,留恋越线的梦境,幻想付诸现实。
他想抱抱江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在他身边坐下来,隔着床被拍拍他的后背,觉得他这副模样莫名地可爱,话里的笑意便有些藏不住:起床啦,去学校再接着睡,先吃点儿东西吧。
极尽耐心又乐在其中,还是他习惯了的纵容,陈里予被他哄得心口一软,闭上眼缓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坐起来江声就摸摸他睡乱的头发,语气诚恳地问他,是不是还要帮你穿衣服啊。
出去果不其然要被挠。陈里予瞪他一眼,黑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罕见的鲜活生气。
江声失笑,依言站起身,绕到床另一侧把椅子上陈里予叠好的衣服还给他:那我先
话还没说完,陈里予陡然伸长胳膊,拉了一把他的衣袖用了十分的力气,拽得他一踉跄,回头便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沾着潮意,直直地看向他。
抱我一下,他喜欢的人在充足的暖气和厚被子里睁眼说瞎话,冷。
十分钟后洗漱完毕,陈里予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餐桌上的东西,心情有些复杂。
江声家的餐厅和其他地方一样干净敞亮,看得出常有人收拾,却也不像他养父母家那样简洁得毫无人气边边角角总恰到好处地摆了些小东西,桌旁有一小束花,精心插在玻璃瓶里,水橘色的变种玫瑰,品味比江声好了不知多少。
桌上放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两个人一人一杯热牛奶,餐厅连着厨房,隐约能听见江母切菜的动静,似乎还打算给他们添一盘小菜。
尝尝,我妈手艺还不错,江声看了一眼厨房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都好久没吃了,每天早上都想早点儿见到你,带两个包子就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被他吓得一惊,强忍着后退逃离的冲动点点头,垂下眼睫吃面可对方说话时候扑落在他耳边的热意挥之不去,与梦里晦暗的画面不期然重叠,他握着筷子的手便僵在半空。
昨晚,不,今天凌晨,几个小时前他在江声的床上,梦到了江声。
那是个过分隐秘的、滚烫到足够以假乱真的梦,亲密,直白,却并不甜。
如果非要定义的话,他更愿意称之为噩梦。
梦里的江声和现实中不尽相同,看起来成熟了些,眉眼愈发深邃,带着罕见的锐利锋芒男孩子一岁窜高一截,已经比他高出许多,肩骨挺拔,将他笼在一方阴影下,攥着他的手臂低头强硬吻他。
江声的五官不算柔和,轮廓清晰分明,抿着嘴角面无表情时候其实很有些压迫感,眼神是他从未见过晦暗,藏着令人喘不过气的悲伤与执拗,看得他心口发慌。
他被人宠惯了,梦里也措手不及江声一手能攥住他两只手腕,抬起扣在他头顶,任由他被墙面硌得冰凉;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低下头,不容反抗地亲他。
那是一把火,苦涩地渡进他唇齿间,烫得他浑身颤抖,含混不清地意图拒绝,便被进犯更深。隐约的铁锈味道弥漫开来,对方却毫无放过他的意思,吮咬他隐隐发疼的唇舌,像饿得委屈显出凶性的狼,要拆吃他入腹。
他听见不分彼此的呼吸,越来越响,与心跳声混在一起,像一场配音粗俗的定格电影江声咬着他的嘴唇,明明生涩又不得章法,却无端让他思绪空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细碎的呜咽声传进他耳朵,极低极低的,从喉咙底里挤出来,是压抑太久的迟来的发泄。
他的后脑磕在墙上,疼得有些委屈,昏昏沉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江声的声音又低又哑,是他根本无法同这个人联系到一起的、沉重的痛苦。
梦里他一惊,想推开对方问清缘由,却怎么也挣扎不开,视线模模糊糊地对不准焦,只看见江声一瞥的眼神。
就这么深深地盯着他,不像看情人,却像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手边响起瓷碟与木质桌面磕碰的动静,陡然将他从晦暗不清的梦境拽回现实是江母端上来的一盘油煎午餐肉,每一片上用番茄酱挤了个笑脸,出现在他们两个高中生的餐桌上有些奇怪,但大概很受小孩子欢迎。
多吃点儿啊,听江声说你身体不好,江母拍拍他肩膀,笑着叮嘱道,还早,不着急,要怕迟到就让他爸开车送你们。
他还是抵触这样突如其来的触碰,却不敢躲,大半思绪还沉在梦里,只好下意识失措地看了一眼江声对面的大男孩就朝他笑笑,眼底还是如常自然的温柔,干干净净的,像窗外清晨薄而温暖的阳光。
妈,你就别操心了,江声支着下巴,用筷子尖戳破鸡蛋,一边语气温和地替他解围道,有我照顾呢,对吧?
这么温暖干净的人,真的会因为他变成梦里那样吗陈里予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吃面,透过腾升的热气默然窥视江声,心情复杂。
大概不会吧。
他还是记仇的,等到以后在一起了能光明正大亲吻对方,他一定要狠狠咬回去,报一夜混乱噩梦的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这是加更
抱我
第35章私心
天毕竟是冷了,临近十一月,北方早就入了冬,纵使阳光晴朗,陈里予还是将半张脸缩在毛衣的高领里,外面是深灰的呢子大衣,看起来干净又舒适。
和江声熟了之后,他的衣品似乎也逐渐向他嗤之以鼻的直男穿搭靠拢,奉行简单舒服,入冬之后偶尔搭配一条围巾或是毛衣链,也都设计简洁。
浑身上下最花里胡哨的大概是江声送的手链了,玉质貔貅的额间一点金,质地温润,打磨精巧,藏在衣袖里轻轻磨蹭他的腕骨,略微带着凉意。
风有些大,他饭后低血糖,也不想说话,便一路默默低着头走,数袖子里小玉坠晃动的次数,漫无目的地神游。
江声知道他饭后低血糖,吃饱喝足反倒没精神,也不去招惹他冬天真的来了,风是干冷的,一眼望去树枝枯成水墨影子,偶尔有行人经过,车铃铛脆生生地响,口鼻间呼出白气,升腾间又隐没进寒风里。
他倒是不怕冷,穿了件随手拿的厚卫衣,校服外套,大剌剌地露出脖颈领口,被风吹个正着才觉出寒颤来,像所有雪原行走的旅人一般,便去想他的活水温泉,他臆想中的暖炉和躯壳里存留的火的痕迹。
关于清晨暖气充足的卧室里,稀薄的阳光透过窗帘,室内一片蒙蒙的昏暗,他喜欢的男孩子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踉跄间埋进他怀里,身体是刚睡醒时候特有的软,胳膊热热地环住他脖子,有些烫像是雪山高岭一夜开遍了花,春风拂过,温香软玉般落了他满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衣服后领宽松,动作间堪堪滑落,能一眼看尽白净的后背,和纤细的、略略突起的脊椎骨。
陈里予会抓着他的衣服,猫似的用鼻梁蹭他颈窝,睫毛眨动着扫过他皮肤,痒痒的。
然后贴着他的耳朵叫他名字,带着无意识的令人想入非非的撒娇意味,小声抱怨着不想起床,暖气太热了,被子好重,手脚都没有力气了
那太突然了,像是年少不经事的幻梦陡然成了真,反倒让他无所适从他好像哄了对方,又好像没有,手臂是僵硬的,放在陈里予的后背上,除了烫,什么也感觉不到。
现在梦醒了又后悔,已经越线了,怎么不借机认真抱他。
十分钟的路程太短了,可是填上他求而不得的贪念,每一秒又都嫌长。
甚至有莫名其妙的念头冒出来天那么冷,他没穿多少衣服,陈里予冷的时候会抱他,那他是不是也能
可这也太出格了,陈里予对他可没什么非分之想,他一个情感健全社交完整接受过科学性教育的高中生,总不能像对方一样直白地要人抱吧陈里予做这些事尚且可以理解,毕竟成长环境使然,只对他一个人撒娇,依赖久了被惯坏些无可厚非,但放到他身上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叫耍流氓。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难得一见的纠结了。明知道和对方做一样的事,在社交规则里通常称不上逾矩,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总觉得一旦有了第一次借故越线,后果会一发不可收拾。
但十七八岁的年纪,气血正盛又一窍不通,不都是一发不可收拾么。
走到校门前的最后一个拐角,他们抄了近路,从小吃街背后穿过去,走一条墙高瓦高的小巷,能免受几分钟的寒风之苦。巷子狭窄,陈里予有些洁癖,便下意识离他近了些,走在他半步前的地方,似乎只要他一伸手,便能将人搂进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垂下视线,陡然撞见对方被风吹红的耳廓,脑海里这样那样的纠结便被一键清空了下一秒身体先于意识开了口,他听见自己问陈里予,可以抱一下吗。
嗯?陈里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路没说话,声音还有些发涩,带着几不可察的鼻音,为什么?
冷,江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心怀鬼胎,话里的心虚都要溢出标点,一回过神来便疯狂撤回,不是,没有,我就是
陈里予看他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继续向前走,无事发生似的直到江声都以为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才突然停下脚步,在街巷出口无人且宽敞的昏暗处转过身,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
他听到陈里予的声音,低低的,贴在离他心脏很近的位置:抱啊。
太奇怪了,怎么明明有所预期,却还是手足无措。
他像是生平第一次拥抱别人的愣头青,恨不得将心上人拥进骨血里,又舍不得,只能克制地低着头,嗅陈里予身上的味道第一次见面时候闻到过的,冷泡茶既甜又涩的香味。
陈里予大概以为他真的冷,罕见地主动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可他心知肚明的,自己丝毫感觉不到冷,白日晴空之下,他的灵魂烂俗又滚烫,装满莽撞的欲言又止的非分之想。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陈里予靠在他身上,略微同他分开些,低着头,手指缠上他卫衣领口垂下的绳子,轻声道,我什么也不会,但还是要高考不嫌浪费时间话,能帮我补一补吗?
他难得说话这么谨慎,礼貌得小心翼翼,反而让江声受宠若惊。明明是最亲密的姿势,情人一样在无人处相拥,他心底近乎决堤的冲动却一点一点平息下来,被微妙的歉意取代,只有手还贪恋地放在人身后,轻轻磨蹭他衣料下凹陷的后腰。
算了,陈里予没给他接话的机会,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卑微,本能地有些不悦,绕着那根细绳的手往下一拽,自言自语似的,爱教不教,我可没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这才回过神来,大梦初醒似的分析明白他这番话什么意思,收回手,又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发顶,从熟悉的动作中找回些许自在来:可以啊,把以前的基础知识过一遍,就当复习了走吧,快迟到了。
讨抱讨得莫名其妙,松手也莫名其妙。陈里予看他一眼,点点头,打从心底里不信这人是冷了想取暖体温高得心脏都要供不上血,耳根通红,总不会是被风吹的。
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一招,话里明晃晃的私心,体温和心跳也骗不了人倒是他自己乍一转身,冷风涌进围巾里,还冷得肩膀一颤。
要是能明码交易就好了,抱一下就补习多少页,讲几道题,谁也不亏的买卖,他就不用暗自博弈一路,在彼此相拥这样暧昧的情景下,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了。
幸好江声没起疑,只是欲盖弥彰般念叨了几声冷,又和他条分缕析地盘算该怎么复习,离下次月考还有几天,会考什么,先讲书还是先做题,该做什么题
那些数理化知识点的名词听得他云里雾里,一想到语文八百字的作文和整面整面的理解太阳穴便隐隐作痛,只想叹气他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上帝点满了他在美术上的技能条,也将剩下的窗关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其它的路。
现实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一些。
英语早读,老师站在讲台上说今天不听写,但抽查背课文。
陈里予没学过,翻开书支着下巴默默看书,思绪却无法集中,漫无目的地神游掠过这样那样晦暗不清的片段,不知是因为几分钟前那个拥抱,还是近二十四小时里他们过分越线的距离。
这就算一起睡过觉了,同床共枕,做梦似的几个小时,回过神来只记得昏沉晦暗的梦,还有入梦前对方无意识地安抚他,紧紧牵住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最后不是他的话,江声未来的伴侣大概很幸福吧。陈里予看着放大加粗的课文标题,默然想道体贴周全,会尊重人也会照顾人,善良又明朗,某些方面是直男了些,倒也瑕不掩瑜,毕竟聪明,一点就通了
想什么呢,明明对他动心了,不是他还能是谁陈里予皱了皱眉,在心底里反驳自己,又想起他前路渺茫的未来,便有些乱了头绪。
十二月初美术联考,十一月初报名,留给他做出决定的时间只剩下短短几天,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考上对数理化知识一窍不通,看长篇的文字会头疼,唯独英语好一些,也没有应试的基础,还剩不到一个半学期,哪怕算上寒假,时间也很紧张了。
他的美术造诣是高,能把普通院校的分数要求降到很低,可那毕竟是为十年寒窗寻常学生出的试卷,再低再低,也绝非轻而易举。
先让江声帮着补一补吧他做好最差的打算了,只要有学上,能顺理成章留在省内,离江声近一些,他就心甘情愿有些魔怔了,最暴殄天物也最不计后果的预期,看在其他人眼里,大概就是典型的被爱情冲昏头脑吧。
可他心知肚明的,除了江声,没人能让他自救。
作者有话说:
笨蛋美人?
出于剧情节奏考虑,可能会对艺考等现实素材做一些改动包括后续情节中如果写到,还会重申,可以当作架空设定来看,虽然这篇文是现代背景,会尽可能让细节切乎逻辑,但本质上还是虚构故事,希望大家不要太较真哦。
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6章误会
他在不见天日的路上走,撞上高墙,走入丛林,磨破手脚以期辟出一条路来,与他原本的道路背道而驰,前无光明,后无基础,像一条死路。
可他还是要走的。
陈里予强忍着困意听了一上午的主课,除了英语,其他科目连听懂都困难他的基础很差,前一晚又睡得不好,原本看长篇文字会头疼的毛病便犯得更加厉害,偏偏性格里神经质的执拗不肯放过他,听不懂也硬要去听,后果就是太阳穴跳得厉害,同心跳牵连在一起,一突一突地疼。
那枚小小的木玉貔貅被他按在桌上,机械地发泄一般来回滚动,硌得手心生疼。
原来看似平凡庸碌的日子,平白融进去,也这么苦。
江声多数时候意识不到他深陷痛苦,自顾自听课也无可厚非。偶尔察觉他烦得抓头发,或者下意识敲自己的太阳穴,又会很快伸手制止他,顺毛似的摸摸他的头发,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听不懂课,觉得委屈。咬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继续听他从未听过的天书。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上课前,陈里予看着语文课本上满满一页的课文,终于被恶心得无可奈何,忍不住狠狠抽了口气,江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状态反常,凑过去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我有病,陈里予的话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不自然的颤抖,从小就这样,看东西一眼先看到线条色彩,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字拼成字,看这些东西很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艺术家异禀的天赋,现在却像无药可救的缺陷,让他心生绝望。
好了好了,不想看就不看了,没关系的,江声心疼得忍不住皱眉,抬头扫了一眼老师的方向,确定没人注意他们的角落,便伸手放在陈里予背后,借着椅背的遮挡,隐晦又克制地抱了抱他,没事,别不开心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头疼几个小时都催生不出的委屈,被他短短几句话戳到死穴一般,陡然溃不成军:不看怎么办,我以后
话音越来越低,到后来连自己都听不清,隐没进鼻音浓重的呜咽里,像是叹息。
江声其实想不通对方为什么突然想好好读书考文化课,心底隐约有个答案,想明晰了又觉得荒唐,下意识有些抗拒,只好先放在一边放低的声音像在哄孩子,藏不住的直白心疼:不想学就不学了,本来就没必要你画画那么厉害,不该被这些升学考试影响,喜欢画画那就去画好了,不用想以后,有我呢。
陈里予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湿漉漉的,像被雾气浸透的夜色:什么意思
江声还未开口,就被陡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等到一段活泼响亮的音乐过去,少年人一时冲动说出的诺言早就成了莽撞傻话,怎么解释也不顺理成章了。
可他看着对方眼底隐隐升起的神采,又舍不得出尔反尔,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在课堂上说悄悄话:我的意思是,那什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开心是最重要的,要是画画不能维持生计,我我也能养你。
这样的话太幼稚也太自以为是了,是远远超过他们现在关系的承诺,还没说完他就想撤回,耳廓不合时宜地红起来,又欲盖弥彰似的补上一句:可能养不起,但我会努力的,古时候中西方的画家音乐家,不都是被达官贵人资助才能维持创作、最后扬名立万创造出传世作品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下一秒他低下头,对上陈里予的视线,心头一凛。
那是他很久不曾见过的,死水般沉寂的安静的难过。
你把我当什么了,陈里予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毫无笑意,不娶妻生子,跑来养我,不怕被你爸妈打死么不用你养,我自己能活。
天赋异禀的人,心高气傲地活了十八年,怎么就沦落到合该被人养在家里当花瓶了。
他似乎该高兴的,至少江声真的心疼他在乎他,愿意在这段关系尚且虚无缥缈的时候说这样的话让他安心可他毕竟天生骄矜又偏执,尚且存留着艺术家的自尊甚至傲慢,实在高兴不起来。
江声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生气,手足无措地摸了摸他后背:我
江声,干嘛呢?讲台上老师话锋一转,远远看向他语气不算严肃,调侃似的,却还是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解释。
于是他不得不偷偷收回手,站起身来,诚恳道: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问问讲到哪儿了。
前排零星的笑声响起来,老师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么诚实,话音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课本内容讲完了,现在讲的是昨天的作业行了,好好听,坐下吧。
大概有些话注定没有机会说出口,那一秒错过也就错过了。等到他坐下之后课堂秩序恢复原状,再想重新提起前言的时候,陈里予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听课的状态,微微仰着头,留给他轮廓精致的侧脸,和眼底一片不可窥得的沉寂情绪。
两厢沉默,便更加坐实他心底隐约的猜想可他也不敢问陈里予,是不是想考到很远的地方,离开这里,连他也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再想,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心照不宣的沉默,却是第一次被外界因素阻断,留下的不可追溯的缺憾
和误解。
定时定点的午饭,然后去画室自习,一路寒风萧瑟,陈里予将脸埋在浅灰色围巾里,只露出一小截冻红的鼻梁,长了不少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看不清神情。
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先天后天地攒下不少毛病,只是小时候家境殷实尚且有条件温养,后来经事太多,又学会了麻木忍耐,一来二去,除了身形单薄,反而看不出哪里不健康。
认识江声之后有人一日三餐照顾着看着,情绪也受人影响,渐渐有所好转,披上一层无事安康的皮囊一般入冬后风寒天冷,遇上一点不如意,缺觉少眠地,这层皮囊又被吹散了,露出他形销骨立无处遁形的一身不堪来。
走进画室之后他坐在窗边暖气充足的地方缓了很久,默不作声地喝完一杯热水,才从细密而绵长的头疼里挣扎出来,低着头吃江声买给他的一小袋蛋黄饼干。
吃完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枕在桌上小憩,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扫过江声,轻声问他,有没有时间讲讲题。
有啊,今天复习还没布置作业呢,我也没什么事干。
他总觉得自己先前说错了话,对陈里予怀着些许微妙的歉意,又联想到些令人不安的可能性,说出的话便也殷勤,像难得被猫宠幸的铲屎官。
陈里予从他带来的几本试卷里随手挑了一本,数学的,恰好是单元卷,每三单元一张,把高一到高三的知识点过了一遍算不上基础,但在这么多试卷里,确实是难度最低的。
江声做题不爱写过程,除了在草稿纸上写着消遣的计算题,其他题目往往只有一个答案,或是看到一半看出了结果,连答案也不写,顺手做个标记提醒自己已经做过就算完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试卷的第一张像是新的,撕下来就能用了。
看看吧,江声拿出本书摊在桌上,道,这本书的前两单元你在之前的学校学过吗?
陈里予思索片刻,点点头:到这里还学过,当时读艺术类院校,我的成绩能免试,后来就不怎么学了
他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却昭然,从未设想过的未来,自然也不会认真去学,课也许上过,但能留在印象里的知识点,四舍五入大概是零吧。
江声摸摸他的头发,没说什么,只问他想边做题边看对应的知识点,还是先学完一遍再做题。
只看这张试卷的话知识点会有遗漏,前后承接也不流畅,他说正事的时候总是坦诚又认真,声音不紧不慢,带着条分缕析的理性,和平时明朗到有些莽撞的语气很不一样,但从题目入手确实是速成的好办法很着急吗?
急不急的,也只剩下这么七个月了,答案不言自明。陈里予沉默片刻,等来他意料之中的下一句追问。
江声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好好学文化课了。
当时答应的时候不问,现在却问起来大概上午的话让他想到什么,起疑了吧。
可他总不能说我想考个本省的学校离你近一点,想光明正大地用最正常最合乎情理的方式和你在一起太直白也太让人想入非非了,为时尚早。
想读书了,考个大学,找工作,半晌后陈里予轻声道,离开现在的家庭,好好活着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有些茫然地答非所问:考去哪里
怎么说呢,茫茫人海里一眼看到彼此,未来还有几十年的互相陪伴冥冥之中,两个人大概是有些默契的。
陈里予只愣了半秒,就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下意识皱起眉,语气带着些许不自知的无奈:你觉得我想考到其他地方,也不让你养活,离你远远的不妨碍你娶妻生子也别再有交集,是吗?
说罢,没给对方接话的机会,直直看着江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想都别想,那天你答应我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他看见对方眼底陡然亮起的喜悦,像是银河深处一小簇新星汇聚,黄昏日暮里浮出云层,弥漫昭然,藏不住的高兴。
有个词叫一语成谶,常出现在语文考试的第一题还有一个词,活在作文和理解里的,叫事在人为。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写不出甜甜爱情就没更新,请见谅。
抱我
第37章补习
江声这个人,脾气好就好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总是一幅认真耐心、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哪怕面对的是陈里予这样没有基础又毫无耐心的人,做着从零开始教数学这么听起来就艰巨复杂的事,他也依旧能保持耐心,情绪稳定且可靠,让人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他唯一的学生不是可造之才是只对学习实在有心无力的坏脾气小猫一个知识点重复两三遍,做题步骤讲得再清晰细致,陈里予还是不能很快找到思路,只会根据他的话说一步做一步,能做出答案就如释重负地扔下笔,做不出就烦得瞪他。
其实也不错,总好过面无表情又死气沉沉的时候。愿打愿挨的事,至少江声乐于看他流露出鲜活的情绪,也乐得哄他乖乖听课做题,还能趁机伸手给人顺顺毛陈里予对他不打招呼的触摸已经很少排斥了,更多时候反而会像找到依靠一般,略微仰起头让他摸。
大概是因为对方那番近于这辈子别想离开我的话所带来的安全感,他越线的底气也足了不少,心上人鲜明表达的占有欲像一把蜜糖,铺了他满心满眼,话里笑意也是甜的,不合时宜,却合乎情理。
最后陈里予选的是先看书再做题,慢一点也没关系,于是江声花了半个小时带他啃第一课的知识点。他理科确实很好,很多时候不用看书也知道该怎么讲、出什么简单的例题能让人理解得更明白;开始补课之前他找了张白纸,对着目录把半本书的框架梳理出来,每讲到某个概念、定理或是公式就往里面填,半个小时下来填了五六行,足够陈里予对照着做大部分题目了。
之后就是陪着陈里予做题,一张试卷勾出这课相关的题目,不多不少正好十道,也不计时,看着书和笔记慢慢做,卡在哪里就从哪开始讲,顺着思路让人一步步往下做寻常学生做题是为了巩固,怎么也要独立完成,但陈里予不一样,他没有可供巩固的基础,哪怕有人引导,多写一步也算提高。
从无到有,每一分钟都漫长,他几次想抬手抓头发,又碍于洁癖硬生生忍下来,把那枚貔貅吊坠握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磨蹭,思维混乱的老毛病变本加厉,在脱离他控制的边缘徘徊,看完一道题总是要理解很久,刻意去记才不至于边看边忘所幸有人陪着,还不算太糟糕。
他会在思绪一团乱麻前逼自己放下笔,看看试卷的空白处再看看江声,才不至于陷入胡思乱想的死局。
他喜欢的少年实在很好看,支着下巴垂眸看他做题,偶尔提笔在书上记两句话,也是在替他想该怎么讲才清晰明了。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对方清俊的侧脸轮廓,鼻梁挺拔,眉骨与颌骨的走势也恰到好处,睫毛长而直,黑发略微翘起,放在画室灰木白墙的背景里,很像什么校园爱情故事的男主角,在安静处偶然邂逅命中注定的心上人还是想远了,可他还是想将这一幕记下来,原封不动地将寸寸光影色彩画在心里,成为一生都念念不忘的作品。
独属于他的阳光月色,他的花与艺术品,是以他的语文水平无法描述,直觉却清晰而明朗的万千意象将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色彩与柔和线条拼组成画,大概就写着江声的名字吧。
怎么了?画作的主角察觉他的目光,没抬头,伸手自然而然地摸摸他头顶,话里带着惯常的笑意,与他臆想中的暖调光线不谋而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愣了愣,做贼心虚似的转回视线,落在一道填空题上,说出的话却顺理成章:不会做,教教我。
于是午休结束又搭上一节自习课,扔了五六次笔,顺了无数次毛,终于还是写完了这十道题。
算出最后一个答案放下笔的时候陈里予看向江声,眼底满是不言自明的哀求服软的话是万万说不出来的,要明示对方替他说,先休息一会儿吧之后再继续,顺带好声好气地夸夸他。
江声接收到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摸小猫似的拍拍他后背: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也不是听不明白嘛歇会儿吧,昨晚也没睡多久,别累着自己。
陈里予点点头,将弄乱的试卷和书合好,叠成一摞,接过江声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没事找事似的皱起眉:冷的
啊,我给忘了。江声说了句抱歉,起身去替他倒水说是分内之事还牵强,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自然而然,也心照不宣。
陈里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坐直了,伸手勾住他衣摆旁调节松紧的的扣带,轻声说了句什么。
江声没听清,就顺势弯下腰去,问他怎么了。
抱我一下难得服软的语气,声音也委屈,像是被数学题折磨得精疲力尽了,一时间忘了横在他们之间还未明晰的关系,开始预支越线的安抚。
江声愣了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还是依言照做,借着弯腰的姿势将人抱进怀里无论多不合逻辑,他对陈里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累啊,闷闷的声音隔着衣料传进他耳朵里,好难。
他太能忍了,很少抱怨什么,遇见令人不悦的事也只会嘲讽两句,懒得多费口舌,更遑论这样自怨自艾的话算物以稀为贵么,偶尔一次,就愈发招人心疼。
没事的,江声听见自己低声说,没关系,慢慢来,还有半年呢,考到及格不成问题而且你画画这么好,艺考能降很多分吧,说不定及格就够了呢。
陈里予靠着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衣料牵动间他似乎感觉到对方摇了摇头,幅度几不可察,像是一声太过沉重、已经落成实质的叹息。
他素来是个很少受人影响的人,这一次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被对方带入了消沉情绪里,心跳毫无征兆地慌乱了几秒,仿佛冥冥之中尘埃落定,结果注定已经是陈里予说的那样了。
好了好了,不要去想啦,他闭了闭眼调整情绪,很快恢复了如常轻松的语气,轻轻揉着陈里予的肩颈,哄道,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有我呢,好不好?
如果换成别的什么正常人,这时候大概会深受鼓舞、一鼓作气继续学习吧陈里予默默想着,在心底里摇头他不是正常人,感动的情绪微乎其微,现在也不太想继续学,他毕竟没有升学高就的远大志向,读书也只是为了留在江声身边,能力与期望背道而驰,原本就是极痛苦的事,但凡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他也不至于生生去挤这条路。
能怎么办呢,心高气傲又不喜交际,除了画画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技能,除了将就找所大学读下去,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出路了。
总不能真像江声说的那样,被养在家里画画取乐吧他再不通人情,也知道势均力敌的平等关系才能长久,何况天生骄矜长在骨子里的,吃喝不愁只顾开心的日子,听起来是轻松,可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大概还不如读一所末流大学。
沉默良久,他还是嗯了一声,猫似的蹭蹭江声肩膀,嗅着对方衣服上好闻的洗衣液味道,轻声道: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小陈做不出题还要做的样子,像极了状态不佳写不出来还要写的我
抱我
第38章安全感
常走的那条路修了很久,终于封道了。
陈里予以前不住在附近,除了这条路和学校,也很少去别的什么地方,顺理成章地不认路,江声往哪里带就跟着往哪走来这所学校之前他住校,来之后认识江声,有人送他回家,仔细想来,倒是恰好避开了独自回家的机会。
那现在怎么不住校了?江声随手替他整理颈后的围巾,问道。
现在住得近,而且以前的学校一人一寝,学美术晚上画画,住在那里清净,陈里予偏头看他一眼,半开玩笑地反问他,这里不是单人寝室吧,怎么,想我和别人一起住啊?
大概是因为晚自习学完了半本英语书,又抽空睡了一会儿,他这时候看起来心情很好,还有调侃的余裕,眼底映着一点暖色的路灯光,是氤氲的轻松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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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声下意识想象出这个场景,皱眉道:住校我陪你啊,又不是没有两人寝对了,前几天我妈问我来着,天冷了,有空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如果能睡够一晚的话,在他家过夜其实很舒适,暖气充足氛围融洽,有随手可及的牛奶水果,睡醒还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餐据说江声的母亲平日里除了教书带孩子没有别的爱好,闲暇时候就喜欢下厨房研究菜式,厨艺确实很好。
说不动摇是假的,可也不能这么麻烦别人陈里予沉默片刻,还是摆了摆手,指间素净的银色戒圈在灯下一闪,又敛入黑暗里。
也强求不来,江声没再坚持什么,鬼使神差地想起某些电影情节来装在粉红饭盒里的爱心便当,骑着老二八杠自行车给人送饭,巷子里车铃叮当响莫名其妙的,他什么时候沾上了这样奇怪的人妻属性。
一边暗自吐槽着,一边又觉得也无不可,记忆里他才上初中的时候外卖还不兴盛,他爸忙于工程,隔三差五地加班,他妈也会做好了饭菜盛在那种三层四层的不锈钢保温桶里,让他跑腿送过去,送到了还是热的,他能蹭两口肉吃后来他父亲从工程师做到管理层,工作时间渐渐稳定下来,一家三口才能一起吃饭。
可惜他还不会做饭,有机会得和他妈商量商量,给他家小猫多准备一顿饭。
还没想出说辞来,衣袖突然被人牵动,幅度微小地晃了晃他低下头,恰好撞上陈里予的视线,无措的恐惧的,先前一点罕见的轻松笑意已经消失无踪。
怎么了?他心口一紧,不等人回答便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本能地上前一步,挡住了陈里予的视线。
绕了一小段路避开封道,就不得不跨过一条河,附近的电力系统更新修缮了很久,导致这片区域的某些路灯总是暗的眼前的桥两侧路灯恰好坏了,上桥前的一截路旁没有护栏,能直直看见漆黑的河水,与陈里予描述中他失足坠河的场景不谋而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太暗,他看不清,只知道身前的人低着头僵在原地,呼吸声越来越重,带着潮湿的颤抖意味,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冰凉,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好在不是第一次目睹对方出现这种情况,不至于乱了阵脚,他脱下外套蒙在陈里予头上,将人周全地裹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他他能感觉到对方清瘦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呼吸急促,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陷入窒息边缘,快要喘不过气来。
别怕,没事的,我在呢他抓住陈里予的胳膊,缓缓向下,牵住对方被冷汗浸透的手,十指相扣冰冷的纤细的,像一把快要被他握断的骨头,却执拗得不可思议,指尖死死嵌进他手心里,抓住浮木一般用了十分力气,他疼得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却丝毫没有松手的念头。
夜冷风寒,周围没有一丝光亮,就这么被裹进冰冷河水里,坠向深处无从求救,来不及挣扎这么单薄的身体,他会有多冷。
然而更让人心疼的是,那时候陈里予陷在河水里,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心里想的也许不是求生,而是万籁俱寂之中,不愿再挣扎求救的解脱。
哀莫大于心死吧。他明明那么怕黑那么怕冷,却险些溺毙在无人知晓的夜里,河水冰冷,就此熄灭。
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赶在命运造化弄人前找到他,周全地照顾他保护他,再不济有人陪着熬过苦楚,总好过独自孤身挣扎他不信命的,唯独陈里予的遭遇让他愤慨命运不公,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一个人,有天赋有才华,才十八岁,就要经历这么多坎坷烂事,受这么多苦。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冰冷的手才终于回暖,渐渐放松下来。陈里予靠在他身上,不肯抬头,只低低地问他,有没有别的路能走。
怎么走都要跨过这条河,又封道,这似乎是唯一的路了,何况以陈里予现在的状态,能不能走还是个问题,更遑论绕路江声思索片刻,摸了摸他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与后颈,答非所问:小瑜,你相信我吗?
陈里予的思维还有些迟滞,闻言愣了两秒,点点头:信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背你过去,少年语气温柔,却出奇地让人安心,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相信我,好不好?
于是他又想起从前老师的话来人的思维是单线的,每一帧都只能想一件事,他感知到江声的体温和心跳,思绪被对方可靠的话语填满,似乎就短暂地忘记了恐惧哪怕生理性的应激无法痊愈,他的后背还是被层层冷汗浸湿,会在某一刻冷风吹过的时候喉咙紧缩喘不过气来,情绪却罕见地平静下来,不再畏惧目不可视的黑暗。
少年人身上的毛衣柔软,骨架却坚硬,平稳撑起他流离失所的灵魂,带他跨过创伤与痛苦,落定在风平雨歇的安稳处。江声背起他大概很容易,动作却还是带着近于郑重的谨慎意味,像是背负着一件金贵易碎的宝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闭着眼,将自己埋在江声的外套下,嗅他身上被体温烘热的洗衣液味道,鼻梁偶尔碰到他颈窝,便下意识蹭一蹭,像依赖主人的猫。
说是背他过桥,最后还是一路背到了家门口,被放下来的时候他快要睡着了,还有些舍不得,借着站不稳的借口又贴到人身上,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又想起刚认识的时候,画得有些魔怔了,自己陷入闪回记忆里挣脱不出来,那是江声第一次抱他,克制却温暖,还算素昧平生。
现在已经能自然而然地伸手接住他,拍拍后背哄他别怕,已经到家了。
心跳却鲜活如初,温暖的滚烫的,一程有一程的心动。
到了,晚上冷,回去早点儿休息吧想看书就再看看,不想看就睡觉,别累着自己。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摸索着摘下左手装饰用的戒圈,塞进江声手里,语气无波无澜,懒倦地睁眼说瞎话:给你,太冷了,不想戴。
送戒指是什么意思,多懵懂也该心知肚明的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再不合逻辑,江声也会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给我吗?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那什么时候还给你
陈里予似乎笑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不用还,我有很多,留着玩吧。
有很多,只是恰好今天戴了这一枚,摘下来送给你,就藏了独一无二的隐秘的真心。
他养父母不在家,似乎要搬去医院住几天,体检于是陈里予难得能在回家之后打开客厅的灯,不用轻手轻脚地摸黑回房间。
怎么像灰姑娘,受人迫害了似的他有些自嘲地想着,关上房门,没有听江声的话好好休息,坐在桌前放空片刻,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教辅。
是江声高一时候用过的,习题册,解题步骤依旧简略,大多只写了几笔当事人才能看懂的标注,标准答案的解析繁复,他也看不懂也懒得看,毫无安全感,只好给他的专属补习老师发消息,问不会做怎么办,太难了。
过了二十分钟江声到家,回复才姗姗来迟,把题目拍一份给我。
下一秒微信通话拨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带着让人安心的笑意:就这么挂着电话吧,不会做就告诉我,我给你讲。
七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似的。
陈里予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应了一声,隐约听见电话里纸页翻动的声音,心底最后一点顾虑也安定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灯光是冷白色,与画室明亮的白炽灯光恍惚重叠,江声仿佛就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几十天里日复一日,无言陪伴他骨子里伶仃无趣的执拗,画画也是,做题也是。
当然没有一蹴而就的奇迹,他也确实不擅长学习,下午学过的知识点已经变得晦涩如初,只能硬着头皮翻书做下去。
所幸有人陪着,长夜漫漫,也能窥见星光。
作者有话说:
学生时代的安全感,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有人陪你做题和随时给你讲题
抱我
第39章冲动
陈里予的基础几乎为零,也没有什么一心向学的热情,好在身边有个成绩好且有耐心的人陪着,又生性执拗,天生趋于完美的性格使然,半听半练地复习了几天,也算坚持下来了。
大概是他身上或好或坏的奇迹已经发生过太多,这一次命运没有给予他什么特别关注,进步也不会像里写得那么一步登天做了张英语模拟卷,一百五十分能考到一百三,还是在不限时间的情况下;此外的科目不要说完整的试卷,连做一套练习题都要人陪着哄着写半天,过程坎坷,正确率也堪忧。
将近一周下来,各科的补习只算将将提上日程不过倘若以过线万岁的标准来衡量,倒也能看见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很能忍,不到头痛难忍体力不支就不算累,也不觉得需要休息,除了每天定时定点作画聊作消遣,几乎能一直机械性地学下去,效率与时长算两个极端。如果不学美术,普普通通地读书考学,他大概是勤能补拙的典型代表了。
可那毕竟也只是他觉得,极端情况一天两天尚且没事,持续久了多少会影响精神。于是江声不仅要陪着他学,还要算着时间监督他休息,离开课本和习题去做点儿想做的事,或者任由他靠在肩上小憩片刻,闭目养神。
周六一早,他先前参加的化学竞赛出了成绩,省二等奖,据说能有不少奖金,他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中午走到画室才想起来,便借着这个由头问陈里予,下午有事吗,出成绩了,请吃饭。
陈里予才翻开物理书,正揉着太阳穴做心理建设,闻言抬头扫他一眼,声音有气无力的:什么成绩?
之前那次化学竞赛,江声道,省二等奖,还能进国赛,不过要去外省集训,我就不去了。
那请我吃饭干什么,又不是没我就拿不了奖
谁说不是,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稀罕这个比赛,江声走到他身后,伸手替他揉了揉紧绷的肩颈,话里带着哄孩子似的笑意,好啦,我就是想请你吃好吃的,连轴转好几天了,休息一下午,好不好?
陈里予看着书上晦涩的公式定理,觉得自己像个写不完作业又被哥哥姐姐骗出去玩的小孩子,江声就是那个带他玩的坏人哥哥,嘴上说着陪他放松,一起不复习,到最后考试成绩出来,他还没有人家一半高。
可他就算写完了作业,成绩也未必能到江声的一半何况学和不学看似由他作主,其实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对方手里,没有这个人陪在身边一步一步地教,依照现在的状态,他自己也寸步难行。
也不是什么励志故事,俗套爱情罢了,读不想读的书和同暗恋对象一起出去吃饭两个选项摆在面前,他心知肚明的,自己根本不会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于是他又将课本合上,轻声道,但我看了一上午有点儿头疼,没什么胃口,饭就不吃了,找个咖啡馆坐坐吧。
不用想也知道,以江声的性格,平时十有八九不会去了解什么咖啡馆,陈里予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清静一点就可以,我记得前门往东走有一家,在住宅区,这时候应该没什么人,去看看吧。
江声毫无异议,只负责替他背书包拿东西,像个尽职尽责带猫出门遛弯的养猫人。
两杯榛果拿铁,一小块布朗尼蛋糕,不算正宗,无功无过小甜品店的味道,也算意料之中出人意料的是桌上的另一部分。
浅金色,毛茸茸的一大团,看不出是毛发蓬松还是真的胖,占据了矮木桌的半壁江山。
怪不得招牌上装饰着猫耳朵,原来是家猫咖。
咖啡馆不大,暖气充足,布置成一派温馨的暖色调,除去吧台和桌椅,还四散着各种形状的猫抓板和猫爬架,七八只小猫各占一方,或是懒洋洋地卧在桌椅角落里,被他们进门的声音惊动,才抬头看一眼。
恰逢饭点,除了他们也没有别的客人,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桌上和小沙发里各躺着一只猫,也不知是谁抢了谁的位置。
陈里予起初对这些小东西颇有些同性相斥的抵触,只是十几分钟过去,耐不住有一只格外黏他的,跳到他身边蹭他膝盖,大剌剌地倒在小沙发上,摊开肚皮让他摸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好闻,粗纹理的毛衣蹭起来也舒服。
于是江声就被短暂地忘到一边了,逗逗猫翻翻画册,窗外的自然光透过暖黄沙帘,阳光一般落在书页上,也算忙里偷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也没有全然无视,至少他会在江声试图抱其他猫来玩的时候抬头瞪一眼,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对方直到江声回过味来,放跑怀里的小家伙,才算暂且罢休。
连猫的醋也吃,真不知道谁才是猫江声默默想着,有些失笑,脚下打转讨宠的猫不敢看,便只能看他自家的猫。
陈里予的气色已经比刚认识那会好了不知多少,至少嘴唇有了淡淡的血色,皮肤在暖色光线下也不再是纸一样死气沉沉的苍白,低头逗猫的时候眼里含着一点笑意,是对待柔软动物才有的温柔,白玉般修长的手指陷进小猫的柔软皮毛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像帧帧慢放的电影。
不管看多少次,朝夕相处多久,他还是会没出息地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对陈里予过分出众的模样心动轮廓干净分明,五官介于清秀与明丽之间,是极具少年气的长相,像画里的美少年点活了,清清朗朗降临人间。
可惜他不会画画,也干不出偷拍的低劣事来,否则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心上人的模样记录下来,珍而重之地藏在心底。
下一秒画里的人突然开了口,将他从漫无目的的神游里唤回现实:江声
嗯?
我想吃芝士蛋糕,陈里予低头用小鸟玩具逗猫,一边随口道,刚才好像看到了。
其实桌上的布朗尼还一口未动,他只是心血来潮。江声却还是依言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帮他去问反正这些近于社交的活动向来不用他开口,看一眼就会有人替他代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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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后一仰,陷进柔软的沙发靠背里,一直凑在他身边的小猫便顺势跳到他腿上,毛蓬蓬地蜷成一团,仰起脸看着他,大眼睛是深邃的黑色,映出碎金似的光来,眼神无辜又专注,在某一瞬间便与江声惯常看他的眼睛恍惚重合了。
于是他下意识去找江声,抬头便看见对方站在吧台前,略微矮下身去,指着菜单上某一行对店主说些什么,浅色卫衣和灰色运动裤,和四周温馨柔软的氛围出乎意料地协调他乍一看上去确实是气质温和的人,接触深了才能探知温柔之下的固执与叛逆,不出格不越线,裹在知书达理的教养下,反倒比一味的柔软来得让人安心。
几分钟后江声端着一个小托盘回来,将芝士蛋糕放在他面前,半开玩笑道:您的专属服务看起来比上次在后街买到的好吃,尝尝吧。
陈里予点点头,有些为难地和猫对视一眼,觉得对方没有从他腿上下去的意思,便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说话。
要喂你吗?江声大概真把他当成了小猫,便顺口问道。
大概是鬼迷心窍了吧,他明明还没有做好这样亲昵接触的心理准备,却还是看着那块蛋糕点了头于是江声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来,神色自若地切下一小块蛋糕,用叉子送到他嘴边。
自然下垂的卫衣领口下有金属的光泽闪过,是他昨晚塞进对方手里的素色戒圈,用一根红绳穿过,项链似的藏在衣服里,明明那里都不太协调,却无端让他心头一动。
江声察觉他的视线,低头扫了一眼,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这个昨晚回家的时候我怕放兜里会掉出来,就戴在手上,进门被我妈看见了,还问我怎么回事来着
陈里予用舌尖抿开蛋糕,浓郁的奶香就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又甜又软地顺着血液流过四肢百骸,像某种过分甜腻的致幻毒药。
他听见自己含混问对方,那你怎么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就笑了笑,贴心地把咖啡递到他手边:还能怎么说?我说是学校艺术节抽到的奖品,反正前两天他们高一高二确实在办艺术节不过说起来,突然给我戒指,到底是什么意思?
事后回想起来,他也想不通自己那一秒在想什么或许是被从未经历过的晦涩知识折磨昏了头脑,又或者该归因于过分甜腻的芝士蛋糕,等到回过神来,话已经先于理智说出口了。
戒指什么意思,他抬头看向江声,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握住了手里的咖啡杯不致打翻,你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表白
哦对,这章是加更哦,还完债啦
抱我
第40章表白
戒指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那双眼睛就这样望过来,沉黑色,蒙上一层浅淡的暖黄色光,就呈现出宝石质的层层落落的棕褐色,像是沉淀极久的香槟酒,盛着晃动的直白暗示,就那样不容躲藏地递到他眼前。
这不是陈里予第一次说这样模棱两可的、带着些许暧昧意味的话,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看过来可不过对视十几秒,他十八岁前一切悬而未决的心动,就似乎都有了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矮沙发角落里的小猫睡得懵懂,懒洋洋地翻个身,露出柔软的白色肚皮,毛茸茸的。
我是个很没意思的人,他放下咖啡杯,又将腿上的小猫放回地上,轻声道,你也知道,读不好书,没什么前途,还很悲观,不太擅长社交,可能也不擅长所谓的爱,我
江声看着他,第一次欠缺礼貌地打断他说话,像个莽撞冲动的愣头青好像一旦错过这短短几秒的盘桓暧昧,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也找不回这样追问的勇气了:小瑜,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为人处事向来直白又坦诚,问出这样的话似乎也无可厚非可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十七八岁假借懵懂说出的话里,藏着多少不经事的贪念、犹豫、顾虑和慌张。
就像他这样看着对方,声音明明还平稳,心跳却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高考最后一门科目交卷前的几秒钟,毫无证据却凭借着直觉填上某个答案的时候,他的心跳也会这样丢脸地一团糟吗
然后记忆与臆想走马灯般闪过,又强作安慰般告诉他,没关系没关系,无论答案如何,问过就没有遗憾了
然后陈里予的声音在走马灯间响起来,恍恍惚惚的,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你觉得呢?
江声,少年看着他衣领的位置,眉头略微皱起来,声音不响,在周遭近乎沉寂的安静里,却像平地惊雷,不会有人每天黏着不喜欢的人,我不喜欢和人接触,但不是傻算了,我就是脑子有病。
他还是后悔了。
什么心理准备都还没有做好,也还不到水到渠成的时候,那两三秒鬼使神差的冲动过去,他就后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江声不喜欢他呢,或者没有那么喜欢,还不足以接受他浑身消极糟糕的坏毛病现在改口还能假借玩笑搪塞,总好过未来某一天等到江声看清他尚未自愈的灵魂,对他失望。
猫大概通人性,感知到他们之间浓稠的沉默,怯怯地叫了一声,翻过身来用头顶蹭陈里予的手背。
他的语气太淡了于是直到这时候江声才意识到,这不是冷漠也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绕不过自己的口是心非,也还不擅长像正常人一样热烈地温暖地去表达爱。一生一次的表白尚且寡淡平静,甚至带着针锋相对的敌意,那是不是说明,他平时的淡漠反应之下,也会藏着自己未曾察觉的真心
喜欢怎么不说呢在怕什么,是怕我吗江声深吸一口气,细碎的心疼陡然漫开来,不合时宜的,有些涩。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嘴上说着要陪陈里予变好要让他开心,却还对他无法自洽的思绪放任不管,逼他自己想出个答案来。
安全感缺失,积极情绪匮乏,需要支持引导书里看过的知识,他又不是不知道。答案摆在他面前了,明示到这个程度还要装傻,还要被心底那一点微末的不自信不确定驱使、回到两相折磨的暧昧里,也太不是男人了。
喜不喜欢我啊,他弯下腰,和小孩子般平视陈里予的眼睛,略过对方话里自我矛盾的纠结成分,声音低而温柔,带着些许服软似的撒娇意味,也像哄小孩,现在不说也没事,可我那么喜欢你,可不许讨厌我。
陈里予向来吃软不吃硬,被他这么哄着反倒有些语塞,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谁讨厌你了
早就心知肚明的,可真的听见喜欢你三个字从江声嘴里说出来,却还是像做梦。
直白的,自然而然的,喜欢他这件事像吃饭喝水又坦荡热烈,给了他几分实话实说的底气。
我只是怕你你才认识我一个多月,看到的都是我还算正常的样子,才会觉得我有可爱之处,他看着咖啡表面残缺的拉花,试图回忆出它原先的模样,借助这样不费脑力的行为转移情绪,但你没见过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没告诉你的毛病江声,你那么好那么正常的一个人,所有人都喜欢你,前途一片光明的,你明明能走最简单的路走到通关,何必来招惹我这个困难副本
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很少说这么多话,逻辑混乱的毛病便有些露了头,只能借助些不合时宜的例子来表述想法可他不玩游戏,也不知道有人为了收集闪闪发光的成就,会心甘情愿去招惹一万遍困难本,还乐在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偏江声就是这样执拗的人。
怎么会困难呢,江声摸摸他的头发,上前一步,挡住身后店主或猫偶尔扫过的视线,轻声道,已经比一个多月之前刚见面的时候好很多了,会越来越好的小瑜,我不想要什么简单通关的路,只想要你。
陈里予耳朵一烫,垂下视线,赌气似的小声嘀咕道:那你是没见过我半夜睡不着觉撕画纸扔东西的样子
这话让江声鬼使神差地想到猫,咬住逗猫棒狠狠伸爪子挠的小猫,又凶又可爱于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试探着揽住他肩膀,见人没有抵触的意思,便顺势将他搂进怀里。
一站一坐,陈里予的脸颊贴在他垂下的手臂旁,是烫的。
什么都不用想,不用顾虑,他回忆起在书籍资料上看过的案例,试图引导对方绕出纠结的思绪困境来,一半歪打正着一半诚心所向,还是说出了陈里予想听的话,我答应过的,不会不要你的。
陈里予猫似的蹭蹭他胳膊,似乎贪恋他裸露手臂上偏凉的温度,沉默良久才闷闷地问他,真的吗。
江声还是江声,这个让他一分钟想吃三次后悔药的人。
后悔贸然袒露真心,又后悔没有直白袒露到底,还要人哄着说出来。
我能喜欢你吗?陈里予抬起脸,略微歪着头,将脸颊贴在他衣服上,目光沉静又滚烫,像望向心仪猎物的猫或是盯上饭桌中央的烤肉和鱼,又顾忌主人责骂不敢贸然跳上桌的宠物猫,我能说吗?
江声回答他,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放在他背后,虚虚环绕着没有收紧,像个留足余地的拥抱。
你喜欢我就好了,江声说,剩下的我来,我带你走出来。哦对了,还要记得每天开心。
少年眼神清澈,自上而下地望着他,坦诚之下,是他不曾见过的郑重深情。
于是他又想起若干天前的某个清晨,江声在他家楼下等他,宽松的卫衣和运动长裤,满身温和的少年气,阳光晴朗,是同周遭一样薄而暖的金黄高塔与荆棘之下,是他的骑士,王子,他的玫瑰花。
童话俗套浪漫,爱情又何尝不庸俗。
那我要是惹你生气了呢,怎么婆婆妈妈的,还恃宠而骄,迟早会失望的现在还能抱一下,等你以后失望了,就不抱我了。
怎么可能失望,那么好看又那么有才华,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江声默默想着,伸手揉乱他的头发,道:不会不抱你的,我再生气都会抱你现在可以说了吗,什么都不用顾虑,就告诉我答案好不好,我想听。
有什么好听的
陈里予垂下视线,伸手回抱住他的腰,渐渐收紧,觉得自己活在年少烂漫的花园里,抱了满怀热烈盛放的花。
悄无声息地,回过头来一看,已经疯长到不可收拾了。
他设想过表白的情形若干年后,至少几个月后,在某个他自觉痊愈的午后,画室或是随便什么地方,他会郑重而条分缕析地说出来,打过无数次底稿的,从出生到未来,就像一个月前他将江声从陌生人划归入交个朋友的范畴,又从朋友明确为暗恋对象那样,界线分明,要分出明确的深思熟虑的是与不是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现实似乎与设想大相径庭。
很久很久之后他回想起这一天,想到的依然不是分明泾渭,而是暧昧不清的咖啡香味、毛茸茸的猫尾巴,以假乱真的阳光,还有十七八岁冲动使然、借着一时底气说出的莽撞话。
可冲动使然,似乎也不错。
至少从这一天起,他终于不用再在拥抱对方前想出这样那样的借口,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喜不喜欢,喜欢啊,所以拥抱理直气壮,也顺理成章。
我喜欢你。
抱我
第41章占据
大概是因为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已经很亲近,表白也像走个流程,没有什么雨中拥吻生离死别之类的热烈情节,只有午后真正出了太阳的晴天、醇厚的牛奶和咖啡豆味道,还有猫。
陈里予原本就吃不下多少东西,情绪起伏过一遭便更提不起兴趣了,慢条斯理地吃完那一小块芝士蛋糕,喝完咖啡上半层奶泡浓郁的部分也就饱了。
放下杯子却还是被江声以营养均衡为由喂了两口三明治似乎是这家咖啡馆的招牌,面包片夹培根鸡蛋和蔬菜沙拉,酱汁是酸甜味的,还算可口。
就是吃饭时候身边的小猫总凑过来,兴致盎然地嗅嗅三明治又嗅嗅他的手。不远处店主的温馨提醒传过来,告诉他猫不会真的吃,只是好奇,想和他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站起身,走向窗边宽敞的棉麻质沙发总黏着他的两只猫果然跟过来,灰白条纹的那只窝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垂下毛茸茸的大尾巴来,另一只叼着逗猫棒,蹲在地上用脑袋蹭他手心,逗猫棒上铃铛晃晃悠悠,丁零当啷响。
江声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身旁,接收到他略显苦恼的眼神,心下了然,替他接过小猫嘴里的玩具,极有耐心地支着下巴陪猫玩。
交往第一天,男朋友坐在身边却去逗别的猫,算不算移情别恋陈里予鬼使神差地想着,又觉得他这醋吃得过分该不该吃猫的醋这件事另说,他明知道对方的本意是替他解围,却还是忍不住心头泛酸,好像有点儿不讲道理。
然而几分钟后他还是忍不住放下手机,转头对江声道:能帮我找本别的画册来吗?
行啊,江声头也不抬,话里带着惯常的笑意,想看什么?
于是他下意识将那笑意与逗猫这件事联系起来,酸涩的不悦便加重几分,忍不住抬手拧了一把江声的胳膊,不重,却能把对方转移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随便什么都行,快去。
江声对他向来有求必应,闻言也不沉迷逗猫,应了一声,把逗猫棒放到他手边,起身朝书架走去倒是那只小猫意犹未尽,跳上沙发来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眼睛是海一样的蓝色,又大又圆,衬着白净的毛发很是漂亮。
他就低着头,和猫对视许久,有些苦恼地弯了弯嘴角,伸手去摸小猫的头。心里想的是得和小东西商量商量,不要总黏着他的男朋友,又觉得和猫对话太过荒唐,只好作罢,试图用眼神传达思想。
也不知道对方猫咪有没有看懂,不过等到几分钟后江声回来,小东西确实放弃了逗猫棒,玩累了似的跳过陈里予的腿,在远离江声的那一侧卧下来,贴着他睡觉。
江声递给他一本硬壳精装的画集,中国山水画的,不算他擅长的领域,倒也有兴趣看一看手上还拿了另一本封面简洁的,打算留给自己打发时间,他扫了一眼,似乎是讲花卉养殖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于是一人一本书,又这么安安静静地坐了两个小时同之前不一样的是,现在他能光明正大地靠在对方身上,翻两页便转头把脸埋进对方颈窝里,拐弯抹角地讨个抱了。
江声就伸手环过他后背,轻轻拍两下,歪过头,用脸颊蹭蹭他前额的头发,动作亲昵又自然,恰到好处地让他心痒。
还是有区别,心安理得才最明目张胆,不用再顾忌越线与否。骨骼里的红花刺槐疯长出头,遇见阳光又盛放成各式的花,甜腻的烂漫的,明晃晃地包裹住他,装点他锐利的依赖欲、占有欲和口是心非的深情。
他是天性浪漫的人,骨子里藏着艺术家的俗与雅,却错失了良好完全的感性成长,以至于发展成如今这样矛盾的个体,无意识的撒娇依赖都浮于表面,内里还是盘错荆棘般不堪的贪念,滞涩的匮于自然表达的情感喜欢进骨子里了,也很难像常人那样表露出平和温暖的感情,更遑论为伴侣提供所谓积极的情绪价值
比起蜜糖来,大概更像裹着糖衣的毒药,披一身柔软长毛、爪牙却尖利的脾气不好的猫。
于是他的爱也极端,要天天看见日日陪伴,要圈占对方终身之久,用过分频繁的拥抱来填补缺失的安全感。
他不确定这样剖白之后,他们的关系是否能真的如想象般长久,毕竟他的性格和情绪不算正常,爱也不正常但以他对江声的了解,这个人说过的话鲜少食言,至少以后他不用一个人不着门路地摸索自愈了,会有人陪他。
如果早知道结果如此,也许他也犯不着纠结这么久,执着于求一个尘埃落定水到渠成可活着原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哪里来这么多早知道呢。
已经很好了他默默想着,转身靠近江声怀里,嗅着人衣领间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又在心底补上一句,其实一直很好。
午后三点过半,店里的人渐渐多起来,陈里予合上画册,意犹未尽地摩挲着精装封面,看向江声:回学校吗?
江声看了一眼钟,有些为难:不早了,晚上还要回家吃饭一起回我家吧,吃完还能陪你做会儿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无不可,如果还没有真的在一起,陈里予大概会欣然前往但恰好撞上这一天,合乎情理的上门蹭饭也微妙地带上些许见家长的意思。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偏偏对上江声的视线,到嘴边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犹豫片刻,才改为一句迟疑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带同学回家吃饭而已,我妈挺关心你,平时也催我多带你回去来着,江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抓头发,补充道,放心,不留你过夜,时间差不多了就送你回家。
陈里予的关注点却似乎不在这上面,伸手挠着小猫的下巴,头也不抬随口问他:同学?
说罢又掀起眼皮,清清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底藏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于是江声的耳朵陡然一热,脑海里模糊的念头闪过去,又被他强行拽回来,嘴里连忙撤回道:不是同学
那是什么?
眼睛亮晶晶的,真像小猫。
宠物猫,女朋友,投喂对象心底浮现的名词似乎都不太对劲,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看了这么多书,词汇储备却还是匮乏。沉默几秒,江声才终于找到个合适的答案,献宝似的欣喜补上:喜欢的人。
在一起之前陈里予就受不了偶尔冒出来的直球发言,总觉得这样过分直白的情话比弯绕暧昧还要让人心跳脸红,只是没想到摊过牌也表过白了,自己居然还是对这样明目张胆的喜欢毫无防备,只能心情复杂地垂下视线,把画册重重塞进他怀里:知道了,走吧。
绕回学校拿了书包,走到江声家的时候刚过四点,他父母还没下班。
南北通透,落地窗宽敞,这时候不开灯,客厅便恰好被临近黄昏时候暖黄的阳光铺满;门口玄关处换了新的扩香,木质调,散开后有浅淡的果香,温馨又甜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替他倒了杯温水,又问他吃不吃水果,招待自然又周到,看得出是小时候家里常来客人、要替父母招待一二的那种孩子最后切了一盘橙子,才放下便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是江声母亲回来了。
嗯?江母看见陈里予,怔了片刻,又想起什么来,笑着朝他打声招呼,是小陈啊,吃过饭了吗?
身边的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小声说阿姨好,声音都在发颤江声只好接过话茬,借着衣料遮挡伸手拍了拍人的后背,权当安抚:没呢,来咱们家一起吃,妈,考验你技术的时候到了。
行,想吃什么,江母放下包,去露台洗手浇花,一边问道,原本打算做玉米炖排骨,昨天新到了腊肉,还想试试做煲仔饭来着。小陈同学呢,有忌口吗?
陈里予想说自己吃什么都行,话到嘴边又被人拦住。江声替他报了一串菜名,一字不差,是刚认识时候他赌气告诉对方的忌口不吃葱蒜不吃香料,不吃带皮的鱼肉和肥肉内脏,偏好清淡甜口末了又补上几样菜品,确实是他平时偏好的,大概是江声和他一起吃饭久了,暗中观察的结果。
江声一家都擅长照顾挑食儿童,天赋点满了似的,他母亲还能自己动手做,比他强了不少。江母把他当成小客人看待,又心疼他家里没人照顾,嘴上说着多一个人多做一道菜,最后还是补齐了满满一桌,荤素搭配的,外加一锅煲仔饭。
他父亲加班不回家,餐厅却也不显得空,像是被食物的浓郁味道填满,暖气充足,电视里轻松喜剧的音效时时响起,就足够热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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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我
第42章亲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桌吃饭的时候有长辈在场,看得出陈里予还是端着情绪,吃相比以往还要斯文,脊背绷直,一言不发最寻常的家常菜也像在吃高级西餐一般,明明就坐在身边转角的位置,却像隔了一重宇宙。
他家其实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客人不说话,极守礼节的模样,主人家也不便太张扬。江声的母亲读儿童心理学出身,结婚后在家附近一所幼儿园做老师,平时同小孩子打交道惯了,隐约察觉陈里予的童年经历大概不一般,便有意避开了大部分家长会问子女同学的问题,也没有问他来这里蹭饭的原因,除了诸如平时江声没欺负你吧江声上课有没有认真听,他要是不乖你就给阿姨打小报告之类的玩笑话,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四菜一汤,家常的红烧茄子、空心菜、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炖到浓白的玉米排骨汤,还有腊肉油亮、酱汁香甜的煲仔饭陈里予那份忌油少肉,特意加了青豆和玉米粒,又放了火腿肠片,倒像是改良版的杂菜焖饭。
味道是不用说的江母平素没什么爱好,除了看书点香,就是待在厨房琢磨菜色精进厨艺。一桌菜称得上色香味俱全,是陈里予从未尝过的温暖烟火味道,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顿饭都不一样,比儿时在酒店宴席上吃过的、菜名足有十余字长的所谓佳肴还要让人心满意足。
江声就陪他默默地吃,偶尔抬头看一眼,欣赏心上人精致好看的侧脸。陈里予面无表情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流露出某种近于沉寂的悲伤情绪,一闪而过,像是心底长久存在的忧郁情绪没能藏住,露出流动活水间未化尽的碎冰来不期然与他印象里神情清冷的少年重合,精美的漠然的,金箔玉雕一般,拒人千里之外。
这似乎是让他初见动心的人,但又不全然是确实好看也确实惊艳,寻常饭桌上偶然一瞥,也能让他险些囫囵咽下骨头。但真的提及心动二字,他最先想到的还是陈里予被他逗笑的样子,嘴角弯起来,眼底闪动着柔软又鲜活的笑意,像晴天夜里波光粼粼星辰散落的海。
冰川消融,春和景明,就长出各色的花来。
陈里予饭量不大,和长辈同桌吃饭倒是很乖,不挑食也不用人看着哄着,自发自觉地吃完了自己那份饭,外加一碗浓白的玉米排骨汤江声默默看着,颇有一种自家孩子终于懂事的欣慰,然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陈里予也不是小孩子,当然能自己吃饭,平时却还要他照顾,大概也算一种依赖欲催生的撒娇行为。
傻笑什么呢,下一秒他亲妈就看破了他的异样,夹给他一筷子空心菜,放下碗道,明天还要开个会,我先写材料去了,一会儿吃完把碗洗了小陈同学多吃点儿,饭不够锅里还有,让江声帮你盛。
和陈里予说话的语气就同他完全不同江声无话可说,嚼着清炒空心菜目送他妈回房间,也放下碗筷,转向陈里予道:吃饱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点点头,终于能放松些许,长长地松了口气,把吃空的碗筷推到他面前,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去吧,洗碗。
家庭地位,江声煞有介事地感叹一句,起身抱着空碗走向厨房,临走前补充道,还记得我房间在哪儿吧,先把之前没写完的题写了,有不会就先放着,等我等我洗完碗来给你讲。
像极了家庭主妇,照顾周全,任劳任怨。
他几乎能想象到以后和陈里予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模样了,不用说也知道,一地鸡毛是他的,鸡蛋都给对方,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可谁让他乐在其中呢,做饭洗碗也没关系,他乐得赚钱养家,供陈里予画画,做他喜欢的浪漫又不落俗套的事,只要他一直开心就足够了。
诚然,小情侣一起写作业,能从头安分到尾是不可能的至少在陈里予身上不可能。
江声推开房门的时候他才写了三道题,其中两道是不会的,另一道歪打正着做出来,答案还没写全。于是江声还没来得及打开自己的书包,先走到书桌旁给他讲题,手上还带着柠檬味洗洁精的味道,同书页墨水味道糅在一起,倒也不难闻。
陈里予吃饱了饭没什么精神,坐不住,就枕着胳膊趴在书桌上,看看题又抬眼看看江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像极了上课开小差还要打扰老师的坏学生要学的也是他,学不进去的也是他,毕竟不是诚心喜欢的事,在晦涩复杂的题目与知识点前,他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转移到江声身上。
等对方讲完一题,他才收回视线,往左偏了偏,额头抵上江声撑着桌面的手臂,问他,我们这算不算偷情。
声音很轻,拖着暧昧的气音,隐秘的柔软的眼底盛着晃动的光,自下而上地看向他,就直直看进了他心里。
江声被他看得心痒,陡然满溢的情感里还掺杂着破碎的公式数字,乱七八糟一股脑涌上来,就轻而易举击溃了理智防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忍不住低下头去,循着本能在那揉乱的额发间落了一吻。
陈里予肩膀一僵,下意识推开他,奓了毛似的往后一缩:你干什么?
原来冲动远不止于拥抱或名分,他心知肚明的,除此之外,还有更多。
江声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连忙道歉,眼里滚烫的深情还未散去,歉意便显得愈发可怜,甚至带上些许真诚的无辜意味陈里予一对上他的眼神,心头无所适从的情绪便软了大半,某个鬼使神差的念头冒出来,谴责似的质问他,都在一起了,亲一下又怎么了
对方却全然没有仗着既定关系欺负他的意思,又认认真真说了几句对不起,真怕他生气似的,试探着伸手碰碰他肩膀,见他没有抗拒的意思,才绕到他身后来抱他,动作温柔,像讨好。
不用道歉,我陈里予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不出可以亲没关系我只是没经历过有些害羞了之类的话,只能转过身,把脸埋进他怀里,用肢体语言表示原谅他了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没关系。
就这么蹭了不知多久,他才随着对方逐渐平静的心跳恢复了常态,直起身来,轻声道:写作业吧
江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还是愧疚,沉默片刻才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嗯,没关系,是我冒昧了慢慢来吧。
卧室只有一套书桌椅,让给陈里予坐了,江声便只能去床头柜旁将就他才冒犯过人家,一时半会也不敢去和小猫分享书桌身高腿长的男生,坐在地上蜷成一团,低着头写字,看起来有些委屈,像大狗狗,陈里予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想起对方先前无辜的眼神,可怜又好笑的,便忍不住伸出手,越过椅背去戳戳他:出去搬把椅子进来,一起坐。
这算是真的原谅他了江声诶了一声,像个终于被小猫主动宠幸的铲屎官,开开心心起身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没有一直静心写题的耐性,看一会儿写一会儿,就要休息几分钟,听着江声翻书写字的声音没由来地烦,忍不住又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把习题册推到他面前:这题不会
江声果然马上放下笔,偏过头来看他圈出的题:这个啊,要先联立方程式,消去一个未知数,然后用另一个未知数和有关的参数去解题,就是带入条件,分两种情况讨论,然后
听到第二个然后的时候陈里予干脆利落地放下笔,半是赌气半是开玩笑地丢给他一句不写了,转身朝向江声的方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近来江声对他讨抱的信号接收得愈发迅速,想了不到半秒就上道地倾身去抱他。陈里予的手拢在他颈侧,默然感受脉搏蓬勃跳动的起伏,忍不住贴上去,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问他:喜不喜欢我啊?
只要对方是江声,他索求安全感就从来不会落空。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为什么喜欢?
为什么对方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过了片刻才回答他,一开始是因为长得好看,也不全是,就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种特别吸引人的气质,后来慢慢觉得你经历过太多事了,很心疼,想照顾你,再后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每天朝夕相处,不知不觉的,等回过神来,早就喜欢上了
现在才来问这些似乎有些晚了,可他还是想问,比起索求答案,似乎更像小情侣间没事找事的撒娇:回过神来是什么时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查户口呢?江声扣住他的手,不自觉地摩挲,小小抱怨一句,却还是如实回答,我也说不清,可能是那天被关在综合楼里,也可能再早一点儿,反正每次你抱我的时候我都在想,完了,心脏要跳不过来了,我走了谁照顾你呀其实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好像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可听人真的说出来,语气温柔,心跳滚烫,他才终于能相信,过去一个多月里经历过的真真假假的更迭,终究是个好梦。
他似乎听见陈里予笑了,就忍不住问他,那你呢。
陈里予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答,猛地听见房门被人扣响,一惊,下意识推开江声,落荒而逃般狼狈地后退一截,椅脚划过地面,摩擦出突兀的动静来。
是江母给他们送来两杯温牛奶,又问江声:对了,小陈今天还在这儿住吗,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
陈里予就默默听着,有些恍惚,臆想中梦境般明晦不清的灯光散去,原来眼前还是素净的白炽灯,和白纸黑字晦涩难懂的数学题。
他听见江声替他说不用,说他今晚回家,明天还要画画,这里也没有纸笔。
那你送送人家江母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哪天不送,江声接过牛奶,放到陈里予面前,做贼心虚似的匆匆应道,放心吧妈!
牛奶是温热的,很能抚平略微冒头的情绪。陈里予端起来慢慢地喝,低垂着眼睫,睫毛略微颤动,恰好挡住视线。
什么时候走?完成任务般一饮而尽,玻璃杯见底,罕见的失态也恢复寻常,也不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不过七点过半,和他们以往拖磨到临近半夜的常态比起来,早得出奇。
江声却伸手拉住他的胳膊,笑着地抬头看向他,像偶尔心血来潮、不怀好意去逗猫的主人也装不出坏人的样子,说着逼问的话,语气却温柔:还没告诉我呢那你呢,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嗯?抱我
第43章喜欢
那你呢,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嗯?
除了同美术相关的东西,陈里予对其他事物的记忆里都不算好,偏偏思及与江声有关的场景来,又能回忆起许多。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对方的,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毕竟不是数学题,不是过程顺承流畅,就能求得个明确结果的。
诚然,他能确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某个还算明朗的下午,黑板前课桌旁他还没有动心,这个眉目俊朗、阳光似的少年在他心里,也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昏晦的印象。
当时他还处在某种长久消极导致的麻木悲观里,思绪都是迟滞的,偶尔转动一点,想起的也是写有色弱二字的检查单、养父母漠然签署转学协议的背影,夜色沉沉里扼人咽喉的冰冷湖水,还有这十余年里常常在他心头恍惚闪过的、儿时或明亮或黑暗的记忆。
像个生生不息的噩梦,缠绕徘徊,蒙住他的视线,不给他喘息的余地那时候他从来没有与人交往的期望,更遑论什么感情。一个人的思路别牵扯上别人,时至今日他还记得这句话,魔咒似的,刻进他灵魂里。
幸好他是个矛盾的难能自洽的人,认识第一天被人抱一抱,又动摇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太过温暖,像他母亲也像臆想中某个平行世界的他自己,恰到好处地补足了他缺失的积极情绪,后来他居然无可救药地对江声产生了期待,从其实说两句话也无可厚非到可以交个朋友,这个人像什么毒药似的,轻而易举击溃了他所谓的原则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冷惯了,既无所适从又还趋向温暖,依赖欲使然,那株名为暗恋的红花刺槐终于长进他骨骼里,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真要给这场疯长找个节点,那大概也是被关在旧综合楼里的那晚吧。他分不清那该归因于吊桥效应还是水到渠成,只记得对方的怀抱是烫的,后背因为奔走交集出了汗,呼吸很急,却还是耐下心来语气温柔地哄他,一步一步,牵着他走出阴湿黑暗的回忆,回到明亮的灯光下,夜空晴朗,流云缓行,是他未曾见过的鲜活景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算喜欢吗,算吧。
只是他太矛盾了,明明动了心,却还陷在自我否定的怪圈里,不敢也不知道该如何坦白心迹现在回想起来,许多纠结徘徊都像他想得太多,可他心知肚明的,哪怕已知结果,再从头来一次,他还是会口是心非,也还是会徘徊思量。
他看到过江声草稿本上写满他的名字,撞破过床头柜里为他收集的一片宇宙,明知道拥抱时候心跳加速的不止他一个人,少年人心绪莽撞,总有藏不住的破绽与不自知的越线痕迹就算这样他依然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总想再等一等,等到他自愈等到对方全然了解他也接受他如果不是一时冲动,被藏不住的感情冲昏头脑,他们现在大概还保持着模糊不清的暧昧关系,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两相试探吧。
幸好幸好,他还有冲动的能力。
记不清了,半晌,陈里予看着窗帘缝隙间漏出的路灯光,终于开口道,可能是很久以前吧。
江声却不依不饶,要把坏人装到底似的不让他走,歪着脑袋看他,眼里盛着笑意,是十七八岁男孩子惯有的天真和狡黠: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嘛?
平时再阳光直率不过的人,谈起恋爱来原来也会撒娇无师自通的,反而比刻意为之还要让人心痒。
陈里予对上他的眼睛,脸颊无端有些发烫,想挣又挣不开,只好别开视线,没好气道:没你早问什么问,现在喜欢不就够了,找打吗?
恼羞成怒似的。江声第一次见他这幅害羞又凶的模样,联想到被调戏急了伸爪子挠人的猫,心口软成一团,忍不住伸手去抱他,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将人搂进怀里,圈着对方清瘦的腰,舍不得用力,只亲昵地蹭了蹭意料之中地激起了对方反抗,陈里予姿势别扭地推他肩膀,一连甩给他五六个滚字,耳根通红。
江声舍不得再欺负他,终于松开手,抬头看了一眼钟:现在走吗?还早。
事实如此,可陈里予总觉得静不下心来,又怕被江声母亲撞见,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今天不想学了,早点回去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情有可原江声巴不得他学会劳逸结合,闻言点点头,站起身:那走吧,送你回去。
这就算交往的第一天了。咖啡馆,猫,以假乱真的阳光,满桌饭菜和台灯下晦涩难懂的数学题,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糅进一抹暖色,便蔓延到他本该黑暗空茫的余生。
光与色有所不同,色彩会随着时间流逝氧化褪去,也会在蔓延过程中变淡消失,但光不会只要江声始终在那里,前路漫漫,这就是他的光。
到家之后他的心情反倒出奇平静,爬上阁楼去画了半幅画,又坐回书桌前,慢慢看了几篇课文。
现在他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和江声挂着电话,说些问题和讲题之外的话了睡觉之前说声晚安,没有兜兜转转的理由,光明正大,想说就说了,还能撒娇似的补上一句,除了晚安就没有别的话吗。
有,当然有,江声在电话那头恍然大悟似的,喜欢你。
陈里予靠在床头,听着他的声音忍不住弯起嘴角,用极低极低的气声说:嗯,我也喜欢你。
太俗了。原来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对谁说出这么甜腻又俗套的话来,像所有陷入热恋的正常人一样乐在其中。
夜里他不出所料,做了同江声有关的梦梦里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又不尽然,整个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走下讲台,出奇坚定又目标明确地朝对方走过去。周遭阳光浓郁,云朗风清,梧桐叶被风拂动,磨蹭出细碎的响动来。
那个坐在最后一排落了单的男孩子撑着下巴对他笑,蓝白条校服,浅色卫衣,袖口随手挽上去,露出手腕上一圈细细的红绳,还有那枚他送的银色戒圈。
江声不问他从哪里来,也不问他叫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走到桌前,才温声对他说:小瑜,你终于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笑意温和又明朗,像邻居家好说话的大哥哥。
你认识我?他听见自己这么问对方,语气却不是记忆中死水微澜的淡漠更像他小时候惯常说话的语调,话音略微扬起,带着讨人喜欢的天真意味,面对陌生人也毫无怯意,是被自幼被宠爱长大的孩子才会养成的率真自然。
江声点点头:认识啊,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陈里予打量他片刻,摇头道:谁?
他们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姻缘,江声就哄孩子似的唬他,无劫无难,要形影不离一辈子的。
如果故事的开始能这么干净美好就好了,没有创伤也没有痛苦,同龄人里格外出彩的两个人,就这么平和地相识,相处,形影不离,共度余生。
摊牌之后陈里予愈发铁了心地要和江声一起留在省内读大学,考临近他志愿学校的那所美院,自己听不懂的课又怕耽误对方,就独自一人去教学楼顶层尽头的空教室里自习,逼自己硬着头皮做题,按照江声陪他一起整理的解题步骤往里套,偶尔灵光闪现,还能凭着直觉做些变通,一来二去,高一两学期的基础题他已经能做到及格了。
午休和晚自习如果没被安排某科任务,两个人还是会去画室,临近十一月初的月考,复习节奏快起来,江声只好忙里抽空地替他补补知识点,等晚上各回各家写完了作业,再熬夜连麦讲题。
即使这样,他还是很有耐心,有条不紊地做完自己的事,剩下的时间全留给陈里予,看起来如常轻松,甚至乐在其中似的,心情总是很好。
偶尔讲快了,被陈里予半开玩笑地瞪一眼,又乖乖认错,从头开始再讲一遍,语气明朗,只是有意逗人一笑似的,会刻意将话音拖得很长,像极了在一起之前并肩走,他记不住要放慢脚步被陈里予掐了胳膊,就索性将自己放慢成四分之一倍速,等着小猫来张牙舞爪地凶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就用笔尾戳他手背,让他好好讲,眼底闪动着一点藏不住的笑意,又还要故作镇定,绷起嘴角。
学累了也会烦躁,怎么都看不进书,烦得想抓头发。江声就哄他,借着独处的机会明目张胆抱他,挺俊的鼻梁磨蹭他脖颈,声音软软的,带着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独特磁性:小瑜乖,不看了不看了,休息一会儿,已经进步很多啦。
陈里予就顺势黏进他怀里,猫似的小声抱怨,说要多抱一会儿,太冷了。
在一起前常找的借口,江声也不戳穿,就摸摸他的头发聊作安抚。
之后陈里予会放下笔,去一旁画画算练习也算消遣,画九十月份刚入秋时候的梧桐树,一面玻璃窗围出明朗的天和薄云,还有窗户角落由青转黄的不知名的树枝树叶;又一次画了一条河,也许该称之为江,江面平静,无波无澜,映着浓郁的金色暖阳,泛出波光粼粼的色彩来。
江声问他在画什么,他便歪过头,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你猜
他在画江声。
细细想来,这个人的名字其实很有画面感,浑然自成一派景象不同的人看来大概会联想到不同的风景,在陈里予眼里,春江水暖,阳光和煦,大概如此了。
高三之后走读生不再强制上晚自习,于是两个人偶尔也傍晚离校,去江声家蹭顿晚饭吃。他见了江声父亲,是个高大挺拔、面容却慈祥的中年人,穿工程师一行常见的格子衬衫,笑起来见牙不见眼,和江声一样的好脾气。
偶尔也趁傍晚开校门那几分钟去学校后街买小吃,五花八门地带回画室里,让陈里予自己选不过一周也不会超过两次,也不能耽误正餐,小吃毕竟不算健康,吃多了对胃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咬着蛋挞做题,酥皮细细碎碎掉下来,就一股脑扫到江声的作业本上,没事找事似的,还偏要当着本人的面,像是挑衅。
江声对此毫无意见,顺手用纸巾擦掉包起来,默默想着下次记得蛋挞要买整盒,留着空盒子给小猫接碎渣。
后街的冰淇淋泡芙好吃,五点半恰好出炉的流沙奶黄包也好吃,陈里予喜欢不放酱料也不加辣的铁板豆腐,原味豆腐煎到两面焦黄,少油,撒一点点盐,是独特的癖好还有街巷尽头的双皮奶,撒细细的饼干碎,他这么洁癖又挑剔的人,也能独自吃完一杯。
他就这么渐渐融入人间烟火里,学会了怎么吃叉烧包又不弄脏嘴角,也开始对某种甜点产生心血来潮的食欲,撒娇似的要江声去买,眼角弯起来,闪动着伶俐又鲜活的笑意,像万圣节不给糖就捣蛋的小孩子。
却还是会有不想吃饭的时候,譬如食堂菜色恰好不合胃口他的口味被江声母亲的手艺养刁了,就有些看不上食堂油腻无味的饭菜,还要江声哄孩子似的喂他。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积累了喂猫的经验,又或者该归因于两个人相处久了,江声也渐渐摸索出了对付他的门道,总是有办法哄着他乖乖吃下去。
哄人喂饭的确有一手如果能正常地娶妻生子,大概也会成为一个好爸爸。陈里予想到这里便有些酸,狠狠咬下一块胡萝卜,又皱着眉故意挑刺,问江声是不是故意给他喂不吃的东西。江声莫名其妙地揉揉他头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不吃胡萝卜呢?
陈里予哼了一声,心想他才不要让这个人娶妻生子,这么好的人被他缠上了,也活该缠一辈子。
晚饭之后如果不回家,他们也会去操场上走走。其实天气转冷,风又刺骨,即使有太阳也临近黄昏,已经没什么人再去操场了,可大概刚刚交往的小情侣都会做些蠢事,只要和对方待在一起就足够心满意足了。
两个人走得很慢,聊些毫无营养的话题,多半是江声在说,陈里予啜着牛奶安安静静地听他很乐于了解对方生命的前十七年里他来不及参与的故事,关于江声小时候捡到的猫,生过的那场大病,病愈后为了保持健康坚持锻炼,初中就能做十个引体向上,还有初二那年第一次收到情书,是一张粉红色的便利贴,上面写了诉说喜欢的话却没有写他的名字,以至于他把那些过分优美煽情的句子当成语文理解的答案,还认认真真去对照了当晚的作业,觉得这么解读不太合理,重新给人写了一份贴回原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结果无需多言,女生以为那是他委婉的拒绝,非但不讨厌他,还歪打正着地觉得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一心专注学习没有早恋的世俗凡心,默默以他为榜样,中考超常发挥,考去了一中
陈里予就扫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你还记得是粉红色便利贴呢。
江声当然急急忙忙撤回,又转身来哄他这是后话了。
就这么过了一周,周五的时候陈里予已经学完了高一的内容如果只是以及格为目标的话该开始学高二文理分科之后的东西了。
这周六下午安排了数学测验,傍晚才放学,陈里予试着做了做,没交卷,测验结束之后让江声替他看看。
正确率低也无可厚非,毕竟基础确实薄弱,不过至少做出了几道基础题,计算题也有一道全对的,都是高一的内容,至少说明陈里予的确学进去了,也能独立做出些题目了。
头疼吗?江声只给他做对的题目打了勾,便放下红笔,问道,这次做那么多题,有没有不舒服?
陈里予想点头,斟酌片刻,还是道:没有,比之前好多了。
对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发自内心地替他高兴,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后颈,像在安抚自家刚乖乖做了检查、满心委屈却还是配合医生的小猫。
陈里予粗略地看了一眼答卷,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我
第44章蛋炒饭
陈里予还是答应了吃江声做的饭平平无奇的蛋炒饭和番茄蛋汤,饭里放了火腿丁和豌豆,勉强算荤素搭配。
乍看无功无过,只是饭与蛋粘在一起,黏连成不均匀的黄白小块,豌豆有些糊了,汤倒是不错,不过有些熬过了火,比起清汤来更像什么番茄蛋羹陈里予支着下巴,视线扫过桌上的大碗小碗,在心底里松了口气。
和江声母亲的手艺毫无可比性,但至少不像他说的那样至少勉强能吃他惯常谦逊,说出的话很少给人过盛的期望,却又总指向惊喜。
吃饭吧,江声递给他一双筷子,在他对面坐下来,有些心虚道,我尝了还行要是不合口味的话,就点外卖好了。
其实没什么合不合口味,江声做的他总会吃陈里予点点头,尝了一口:确实无功无过,除了淡一些,对他来的也正好。
他素来食不言寝不语,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家吃也不例外,倒是在江声家里吃过几顿饭,有些习惯了周围热闹的电视声,现在陡然安静下来,还有些怅然若失。
于是在吃饭的间隙抬起头,略略打量四周,不期然瞥见了什么,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他从前未曾察觉的、挂壁电视一侧的一小面照片墙。
二十几张,一半是风景花卉,另一半就是人。他一眼便认出那是江声江声小时候抱着猫的照片,不知什么时候拍的穿正装的证件照,还有大概是初中时候才开始窜条长高、随手拿着获奖证书在学校大门前的摆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格迥异的十几张,色调也各不相同,排列在一起却呈现出极具生活气的美感来。陈里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其中的几张被单独排在一侧,似乎自成一组。
极干净的白色背景,缀着一小片晴绿色,是穿着病号服的小小的江声第一张侧对镜头,独自靠在病床上发呆;第二张面无表情地转向镜头,似乎有些茫然;之后的几张便是他意识到被人拍摄,又惯常温和地笑起来。
哦,这个啊,江声注意到他在看什么,主动开口解释道,这是那天做完检查知道要住院,有点儿懵,毕竟不能上学了但怕我妈难受,还是笑了一下,是不是很假?
陈里予摇摇头,听见自己说不假,语气却有些干涩他隔着照片,第一次在江声眼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痛苦与茫然,苦涩的迟滞的,像一潭不见底的死水,越过数年,毫无征兆地灌入视野,淹没了他。
原来眼前这么明朗的一个人,也曾陷入过与他他类同的境地
他被过往的种种经历打磨得共情单薄,麻木惯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尝到怜悯他人的滋味,心底最柔软的位置被轻轻触动,眼眶便有些发涩。
他其实不知道江声具体生过什么病,聊天时候很少追问,零零碎碎的信息凑起来,也只知道做过一场对孩童来说不算小的手术,曾经卧床修养一年江声通常只给他讲那一年里看过的书读过的故事,有时候也讲讲自己的事,却唯独避开病名病因,没有明说,大概不想让过往的消极情绪影响到他,过去也就过去了。
事已至此,不该好奇的可他乍一与照片里小小的江声对视,心情便陡然复杂起来,比起好奇更像是心有不甘,想问那究竟是什么病,能让这样明朗乐观的人目光晦暗,露出让人心疼的痛苦来。
江声愣了愣,挑了一块还算完整的番茄夹进他碗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太小,爸妈瞒着我,我还以为是什么不治之症呢,中考结束那会儿还自己偷偷跑去检查,结果大夫说我健康的很,问我是不是想骗假条不过后来想想,也就是严重些的胃病吧,做了个切除手术。
胃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江声看着眼前的饭菜,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妈后来开始研究做菜了不过现在她手艺那么好,大部分原因应该还是想做给我爸吃。
怪不得江声会这么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管着他一日三餐还主动给他带早饭,也不让他常吃垃圾食品,连那晚知道他曾经失足落水的时候,第一反应也与所谓的自杀或跳河无关,而是关注点奇怪地指向了怎么能不吃饭呢
陈里予心下了然,混着酸涩咽下嘴里的蛋炒饭,一边听他回忆从前住院时候的生活最开始不能吃不能喝只能输液,后来吃能流食了,一天三顿都是粥,熬了一个多月才吃上饭。
听说别人能吃饭就算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我那时候还小,对有些药物不耐受,术后感染过,恢复得也不好,江声顿了顿,继续道,最严重的一次差点儿烧坏脑子,最终还是卧床养了一年别看我现在还是高三,其实是我小学跳过级,正好抵消了。
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像在讲什么同自己不相干的故事。
江声盛了碗汤放在他面前,怕他担心似的冲他笑了笑:放心吧,我没心没肺的,早就痊愈了。
说罢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问他:对了,这个不难吃吧
似乎比起不好的过往来,还是眼前人的喜恶更加重要。陈里予被这个莫名其妙的认知戳了一下,低头看着面前黄白一片的炒饭和浮着零星清油的汤,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点点头,第一次急于证明或是安慰什么似的,扒了一大口饭,脸颊鼓起来,与素来矜持又优雅的吃相截然相反,偏偏神情认真,墨黑的眼底映了光,亮晶晶的。
可爱过头了,像什么乖乖吃饭的小动物。吃慢点儿,江声被这样异样的反差弄得心口一软,又怕他吃得噎住,连忙道,哦对了小瑜,你晚上有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意识到有些不对,又补上一句:高一基础题学得差不多了,得去换本教辅,也顺便看看之后两学期的,附近就有书店,没事的话吃完饭去看看吧。
明明是顺理成章的话,说得却暗暗心虚,像什么心怀不轨的邀约可他确实有私心,也无可辩驳。
陈里予对去书店买教辅没什么兴趣,却愿意为了他在十一月的夜里出一趟门,尤其是这时候才听完他过往的病痛,难得心软,敛下脾气来,几乎称得上予取予求。
大概因为有了行程安排,这顿饭也加紧了进程。江声还是依照惯例打开了电视,播转到动物世界,让讲解声与风声取代了交流。
所幸碗筷不多,洗碗也快。吃完之后陈里予坐在原位消食,安安静静地转过头看动物世界,江声就递过去一小罐酸奶,问他夜里降温,用不用添一件衣服。
不用,早去早回,陈里予看了一眼天色,恹恹道,我不怕冷。
以前讨抱借衣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江声总觉得自己参透了什么个中秘密,心情微妙地点点头,转身洗碗去了。
书店在离江声家一条街的距离,三层楼,比起书店来似乎更适合称之为书城教辅区辟在二楼一角,却延伸了将近半层,分门别类摆放着各色教材教辅,是陈里予不曾见过的壮观。
周六晚上,这片区域人还不算多,倒是隔壁的儿童读书区嬉闹吵嚷,门口还站着不少家长。他们要找的高中教辅在最西侧,江声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上楼便径直走向某几排,把人带到挂有高一科目标示牌的书架前。
陈里予自认为他对文化课学习已经很上心尽管他并不喜欢江声对此似乎比他还要上心在意,且比他了解得多,知道该怎么补习以求效率最大化,低着头耐心比对每本教辅的内容,做着与不远处某个带孩子来买书的家长同样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家长同样认真,孩子却各有各的调皮。陈里予对扯衣服或是大声喊叫没有兴趣,只是默默窥看对方认真挑书的侧脸,丝毫不关心自己未来要做的题。
诚然,江声这个人,实在太适合放在充满书的布景里,明明气质温和又干净,却偏偏发着光似的,能让人从繁杂书籍里一眼看到他。身高腿长的男孩子,穿着再寻常不过的厚外套,拉链敞开,露出内里的白色毛衣来下次要送他一条毛衣链,否则质感太平庸。陈里予默默想着,确定不远处那对母子已经离开,四下无人,便走上前去,装作和他一起挑选。
自然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想借姿势之便贴上对方,从隔着厚重衣物的模糊接触里缓解拥抱的冲动。
这本题量比较大,难度也适中,另一本的讲解很详细,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能看懂,想要哪本江声认真问道,一转头看见他近在咫尺的脸,失笑道,你干什么?
陈里予就歪过头,装傻一般问他刚才说了什么,身体退开些许,慢吞吞的,不情不愿都写在肢体语言里。
事已至此还看不明白,就枉费他养猫这么多天了。
作者有话说:
抱我
第45章迟来浪漫
事已至此还看不明白,就枉费他养猫这么多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抬头环视一圈,远远望见儿童区四处张望的孩子,便握着陈里予的手臂将他拉进角落里,借着两侧书架的阻挡掩人视线,直白圈住对方,跳过所有拐弯抹角的步骤,给了他一个周全又用力的拥抱。
开心了吗?江声哄孩子似的摸摸他头发,轻声问道,现在想好要哪本了没有?
陈里予最受不了这样直截了当的直球操作,心跳快要溢出喉咙,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低头将脸埋进他厚重柔软的衣服里,声音就闷闷地传出来:两本都要反正我只做你圈出来的题。
倒也确实在理。江声想了想,觉得两本兼用有合理之处,大不了他多花些时间挑选题目,也好过多做无用功便点点头,凑过去问他,那现在走吗。
陈里予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闻言便抱得更紧,用鼻尖蹭他略嫌粗糙的毛衣领,声音很低,像什么小动物柔软又亲昵的呢喃:不要
毕竟是公共场合,偶尔也有人路过,江声侧过身子挡住人多的角度,任他贴着蹭了片刻,心有不舍,却还是不得不劝人松手附近这片住宅区的家长间难保不会相互认识,还是要以防万一。
这么说了陈里予也只好答应,乖乖松开手,接过他递来的两本教辅随手翻看几页,又塞回他怀里:看不懂,就这样吧。
小脾气也软乎乎的,像小猫未张开的爪子,一下一下挠人心口。
江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来,几步追上赌气离开的小男朋友,轻声哄了两句。
心底里有个念头闪过去,裹着明晦不清的玫瑰色彩,想起家里无人窥视,或许能任由冲动肆意疯长,好好地抱一抱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幻想也只能是幻想,至少此时此地无法付诸现实。他只能佯装做无事发生,又陪陈里予逛了逛艺考区,买了一本美术类艺考用的指导书陈里予对此嗤之以鼻,却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去看,了解考试的内容和偏向技巧,以确保万无一失。
走出书店已经八点过半,乍一从暖气充足对室内走进冷风里,便有些冷得刺骨。陈里予吸吸鼻子,将下半张脸埋进针织围巾里,转向江声,闷闷地提出他心血来潮的念头:我想喝奶茶,热的
他对甜食其实没有太深的执念,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头一遭。江声思考片刻,居然想不出附近哪里会有奶茶店,只记得来时路上恍惚看见过,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抚:乖啊,先回家,路上说不定会有。
大概是熬过了十年不见甜头的日子,这一次他的运气似乎格外好,走过马路便远远看见了一家奶茶店江声被他轻轻一撞肩膀便领会精神,快走几步替他去买了。
在一起之后他好像总喜欢让江声替他跑跑腿,干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是所谓的天生少爷命,骨子里带着含金汤匙出生的骄矜,其实从认识第一天起就会仗着对方脾气好,让人去替他跑腿洗画具但表白之后这些照顾就隐隐变了味道,更像某种恃宠而骄般明晃晃的小伎俩,借由对方的纵容获取安全感,也不全然算理所应当。
譬如他会在江声替他带来饭之后主动抱抱对方,也不明说,报偿或心血来潮全凭对方理解于是这个大傻子不仅不觉得跑腿受累,反而收获意外之喜似的,待他愈发周全,甚至称得上殷勤。
也会在江声课本上画些小东西,算作回礼。对方似乎很喜欢他画的东西,不知是爱屋及乌还是真的奉若瑰宝,每次翻书看见了就会格外惊喜,认认真真做个标记,如果不是反面有字,他大概还会剪下来收藏,像之前收集带有陈里予或许是陈瑾瑜名字的报纸杂志那样。
不过这些盖戳留印般的画作里还藏着别的私心就是另一件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里予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江声绕一截路快步走向奶茶店,同店员交谈。寒风萧瑟,夜色清朗,口鼻间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地模糊视线,盛在细羊绒织就的柔软围巾里,恍惚间是甜的。
江声没有让他等多久,不过几分钟便捧着奶茶回来了热得有些烫手的奶茶,不加料,半糖,正合他意。
于是就这么慢慢地往回走,像约会又不全然像,是一场宴席结束,另一场开始之前短暂的休续。路上行人寥寥,大多步履匆忙,要赶在彻底降温前回家,鲜少有他们这样从容且慢的一来江声家很近,再慢也不过十几分钟路程,二来喜欢的人就在身边,缱绻拖磨些也无可厚非。
走在路上不能光明正大地牵手,同从前并肩回家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哪里都不尽相同了,喜欢又哪里一定要紧密牵连,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视一眼都像肌肤相贴。
陈里予始终低着头,直到转过一个街角,抬起视线来看路,才注意到今晚夜色格外清澈,偶尔有轻薄的流云缓行而过,此外便是大片层层落落的、深蓝到近乎于黑色的夜空明月当空,璨璨如盆,今晚大概是十五十六。
不想回家了。陈里予望着圆月,突然道。
江声以为他还不想跟自己回家,便转头问道:好啊,想去哪里?再转转也可以,不着急回去。
陈里予却看了他一眼,啜着奶茶沉默了几秒,眼底映出小小的圆月轮廓来,便像收入其中凝成一点的星辰。
我不想他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夜色昏暗,旁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可他自己却心知肚明,从吐出第一个字开始,他的脸颊已经隐隐发烫了,不想回自己家。
江声一怔,垂眼对上他的视线,就恍然理解了他的言下之意。
怎么还这么没出息,一句话就能让他心如擂鼓。然而他不自觉想到家长不在两人独处的场景,越不敢多想便越心绪涌动,只好抬起头,往着如灯的月色试图转开注意,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要睡我房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在想什么,陈里予一口奶茶喝到一半,生生呛住,略显狼狈地咳嗽起来,等被人抚着后背终于平息下去,才补上后半句:我睡客房太冷了,不想去哪里,赶紧回去,试卷还没讲呢。
说罢便生硬地结束了话题,也不管对方是否答应让他留宿,快步走了。
可是四下无人,明明最适合拥抱。心底的某个念头被臆想勾动,便喧嚣着再也不能安静,江声脚步顿了顿,复又追上他,伸手将人带进昏暗路灯后的阴影里,握着肩膀半逼半哄地让他转身,又动作娴熟地一把搂进怀里动作是罕见的冲动强硬,陈里予被他弄疼了,低低地闷哼一声。
一会会儿,说出的话却好听,语气温温柔柔,甚至带着些许撒娇可怜的意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出来,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耳语,抱一会儿就走。
陈里予猝不及防,垂着的手捏紧奶茶,发出塑料质的细碎响动,过了几秒才松开,抬起胳膊回抱他。
明明裹着蓬松柔软的羽绒服,骨架却还是清瘦,似乎能摸到背后伶仃突起的蝴蝶骨江声不自觉磨蹭着他后背,轻声叫他的名字,盛满了亲昵又滚烫的情感,十七八岁情动难捱,却也最炙热最纯粹了。
陈里予侧过脸,发烫的耳朵贴上他冰冷的脖颈,堪堪降温。他撩起眼皮,望着当空如在咫尺的明晰圆月,用一种近乎梦话的语气轻轻问江声,喜欢我吗。
喜欢,少年毫无迟疑,认真道,喜欢你。
一直喜欢吗?
他能感觉到江声用力点点头,说出的话没有丝毫兜转徘徊的意思,直白又郑重的,生怕他感觉不到:一直喜欢。
只喜欢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喜欢。
月亮都听到了,陈里予歪了歪头,蛊惑似的在他耳边轻声怂恿,那你说爱我。
这算什么呢。
好像是迟来的,所谓浪漫又郑重其事的表白可一时兴起,心之所想,没有周全的准备也没有仪式般的铺垫,像他们之间每一次剖白一样意外,还能算表白吗。
大概算恋人间自然而然的,不可或缺的小仪式般。
我爱你。
到家之前江声照例顺路去小超市买了一点水果,又遵照他妈的指示买了鲜花他对此实在一窍不通,看着聊天界面有一句念一句,问店主什么叫清雅温馨的花种。
清雅温馨?店主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闻言用围裙擦擦手,问道,要送给谁,妈妈吗?
也不算,放在家里,江声实话实说,不过是我妈让我买的
摆在家里郁金香好不好?
于是江声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他母亲,似乎像在原地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挺想问他以前没买过花吗,又想起每次去他家看见的摆花似乎都不一样,遂作罢,看不下去似的走上前去,指了指花摊中央浅黄的多头玫瑰:要两只这个,还有
说罢便效率极高地拣了几支花,凑成一束,托老板娘用报纸包了塞进江声怀里。
小朋友品味很好啊,搭配在一起很好看,店主松了口气,笑意和蔼地掸掸碎花围裙,由衷称赞道,看起来比我都专业了。
陈里予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大概是类似的夸奖听多了,已经惊不起什么波澜,只是摸出手机来付钱,顺带着点头淡淡道了声谢。倒是江声在那一刻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替家里孩子骄傲,连忙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是啊,他很厉害的
话没说完便被陈里予红着耳朵拽走了,还不忘回头朝老板娘挥挥手,说了声谢谢您嘞。
我也谢谢你,陈里予拽不动他,走了几步便放弃了,松开手前威胁似的咬着牙轻声道,赶紧回家,太冷了。
抱我
第46章岔路
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是讲白天考过的试卷在这一点上陈里予几乎称得上不留情面,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江声。
不过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今晚不会有家长打扰,悬在心头的警惕便能放松些,做题时候不自觉靠得更近,心照不宣也无人戳穿。陈里予嗅着江声衣领间被体温烘热的洗衣液味道,不自觉凑近些闻了闻,便被人一把搂进怀里,动作轻柔,倒像他自投罗网。
抓到了,江声半开玩笑地逗他,听课做小动作,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被戳穿了反倒有恃无恐,陈里予订正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错题,耐性早就在耗尽边缘反复试探,闻言索性扔下笔,倒在他身上抱个彻底,一边嘀嘀咕咕地和他抱怨,看不懂,做不出来,这题好麻烦。
好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江声替他整理蹭乱的头发,一边哄道,没关系的,这题确实复杂,做得慢些也正常。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音间便带上些许感慨的笑意:小瑜,你好像变了
陈里予一时没听懂,撑着他的肩膀略微起身:什么意思?
他这么问着,自己却也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大约知道答案他确实变了很多,有意的无意的,不用江声说他也知道,只是这些变化看在彼此眼里,也许不尽相同,被江声这么乍一说出来,他反而有些紧张了。
就,以前觉得你很高冷,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嗯,就是很漂亮又很贵重的感觉吧,江声慢慢地组织语言,怕招小猫挠似的,语气试探,现在就越来越会撒娇了。
同他预想的差不多,就是撒娇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陈里予手一松,又倒回他怀里,脾气都是懒洋洋的,声音透过衣料闷闷地传出来:你不喜欢?
星辰珍宝一朝拥入怀中,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啊,江声回想起几天前陈里予和他母亲同桌吃饭时候矜持又礼貌的模样,便愈发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人独属于他,隐秘的喜悦一经冒头,便沿着骨骼血脉生长到全身,催生出某种近于得寸进尺的占有欲来,但只能对我一个人撒娇,好不好?
陈里予看惯了他脾气好到堪称无欲无求的模样,偶然从这样温柔的话语间尝到些许同流合污的占有欲,心跳便陡然加快了,在他怀里猫似的蹭了蹭,小声嘀咕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些天来他的脾气变好了很多,不是借着高阈值强行忍耐,而是主观地开始变得平和起来,渐渐有了看大段文字的耐心冷硬冰封的壳剥落一角,便露出柔软鲜活的内里来,开始接收到些许源于外界的积极情绪,也有了恃宠而骄的底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也许不知道,他自己却心知肚明,这其实不算改变,如果非要说的话,只是本性流露罢了。在某段遥远而模糊的时光里,他还是受尽宠爱的小孩子,性格远比现在鲜活明朗,天生拥有发现身边美好的敏锐感知,也喜欢撒娇,大大方方地向父母家人讨宠母亲说他从小就喜欢要人抱,晚上总要贴着大人才能好好睡着。
如果江声见过小时候的他在那样的环境里顺风顺水长大的他或许就会意识到,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里已经带上了难以痊愈的创伤痕迹,远没有儿时那么坦率开朗,还是会有偏激的想法,也还是口是心非
不过如果是那样,说不定他们也不会遇见彼此里陈里予默默想着,还是姑且说服了自己,从隐隐有钻牛角尖之势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决定顺其自然。
至少现在他变好了些,至少现在江声喜欢他。
一晚上订正完试卷的错题,又按照进度学了一章高二上学期的内容,堪堪过凌晨一点第二天周日不用早起,便索性熬得晚了些。
等到陈里予困的思维停滞,才终于合上书,大致回忆一遍过去几个小时学了什么,忍不住皱眉道:头疼
那就快点洗澡睡觉吧,江声倒是还很精神不过他一天到晚都很有精神闻言心疼地摸摸他后脖颈,道,客房之前收拾出来了,还是你想睡我的房间?
陈里予恹恹地摇头,伸出根手指揉着太阳穴,一不小心说了实话:睡客房就够了,都是你的味道,我睡不着去洗澡了。
说罢,还不等江声回过味来,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便自顾自站起身,向房门口走去。
对了,江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他的背影问道,小瑜明天下午你想去学校吗?
他说的是临近省内联考,学校组织了他们高三周日下午学校自习其他班是强制规定,但他们班情况特殊,自学比听课还管用的人不少,老刘向教务处争取过,就改成了自愿决定去或不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没多想,点了点头,说上午就去吧,总不能在你家待一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已经困得昏沉了,也有意选择了在客房睡,他却还是没能逃过失眠,不过闭眼几分钟便从将睡未睡的迷蒙里陡然惊醒,借着床头灯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两点。
睡之前江声来替他铺了床,也没有多做打扰,走之前还抱了抱他,同他说了晚安。这个人的睡眠质量比他好了不知多少,这时候大概已经睡着了也可能还在复习,至少不会看手机。
陈里予靠在床头犹豫片刻,还是打消了给人发消息的念头,沉默着翻身下床,打算去江声那里碰碰运气。
放在几天前,他大概会选择生生熬着,熬到睡着为止也不去打扰对方。
然而那毕竟是几天前。
江声的房门下露出一隙光来,果然还没有睡。他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听到门那一侧传来对方起身走来的动静,便自己推开了一开门对上江声探询的实现,委屈便猝不及防地涌上来,噎得他脚步一顿。
怎么啦,大概是受夜深人静的影响,江声的声音也低低的,走到他面前,动作自然地顺手搂住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陈里予揉揉眼睛,靠在他身上,可怜兮兮地回答他,睡不着。
他穿着江声的短袖,尺码大了一号,肩膀堪堪撑起衣料,却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单薄,拥抱得用力些便要握碎似的江声心疼地摸摸他后背,尽可能周全地将人搂进怀里,哄道:那要和我一起睡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摇摇头,分明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却还是强迫自己拒绝,语气里的为难藏都藏不住:你在旁边就更睡不着了
江声对此感同身受过,也知道他比自己更加神经敏感,只能默然地抱抱他:那怎么办?
没人陪着哄着睡不着,同睡一张床又睡不着,也不想睡江声的房间,实在太折腾人了陈里予在心底里摇摇头,犹豫良久,轻声道:那你来客房,陪我到睡着再走,可以吗?
连他自己听了这话都觉得过分,江声却不以为意似的,反而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答应:好啊。
他执意不想太影响对方,还是拒绝了江声哄他睡觉的提议于是江声带着书去了客房,继续复习他没看完的内容,只是物理意义上地陪着陈里予。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人在身边,仅仅是这么陪着,陈里予不安的神经却还是渐渐平静下来,听着不远处细碎的书页翻动与纸笔摩擦的动静,缓慢沉入梦境中。
恍惚间似乎有人抱了抱他,轻柔而小心翼翼的吻落在他额头,一触即离他分不清那是梦还是残存的知觉,只知道如果是梦的话,一定是个好梦。
一觉睡到临近中午,两个人都忘了定闹钟,好在江声的生物钟还不算太离谱,总算在午饭时间前醒了过来之后便是颇为狼狈地收拾洗漱出门,在小区门口的小吃店匆匆解决了午饭,又一起赶往学校。
明明已经十一月入了冬,一路疾走,后背竟也出了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所幸没有迟到,走进教室的时候老刘还没来其实他们班只来了十几个,零零散散的,与隔壁整齐安静的班级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人从后门溜进来,才一坐下,老刘便在前门探了头。
然而有些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视线徘徊一圈,居然落在了陈里予身上。
陈里予,你出来一下。老刘冲他招招手,神情倒是如常和蔼,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陈里予不明所以地站起身,跟着他去了办公室临走感觉到江声碰了碰他手背,还下意识拍了拍对方的手。
距离他上次来办公室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大概是因为时间特殊,别的老师都去了班里管理纪律,不是班主任的也没有来,偌大的房间便只有他和老刘两个人。
小陈啊,叫你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老刘递给他一杯温水,道,现在有几个送艺术生到国外名校高中部进修的名额,今年咱们学校分到了一个,如果进修期间表现优秀,还有机会直接参加升学考试,保送到国外的美术院校学校知道你的经历特殊,履历很灿烂,总不能埋没天才而且机会难得,是很好的培养机会,也替你确定过,色弱不会有影响。如果你有意向的话,老师觉得你可以试试看。
陈里予垂眸看着温水间漂浮的几片茶叶,默默听着,愈听神色便愈发凝重保送升学,在更加优质的环境里继续学他深爱的东西,奔赴梦想,不用在末流学校将就几年埋没才华其实以他的能力,就算色弱,背了这么长时间的色轮,又有十几年的功底,从天赋到后天练习无不是万里挑一,哪怕名额稀少,在国外升学也绝非不可能
可是别的不提,单是昂贵的学费他现在就已经负担不起,何况要离开江声
也不用着急,老头子察觉他的犹豫,便善解人意地补充道,下学期才去,这个月底开始填材料,这确实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决定的事,可以再考虑考虑。
说是还有一个月,可已经高三了,他真的能搁置手头上刚刚步入正轨的补习,去考虑这件事吗。何况他做了这么多妥协,不就是为了留在江声身边么,如果不是这样,同样是考美院,他既然能在国外升学,又怎么会不能考一所国内顶尖的美术学院呢
依照他惯常的性格,大概会当场拒绝,然而和江声相处久了,毕竟也摸出了些许为人处事的门道来。陈里予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憋出一句我会考虑的,谢谢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考到国外进修升学这部分内容没有考证过现实政策,只是架空设定,请大家不要太较真哦。
抱我
第47章沉默
回来啦?江声把一颗剥好的橘子放在陈里予桌上,趁着下课间隙轻声问他,老刘找你干什么了?
陈里予莫名其妙地看着那颗橘子,想起这人临出门前确实从茶几上拿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么无厘头诧异之余却还是捻起一片吃了,一边含混地答了一句,没什么。
以江声的性格,说到这里也就不会追问了,只是他自己心有杂念,默默吃了两瓣橘子,被酸得皱起眉,又推回江声那边,语气平常地顺带问他:你想过以后会考去哪里吗?
他当然知道答案,一个月前就听对方说起过,一所省内的老牌理工院校,不算全国顶尖却也能排进第一梯队,以江声的成绩只要发挥正常就毫无悬念,哪里都合情合理。
然而预想中果断的回答却没有到来江声像是第一次思及这个问题似的,放下笔,支着下巴沉默片刻,才道:想过是想过以前我爸妈都想我留在家附近,安安稳稳地上学考研,然后娶妻生子,我也不排斥这个观念,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
陈里予呼吸一滞,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会同自己有关:不过什么?
不过现在觉得,出去看看也挺好的,江声笑了笑,看向他道,附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美术院校,以你的水平应该能去很远的地方吧。嗯,看你之后想去哪里了,我都可以,每个省都有我能读的学校。
明明是自信得有些理想化的话,从他嘴里用这么谦逊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又像陈述事实陈里予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该庆幸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还是感慨更多,只能下意识垂下眼睫,避开对方真诚的视线,心情复杂地清了清嗓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好上课铃声恰时想起,没有给江声追问那你想去哪里的机会。
陈里予转回视线,装作低头看试卷,余光却一刻不离地落在江声身上,看着他重新拿起笔,翻开习题册,又很快沉浸回认真学习的状态里,略微长长了的额发垂落下来,又被他随手抓上去,露出轮廓明晰的眉骨和额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谁坐靠窗的位置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已经变得模糊又自然而然,全凭彼此心情,没有明确的答案。今天江声坐在窗边,从他的角度便恰好能将对方放进四方窗框围成的明净布景里这是个晴天,正是午后阳光渐浓的时候,天色浅淡,云也稀薄,像是混调天蓝色颜料却还未混匀,浅蓝间杂了几丝白色。
于是他无端想起某个由夏入秋的梦来,狭窄逼仄的巷子里,他坐在高台上,低着头,同江声对视,身后是飒飒作响的青梧桐,一切色块都由深绿与明黄掺杂而成,唯独他喜欢的男孩子一身蓝白校服,在视野里干净又跳脱。
他看见阳光透过绿叶间隙,碎成细小的波纹,落在江声的额发与眼睫间他的眼神也这么干净,盛着晃动的不自知的喜欢。
很奇怪,那时候他明明还未看清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江声对他的心意,可偏偏那一刻对上视线,他就是知道,那眼底藏不住的亮晶晶的东西,是仅他可见的喜欢。
醒来之后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梦见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之后的事态发展便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了,莫名其妙到心知肚明,其实也不过那么短短几天。
思绪一动,坠回现实里,他突然很想问江声,如果哪里都可以的话,考去国外行不行
那样他就不用受所谓暴殄天物的委屈,能受到与天赋等高的培养,也不会在十八岁才情正剩的时候留下遗憾了他心知肚明的,再是坚定再是离不开江声,心底里终究藏着期求两全的念头。
可一字一句写下来了,却还是没有递给江声,迟疑良久,还是随手划掉,翻了页撇开别的不谈,他交不起学费,就没有资格让对方的生命轨迹为他如此转向的资格。
临到高三的紧要关头,平白被人打下一个从未设想也未曾纳入考量的转向标,毫无准备也没有基础这毕竟不是电视剧,也没有谁拥有心想事成的超能力,达成理想结局的可能性终究微乎其微。他已经很影响对方了,不能再得寸进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诸事未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反正情况已经比预想中明朗得多,江声不执着于留在省内,他能选择的学校也多了许多考一所国内优质的美术院校,未尝不是两全其美的结局。
只是以他现在的文化课成绩还远远不够十二月联考在即,也只能尽力而为,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声写完一题,察觉他看着试卷却久久没有动笔,以为他遇见了不会做的题,凑过来轻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陈里予一惊,怀着些许近于做贼心虚的心理,将他先前写过那你想不想考去国外看看的草稿纸翻到一边,随手圈出一题,顺势点了点头。
第十六题,我看看江声就把头歪到他手臂旁,专心致志地低头看题。
呼吸扑落在手背上,有些痒。
陈里予也不看题,只是借机低头注视他,像每一个深陷恋情的思春期少年或善于发现美的艺术家一样,视线细细描过对方的眉眼轮廓,上瘾一般。
从前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地自上而下观察他,以至于直到现在陈里予才发现,如果江声这么乱七八糟地撩起头发露出额头,眼睫垂下去,敛住惯常温和的视线,也看不见天生略微下垂的无害的眼角,或是总略微弯起来、自然而然带着笑意的嘴唇就这么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的话,从某个角度看来,他分明的骨骼轮廓与挺拔的鼻梁,其实很能组成一副锐利的凶相。
像犬,那种温柔的毛茸茸的大型犬,低下头的时候竖起耳朵来,很像狼。
观察对象本人却不给他更多联想的机会,脑袋一动,如常的温和坦率便顺着动势落回眉眼间。江声顺手摸摸他的头发,用手势示意他先写下一题。
陈里予点了点头,觉得过去二十分钟里他们并不在同个宇宙,却还这么煞有介事地串联起一场剧情,有些诙谐一边想着,一边在心底默念江声的名字,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踏踏实实地看第一道题,至少不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分钟后江声递给他一张草稿纸,纸上框出的一角里写了那道题的解题过程,详细且耐心。
最末的一行写不下,被箭头牵引向左侧另起一行,底下有一句同数字运算格格不入的话,特意换了蓝笔写,对了,我妈问你来着,考前这段时间要不要去我家住?
陈里予写字的手一愣,觉得这个人根本不给他好好做题的余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恨不得在他脑海里画满自己的名字。
但江声似乎不过随口一问,像他平时问任何问题一样坦率,并不急于要他点头或摇头,下课之后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只问他要了水杯,替他出去接热水。
回来的时候生物老师已经到了讲台上坐班答疑,班里安安静静的,也就默认上课了。有问题的人不少,大概因为临近考试,从前浑水摸鱼些的这时候也认真起来,讲到后来老师兴致勃勃,板书写了半个黑板,音量也逐渐增大,自习答疑就变成了临时补课。
内容不难,无非是遗传题里最常规的那一类,耐心充足些便能做对偏偏江声最不缺耐心,抬头听了几句意识到这题他不仅做过还给别的同学讲过,索性也就不听了。
陈里予还没学到这部分的内容,听的一头雾水,转头同江声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于是几分钟后趁着老师转身写解题过程,两个人借最后一排的地理位置之便,就做贼似的溜出了后门。
准确来说,只有江声是溜出来的。他的同桌这时候倒坦然得很,走得脊背挺直不紧不慢,甚至顺手带了书包。
拿着,一出门陈里予便把包塞进他手里,问道,去画室吗?
江声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逃课,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来,看着他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笑什么?
还没有当着老师的面逃出来过呢,江声摸摸鼻子,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笑着说,趁他转身就开溜,像玩游戏一样
陈里予目中无人惯了,一时理解不了他的关注点,便随口问道:那你干嘛不听
我会做啊,江声想了想,说,这么说好像很欠打但我确定我会做,上次月考的题,我还给人讲过。
他还给人讲过。
这次陈里予的语气变了,突然停下脚步,站在高一级的楼梯上低头看着他:谁?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明明只有一个字,可江声还是下意识乖乖站住,茫然又若有所悟地眨了眨眼,心底里有个念头出奇明晰,无声无息地提醒他,如果不好好解释,他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醋起来了
抱我
第48章同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之前如果有什么动物耳朵的话,这时候一定垂下来了吧江声眨眨眼,无辜地看向他,实话实说,嗯,出成绩那天学委问我来着,就发考卷的时候
陈里予回想片刻,对这一天实在没什么印象,心底泛起的酸意却无法忽视。他的场景想象能力太好,即使不刻意去想,对方弯下腰来耐心认真给别人讲题的画面也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何况他们班学委是个女生,之前同江声一起参加过化学竞赛的
他无意过分揣度对方,也不想胡思乱想的,然而心底压着事,被醋意若有若无地催动,思绪便难以自制地疯长起来他又陷进思维混乱的旧病里,想起他们飘渺未定的前路来,想法就自顾自越过理智,长成了一出大戏。
反正人家成绩好,普普通通甚至颇为优秀的女孩子,是江声再合适不过的同路人他赌气般这么想着,越过对方径直走下楼梯,留给人一个显然情绪不佳的背影。
诶,小瑜!江声恍然想通了他在吃味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追上去,语气软下来,颇有些示好讨饶的意思,你别生气嘛,只是讲题而已,下次不敢啦以后每分钟都待在你身边,只和你说话只给你讲题,好不好?
不用,我可不想干涉你正常社交陈里予口是心非的嘀咕传过来,还是生着气,脚步却放慢了些,爱给谁讲给谁讲,讲个题而已,又不是移情别恋,反正我小心眼,你少招惹。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像只主人摸了其他宠物就喵喵叫个不停的猫。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要哄人又要憋着笑,一时间难以两全,索性趁着楼道无人,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给什么小动物呼噜毛似的摸摸人头发,凑到耳边轻声哄道:好啦,不生气了,是我心甘情愿招惹你不,喜欢你的,我就是只想和小瑜说话,原谅我这一次吧。
尾音若有若无地拖长了,从耳边蹭过去,多铁石心肠也要软下心来,何况陈里予向来招架不住他这样直白又周全的拥抱,也最受不了他这么明晃晃地将喜欢挂在嘴边,认真的纯粹的,毫无成年人逢场作戏的暧昧,一颗心直捧到他眼前来,每一寸血管都跳动着生生不息的少年深情。
别说了陈里予耳朵一热,不自然地别开头,却又贪恋着不想挣脱,就这么任他抱着,小声数落他嫌命太长翻来覆去也不过这么几句,不许骗他不许给别人讲题,独属于他的权利一分也不准分给别人,说到后来话音渐渐低下去,又赌气一般补上一句,更不准喜欢别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像得寸进尺,像恃宠而骄。
江声当然连连答应,确定人是哄好了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就这么继续一直抱着陈里予,他的小男朋友拢在怀里手感极佳,是寒冷天气里慰藉人心的柔软和温暖,穿着蓬松的羽绒服,也像看起来毛茸茸、骨骼却纤细又温软的小猫。
某种晦涩的贪念一闪而过,又被他刻意忽略了。江声松开手,又摸摸陈里予头发:走吧,外面太冷,先去画室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阴差阳错地醋过一遭之后,陈里予就开始变得格外黏他。
具体表现在以往会分他半张桌子的人,今天居然来和他挤一小方桌角,对他的东西也产生了异样的兴趣,放着自己的习题和草稿纸不用非要来蹭他的连同他本人一起蹭看书也要看同一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赖在他肩头,挡住他看的大半视野。
书的醋也吃啊,江声终于憋不住笑,放下十几分钟才看了五六页的,顺势将人搂进怀里,想什么呢,一下午了不说话也不学习,你是小猫吗?
他在说昨晚偶然看见的一句玩笑话,但陈里予似乎没有听懂,闻言也只是慢吞吞地挪了挪身子,将自己调整成个更加舒适的姿势,没头没问道:你是我的
江声没听清,顺口嗯了一声,就被小猫没事找事般曲解为敷衍,颇为不满地抬手挠他一爪子,又撒娇似的轻声问他:我好喜欢你啊江声,以后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呀,他已经不至于像第一次听陈里予说起以后那样心生惊喜,却还是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哄孩子似的答应他,不分开。
大概人世间所有情侣都会经历这样的对话,谁都不能免俗陈里予默默想着,心知对方与他不同,是再乐观也再自信不过的人,一定怀着言出必行的想法,是真的认为他们能这么相偕一生不再分开可世事难料,谁又说得准呢。
江声见他沉默良久,以为他靠得困乏了,正想开口劝人休息,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未出口的话锋一转,几经斟酌才将将找到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对了,之前说去我家住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没有先前那一出,陈里予或许还会犹豫不定,生怕太过打扰对方然而他正处在依赖欲和占有欲极盛的时候,又被人这么抱着,暖气充足怀抱也温暖,思绪钝钝的懒倦又恍惚,几乎是不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事后想起来,他甚至怀疑江声就是刻意为之,趁着他情绪上头的时候提出这件事来,吃定了他会答应。
说草率也不算草率,江声不是第一次提这件事,他去对方家里蹭吃蹭睡的次数多了,也难免动过这样得陇望蜀的心只是联考在即,他还要把练习用的画具搬去那里,东西琐碎又经不起磕碰,不是一项小工程。
江声听了他的顾虑,点点头:问题也不大,正好今天周日我爸在家,让他开车帮忙运一趟就行了,不过你养父母那边
陈里予摆摆手,猫似的在他怀里翻过身,整张脸埋进他衣服里,毫无刚见面时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优雅得体声音就这么闷闷地传出来,听不出喜怒,淡淡的,倒像陈述事实:他们巴不得我搬走。
他说的是实话,养母怀胎不稳,三不五时要往医院跑,便总疑心他独自在家会干出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来,每次出门前都要将房门挨个锁上,劳神费力的,对他的怨气也逐渐大起来,除去抱怨没有几句好话,偶尔交谈也总不欢而散,就差把想赶他走的念头写在脸上了。
江声默默地听着他控诉,听他用那样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便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把,又像什么不听话的小动物,张着尖利的爪子在他心头抓挠他突然意识到,其实陈里予的处境并没有改善,也没有因为同他交往就像在他面前表现出的这样变得轻松鲜活、毫无顾虑一般
只是在一起,这么照顾他哄着他似乎还远远不够,如果真的想让陈里予好起来,至少要带他离开这里,离开过往创伤的阴霾和寄养家庭的控制。
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至少先带他搬出来住江声暗自想着,不自觉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当晚,陈里予提前回家,花了两个小时整理出要带走的画具和衣物,像第一次搬进这个家的时候一样,装满两个足有他大半个人高的行李箱,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同的是这次有人在门口接他,会接过他沉重的箱子替他拉一路,放进车后备箱里,同他一起前往另一个他还不尽熟悉却足够温暖的、真正称得上家的地方。
江声父母很欢迎他的到来,提前收拾了客房做了夜宵,知道他睡眠不好,还在房间里添了一层遮光帘,又依照他的喜好换了暖色的夜灯。
这样过分周全的好意其实让他有些惶恐,像流浪惯了的弃猫乍一被人收养,放进精心准备的猫窝里好吃好喝招待,反倒在缺失的安全感下奓了毛大概是察觉到他心有不安,江声还趁父亲不注意偷偷摸了摸他的手背,克制地安抚他。
他装满了两个箱子,却也没有带多少东西,除去极占位置的折叠画架和厚薄衣物,也只剩下分门别类归置好的画具颜料,几本画册,就是他那些琐碎又讲究、却许久不曾真的戴过的饰品了。
好像他这个人,除了画画和衣着打扮,就只剩一具无欲无求的躯壳壳下一颗逐渐鲜活的心脏,不熟练地跳动着,装着他对眼前人的满心喜欢。
东西是江声替他整理安放的,他只负责坐在客房角落的小沙发里,乖乖吃江母切给他的一小盘水果。家长离开后只剩他们两个人,他心底的不安与疑惑终于有了出口的机会。
江声陈里予咽下嘴里的苹果,有些犹豫地压低声音问他,你爸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没有质疑他人善意的意思,至少对象是江声的父母,他就不会质疑,只是妥帖得过了头,实在不能不让他多留一个心眼。
江声替他装好画架,站起身来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闻言道:这个啊,他们倒是没告诉我,不过猜也能猜到了嗯,别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小时候身体其实不太好,但我爸那时候工作忙,家里长辈也病着,我妈一个人顾不过来,只能战略性先把我放一放
他说到这里弯了弯嘴角,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堪提及的过往,反而引以为傲似的:虽然我不会做饭,但很小的时候就能生活自理了,大概懂事也早,知道我妈忙里抽空地给我讲睡前故事、关心我成长不容易,除了那一场大病,其他时候都按时长大了嗯,但那一次病得太重,他们很自责,觉得没照顾好我,后来总想方设法地弥补,对我好,也照顾亲戚家无人关照的小孩,给留守儿童捐款什么的,大概不想让悲剧重演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呢,江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来,借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伸手摸摸他头发,像在逗弄什么还没长高的小孩子,半是欺负半是宠溺,你也是没人照顾的小朋友,我想对你好,他们也想对你好,明白吗?
陈里予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眼底映着暖色的光,氤氤氲氲的,像蒙了纸的潮湿的海灯。
我妈说过你和我小时候很像,哪里像我也不清楚,总不能是长得像,江声就逗他,我们小瑜这么好看,小时候一定比我可爱一万倍
衣角猛地被人一拽,之后是手臂陈里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生生拽得他一踉跄,有些狼狈地俯下身来,撑住沙发靠背才不至于倒到人身上。
和他很像。
早慧的,孤独的,眼底没有光,只有突兀的麻木与茫然。
又生来脱颖而出,心怀傲骨,坦率的明朗的,向世界敞开怀抱。
他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只是江声的痛苦只是漫长童年里短暂的一段,还来得及被周围人满怀的爱意治愈,按照既定轨迹成长,而他的痛苦持续了太久,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他说不出自己在想什么,躯壳里有一团复杂的情绪逐渐膨胀,快要涨满溢出他只是想抱一抱江声,像他偶然同那张照片里小小的穿着病号服的江声对视时候那样,被生涩而陌生的情绪趋势,只想抱一抱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家都是没人照顾的小朋友,受过世界有意或无意施加的苦了,才会这么温柔。
作者有话说:
江江:早知道回忆童年就能让老婆主动抱抱,我就出自传了?
抱我
第49章热
江声受宠若惊似的,愣了愣,才伸手回抱住他,轻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陈里予揉揉眼睛,摇头道,替我谢谢你爸妈
行,江声顺手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别想太多了,他们也是喜欢才想照顾你我们小瑜值得人喜欢,知道了吗。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脸颊贴着他肩膀蹭蹭,听见房门外脚步声隐约响起来,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向后仰躺进小沙发里。
江声直起身子,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耳朵,轻声道:家里有人不方便,晚上就不陪你睡了,睡不着就给我发消息,再不行来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熬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便听见房门被人叩响,不轻不重的两声,是江母叫他们吃夜宵来了。
是自制的鸡肉菠萝披萨,佐以玉米粒和小番茄,面层蓬松,芝士层厚而焦黄,看起来居然不比店里卖得逊色。
陈里予生平第一次在夜里九点后温暖明亮的家里吃夜宵,还是如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同他以往饿得睡不着才聊以果腹的白面包迥然不同,便觉得无所适从起来。他分明用得惯刀叉,却还是选择了像江声一样用手拿起来,一口一口咬着吃。
江母给他们一人倒一杯西瓜汁鲜榨的,还略微冒着凉气自己却不吃,摆了摆手笑着说她减肥,只替江声他爸切了两块,打算送进书房里犒劳深夜加班的大工程师。
又减肥啊,这个月第几回了江声就咬着披萨小声嘀咕,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路过的江母冷不丁赏一爆栗,下手不重,却还是煞有介事地嗷出声来,觑见陈里予略微弯起的眼角,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江母教师出身,十分了解他们这些大孩子小孩子的心思,教训完儿子关照两句便离开了,留他们两个人在客厅围着茶几吃夜宵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来,转身对陈里予笑着道:小陈同学,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客气的。
陈里予点点头,嘴里咬着东西一时间说不出话,只好含混地嗯了两声。江声就替他接过话头,说妈你快去吧,别让我爸饿着。
你也慢点儿吃,等江母走了,江声又转向他道,别吃多了对胃不好吃完早点儿洗漱休息吧,明早还要上学呢。
陈里予想说不用你提醒,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别扭地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吃完了手上的那块披萨。
这种感觉很特别,他明明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却还是从温热可口的食物与充足暖气里浅淡的花果香中尝到了些许归属感,安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就这么短暂放下了满心的心事和戒备,放任懒倦的灵魂在此停留片刻,得以疗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家吗,好像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可温暖又恰到好处,让他不愿生出疑虑的念头来。
看得出江声母亲顾及他胃不好,披萨也做得少油少糖,芝士是奶香浓重甜而偏咸的那一类,也并不腻人。
吃完两块陈里予还是饱了,心满意足,叠起纸巾猫似的擦擦嘴,趁着江父江母还在书房没有出来,便走到他江声身后,略微弯下腰来,拥抱一般贴了贴他的后背。
那我去洗澡了,他轻声道,今晚就不学习了好不好晚安。
床是软的,比江声那一张软,床单床被不久前才缓过,被暖气烘热了,散发出熟悉又熨帖的洗衣液味道来。陈里予靠在床头,望着不远处月球形状的落地夜灯,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几分钟前江声给他发了晚安,却没有来看他,于是心头期待微妙地缺了一点,吵嚷着要求完满。
他不知道这时候江声在做什么,但大概还没有睡着,从他住的客房望出去,能隐约望见对方房间还亮着的灯。那一隙暖黄的亮光越过夜灯,直直落进他眼底,恰时点燃了他悬而未定的隐约期待。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像梦一样,他短暂看见一条同预期不尽相同的道路,又很快亲手掩盖堵死;就这么云里雾里地搬了家,留在同他心上人距离咫尺的地方,尝到暌违已久的近于家的温暖,近于蜜糖,却也添了一丝畏于砒霜的忌惮。
边说一句晚安,他就睡不着似的。
陈里予拿过一个枕头,聊作替代般抱在怀里,埋下脸去嗅闻其中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却犹嫌不够,心跳无端漏过一拍,从此变得急促又没了规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分钟后他扔下枕头,翻身下床,向房门走去。
夜色浓重,盛着窗外几枚零散灯光,裹在同样浓郁的安静倾泻入客厅。江声父母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以防万一,他却还是有意绕了路,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像只趁着夜色轻巧走过高墙的猫。
这是第几次了陈里予站在江声房门口,看着将将跳到午夜十二点的钟针,默默想着。
然而他心知肚明的,这次深夜不期而至的打扰并未到失眠无奈的地步,不过是寻了个借口,光明正大地来讨抱罢了。
江声还没睡,听见敲门声便来给他开门,看起来并不意外,只是笑着问他:还睡不着吗?
陈里予点点头,见他坐在床边便顺势走过去,轻声阐明自己的来意,抱一下。
他的意见征求对象自然答应,伸手环住他的腰,亲昵地拍拍他后背,算作一个近于安抚的拥抱。
只是不尽如人意,至少不符合陈里予的预想。他的小猫轻哼一声,歪了歪头略作思考,选择了矮下身来,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侧坐在他腿上,抬手来抱他的脖颈。
江声一愣,生怕人坐不稳摔着碰着,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腰其实陈里予清瘦也轻,坐在腿上不过是小孩子的重量,并不会带来什么负担,可怀抱珍宝,却还是带给他近于摇摇欲坠的错觉,仿佛捧着世间独此一件的艺术品,贵逾千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直男惯了,并未意识到这个姿势有什么问题,可短暂的惊慌过后,新鲜的肢体体验触及知识盲区,还是让他后知后觉地心跳加速了。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天性本能鲜活又滚烫,终究教他做人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怀中坐腿杀?
于是这个拥抱逐渐变了味道,越过温柔安抚的界线,恍惚升温。
他的手不自觉放在对方清瘦的腰上,攀着脊椎摸索而上,分明是一把伶仃骨头,敛藏在温热皮肉下,他却心神动荡,错觉自己摸到了骨骼间生长出的,柔软鲜艳的花。
这太奇怪了,江声的手伸进衣料,停留在后腰凹陷处最纤细的地方,简直像握住了他的命脉陈里予不曾料想到这样的剧情发展,思绪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丢盔卸甲,被他碰过的脊骨不自觉挺直,连带着脖颈仰起,暴露出微微颤动的脆弱喉结,月色与灯色下明与暗界限分明,又随着吞咽动作陡然流动。
他第一次知道江声的力气这么大,能不容置疑地圈住他,不留挣扎的细微余地分明不过一个拥抱,可掌心越过衣料同后腰紧密相贴,姿势又暧昧得让人心惊,不过短短几分钟,心跳已经不分彼此地滚烫交缠。
他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他没有什么经验,也想象不出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甚至有些不明白此时此刻正发生的事情或是对方的意图,只能遵从本能行事,勉力维持平衡。
陈里予的手放在他肩上,不自觉抓紧了,说不清是否算拒绝,只是另一只手抬起来,慢慢地遮住了眼睛。于是江声鬼使神差地看见那截素白手臂上青蓝色的血管,心头一凛,陡然惊醒过来。
这不对,不应该。
暖气顺着被撩起的衣服下摆涌进来,温热膨胀,放在他背后那只掌心滚烫的手却已经抽离。陈里予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思绪钝钝的,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放任自流,没有聚焦在眼前的事实上。
他似乎在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惯了江声温和无害的模样,他偶尔会忘记对方骨子里与他类同的执拗这么说不恰当,他其实并不算多了解自己,只是偶然窥见过江声冲动强硬的、并不那么乖巧温柔的一面,便像见过深渊一角般,会产生近于忌惮未知事物的恐惧和期待。
于是隐隐的兴奋一闪而过,又在彻底点燃前熄灭在对方陡然撤手的动作间。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浓稠地裹在思绪间,反而掩盖了对既定事实的感想他也没有什么感想,前无经验后无期待的事,有一步是一步,他不知从何想起。
江声却以为他长久的沉默不语是在生气,退开一点,又怕人平衡不稳,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抱他。这一次毫无晦涩冲动的意味,只是一个如常温柔的拥抱,带着克制却显而易见歉意,说他错了。
你怎么了?陈里予就任他抱着,说话间带着些许黏连的鼻音,听不出喜怒。
江声哑然他一个接受过将近九年义务教育和完整两性教育的正常高中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小男朋友在人情世故,甚至接触界限上确实还存在大片知识盲区,但要他现在坐在这里给人补习吗条分缕析地承认除了拥抱过线,他刚才还产生过一些非分之想,尽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想了什么,只是遵循本能,想要得寸进尺地触碰对方
长夜尚未过半,解释与弥补都还漫长。陈里予意味不明地轻轻摇头,倾身贴向他,选择了暂且跳过这一环节,遵循他敲门走进时的最初愿望,索求慰藉一般,将自己溺入如常令他心安的温暖怀抱里。
作者有话说:
只是抱抱
抱我
第50章满月
整个房间只亮着一盏台灯,照亮书桌方寸一隅,此外便只剩下昏沉不明的晦暗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才能堪堪看清对方的神情,与眼底闪动的、近于浓稠的生涩情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还是坐在他腿上,身体轻得像一幅骨架,偎在他手臂肩头,撒娇似的用侧脸蹭他脖颈,动作亲昵又软,语气却出离清醒,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问他,江声,我能相信你吗,我太喜欢你了
像是梦呓,没有逻辑通畅的开头也没有目的明确的结尾,甚至在当下的场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江声愣了愣,还是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不自觉挺直了脊背,认真道:小瑜,我在书里看到过和你类似的情况,也去查过相关的资料相信我,我可以的,我能抱住你。
陈里予闭上眼睛,心底一片澄明,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不尽然是比起标准答案来八九不离十的回答,只是缺憾的那一二分才是内核,擦肩而过,便还是怅然若失。
然而他在一片寂静的澄明里,又听见江声的声音,如常温柔也如常坚定的:我知道有些事不是我说一次,你相信了,就结束了的。但我会一直说,说到你相信为止嗯,也不只是说,知行合一嘛,对不对。
于是余下的两分答案被微妙地补足,完满又恰到好处,变成了极具个人色彩的、他的正确答案。
陈里予点点头,半晌,问他腿会不会酸。
不会,怎么会,就是就是少年人气血正盛,被一点意外的遐想勾动思绪,便容易一发不可收拾,被歉疚与不安拖延着尚且不止于此,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究还是在动势间隐隐抬了头。
陈里予权当他未出口的话是委婉承认,便乖乖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来,顺势往床里一倒,猫似的抱着他的被子蜷缩起来,衣摆就顺势上滑,露出一截白而清瘦的后腰,脊椎轮廓清晰可见,是他暧昧臆想里最为直白的一笔。
江声一团乱麻的思绪还来不及回归正轨,被这么无端一激,又不受控制地长歪了,猝不及防咳呛两声,才想起要伸手替人拉好衣服:今晚要在这儿睡吗?
陈里予不置可否,陷在蓬松的床被里枕他的枕头,颇有些鸠占鹊巢的险恶意味,反问他什么时候才睡。
写完这张单元卷其实不写也行,就是明天要交,江声抓抓头发,道,可能还会看会儿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看不透他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有所逃避,也懒得去追究,思绪昏昏沉沉的,隐约在江声床上找回了些许困意,却还不甘心就这么睡着,又想起先前被彼此略过不提的话题来,随口问他:你刚才干了什么?
揭过的话题又哪里还有重提的道理。江声摆摆手,做贼心虚似的转开视线,起身回到书桌前,继续做他没做完的物理题:没什么没什么,忘了这茬吧,你早点儿休息,乖。
在这张床上梦见过什么,说过什么又做过什么,一沾上枕头便不自觉回想起来,细节清晰又滚烫,不给他安心休息的余地。陈里予闻言便也不再追问,自顾自翻了个身朝向他,百无聊赖地看手机,偶尔抬起视线窥看几眼,扫过那个熟悉的背影,便又清醒几分。
他总是很想抱抱江声,安全感匮乏,依赖欲过激,嗅到熟悉的味道便要圈占领地,确认关系之后更是恨不得时时处处黏在人身上,做个形影不离的挂件。
可江声又不会喜欢这样一无是处只会黏人的他,毕竟不是宠物,不是好看就足够了,何况他也不好看陈里予默默想着,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正朝着某个庸俗又肉麻的方向发展,连忙及时打住,收回视线继续刷他的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可刷的,否则也不至于到认识没两天就能把锁屏密码告诉别人的地步他的手机里只有最基本的社交软件和系统自带的东西,绝大部份的内存都被照片占据,还是些从前拍下的画册和艺术品,在某个时间节点戛然而止,之后还有零星的几张,画面里都有江声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房间的暖气没有其他地方充足,昏沉间便隐约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往被子里挪了挪,看手机看得思绪昏沉,嗅着熟悉的洗衣液味道,不知不觉闭上了眼,陷进同样昏沉又不知所云的短暂臆想里。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给他盖被子,更加周全地裹住他他下意识去索抱,贴近求而不得的热源,不自知地环住江声脖颈,猫似的蹭了蹭。
要在这里睡吗?
简直像梦里的蛊惑一样,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真假。第一反应当然是答应,就这么顺势沉进梦里,什么也不必再想,然而意识深处总悬着一把利剑,无声地威胁着他,让他不能安然点头。
于是陈里予不安地动了动,似乎醒了过来,却还是阖着眼,轻声问他,被你爸妈看到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父母开明惯了,认为他有自知之明,也不反对他早恋但陈里予这么说了,便还是要照顾小猫悬而不定的安全感,不让他有所忌惮。于是他思考片刻,确定往常这时候他父母已经入睡,便提出个自觉两全的建议来:那我抱你回房间去睡?
分明是全然出于好意的提议,听到陈里予耳朵里却不知怎么变了味道,呈现出微妙的调戏意味。梦里的人耳朵一热,便陡然清醒过来,伸手挠他一爪子,闷闷地说了声闭嘴。
被人这么衣冠不整地抱回房间,还是所谓的公主抱怎么想都不该发生在他一个刚刚成年的男性高中生身上即使对方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也还是荒唐又羞耻。
好好好,那怎么办,要先休息一会儿吗?江声就哄他,伸手拍拍他的头发,话里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从他耳边拂过去,有些痒。
陈里予摇头,没好气地嘟囔一句早就醒了,话尾却不自觉捎上些许鼻音,听起来又低又软。他有些不舍地从柔软床被中坐起来,额头抵着江声的肩膀,懒倦地醒盹,一边轻声回答他先前的问题:我自己回去,你的作业
早就写完了,江声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不问自答,去客房陪你到睡着再走,好不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穿过客厅,绕开江声父母的房间,回到了客房里。
陈里予不知道江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对方靠坐在他床头,压低了声音给他讲小时候的故事,语气沉沉的,比最轻柔的摇篮曲还要催人入梦。月球形状的夜灯投下昏黄一片,勾勒出少年分明又俊朗的侧脸轮廓,恰到好处模糊些许,半梦半醒之间,像是童话故事里圆月当空,悄然出现在窗口的什么王子,他朝思暮想的情人。
第二天不,几小时后周一的清早江声难得有些睡过头,直到最后一个闹钟响起才猛地醒来,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错过早饭,连早自习都要赶不上了。
也不能怪他,任谁在心上人床边恋恋不舍地赖到凌晨三点,都很难在六点半的闹钟响起前自觉醒来的。
说来奇怪,他从前这么容易犯困的一个人,看着感兴趣的都会不自觉地打起瞌睡,遇到陈里予之后每晚这么熬着,白天居然还能保持清醒该说什么呢,算是爱情的力量吗,荷尔蒙分泌或是身体里某种激素起了调节作用,看到对方便格外精神抖擞,莫名其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漫无目的地腹诽着,起床换衣服,顺带着收拾好昨晚忘记顾及的作业,匆匆拉上书包拉链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摸过手机给陈里予发了个早安。
没有回复,正常也不正常哄睡似乎该附赠叫醒服务,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处在这样相对陌生的睡眠环境里,身边没有人陪着,他的小男朋友居然还能一觉睡到天亮,不早早惊醒也不失眠。
当然是好事可凡事过犹不及,凝神一想,还是有些许隐约的不安漫上心头。
江母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见他开门出来便打趣道:还以为你小子要睡到日上三竿,差点儿就跟小时候似的进去叫你起床了对了,小陈同学还没醒呢,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江声随口答应两声,叼着牙刷含混回答:等会儿我去看看,妈你今天不上班么?
换班了,下午才去呢,他母亲倒好两人份的热豆浆,解下围裙,坐到电视前调出个新闻节目来看,抓紧点儿,别迟到了。
迟不迟到的倒是其次,至少没有哄心上人起床来得重要。江声默默想着,洗漱完放下牙刷,转身神色如常地路过他妈,向客房走去。
抱我
第51章依赖
陈里予陷在柔软的床被里,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身前,本就清俊又精致的五官在晨曦微光里显得愈发好看,像是什么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泛出柔和的象牙质地的白来。
大概是从那一刻起,一切故事里的睡美人都有了原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愣了愣,打从心底里不想因为上学读书这样的俗事叫醒他,可是现实所迫,没有办法,还是不得不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小瑜。
然而细看之下,对方的神情却有些反常,好看的眉头皱起来,眼睫不安地颤动着,像是深陷进什么晦暗的噩梦里,极力挣扎却无法逃脱似的。
小瑜,江声伸手覆住他的眉眼,不期然摸到一手冷汗,又一惊,快醒醒,天亮了
梦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又无力回应,从喉咙底里挤出一点低哑的呓语来,长而直的睫毛扫过他手心,有些痒。
于是他抬头看一眼房门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低下身来,抱住了陈里予:乖,我在。
对方肩膀一颤,终于惊醒过来,下意识抬手紧紧环住了他脖颈,手臂滚烫眼睛湿漉漉的,睫毛也被冷汗打湿成绺,像一团晕开的水墨,掺杂进了丝丝缕缕让人心疼的红。
江声扶他坐起来,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猫似的扑进他怀里抓他衣服,动作轻柔地拍拍他后背,哄孩子似的告诉他没事,都过去了,有人陪着他。
嗯陈里予细细地抽了口气,呼吸终于略显平复,漫无目的地叫他名字,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攀上浮木,用尽力气也要紧紧抱住一般。
他听着门外江声父母走动的动静,还有隐约传来的新闻节目里主持人严肃播报的声音,明知道意识已经清醒,该尽快松手起床以免遭人怀疑然而思想与身体像是被一场噩梦生生割裂开来一般,手脚都沉重而不听使唤,只想遵从本能地贴近对方,汲取江声怀里令人安心的体温。
头疼,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委屈巴巴的,有些丢人,好晕,看不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大概是晨起导致的低血糖。然而同梦里的画面牵连到一起,便无端多了些真实的胁迫感,让他的不适变本加厉。
江声这个人总像有用不尽的耐心,温和地抚着后背轻声哄他,让他不要再想噩梦,想想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早饭,形状好看的太阳蛋和排骨粥、蟹黄馅的小笼包,还有黄豆现煮现榨的热豆浆。
这样不合时宜的叙述偏偏安抚到了他紧张的情绪,呼吸得以彻底平复,冰冷的手脚也略微回暖。他借着点头的动作,用脸颊蹭蹭对方肩头的衣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蜷进对方怀里,头发凌乱,很是丢人。
于是他沉默地直起身子,又无力支撑,只好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使唤江声替他拿衣服。
熟识之后他的穿衣风格一度被江声带偏,现在也没有回归正轨,依然以舒适又温暖的穿着为先他才搬来这里,衣服都收在行李箱里来不及整理,只好远远看着箱子,凭借记忆在目光所及的衣物里挑选合乎要求的。
好在身上穿着江声的白色短袖充当睡衣,不用再换贴身的衣服,随意挑选两件后他便任由江声替他套上厚毛衣,连整理领口都心安理得地受人代劳了。
江声没有追问他梦见了什么,心疼都藏在动作里,温柔又耐心地替他穿好衣服,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告诉他上学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于是五分钟后两个人终于在餐桌前坐下,开始喝今早的第一口豆浆所幸也没有拖延太久,豆浆和粥都放得温热适口,省了吹凉。
江声父母比他们先一步离开,各开各的车去工作,临走前江母还远远地问他们,晚上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可以充当夜宵。
八成是自己减肥又嘴馋,拿我们当借口,江声用妈你做什么都好吃敷衍完他亲妈,确定人关门走了才凑到陈里予身边小声嘀咕,想上晚自习吗?不想的话我们就慢慢来。
陈里予正低头喝粥,闻言撩起眼皮扫他一眼:你不怕迟到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像无论如何都要迟到,他三天两头借着看护特殊儿童的名义陪陈里予翘课,似乎也不差这一天早读只是得去和英语老师解释一声,以免被认为学习态度不端正,牵连到他长期行踪不定的无辜同桌。
没事,于是江声答道,都高三了,我们班一向不干涉学习方式自由,成绩不退步就行,你看后排那帮男生有几个每天按时早读的,理由正当态度端正,老师不会介意的。
哄男朋友,不,早恋对象起床导致来不及按时到校,也算理由正当态度端正么陈里予暗自腹诽,却也没说什么,心底里隐秘的喜悦被这样明晃晃的偏袒牵动,也一同变得明朗起来。
从一场意外的噩梦和迟到闹剧开始,这大概注定是平常又不那么平常的一天。两个人达成不去早读的共识,慢慢吃完早饭才出门,一同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天气阴沉,却不见下雨的意思,只是冷风干涩,掠过耳朵便有些疼。陈里予戴上外套的兜帽,视线就被帽檐挡了大半,低着头只能看见前方一小片路与两个人的腿,蓝白校裤和黑色休闲裤,步调却出奇一致。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江声隔着帽子摸摸他的头,惊叹于这样柔软的手感,上瘾似的多揉了两下,还来不及得寸进尺就被小猫抬手打开了,只好吸吸鼻子转移话题,是睡不着么?
陈里予摇摇头,动作敛在宽大兜帽下,像什么轻微鼓动的小动物:睡着了,但早上做了噩梦。
个话题,没想到不等他问,陈里予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梦到飞机失事,差一点就要坠机了头晕得厉害,幸好你叫醒我。
这个梦实在有些无厘头,记忆里他从未独自坐过飞机,更遑论那样诡异的空无一人的班机。陈里予闭了闭眼,梦里的心慌和晕眩还缠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只是说来奇怪,他听见广播里循环不停的通知,也看见机身颠簸、窗外云层极速上升,却不知为何丝毫不觉得恐惧,除去生理上本能的不适,似乎坠机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过程,通往某个既定的结局,无法激起他的任何留恋,或是求生欲。
仿佛他的内心已经化为一潭死水,再是颠簸摇晃,都激不起一丝波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感觉,其实很像他遇到江声之前,每时每刻缠绕着禁锢着他的沉寂心态,也是这么毫无波动,丧失了对生死的渴望或恐惧,麻木的平静的,只剩下生理本能苟延残喘,偶尔提醒他尚且活着
江声拍拍他的脑袋,将他从逐渐不受控制的思绪里拉回现实,语气温和又平常,带着令人安心的认真:放心吧,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坐飞机噩梦而已,过去就过去了,不是有句话常说的么,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陈里予拉起兜帽看他一眼,眼底藏着罕见的柔软与不安,像是淋雨湿透的什么小动物,匆匆撞进他怀里,急于寻求一个雨停的信号:真的吗?
于是现实与记忆陡然重叠,他又想起不久前叫人起床的时候,对方从梦魇里艰难挣脱,一睁眼便略显狼狈地扑进他怀里,后背是湿的眼神也是湿的,抓着他衣服的手指冰凉,脸颊却软而滚烫,让人甚至舍不得用力拥抱却又忍不住想将他全然收裹进怀里,仗着对方少有的脆弱得寸进尺,成为他宣泄依赖欲的唯一对象。
于是江声垂下视线,不期然同他对视,便听见自己脱口而出,是真的要不要从后门走。
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学校后门连接着一条狭窄空巷,除去偶尔凹陷的高台便是两侧砖墙,无人经过也没有监控,比想象中干净些,偶尔心血来潮地渴望拥抱又无处可去,他们便会拐去那里,偷情一般抱一抱对方。
说偶尔也不算偶尔,一天结束写累了题,走在路上嫌冷,某些人有时候借着考试没发挥好的名义煞有介事地寻求安慰拿着他一百四十几分的试卷却睁眼说瞎话,强说第一道选择题失误看错了更多的是像今天这样,偶然的对视下藏着足以视作契机的突发事件,就能心安理得地绕一段远路,隐秘地满足心血来潮。
蓝白校服,阳光或阴影,无人踏足的偏僻小巷,高台前两道少年人的影子,常常一站一坐,安静地紧贴在一起,说些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悄悄话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庞大的浪漫,只是这样细碎又闪闪发光的片段拼凑在一起,似乎也足以窥见无边宇宙里的一隙星空了。
意料之中地,陈里予点了点头。
抱我
第52章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匆匆走进教室的时候第一节上课铃声恰好响起,拜时机所赐,倒是没有人注意他们。
早上第一节的数学课总是最折磨人,陈里予早就认清现实,自觉放弃了听懂这样于他而言堪比天书的课程,只是江声还要正常听课,他暂时也不想独自冒着冷风去画室一个人做题,索性还是留下来,权当借用着一节课的时间补一补觉,弥补清早被噩梦打扰的睡眠。
只是心里想着休息,视线却还是不自觉地落在江声身上很难想象这个坐姿端正、认真抬头听课的少年十几分钟前还同他在狭窄小巷里独处,抱着他轻声说些直白又柔软的悄悄话
不得不说,江声父母给了他一副好皮相,不用刻意收拾也能在灰暗人群中熠熠生光。他认真学习,或是专心致志地做别的什么事的时候,身上便会浑生出某种格外吸引人的特质,仿佛落笔有神,全局天理都尽在掌握。
陈里予就这么默默看着他,不自觉地从美学角度剖析他的五官轮廓,低头落笔的动势或是抬头时候一瞥而过的眼神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这么清晰意识到,除去照顾人的天赋和性格里可靠又令人安心的特质,温和之下,他喜欢的人也并非全无锋芒,至少在他不曾了解的领域,对方也这么优秀地满身是光地成长了十几年。
就像确定关系后的某一天,江声突然玩笑似的告诉他好像突然找到了认真学习的意义,那之后的每次测验分数似乎都高居班级第一他从前成绩也好,只是佛得厉害,没有这么突出。
可明明那段时间江声要替他补习,被他缠着接受他偶尔宣泄的负能量,还有源源不断的撒娇欲和依赖欲,总会陪他熬到很晚不退步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悄无声息地进步这么多,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说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吗。
微妙的自豪感弥漫开来,又被某种近于趋光本能的复杂情绪取代。他枕着胳膊,另一只手从课桌下伸过去,牵着江声的衣摆拉了拉其实该让人专心听课,他心知肚明的,可心底里总有些恃宠而骄般的私念,想让光听他的话,只落进他的手心里。
江声察觉他的小动作,偏过头来看他,眼底便自然而然地带上些许笑意,与他看黑板看老师的眼神迥然不同。
没什么,陈里予用口型回答他的疑惑,一根手指勾着他的衣摆,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眼里闪动着些许狡黠意味,像什么计谋得逞的小动物,听你的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挑眉,才不信他这么闲得没事找事,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凑过来,不依不饶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课桌下的手就顺势抓住他作乱的手指,动作温柔却不容反抗地扣进手心里。
陈里予也不挣扎,就这么乖乖任他牵着,仗着上课得寸进尺地挑衅他:那要抱抱?
江声一愣,耳廓肉眼可见地红了些也或许是陈里予对色彩比常人敏感,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能很快察觉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抬头看一眼黑板又低头看他,过了片刻才用气声挤出四个字来:下课一定。
然而明明坐在最后一排,这样不动声色的小动作却还是被老师抓个正着下一秒江声就被点名叫起来,要他回答课件上刚刚出现的几何题。
是刚才讲完那题的衍生,题型很像,解题思路也类同。江声走神了几分钟,对这道题倒是还有印象,神色自若地站起来,思考片刻,便给出了答案:选A。
课桌下的手不忘安抚似的拍拍陈里予的手背,才悄然松开。
很好,选A得出答案很快,来说说你的解题思路?
陈里予还是枕着胳膊趴在课桌上,不想被全班聚焦向江声的眼神顺便扫到,便索性佯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阖上眼睛闭目养神,一边默默听着江声说该做什么辅助线,把图案补全成一个矩形再设未知数求解如此云云,他也不能完全听懂。
一题讲罢,倒也正好下课。两节连上的数学课之间,是否那十分钟的下课就全凭老师心情,也许是因为今天江声回答得顺畅又准确,取悦了他老人家,放人坐下后老师竟然大手一挥,让他们休息十分钟。
水杯给我吧,去接水,江声转向他道,不是睡觉么,一节课都没见你睡着又失眠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数学课和失眠,这两个词语组合在一起,总觉得有些诙谐。陈里予摇摇头,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盯着他看了一节课,倒是有些意外江声上课之余还能分神注意他,一边从书包里摸出水杯递给他,语气便不自觉软下几分:要温的
嗯,知道,我还不了解你。江声就拍拍他的头,让他别胡思乱想,趁还在教室就休息一会儿,否则睡眠不足又要做一天的题,身体会吃不消。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目送他向后门走去。
或许是应验了江声那句话,就算真的闭上眼睛有意去睡,他也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都会平白失眠到深夜的人,这似乎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于是陈里予默默地闭目养神片刻,还是睁开眼,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等人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间肯定有很多人排队接水,他一时半会还看不到江声的影子。出神片刻,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随手拿过江声桌上的笔记本,翻看起来。
是语文老师要求的摘记本,一周一收,今早才发下来。名为摘记,目的大概也逃不过积累作文素材,不过江声似乎并没有完全按照老师的预期去做,林林总总几十页纸,记录的都是他近期确实在看的书,字句也不局限于能用进高考作文里的名言佳句,倒是用蓝笔记录的感想写得很认真,看得出是真心所感。
以他的性格,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陈里予默默想着,居然觉得江声这样不全然盲从教导的行为有些酷。
然而下一秒,笔记本的某两页间掉下一张纸,就陡然打断了他的感叹。
那是一张整整齐齐叠好的信纸,牛皮浅褐色,叠起的一面写着江声二字,字迹娟秀,显然不是笔记本主人的手笔。
类似的情节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小纸条,写给江声学生时代最俗套不过的戏码,他居然有幸在当事人之前撞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心无芥蒂是骗人的。陈里予皱了皱眉,难得精确解读出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出奇鲜活的烦躁和不悦,指向这张信纸本身,也指向信纸背后的、他已经隐约有所猜测的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未经允许就擅自看信,只是合上江声的摘记本,把那张整齐叠好的牛皮纸放到他课桌中央,挺直脊椎坐正了,怀着某种近于审判的郑重心情,等待江声回来。
当事人赶在铃声响起前的最后一分钟回到教室,丝毫没有察觉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意外之喜他走近课桌便一眼望见了整齐叠放的纸,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惊讶道:给我的?
是你写的吗不对,也不是你的字等等,啊这
陈里予就沉默看着他,目睹他脸上的神情由喜转惊,甚至带上些许无辜又不明所以的悲壮,似乎的确不知道这张东西的存在,松出一口气之余,心底的烦躁便变本加厉地卷上来,几乎吞没他的理智。
自己打开看看,他听见自己轻声道,摘记本是谁发给你的?
怎么说呢凛冬将至,也不过如此了。
江声乖乖放下水杯,甚至不敢贸然坐回椅子上,内心战战兢兢,外表倒还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静直到这时候他还心怀侥幸,想这或许是谁看不惯他,留给他的宣战书
然而现实残酷,往往比宣战书还要让他感到恐惧。几秒后信纸摊开,他还是被迫接受,不,目睹了十七年来最让人高兴不起来的表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至少最后一行言简意赅且表意明确,是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感情。
诚然,江声从来没想通过自己这么不解风情又平凡无趣的人,怎么会在成长道路上收到过不止一次的表白信可现在这封信就摊开在他的课桌上,字迹娟秀且眼熟,正是学习委员每天在黑板上抄录作业的笔迹。
内容他不敢细看,单凭直觉也知道但凡他敢多看两行,陈里予就能让他手写百倍字数的检讨书。
他的小猫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占有欲太盛,容易吃醋其实吃醋也很好,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很可爱,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也不会因为这样那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吃味了。
可这一次,似乎不算小事。
嗯学习委员发的。上课铃声响起,江声不得不战战兢兢地坐下来,想伸手合上眼前的无妄之灾,却被陈里予啪地重新打开了,只好苦着脸转向他,以证自己对这封信真的没有丝毫兴趣。
陈里予看着他,沉默片刻,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排除写回信,会被人误解。江声认真地想了许久,直到讲台上老师已经讲完一道题,才试探着问道:那我去和她说清楚?
陈里予瞪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居然还敢想和她说话,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总该尊重别人一片心意,可如果佯装无视放任不管,或许又会节外生枝。
那你把这个还给她,陈里予皱皱鼻子,指着那张牛皮信纸道,不许说超过二十个字,听见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反应比想象中平和理智的多,至少没有像之前那样濒临情绪失控、恨不得伸爪子来挠他,看来他的小猫也有所成长了,渐渐学会了正常不偏激的处事方式江声连忙点头,心底居然有些欣慰:那可不许再生气了哦
看你表现。陈里予冷着脸丢下一句,说罢便背对着他枕着胳膊趴到课桌上,不知是去闭目养神还是观察窗外了。
显然还在生着闷气,却没有拒绝他在课桌下偷偷摸索过去的手,任由他牵着十指相扣,像什么脾气不好又傲娇的猫,看起来面对着他便一脸烦躁,等到真的伸手过去,倒也不会拒绝他的抚摸。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江声见陈里予没有醒来搭理他的意思,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来,向前排走去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几乎同时睁开眼,坐在原处默默窥视着他。
江声和别人说话的模样还是比想象中刺眼,短短几秒钟也让他心底酸意翻腾,占有欲叫嚣着几乎令人耳鸣。不过好在江声恪守了他不超过二十个字的承诺,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便放下信纸转身向他走来,不期然对上他的视线,还安抚一般朝他笑了笑。
你和她说什么了?
嗯,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希望她能理解她也的确表示理解了,江声抓抓头发,掰着手指认真数道,十五个字,没有超。
眼神真诚又无辜,像什么怕他怪罪又小心翼翼摇着尾巴的大型犬。
其实也不算他的错陈里予鬼使神差地想,他喜欢的人确实优秀,也确实值得人喜欢可道理谁都明白,一对上江声的视线,他却还是委屈。
你以为这件事结束了么,陈里予看着他,话语还是带着刺,语气却已经软下不少,解决完她的情绪了,那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小陈在应对吃醋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喜人的进步
第53章偏爱
解决完她的情绪了,那我呢?
陈里予就这么看着他,眼底闪动着些许明晦不清的暧昧意味,从沉淀成墨色的层层情绪间折射出来,像暗示,又不尽然。
江声愣了愣,觉得有哪里不对,想辩解自己的重点从来都放在处理男朋友的情绪上,只是顺便保持尊重他人的原则处理问题可一撞上陈里予的视线,他又立刻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连忙点点头:那怎么办?
你自己想,陈里予站起身,随手整理了几本想带去画室写的教辅往江声怀里一塞,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去画室。
偏偏是这样不见喜怒的状态,才让江声有些无所适从,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身体却已经先于意识,乖乖接过了书。
下节是生物课,十有八九也是讲上次做的练习。上课前还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他们高三不出操,改成在室内活动锻炼巡查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着半个小时也就没什么人真的活动了,放着室内操的背景音乐自习,偶尔还会被老师占用作听写或讲题。
这样的习题课江声很少听,发下试卷看见有什么问题大多当场就解决了,再不济去办公室问问老师或是回家上网查,至少不会留到上课再等老师来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行,于是他点点头,转身跟着人往外走,充当一只乖巧的搬书机器,附带陪聊功能,今天是不是该学高二的内容了
倒是没人想和他讨论学习计划。陈里予权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这时候走廊上还有不少来往的学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他索性给足江声思考怎么办的时间。
诚然,过了这么久,他早就没了最初看见那张信纸时候的出离愤怒或是不悦,毕竟他喜欢的人确实优秀,被送一封情书也在情理之中,江声的态度足够明确了,他也不该再揪住不放,像个无理取闹不分黑白的小孩子。
只是浅淡的酸意始终缠在心头,不受控制地将他的思绪牵引向某些极端又消极的念头长久存在的念头。
或许他们两个人的立场从一开始起就不那么对等,他视江声为救赎,是不可替代的热源与依赖对象,这样弃暗投明的过程一生也只有一次,牵着他走出来的那个人是江声,也只能是江声了。
然而受救赎者终究是被动的,施救者却不然。江声有这样的能力也有这样的条件,足以接近、照顾甚至拯救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无非机缘巧合,偏偏恰好先遇见了他罢了太多事实的碎片都在向他证明,江声还有选择其他道路的余地,会有别人爱他。娶妻生子,余生安定,前程光明,似乎都是唾手可得的事。
只要放开他,就有余裕唾手而得了。
比起吃醋,似乎更应当称之为危机感,或是某种藏在心底的未愈的自卑。他是个太矛盾也太两相分化的人,与生俱来的矜贵自傲尚且立在骨头里,后天种种经历加之于他的自我怀疑与安全感缺失却也骗不了人。
于是他心知肚明,他其实并不想听什么甜言蜜语的道歉或哄劝,归根结底,只是想确认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罢了他的安全感来源于被照顾,被偏爱,被特殊对待,非他不可。
毕竟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他们避开高一高二还在跑操的操场,绕了一条这时候很少会有人走的路,通往医务室和食堂,走过一座极长的桥,才能看见旧综合楼的屋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行人渐少,只剩下远远传来的跑操音乐声。江声有意无意地上前半步,替人挡住风来的方向,低头问道:冷吗?
陈里予摇了摇头,下半张脸藏在蓬松的围巾下,额发被风吹乱了,随着摇头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像什么小动物蓬松又柔软的毛发。江声换了个姿势抱着书,腾出手来摸摸他的头发,笑着道:在想什么我错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小动物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扫他一眼,声音也闷在围巾下:你没错。
不会有人错在魅力太大收到情书,如果有错的话,也只会错在身为男朋友却找不到哄人的要诀所在。
这时候该抱抱对方,只是碍于手里的书,江声一时间还不能讲这个想法付诸现实。于是他想了想,退而求其次,用空着的手揽住陈里予的肩膀,转身贴近他,给了他一个不尽完满的拥抱:让你不高兴就是我错了,对不起。
陈里予肩膀一僵,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被风吹得冰凉的耳廓又隐隐回暖,不知是因为接触到对方柔软的衣服,还是受某些隐秘又始料未及的情绪牵动。
像是长久悬而不定的情绪终于有所依赖,尝到了熟悉的直白又不讲道理的纵容,便开始小心翼翼地得寸进尺,不甚熟练地有恃无恐起来在这件事上自始至终他都很理智,在某种微妙的自卑感胁迫下压抑情绪,不像从前那样娇纵又恃宠而骄,几乎称得上既正常又懂事了。
大概正因如此,江声才会显得有些茫然,几经沉默才终于说出这样如常直白坦诚的话来,明晃晃地将所有价值偏向他。毕竟从前横在他们之间的负面情绪大多与江声无关,只是来源于他独自经历过的一些往事,他也就能心安理得甚至不受控制地宣泄情绪,向对方索求安慰,江声也能自然而然地来哄他安抚他,同他一起与那些负面情绪为敌。
也不是坏事,总好过锋芒毕露的争吵或是歇斯底里。
原谅我嘛,惯常明朗的声音略微低下来,沉沉地落在耳边,带上些许煞有介事的委屈意味,好像在晃着袖子讨饶,小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把脸埋进他衣领里,软软地蹭了蹭,声音也不自知地放软,嘀嘀咕咕的,有点害羞又有点无可奈何:都说了不怪你。
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江声就认认真真地说,其实这么说可能有点儿自私,但我很高兴你会因为我吃醋,会那么在意我,而且这次嗯,吃醋也是乖乖的,没有无理取闹,我们小瑜已经进步很多了。
而且我才没有处理别人的情绪,我只是很怕你会不高兴,会心存芥蒂,或者其他人给你带来不好的想法,才会去做这些事的你的情绪是最重要的,不是说过很多遍么,你开心是最重要的事。
跑操结束,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最终归于风声呼啸,枯枝轻响,一切都蒙在冬日饱和度极低的昏晦里,有静默无声的神隐于灰蒙之后,窃听他们的私语。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才意识到喉咙口有些发涩,思绪混乱寻不出逻辑来,想口是心非地辩驳一句我没有很在意你或是我以前就无理取闹吗,最终却也只闷闷地吐出一句,那你喜欢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喜欢啊,当然喜欢。
最喜欢我吗话出口的瞬间,他一切的自我怀疑、自卑、安全感、懂事或骄矜好像就都有了
答案,一直都最喜欢我吗?以后呢?
小瑜,江声松开手,略微同他拉开一点距离,认真地对上他眼睛,话音里少了惯常的安抚性的温柔,倒像是在许下郑重其事的承诺,不要因为别人怎么样就怀疑自己,不管遇见多少人我都还是喜欢你,只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你是我一生里第一个动心的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我保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抬头看着他,看他墨黑的眼睛里映出方寸灰蒙蒙的世界和一个小小的裹着白色羽绒服的自己来,沉默良久,才像个小孩子似的,执拗又黑白分明地追问道:那只喜欢我吗?
同样的问题,他其实问过很多次,江声也回答过很多次了。
答案也不言自明,就像他再是矛盾再是自我怀疑,心底里也始终有一枚钉子,坚韧又锐利地声声告诉他,当然只喜欢他,因为他是陈里予,他值得,从出生起他就值得。
他有太多这样那样的心理上的创伤和不完满了,即便如此,这枚钉子也始终在那里,是江声亲手埋下的,每经历一件事便钉深一分,补足他恃宠而骄的勇气。
他相信江声,这个男孩子不会让他失望的。
当然只喜欢你,江声看着他,眼底晃动着些许柔软的笑意,我们小瑜那么可爱,那么好,喜欢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像什么俗套的爱情,把喜欢二字挂在嘴边重复一万遍。
可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罢了,既没有王位继承也不用去拯救世界,十七八岁的年纪,动心,谈恋爱,都是再俗套不过的事了,又怎么绕得开直白的赤诚的滚烫的喜欢呢。
第54章加餐
下个月要不要每周更四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几分钟的路程弯弯绕绕,就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上课铃声再次响起,两个人才走到旧综合楼的画室门口。
这里的暖气不算充足,却已经比室外温暖太多。饶是如此,江声还是立刻放下书,转身从背后抱住了毫无防备的小男朋友,嘴里嘟嘟囔囔,煞有介事地轻声说冷。
刚才说好下课抱一下的,可不许反悔,语气直白又无辜,仿佛先前横在两人间的醋意已经被百般承诺催熟至甜软,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抱一下。
从前总是陈里予有这样索求拥抱的需求,江声即便主动抱他,也不会刻意地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身份立场陡然微妙地对调,牵动出新鲜的心动来,仿佛长久存在的依赖欲终于被人全然理解,成为了隐秘而对等的小秘密。
陈里予愣了愣,回忆着对方惯常的反应,抬起手,迟疑地覆在江声交叠于他身前的手臂上,又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个反常的柔软的主动拥抱里,藏着心上人无言的歉疚还有歉疚之后向他传达出的,将那场闹剧彻底翻篇的请求信号。
于是他垂下视线,抓着江声手臂的手紧了紧,轻声道:不反悔。
上午的两节课向来用作讲知识点,江声会带着他一步一步梳理框架,让原本复杂且逻辑隐晦的理论公式变得易于理解。
今天轮到化学,一章可以归结为十几个反应方程式,从复习的角度入手其实不算弯绕,只是陈里予毕竟没有学习这些的基础,连最基本的元素对应都还生疏,也只能先听江声用文字讲一遍,再一一对应到方程式里,偶尔还会略显无奈地撑着额头,问他为什么这里有个下箭头,或是为什么明明这个东西开始反应的时候也加了,却不写在等号左边。
产生沉淀,催化剂回过头来看简单到近乎愚蠢的问题,江声也会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像什么手把手教孩子写字的家长家长也未必有这样稳定的耐心,不仅认真解答,看起来还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讲完一个点便凑过来摸摸他的头发,温声问他有没有听懂,夸他进步好大,已经能自主提问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确实不失为一种好办法,也亏得他能想出来。陈里予点点头,默默吃完最后一口小泡芙,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像只出了吃睡玩闹,其余杂事一律丢给主人的家养猫。
正是放学时候,门口满是人也满是车,大多是来接高三学生放学的家长。两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埋头走进地铁站里,才终于避过寒风,在温暖的空气里松了口气。
走吧,这里是A口,商场在D口,江声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又很快收回去,转而搂住了他的肩膀,这个点商场里应该也有很多人,别走散了。
都是高中生了,这么明确的路线走散也不会真的如何然而他似乎习惯把陈里予当作需要周全照顾保护的小朋友,或是什么一旦走丢就再也找不回来的小动物,每次都会这么叮嘱一句。陈里予乐得享受被捧在手心的感觉,也不反驳,安然做只被搂着上街的小猫,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默默走路,偶尔也一时兴起,好奇地看看逐渐繁华的商业区。
走着走着,江声察觉他抬头的频率似乎变高了些,视线始终直直指向一个方向,停留片刻才会依依不舍地收回来,便跟着看过去,搜寻片刻才大致确定了他在看什么。
似乎是一排娃娃机。
真的像小孩子一样。江声忍不住失笑,凑到耳边轻声问他,要去玩一下吗。
嗯没玩过,陈里予想了想,说,小时候在街上看到别人玩,没见过又说不清楚,回家和我妈比比划划地描述这个东西,第二天她就给我买了一台爆米花机可能是期待落空过吧,那之后一直很想玩,可惜没有机会。
以陈里予小时候他父母对他的宠爱,如果期待有所落空,一定会很快补足为什么第二天就能买一台爆米花机,却来不及带他去见到娃娃机的地方抓一次娃娃,中间略过的前因后果,即便他不说,也能猜出大概。
江声一时无言,碍于周围人潮来往,再心疼也只能抬手摸摸他的头发,温柔道:那我们现在去抓,好不好?
两个身高腿长的高中生,在这样繁华的商场一角玩无人问津的抓娃娃机,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然而陈里予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点点头,神色自若地走过去,站在娃娃机前等江声帮他扫码换游戏币,一边略微歪着脑袋,挑选自己中意的目标,看起来心情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充了三十,江声把一小筐游戏币递给他,试试看吧。
说是抓娃娃机,其实玩法机制也有所不同,比起普通的抓钩,陈里予似乎更喜欢用剪刀平移去剪的那一类,大概是因为这几台机器里挂的娃娃更大,看起来也更好看。
要这个。他指指机器中心一只穿金戴银的皮卡丘,语气轻松,似乎只是在挑选商品,并不考虑抓娃娃过程中存在的几率性。
江声以为他不理解游戏的玩法,开口解释道:这个不是剪了就一定能中的,要
然而陈里予却没等他说完,已经自顾自投了币,神情专注地绕着机器看了一圈,又看了看剪刀的刃口,便按下了开始按键。
不过半秒的时间,剪刀闭合,玩偶掉落,娃娃机发出夸张的恭喜声。
去拿吧,陈里予指指取物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刚才要说什么?
第56章玩偶
陈里予在绘画这件事上天赋异禀,可他的天赋点又似乎不全是点在了画画上无论如何,绘画都是一门复杂又精巧的艺术,考验审美,考验形体与色彩的基本功,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还有格外漫长且踽踽独行的耐心从这么多卓绝禀赋中摘出一两条来,好像就足以解释他为什么能只花区区五十块钱,就抓到七个符合审美又难度不低的娃娃了。
身高腿长的男高中生,干干净净的白色羽绒服,浅灰围巾乖巧地敛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轮廓却又赏心悦目,全神贯注地垂眸凝视,隔一面玻璃望着五颜六色的毛绒玩偶分明该和周身清冷气场格格不入的,可他真的站在那里、纤细手指搭上操纵杆的时候,画面却又出人意料地和谐,像是一场姗姗来迟的童话剧,以某种近于优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形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是,众人又好看又厉害,受人围观也在情理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将他的书包反背在胸前,默默站在一旁,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大明星的经纪人。他倒是不介意男朋友被人围观,陈里予这样哪里都厉害哪里都好看的人,合该大大方方被世人欣赏只是以他对自家小猫的了解,陈里予大概不会想被人记录下来发到什么社交媒体上,于是充分履行经纪人的职责,在一位阿姨掏出手机想录段视频的时候礼貌地上前制止了她。
只是接下来的走向有些奇怪,三两围观的路人循着话音注意到他,视线便从陈里予和娃娃机转移到了他身上,意味深长地来回游移。
这座商场靠近学区,这时候经过这里还会驻足围观的大多是才放学的女孩子一定是有些领域他还未曾涉足,才会觉得这些视线出奇暧昧又躲躲藏藏,让人不自觉想入非非。
抓完第二次充值的二十个游戏币之后,陈里予罕见的新鲜感似乎终于得到了满足,抱着新收获的一轮娃娃走回江声身边,一股脑塞进了他怀里敞开的书包里:走吧。
旁若无人的镇定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明星只有江声从他略显僵硬的语气里接收到些许茫然,知道他社恐又强壮镇定,这时候实在非常想逃。身边若有若无的围观还未散去,他也不能贸然像平时一样摸摸脑袋安抚对方,只好点点头,略微提高了声音:嗯,快回家吧,爸妈都做好饭了。
小情侣还佯装亲兄弟的把戏,他也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了。
大哥哥
然而还没等他拉上书包拉链,衣摆却突然被人牵了一下是个陌生的小朋友,怯怯地绞着自己的衣袖,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鼓足说话的勇气,指指他怀里五花八门的娃娃又指指自己,问能不能从他这里买一个娃娃:我抓了好久,抓不到
孩子的母亲站在不远处,面带歉意地朝他笑了笑。
要哪个,陈里予突兀地先他一步开口,淡淡道,送你了。
真奇怪,明明冷着一张脸,每一寸轮廓都是仅可远观的清俊分明,说出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平易近人,偏偏眼前的小朋友不怕他,高高兴兴地选了娃娃同他道谢,还把口袋里唯一一根棒棒糖给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孩童的世界都单纯,能越过成人社会的三章约法,不用逢场作戏的微笑也能感知到非黑即白的善意与恶意,大大方方地用自己的价值观等价报偿。
孩子的妈妈犹嫌过意不去,上前解释这是她儿子中意许久的娃娃,每次路过都要花几块钱试一试,却从来没有成功过,这次恰好看见娃娃被别人抓走,实在舍不得,才鼓起勇气自己来试着索要解释完还认认真真道了谢,主动提出要把娃娃的钱转给陈里予。
不用了,举手之劳,我只是抓着玩,陈里予默默听她说完一番话,想了想,又挑了一个同系列的娃娃递给她,有能立刻达成的喜好,也是好事。
把娃娃给他的时候在想什么?江声拎着被剩下五个娃娃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轻声问道,不开心吗?
该说他太敏锐还是太了解自己呢,平时大大咧咧甚至有些过于直男的人,一遇上同他有关的事情,似乎就会变得细心起来。陈里予愣了愣,摇摇头:谈不上不开心,只是
只是想起小时候求而不得的抓娃娃机,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曾有过一个娃娃就能满足的天真年岁。
可惜求而不得的事物,在某个时间与空间交汇的坐标上,终究是近在咫尺却无法达成的
尽管现在他已经能任凭喜好抓到所有想抓的娃娃了。
好啦,都过去了,江声摸摸他的头发,不想让气氛陷入更深的怅然若失里,便拍了拍装满娃娃的书包,笑意明朗地转开话题,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居然能抓这么多,还都是你喜欢的平均两次就能抓到一个,简直和开了挂一样。
开挂?
嗯,就是比一般情况要厉害很多很多,像用了什么超出游戏规则的超能力一样吧,江声真情实意地感叹道,小瑜,你也太厉害了,幸好这些娃娃机只是放在商场里,没有私人的店主看着,否则以你刚才的架势,工作人员恐怕都不敢让你继续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低着头拆小朋友给的棒棒糖,闻言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这么多娃娃,抓几个而已,不至于。
那也很厉害啦,我就从来没有靠自己抓到过娃娃,每次都是差一点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特殊技巧吗?
没有技巧,陈里予咬着棒棒糖,含混道,找准位置,凭直觉。如果连这么明确的线条都把握不好,我也不用学画画了。
大概是艺术家特殊的附加技能吧。江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就算有人告诉他,抓娃娃机的机制是根据颜值高低调整几率大小,他也是会相信的。
从商场和地下通道弯弯绕绕地拐回家去,途经一个小小插曲,收获些不合年龄却颇为可爱的小东西,似乎也不算坏事。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气温比白天还要低,两个人匆匆走进小区,也没忘记在楼下买一束江声母亲心仪的花。
回到家,江母不出意料地已经做好了饭,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回家来吃,饭菜也只有两人份。好在锅碗瓢盆都还没收拾,冰箱里食材也永远不会缺,来得及临时多加两个菜。
你这孩子,回家吃饭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江母一边重新系上围裙一边嘀咕道,幸好你爸今天回来晚,不然你俩就只能吃剩饭了
不会的妈,你舍不得让我们吃剩饭,江声半开玩笑道,哦对了,小陈同学说想吃杏仁豆腐来着,妈,你会做吗?
江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伴着切葱花的细碎响动:早两年学过,得再看看菜谱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么?
陈里予拉了拉江声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差不多得了,然而对方不知怎么花式解读了他的眼神,居然认认真真地点点头,又蹦出一句:糖醋里脊,炸鲜奶,还有冰淇淋蛋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无声地叹了口气,闻着桌上饭菜的味道有些饿,一时半会却又还不能吃,索性转身向客房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对江声道,书包
其实他的包里没两本书,全是些拆散的练习卷,绝大部分空间被几个毛绒玩偶占据,便显得圆滚滚的,有些奇怪。
江声点点头,替他把书包拿到房门口,正想趁亲妈忙于做饭不注意,理直气壮地去对方房间待一会儿,怀里便突然多了几个玩偶毛茸茸的小猫小狗,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抬头对上陈里予的视线,无辜之余便多了些许隐秘的笑意。他的小男朋友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送你了。
和之前递给小朋友玩偶的语气截然不同,又轻又软,像夜幕降临前橙粉色的黄昏,晦暗边缘又镀上浅金,介于日色与月色之间,散落着稀疏的星星。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说罢又兜兜转转地补上一句,眼睫垂落下去,敛住眼底晃动的热意,反正以后再心血来潮抓娃娃的话,就都给你了。
家门不期然被推开,打断了江声尚未出口的话是他父亲开门回家,恰好母亲做完新添的饭菜,拍了拍手通知两个大朋友开饭。
惯常的三菜一汤,红烧鸡翅、西红柿炒鸡蛋、干煸四季豆,一碗加了鱼丸和青菜的清鸡汤,还有临时替他们加的餐,热腾腾的麻婆豆腐盖浇饭。
小陈的那份没放辣椒,尝尝看,江母这一次终于能摘下围裙,轻松道,大的小的都辛苦一天了,快吃饭吧。
第57章数字炸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饭后水果是水蜜桃,还有一人一杯燕麦奶,聊以冲淡复习物理带来的苦涩。
陈里予已经学完了高一高二的内容,高三一半新课一半复习,也只剩下薄薄的几本选修教材他对光学的内容感兴趣些,便选择了先学物理,恰好和江声复习的进度接轨了,对彼此而言也算一举两得。
这本书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几何光学,后半部分是物理光学嗯,几何光学的内容不多,就是掌握光的传播、折射和反射规律,主要对象就是可见光,能和生活中许多现象联系起来;物理光学么江声在草稿纸上画了简单的思维导图,指着括号的另一端道,围绕几个公式来学吧,光电方程,光子能量和普朗克常量,还有干涉衍射和相关的实验
抬头对上陈里予茫然的眼神,便不由失笑道:好啦,听起来是有点儿抽象,慢慢学就会了先从简单的入手吧,光的传播。
这部分内容主要考选择题,以陈里予对分数的要求也不用理解太深,大致过一遍、能尽量做出几题就足够了。学的方法还是和之前一样,先列出框架再逐课补足知识点,用基础的练习题去巩固。
学了这么久,陈里予已经能尝试着一个人看书自学,根据习题去翻找书上对应的知识点了,尽管多数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好在多看几次也能大致读懂,不用江声整晚整晚地陪着还是分享同一张书桌,挤在拐角的位置各占据一个直角,两摞书叠起来放在左右两边,像是隔绝出方寸独处的隐秘空间来。
江声父母通常不会在学习的时候打扰他们,进屋前也会先敲门,于是陈里予便能光明正大地靠在对方身上,指着下巴翻他的物理书,看到有哪里不会就戳戳江声的手肘,理直气壮地把书推到他那边,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也不会无端提起未来,即使模拟联考近在眼前,梦想遥不可及也重逾千金按照计划一点一点来,学到力所能及的地方便足够了。最近他们班流行一句话,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么想来,似乎也有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里予看书久了会头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放下笔抬头看看江声,像什么玩累了毛线球的小猫,蹭到主人身边去看看铲屎的在做什么。
江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既定的复习计划倒不如说他现阶段能复习的都已经复习完了,一轮二轮三轮,剩下的也只有多做难题,提分而已。他的理科笔记都写在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每晚写完作业之后都会花固定的三四个小时做题,整理题型和错题,然后加以总结,写进那本已经夹页不少、看起来颇有些破破烂烂的笔记本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冗杂错题始终保持着回看的耐心,还能从中提取些新的知识,似乎也是他超出常人的能力所在。
有时候陈里予也会好奇,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用像其他同学一样听课复习得到的答案也总是否定的,江声会神情自若地告诉他,其实他们班很少有人真的认真听课,多数都是坐在教室里学与课堂无关的东西,老师也大多习惯了,只要成绩不出现太大的滑坡,都不会加以干涉。
可能是班级特色吧,江声挠挠头,道,上课的时候大家看起来安安静静,其实课本底下都放着其他科目的东西不过自主学习也是好事,老师讲课毕竟是面向一般同学的,如果不一般的同学占了大多数,说不定也会考虑转变教学方式吧。
那你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帮我补习
不多啊,江声翻过一页笔记,笑着说,我还怕每天只能教你几个小时,会赶不上进度呢不过还好,现在看来联考之前肯定能学完一遍。
见陈里予还是低头不语,江声索性放下书,抬手摸摸他的头,转向他道:好啦,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而且学习重在效率,我也不喜欢一直死读书,就算那些时间不用来陪你补习,我也会花在看书和做别的事情上这么想来,反倒是补习这件事让我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上了,对不对?古人说教学相长,帮你补习的时候,我也是在变相地复习嘛。
可他教的东西都是最基础的,哪怕不复习也都完全掌握了,根本不存在什么进步的空间陈里予默默想着,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被物理绕得隐隐作痛的头脑似乎因为对方温柔的抚摸有所放松,索性整个人倾倒过去,趴在江声的肩膀上,闷闷地反驳他:你明明不用复习那些
那可不一定,少年嗓音温柔,略微放得低缓,更像是在哄什么钻了牛角尖的小朋友,有很多人能做出难题,最后还是绊倒在基础题上的,加深印象百利无害,再说了,陪喜欢的人复习,明明是很幸福的事,又不是什么工作任务,哪有什么好处不好处的。
怀里的人肩膀一僵,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有什么可幸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肉眼可见的口是心非。江声不再多作反驳,只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嗅着他身上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洗衣液味道,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尽相同似乎更软也更甜些,被体温烘热了,格外好闻。
累吗?江声问道。
陈里予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形象思维发达,几何光学对他来说不算太难理解,做题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教材表述力求精简,不免多花些心思加以转述,看久了晦涩的内容便又犯了头晕头疼的老毛病。
江声就伸手替他揉揉太阳穴,温声问他要不要玩个游戏。
嗯?说来听听
叫数字炸弹,以前春游的时候玩过一次,还挺适合用来锻炼对数字的敏感性的,江声解释道,规则有好几种,就玩最简单的吧,在心里想一个数字,然后告诉我一个范围嗯,比如说,想到的数字是300,那就告诉我初始范围在1到500之间,然后我会猜这之间的某一个数,你要告诉我这个数和300相比是大了还是小了。如果七次之内我猜到了你心里想的数字,那就算我获胜,否则是你赢,输的人要接受惩罚,怎么样?
陈里予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游戏本身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这么靠在怀里听他说话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嗓音,明朗又温柔的语调,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什么惩罚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一时语塞,抓抓头发:嗯没什么惩罚。就是昨天刷手机看到了,就想你会不会喜欢玩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奇怪的理科生思维不过想起这个人还能干出袖子里藏一串棒棒糖的事来,独处时候和男朋友两个人玩数字炸弹什么的,好像也没有那么莫名其妙了。
于是陈里予点点头,思考片刻,又补充道:还是有惩罚比较好你输了就罚点儿什么吧,没有输就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理不直气也壮。江声失笑:好好好,罚什么你来定,先试一次吧不过说好了,只是学习之余放松头脑,玩一会儿还要继续学的。
不用他说陈里予也知道,且并不觉得自己会对这样莫名其妙的小游戏上瘾:知道了谁先猜?
我先来吧,演示一遍。
好,陈里予点点头,鼻梁蹭过他的脖颈,像什么黏住他便不肯分开的小动物,仿佛游戏只排在第二位,借着玩游戏的空闲光明正大抱一抱他才是最重要的,想好了,1到1000,猜吧。
这么快唔,我想想
其实该把数字记下来,以保证公平不作弊,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玩什么都是为了逗陈里予开心,便也不用太遵守规则了。江声思考片刻,猜了陈里予的生日又猜了他自己的生日,得到的答案是前者偏大,后者偏小,一时间便有些没了头绪。
666么?他想起对方格外精简的锁屏密码,试探着问道。
陈里予摇摇头:太大。
江声今天穿了套头卫衣,兜帽内里一层柔软的细绒,磨蹭起来格外舒服。陈里予有意无意地用脸颊磨蹭着,环着对方肩颈的手略微收紧,紧绷的神经却终于放松下来,随着无意义的数字来回游移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不想输赢也不想什么惩罚,倒是鬼使神差,想起某个经年的雨夜来。
那晚暴雨如注,家里却停了电。父母难得从工作中抽身,两个人都待在家里陪他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灯光,父母用于安抚逗弄他的,也是这样小小的、任由他更改规则的游戏么。
一连几个数字过去,范围终于缩小到某个前后差值不超过五十的数字上。江声沉默片刻,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似的笑了笑,把最后一次机会落在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俗套的数字上:那52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陈里予居然点了点头,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数字似的,语气平常地接话道:嗯,我也爱你。
第58章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加更一章,如果零点前没发那就是天亮前发,可以随缘蹲一下或者等明早起床再看哦
嗯,我也爱你。
声音闷闷的,从衣料间传出来,恍惚带上些许罕见的温柔意味,像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告白,巧妙又恰合时宜。
江声愣了愣,耳根有些发烫,放在人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些许,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却又懒得去想,遵从本能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直白又纯粹:我知道的,小瑜,我
再说一遍我也爱你,是不是显得有些呆板了。
他讷讷地低下头,恰好对上陈里予的视线,看见对方眼里碎钻般隐隐浮动的笑意,才慢半拍地补全了下半句:我也爱你
谁让他心里一片空白,耳旁回声巡荡,来来去去都只有这一句话呢。
不想玩了,陈里予说,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学一会儿吧。他哪里喜欢玩什么数字游戏,猜来猜去毫无道理,除了借机说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也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
临近九点,如果是在学校自习,这时候其实离放学还早。江声嗯了一声,圈在人身后的手却全无放开的意思,反倒搂紧了些,动作分明温柔又亲昵,却藏着不言自明的莽撞冲动,无声越过理智清醒的界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顺势蹭了蹭他的脖颈,撒娇似的贴在他耳边道:也不想学物理还有其他选择吗?
嗯那就看看语数英吧,刚好快考试了,也该练练语文的题型。
之前补习的时候总会跳过语文,一方面是因为陈里予看长篇大段的文字难免头疼,也不知从何看起,另一方面,江声毕竟只是个成绩出色些的理科生,即使平时喜欢看书,真要他头头是道地替人补习语文,其实也有些强人所难。
所幸语文和理科不同,多看多背,语言表达能力正常,好歹也不会考得太低尤其是原封不动考背诵默写的题目,他其实不用真的理解,只靠线条记忆将零散的字序笔画记在心里,做题时候再誊抄上去,也能拿满分数了。
而且你的字很好看,江声理智分析道,对吧,如果我是改卷老师,看到这样的字心情肯定很好,心情一好,就会多给两分了。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觉得学语文比物理更能让人接受些:但默写留到考试前再说吧,没兴趣的东西,我可能记不了太久。
行,那就先看看题,江声拍拍他的后背,指尖碰到衣料下隐约突起的脊骨,又忍不住心疼地摩挲两下,我想想的话,我自己做得也不怎么样,不过以前整理过一些题型的解题公式,赏析题之类的和理科肯定是不一样的,公式也不能保证拿满分,但可以参考看看,至少能写到及格了。
你还会整理这些啊陈里予第一次听到语文还有公式,觉得很是新奇,只有题吗?
还有作文好了,先起来坐好,看看笔记就知道了。
陈里予这才不情不愿地撑着他的肩膀坐起来,端过燕麦奶喝了一口,猫似的伸出舌尖舔舔嘴角,颐指气使道:那还不快把笔记找出来。
语气清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像哪家大小姐。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感叹自己的角色从经纪人变成了书童侍从,也不知道算升级还是降级了:是是,遵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是整理过笔记,其实不过是草稿本里可怜的几页纸罢了,字迹尚算端正,只是格外简洁,如果不经解释直接看的话,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里予默默地听他翻译,试着把他说的成分套用进一篇现代文的答案里,发现确实有可取之处,至少思路清晰,也能答到大半的点,感到安心不少:那现在做吗?
嗯,可以但除了这几页纸,我真的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江声摸摸鼻子,道,慢慢来吧,不着急,先一起看看文章,做一遍再对照答案查漏补缺老师说语文只能靠多背多练,之前还让我们每天做一篇来着。
陈里予看见印满一页纸的文章就眼前发黑,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每天一篇?
嗯,不过后来改做整张试卷了,每天不止一篇,江声接收到他话里微妙的担忧,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以示宽慰,好啦,我们小瑜就不用每天一篇了,想练的时候就看一看,总会有进步的。
说是一起做题,看着看着就变成了亲子故事环节陈里予实在没有耐心看这么长的文本,也很难直接理解议论文的内容,看了后面忘了前面,通篇读下来除了记住气候变暖四个字,什么也没能读进心里。艰难熬到翻页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朝江声的方向挪了挪,按着太阳穴示弱似的轻声道:看不下去了
真不知道那些真的十年如一日、伏在桌前守着方寸灯光寒窗苦读的学生,是怎么熬过这样枯燥反复的课本和作业,熬出得心应手的完整答卷的。
至少对他来说,上天关了他的门,留下的窗户又总开开合合没有定数,现在要他推开那扇锈死的门,去看门外同样平庸昏暗的景色造化弄人,实在了无生趣。
乖,江声伸手接住他,安抚般揽住他肩膀,慢慢来一段一段来,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嗯写完这篇能抱抱我么,陈里予把脸埋在他衣领间,声音低得像是叹息,多抱一会儿,不想别的事,认真地抱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篇从理解到做题,再到对着答案订正总结,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写完之后江声履行诺言,认真地抱了一会儿自家被折磨到精神奄奄的小猫,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充电桩,让陈里予靠着他充电。
还是学物理吧陈里予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他胸前的卫衣绳,觉得自己一闭眼看见的还是那满满一页文章,实在有些魔怔了,物理好歹没有这么多字。
江声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罕见地皱眉道:先不学了,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出去找找。
陈里予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好了太多,尽管过程冗长又折磨,但最终写出的答案却逻辑通畅,合乎文本,能拿到七成的分数。
做题的时候他始终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反反复复地翻页圈点,略微蹙起的眉头也从未放松过,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挺直的脊背都没有丝毫弯曲的意思,像是骨骼里钉了一根针,执意强撑着精神也要做完眼前的题。
到后来不用江声开口解释,他也能循着自己的思路和那几页公式尝试着写下答案,一字一顿,拼凑出完整的语句了。
该说不愧是他么经历过这么多外界加诸的苦难,尚且保持着坦然处世的精美和优雅,终究是有些超乎常人的坚韧之处的。
可江声却只觉得心疼这么纤细的骨架,倘若真的钉进**风吹不断雨打不朽的针,该有多疼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况陈里予从来不是什么精美好看的工艺品,他只是一个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喜欢撒娇讨抱又惯常口是心非的高中生,一个活生生的人江声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不想表露出这样不合时宜的消极情绪,抱着陈里予的手臂却有些沉重,不知该怎么拥抱对方才算周全。
没什么胃口过了片刻,怀里的人才轻声回答道,暖气太闷。想出去走走。
好可是外面很冷
那就去地下停车场吧,我想透透气。
江声点点头,觉得此时此刻除了强打精神继续学习,别的什么要求他都能满足对方:行,走吧。
等等,陈里予从他胸前抬起头,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道,你
嗯?
我都做完了
嗯,做完了才要休息一会儿啊
江声有些茫然地同他对视,面面相觑良久,才猛地抓住了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糟糕,光顾着心疼,都忘记夸夸小猫了。
怪我怪我,他连忙揉揉陈里予的头发,真诚道,小瑜真厉害,第一次就写得这么好,太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用你夸陈里予嘀咕一句,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走吧。
推开房门,江声父母还在客厅看电视准确来说,是放着电视当作背景音乐,一个看杂志一个研究十字绣。
江母见两个人穿着外套,全副武装的模样,捻着针头疑惑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嗯,学得气闷,出去走走,江声神情自若地解释,有垃圾要带么?
不用,你爸刚才下去遛弯丢过了。
行,那我们走了。于是江声打开门,又回头补上一句,很快就回来,放心吧妈。
再寻常不过的家庭对话,陈里予自觉没有什么插话的余地,只能礼貌地朝江声父母点了点头,转身跟着江声向玄关走去。
等到两人关门走了,江声父亲才推推眼镜,感叹道:这俩孩子关系真不错啊,挺久没见江声带同学来家里了
是挺好的,江母倚在沙发上,缓缓换了个姿势,后半句话的音量逐渐低下来,像是在对她十字绣上的牡丹花说,可我总觉得这两个孩子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儿太好了?
第59章吻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下停车场不如暖气充足的室内温暖,却能遮避寒风,至少不算寒冷只是里面掺杂着灰尘和汽油的无机质味道有些难闻,陈里予刚出电梯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花了几分钟才勉强适应。
四下无人,只有烟雾报警器的蜂鸣声偶尔响起,短暂地打破平静又很快停息,很适合用来放空被晦涩知识搅成一团浆糊的大脑。
没有了随时可能响起的敲门声和仿佛无处不在的视线,垂下的手碰到对方,便能自然而然地交缠相扣,将这场计划外的散步延缓至无限漫长。
走到一处阴影角落的时候陈里予停下脚步,若有若无地晃了晃两个人交扣的手,轻声道:抱我一下
再寻常不过的要求,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也像可遇不可求的撒娇。江声依言将人搂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挺直的脊梁,一边鬼使神差地想着,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根针,能支起这幅精巧伶仃的骨架。
冷吗?他听见自己这样问,目的却不仅仅是纯粹的关心关怀之下藏着些许暧昧不清的私念,关于更加明目张胆的拥抱、触摸,还有其他。
陈里予摇摇头,柔软的额发蹭过他脖颈,钻进衣领里,是凉的。
灯光昏暗,四下无人,十八岁尚且莽撞又一知半解的年纪,似乎总是故事转折的先决条件等到回过神来,视野里已经只剩下对方近在咫尺的模糊的脸,墨黑的眼睛怔怔看向他,也被不定的聚焦虚化,像是蒙了一层昏黄的浓雾。
嘴唇接触到一团薄而柔软的东西,恍惚是甜的。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初吻吗
之后的一切发展都遵循本能,被某种骨骼深处滚烫的冲动所牵引,隐隐指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谁都没有经验,甚至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资料,可江声还是聪明,似乎很快掌握了柔软进犯的方法,动作还是极尽温柔,却裹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
他现在觉得陈里予的骨骼里没有针,没有什么坚硬的冰冷的东西,只有大片烂漫丛生的花,甜而柔软的蜜糖,悄无声息地引诱人去尝。
陈里予没有拒绝他,只是有些茫然,无措地全盘接受,放在他背后的手不自觉收紧,缓缓攥住了他的衣服。
四下昏暗,只有若有若无的浮尘,灰尘里一盏明黄的旧式过道灯,被瓷砖反射成模糊的千千万万,像是万花筒里朦胧无声的月亮,默然无声地窥视他们。
直到少年被搅碎的话音从唇齿间依稀溢出,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大梦初醒般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小瑜,我
无可辩解,似乎只能用恋人间对视不过三秒的俗套定律来解释他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先诚恳地道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替他擦去唇角暧昧的水痕。
陈里予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看的眉头略微皱起:你
预想中的质问和指责却没有到来,他只看见对方白净的耳廓陡然充血变红,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歪到了他身上。
江声下意识接住他,却怀着微妙的心虚不敢直接拥抱对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约察觉了他的尴尬,陈里予的声音从他衣领间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些许奓毛似的警告意味:抱啊。
怪不得答应我下来走走,陈里予皱着眉,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江声很想反驳,转念一想又没有十足的底气说他毫无私心答应陈里予下来走走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想到了某些亲密接触的可能,至于究竟有没有越线至此,谁又说得清呢
于是他也只能诚恳地重复一遍道歉,柔声问他:弄疼了吗
听起来心虚又怂,想什么犯了错的大型犬,如果有尾巴的话,大概已经可怜巴巴地耷拉下去了吧。难得强硬地主导一次,还是自始至终温温柔柔的,被他一瞪就又软下脾气这让人怎么舍得多做为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