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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1 / 2)

('悲观又自我麻木,向往又想逃离,万念俱灰又残存希望可世间众人谁不是如此呢,只是陈里予还年轻,还极端偏激,还不懂周圆。

自欺欺人的尝试和妥协,像是一趟被人遗忘的列车,停不下来,又没有既定的方向,随着一截一截延长的列车轨道,驶向不知名的远方。

耳边哒地一声,把他从神经质的迷思里拽回现实。陈里予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江声凑近的脸,又下意识躲远了些。

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只能这样了没吓着吧,江声直起身子,指了指被他顺手放进抽屉的水杯,给我吧,再接点儿温水,留着晚自习喝。

陈里予喝水的样子也很好看。

只有在教室里同桌坐着的时候,江声才有机会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看他喝水的样子,仰起白而修长的脖颈,并不明显的喉结轻轻一动,嘴唇被热水染上一层薄薄的血色,沾着水渍,是软的。

陈里予的耳廓上有一颗小小的痣,视线聚焦到那上面的时候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怎么也移不开。

直到对方慢条斯理地喝完了小半杯水,放下杯子,玻璃与木板磕出一点儿动静来,他才猛地回过神,做贼心虚般移开了视线。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似乎对他同桌有点儿非分之想。

江声的脑海里默默飘过约会两个字,弹幕似的大写加粗,又很快被铺天盖地的不可能淹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可能,这才认识几天就算他同桌真的很好看,会画画又有气质,艺术品似的让人挪不开眼睛,还很像小时候他家里养的那只猫,他也绝对,绝对不是那么庸俗看脸的人,随随便便四五天就对一个男孩子心动。

他只不过是先入为主地心疼人家,怕他出事才总想和他待在一块儿罢了

江声点点头,再一次用几百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从抽屉里摸出自己那瓶矿泉水灌了两口,深呼吸,随手翻开一本作业打算开始写题。

晚读,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敲敲他的桌面陈里予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没察觉他波澜起伏的心路历程,你翻数学作业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总的来说,两个人互相馋对方身子

抱我

第10章外套

晚自习相安无事,陈里予安静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在一张白纸上用铅笔画深深浅浅的线。

江声的外套还穿在他身上,大一码,松松垮垮的,衣料被清瘦的肩线撑起来,能看见背后突起的蝴蝶骨他偶尔会看陈里予一眼,权当作某种短暂的休息,对方入神画画的时候不会察觉,甚至不会分给他一个眼神,端坐在那里,像一件距他咫尺的、金玉雕琢的艺术品。

这样短暂的欣赏带给他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紧绷的神经得以喘一口气,像是长久闷在灰尘里的人,突然尝到了新鲜充盈的空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他这样中规中矩长大的学生来说,陈里予无疑是平庸日常里特殊的存在身边的所有人都为了考试升学而努力,大多得过且过着,临近成年还看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

他也一样,背负着家人的爱和希望循规蹈矩地长大,遵循社会默认的规律,上学、考试,学得努力一点儿,成绩好一点儿,仿佛就能挣得所有人口中虚妄的未来可静下心来想一想,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佛着佛着得过且过,跳不出朝六晚十的框架,没有追寻梦想的勇气他甚至没有什么鲜明的梦想。

他们像一幕缓慢行动的黑白默剧,而陈里予是乍然出现的色彩鲜亮的神明,在蒙蒙人群中逆流而行,前路明确,一腔孤勇

看到他就高兴吧,总觉得很厉害江声默默想着,摸了摸鼻子,低下头,继续算手上晦涩的数学题。

他自认为不算什么天赋异禀的学霸,顶多算普通人里踏实认真些的,在这所以升学率闻名的学校里读得马马虎虎,连教材都还没有完全弄懂,考试成绩倒是不错,排名不知为什么总能稳定在个位数,偶尔几次运气好,该复习的都复习到了,还能考到前三名。

认真归认真,他天生没有什么竞争欲,不喜欢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争,用班主任的话说就是太佛系,问他目标第几名答案永远是不垫底就行,能冒着缺考的风险背同学去医务室,不吝于分享自己的笔记,给同学讲题也毫无保留唯一的较真对象就是数学压轴题,一眼望不到头的难题总能激起他一点儿胜负欲,做不出来浑身难受。

还不认识陈里予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待在教室最难引人注目的角落里,实行垃圾分类前和垃圾桶为伴,垃圾分类以后就和两个垃圾桶前后桌,一天到头除了看书和听课,就是做题,用一沓草稿纸慢慢地算,规定了时间的算练习,不规定时间就是消遣休息。

下课铃响的时候他正在消遣休息,写一道结合代数知识的平面几何题,不难,只是计算量大,他铺了张草稿纸一步步演算,已经写满了大半张还剩下联立方程的最后一步,一两分钟就能算完,他想了想,还是暂时忽略了这次铃声。

班里同学走得七七八八,气氛活跃了一两分钟又安静下来,身边传来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是陈里予站起身整理书包的动静。

要一块儿走吗?意识到陈里予背上书包却没有马上离开,似乎还在等他,江声赶紧放下笔,问道。

陈里予低着头将画过的纸折成一团,丢进标有不可回收字样的垃圾箱里,眼神带着些许强撑不适的疲倦,面无表情地说随你,一边重新拉开椅子坐下来,歪头看他做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瞬间他的动作有点儿像江声小时候养的猫,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伺机给他一爪子于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这是从前他安抚小猫的下意识动作轻声道:等我一分钟,很快了。

这次陈里予躲开了,下意识转过身去,嘟哝了一句别碰我。

他还是不习惯被人肢体接触,这种抗拒深埋在他心底,和更多噩梦般的恐惧与抵触共生共长,定时炸弹一般,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又待在江声这样温暖无害的人身边,便像生活在太阳下的变温动物似的,产生了自己快要痊愈回暖的错觉但种种下意识的反应又无时不刻在提醒他,他还是阴冷的,病态的,奄奄一息的,从来不会在一朝一夕间变得正常。

幸好江声不太介意他冷淡的反应,反而觉得自己冒犯了,连忙收回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了声歉。

没事,做你的题吧陈里予抬手理了理头发,从课桌里拿出那顶鸭舌帽戴上,留给他几笔彩虹色的颜料。

回家路上江声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局促也许是因为无意间把陈里予当小猫摸,冒犯了对方还心存歉意,也可能是还没忘记几个小时前那个关于约会的玩笑,反正一想到和他并肩走的人是陈里予,他就浑身不太自在,手不知该往哪里放,险些同手同脚。

陈里予喉咙不舒服,也懒得多说话,只是插着兜慢慢往前走,他还穿着江声的校服外套,似乎忘了还。

就这么保持沉默就太尴尬了,好不容易拉近一点儿关系,总不能消耗在无言相对的夜色里。

于是江声想了想,还是没话找话似的开口道: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做题做迷糊了,还以为你是我家小时候养的那只猫,不好意思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有他的。陈里予腹诽道。

他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听见江声发表你像我家的猫这种莫名其妙的看法了,听着听着甚至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猫,能让对方觉得和他这么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脾气很不好吧他在心底摇了摇头,默默地想,大概很不亲人,是那种养不熟又没良心的野猫。

江声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抓抓头发不打自招,用一种讲故事般的语气说道:是一只很漂亮的小猫,和你一样漂亮,它的眼睛很好看,蓝色的,亮晶晶的,看起来像宇宙不过我很少有机会看到它的眼睛,它喜欢高的地方,最喜欢跑到我家冰箱顶上坐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

陈里予默默听着,眼前自动浮现出某种出奇生动的画面,一只毛发柔软的猫坐在高处,居高临下地观察人类。

是在家门口捡到它的,一开始小小的一团,特别可怜,结果洗完澡毛就蓬开了,尾巴像松鼠似的,哦对,除了冰箱,它还喜欢躲到窗帘后面,整个躲进去,就露个尾巴摆来摆去,特别可爱。

它不爱叫,也不爱吃东西,说到这里江声顿了顿,语气有一瞬的不自然,看起来总是不太高兴,我还以为它不喜欢我直到后来我生病了,卧床养病了很久,从医院搬回家那天我睡到傍晚,醒的时候听见它挠房门的动静,我妈把它放进来,它就在我床脚睡了一晚上,特别乖。

可惜后来我的病还没好,它先病倒了,先天性的肠胃病,怪不得总是不吃饭,吃了会难受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找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有办法,我爸妈后来还说,那阵子给它治病比对我还上心。江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沉重,似乎想拿自己开个玩笑,可惜陈里予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来,并不配合他。

陈里予觉得自己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或者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然而他的手僵在口袋里,怎么也伸不出来,也不知道温暖善良的安慰该怎么组织语言,犹豫着犹豫着,已经错过了安慰对方的合适时机。

江声吸了吸鼻子,语气反倒像在宽慰他:不过这件事上我可不希望你和它像,以后好好吃饭,不舒服不高兴要早点告诉我,好不好?

陈里予没理他,不自然地转开视线,去看路灯在夜色里晕开的光,小声反驳道:本来就不像。

江声没听清: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里像了?

可爱啊,还很好看,江声认真道,有时候它吃饱睡足了脾气就好一点儿,会蹭着我的手撒娇,你也是,每次吃完饭看起来就很乖,也会多说几句话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打断他:赶紧闭嘴,我不想说话。

他的喉咙还有点儿哑,带着轻微黏连的鼻音,凶人也凶不起来,就更像伸爪子却挠不疼人的猫江声偷偷想着,这次没敢说出口,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地扬起来。

他看到陈里予转过头去,看不清神色,薄薄的耳廓有点儿红,大概是暖色灯光造成的错觉。

照例送陈里予到家,再天南海北地顺路回自己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江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还穿在对方身上,耳朵莫名其妙地就烫了:没事儿,没关系,我不冷

谁关心他似的。陈里予挑眉,脱下外套塞进他怀里:太丑了,不想穿回家走了,晚安。

好嘞,江直男意料之中地没回他个晚安,接过衣服随手往肩上一搭,朝他挥了挥手,早点儿睡,明天给你带早饭,拜拜!

作者有话说:

江江,你老婆真的很暴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我

第11章解释

第二天是周六,一上午的自习课,中午放学高三隔周放一次,二十四小时,周日下午又要回学校。

有时候这两个半天会安排测验,全看老师安排。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江声去了趟老刘办公室,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今天不测验了,英语老师出差。

走吧,去画室吗?江声走到陈里予课桌边问道,我刚好想去写份试卷,昨天落在那边了。

陈里予点点头,看起来还是郁郁寡欢的,昨晚没睡好,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脸色像纸一样白:我去睡觉。

这几天夜里接连下雨,背阴的画室总有些潮湿,走进画室之后陈里予径直走向窗户,打算开窗透透气,以免画具受潮。

这座旧综合楼的建筑风格偏向近代欧式,玻璃窗不是常见的推拉式,而是自那而外的推开的。他病得精神恹恹,抬头开窗又低头,大脑就有些供血不足,视野模模糊糊地黑了几秒,撑着半开窗户的把手和窗台缓神还没等缓过来,腰间突然一紧,身体被人抱着往后倒去,踉跄着转过半圈,后背就磕到了什么硬物上。

痛陈里予听见画架倒下的声音,忍不住低声叫出来,抬头正对上江声关切又复杂的眼神,到嘴边的脏话又生生咽下去,有气无力地抬起手,去推他箍着自己的手臂,你干什么?

江声眨眨眼,没敢松手,语气倒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小心翼翼:我,我以为对不起,弄疼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里话外的歧义和过近的距离一样暧昧,江声比他高,这样表情严肃地直直盯着他,五官轮廓没有笑意加以柔和,就带上些许陌生的压迫感,说话间呼吸扑落在他嘴角,像某种含混不清的暧昧进犯。

偏偏他的话音还是如常温柔,是这个年纪男孩子特有的、介于明朗与低沉间的好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反差得让人心痒。

以为什么?陈里予别过头去,躲开他的呼吸,眼睫动了动,低声反问。

一截白皙的脖子就撞进江声的视野里,锁骨撑着白而涩的天光,轮廓清瘦分明江声一愣,后知后觉地猛然松开手,脑海里先前这样那样的念头被非礼勿视四个大字刷得不见踪影,整张脸都要红了。

陈里予伸手推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带着一丝异样的哑: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跟着我?

我以为你,那什么,江声结结巴巴的,紧张和歉意都写在脸上,不用他赶便自发自觉地后退几步,顺手关上了窗户,不,就是听说

听说什么?

你有轻生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走到哪里都要跟着,认识一天就送他回家这样的念头在陈里予脑海里慢慢滑过去,夹杂着一闪而过的失望,之后反倒变成了麻木般无波无澜的释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江声看来,眼前的人只是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语气也漠然:我不知道传到你耳朵成了什么样,但我没有自杀过。

那你

低血糖,陈里予深吸一口气,嘴唇似乎有些细微的抖,直直看着他,眼底映不出光线,死水一般的沉寂,那天没吃饭,桥上没有栏杆,头晕失足栽下去了学校安全防护不到位,可能是怕东窗事发引起社会舆论吧,那帮校领导非说是我想不开放心,我没有这个想法。

他顿了顿,神情有一瞬的古怪,似乎弯了弯嘴角,又冷冷地补上一句:熬了那么多年,要死早就死了我大概是全世界最想好好活着的人。

语气无波无澜,像在讲述什么与他无关的经历,又像自嘲。

然而江声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异样,关注点也莫名其妙的:怎么能不吃饭呢

什么?陈里予一时没转过弯来,愣了愣,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没胃口,查出色弱之后浑浑噩噩的现在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但至少不至于寻死。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江声开口前补了一句:你放心,不用这么浪费时间跟着我,我想得开。

口是心非,真有他的。

他的后背已经出冷汗了,后脑勺也空空地发晕,眼前不断闪回那晚冰冷的湖水和夜色,又不得不分神去周旋眼前的社交关系,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心知肚明的,这种让他手脚冰凉呼吸发抖的窒息感绝不仅仅来源于创伤反应,比起过去,未来更让他心生绝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怕江声听话地离开,也怕对方不听话被他妨害,怕他稍见起色的灵魂回到麻木无望里,这段关系戛然而止,怕没有江声的未来。

以至于他听到江声接下来说的话,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你的声音真好听。语气诚恳,不像是假的。

什么?

下一秒他攥着桌沿那只冰冷的手被对方接住,暖烘烘地包裹起来,江声轻柔地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给了他一个温暖却克制的拥抱。

没什么,第一次听你说那么多话,有点儿感慨,对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贴得很近,声音低而温柔,像在哄小孩子,没这个想法也不能再从桥上摔下去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以后乖乖地和我一块儿吃饭,什么胃病低血糖都别再沾了,这次是认真的,好不好?

陈里予僵在他怀里,手指动了动,却没能抬起手来回抱他。

人在极度寒冷的时候碰到热源,一时间很难回暖,反而会产生如坠冰窖的错觉这是真的,他钝钝地想。

第一次确实是因为老刘让我看着你,才来画室找你的,但后来就不是了,是我自己想来。

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可能我就是个烂好人吧,看到你不高兴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想陪陪你,让你开心。江声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见他这次没有明显的抵触反应,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才放心大胆顺起毛来,有时候我会想,你好像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说不清但我想接你回到这个世界里,好好地生活下去,我知道自己未必有这个能耐,但让我试试看,好不好?

回到这个世界里陈里予闭上眼睛,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借着对方的力气站着,手指松松抓着他的衣摆,心里出奇地平静。

那样放松的平静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来,是他说不出口的答案你有这个能耐的,好像已经成功一半了。

随你,他又听见自己说,随便你。

江声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扶好站直,略微同他拉开些距离,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刚才笑了,对不对?

陈里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过于放松了,看他一眼,又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平静道:你看错了。

就是笑了,江声看着他,笑着问道,这下放心了吧,我这么天天黏着你可不是图谋不轨,实话实说,我还怕你嫌我烦呢,这些话想了好久,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正好今天说出来了不嫌弃我吧?

陈里予摇摇头,心底有种近于失而复得的感觉,复杂又矛盾他至少知道了对方为什么对他好,不用担心某一天江声会像一开始莫名其妙接近他那样莫名其妙地离开,被人这么认真地关心,他似乎该高兴的。

但高兴之余,隐隐约约的失望还是冒了头。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如此有了答案,疑惑之下的些许期待也随之尘埃落定,他与某种隐晦的心动擦肩而过,真相从对方嘴里一五一十坦然说出,也就没有了臆想的余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江声真诚又直白的眼神,约会二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呼吸就跟着乱了。

真的没有余地吗。

那拥抱时候他听到的加速的心跳,放在他腰后不自觉收紧的手,也都仅仅是出于关心吗。

我困了,陈里予退后一步,指指地上不久前被他撞倒的画架,扶起来。

江声应了句好,脱下外套递给他,乖乖干活去了。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今天比昨天暖和不少,陈里予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上午,直到放学江声不得不走了,才把他叫起来。

我得去外婆家吃中饭,先回去了,江声替他理理睡乱的头发,道,我妈来接我,说已经到校门口了,对不起啊,刚说想多陪陪你,今天就不能送你回家了。

陈里予还没睡醒,一脸的不耐烦,看他一眼又把脸埋回袖子里,声音从衣料间传出来,闷闷的:谁要你送,我自己会走。

行,那我走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他耳朵里,说了一个字又没了下文。

嗯,怎么了?江声忍不住逗逗他,带上你?那可不行,过门媳妇儿才见家长。

赶紧滚,陈里予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把险些出口的一句谢谢咽回喉咙里,把门带上。

江声诶了一声,转身想走,刚抬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今天带手机了,加个好友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不是那意思啊,我知道你没有轻生的念头,就是怕你不好好吃饭吃药。

加好友就加好友,能有这么多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别有企图,才顾左右而言他陈里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头也不抬地往他那边一递:密码六个1,微信在主页面,自己加,别烦我了。

作者有话说:

江江,你老婆起床气真的很严重

抱我

第12章刺槐

陈里予的直觉是对的,他们之间确实有些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的半个月里他们偶尔会聊天江声的家长和大多数普通家长一样,认为孩子上学时候不能玩手机,却也并不太强加管束,手机就放在江声看得见的地方,有时候要查题目买资料,用不用便全看他自觉。

于是江声偶尔会找他,尤其是周末见不到的时候,从早安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话题常常是自己吃了什么、干了什么,顺便提醒他按时吃饭。

陈里予的手机常年静音,画画时候也不会去注意,每次回消息都已经过了很久,那时候江声在学习或是干别的事,手机放回客厅了,也不能及时回复他,一天下来能聊的内容不过十几句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样自然而然的持续的闲聊,不敷衍也不唐突,是很难出现在单纯的普通朋友之间的。

何况他们才认识十几天。

见面的时间也长,一天到晚黏在一起,江声借着班主任多看着他的要求正大光明陪他,该听的课一起听,自习课就去画室待着,该画画的画画该写题的写题,有时候江声背课文,陈里予还会淡淡地纠正他英语发音。

九月过半,天气一天天转冷,却还不到通暖气的时候,在那间背阴小楼的画室待久了,他们也会去走廊另一边的阳台上透透气,在温暖阳光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只有这时候陈里予白纸般的脸才会染上些许血色,阳光沾上他的睫毛眼底,笑意也是暖的。江声偶尔看着他出神,讷讷地小声说你真好看,他的眼底便会浮起些许鲜活的不可置信,皱着眉转过头去,摆摆手让他闭嘴,话没说完自己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除了自习,午饭晚饭也是两个人独处,吃完晚饭之后江声会把人带去操场上散散步,像在遛一只不爱出门的小猫。陈里予走路很慢,起初并肩走的时候他还会不习惯,不自觉地走得快了些陈里予就伸手戳戳他的胳膊肘,偶尔隔着衣服掐他一下,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能疼得他嗷出来,边吸气边磕磕巴巴地道歉。

你要是以后有了女朋友还走这么快,就不止被拧一下了。陈里予会这么说,似乎全然把自己放在了好兄弟好朋友的立场上,眼底却闪动着些许暧昧不清的笑意,轻轻软软的,不像是玩笑。

于是江声就脸红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也顾不上疼,脚步放得很慢很慢慢到把陈里予弄烦了,又忍不住瞪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了画室继续安静独处,两个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扰,江声的消遣方式逐渐从做数学题变成了看陈里予画画,走到画架前伸个懒腰,也不吵他。有时候陈里予心情好,也会和他聊聊画的内容,从阳光明朗的花园草地到撑着阳伞回眸一笑的少女,又或者一些或好或坏的梦境。

他很少再画到漆黑冰冷的河水,画面也越来越明亮

江声不会知道,他自己却心知肚明,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常画这样的画。

晚自习结束前十分钟陈里予放下画笔,长长地出了口气,转头看向江声的方向见对方还在埋头算题,便没有打扰他,默默站起身,放松僵硬的脊背。

画完了吗?江声察觉他的动静,随口问道,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这套题我也打算带回家写了,正好总结一下。

行,于是陈里予靠坐在空长桌上,随手指了指画架周围略显凌乱的东西,语气自然地使唤他,那把这些收拾了,画笔要用温水洗。

江声哟了一声,夸张道:怎么就开始使唤我啦?咱俩有这么熟吗

玩笑之下藏着真假掺半的私心,他想听听陈里予的答案。

于是陈里予看他一眼,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水杯:不熟吗,那我不喝了,陌生人倒的水

喝你的喝你的,江声连忙摆摆手,强忍着笑意诚恳道,熟,熟得快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笑了笑,正想开口说什么,视野突然一黑,笑意就僵在了嘴角。

他听见江声叫他的名字,边嘀咕着怎么回事一边向他走来,弯下腰来摸摸索索地握住他的手,手掌温暖有力,略微抚平了他的恐惧。

可能是停电了,江声摸摸他的头,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动作轻柔地搂着后颈让他低头,把脸贴到自己怀里,没事儿,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

陈里予却像没听见似的,肩膀颤了一下,一只手攥着他的衣摆,呼吸越来越急促,带着细微的抽气声。

他的手脚像是僵住了,衣料被冰冷的湖水浸透,又冷又重,窒息感像蛇一般扼住他的喉咙,铁锈味道与腥涩味一起漫上来

江他艰难地开口,依托浮木般紧紧贴着江声,嗓音又涩又哑,只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的表现太过反常,其中原因江声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局外人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给他人工呼吸只能张手抱住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他清瘦支楞的脊背,像在给什么瑟瑟发抖的小动物顺毛,另一只手抓住陈里予的手,紧紧交握着贴在自己胸口,低声哄他:没事没事,我在呢,别怕,我拉着你。

不知哄了多久,陈里予僵硬的脊背终于慢慢放松下来,抬头看向他。

背光,没有月色,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稀薄的路灯光,江声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抬手摸摸他的头顶,温柔道:好点儿了吗?

陈里予点点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细听却还是压着微微的颤抖:走吧,我没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猜也知道,他的脸色大概已经苍白的不似活人了,眼眶会是红的,眼睫被冷汗打湿了,沾成一绺一绺的江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纸,抽出一张递给他:不急,先缓缓能站起来吗?

看不起谁?陈里予皱了皱眉,说了我没事。

也不知道是谁十分钟前还抱着他没力气抬头江声也不戳穿他,见他有力气逞强反倒松了口气,拍拍小猫的脑袋,扶着手臂让他借力站起来:那走吧,铃声刚才就响过了。

陈里予走得很慢,四肢还有些应激反应遗留的无力,却也没有让人扶。江声走在他半步后,伸手虚虚环着他的腰,生怕他某一秒突然没了力气,踉跄着倒下去。

大概真的停电了,整幢楼都是黑的,走廊尽头的窗户敞开着,月色明亮皎洁,是十五的圆月。

陈里予盯着月亮看,仿佛只有那一点光能让他安心,江声察觉到他的视线,突然想起来:带手机了吗,要不要开一下手电筒?

没电了,陈里予摇摇头,眼底罕见地闪动着些许不安,为什么这么安静?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还是没有想通,这天以后他对江声陡然明晰的感情,到底该归因于恐惧之下的吊桥效应,还是真的动了心。

大门是紧闭的,门把上了锁,江声试着推了推,意料之中地打不开,大概是巡视看门的工作人员以为这幢楼不会有人,出于某种原因提前断电锁门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其实很怕,怕一片漆黑里冰冷的湖水,怕夜色深处闪动着火星的烟头,怕记忆深处永远捱不到天亮的噩梦于是他在癔症般的恐惧里伸出手,摸索着攥住江声的胳膊,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哽咽,问他能不能抱抱自己。

江声好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用力点点头,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手足无措地将他整个人裹进怀里。

他像一把骨头,伶仃碰撞支离破碎的骨头,被对方这么用力却小心翼翼地收拢、拥抱,勉强维持着骨架的形状,寄生在少年的体温中。

于是他枯朽的骨头开出了花,是明亮月圆之下,成簇生长的红花刺槐。

后来江声带他找到了二楼回廊另一端的窗户,连着墙头,能借力跳下去。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江声把他安置在窗户旁的台阶上,弯腰摸摸他的头发,别怕,书包和衣服都给你,抱着它们什么都不要想,就当是在抱我我去找人开门,很快就回来,等我,好不好?

陈里予低着头,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没什么力气,又很快松开了。

这个动作立刻让江声产生了某种自作多情的联想小猫害怕的时候想被他摸摸,又不肯像宠物狗一样撒娇讨宠,只会伸出小爪子来碰碰他,一幅再不摸我就挠你的模样

陈里予大概没有这个意思,但耐不住某些人过度解读。于是江声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后颈。

乖哦,他轻声哄道,我马上就回来,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江江:养猫达人

红花刺槐的花语是隐秘的爱

我的意思是,江江,你老婆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啦?

抱我

第13章夜色

江声攀上窗台,借着月色挪到围墙顶端,又不知踩着什么跳下去了。陈里予从衣服的空隙里看着他,听见不轻不重的落地声没有惨叫,听起来是平安落地了,他后知后觉地钝钝地想。

对方离开后,这幢小楼彻底没了声音,寂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身前身后一片漆黑,目之所及,唯一的光源是皎洁的圆月。

他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耳边的环境在一点一点收拢,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于是他更加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声,与同样愈发清晰的心跳掺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同步。他像一具空壳,盛着可有可无的呼吸与心跳,血液汩汩穿行,包裹着凝固的噩梦。

臆想中的脚步声随着耳鸣向他逼近,他看见一片黑暗里黄白的月亮越来越红,越来越亮,汇聚成一星亮得突兀的火光,尼古丁的味道就在他眼前,灼灼地扬言要烫瞎他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伸手去挡,一次两次,终于烟头的目标如他所愿转移到他的手臂上,摁灭,碾压,留下灼痛的疤痕他腔内的呼吸和心跳声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孩童无休止的啼哭,哭叫着求饶,断断续续地喊妈妈,妈妈救我

那一截纸一样苍白的细嫩手臂上,盛着不下百个烟头烫伤的旧疤痕。

他是不敢穿短袖的,也不敢挽起袖子来画画,哪怕夏天闷热得难以忍受,哪怕冬天冷水浸湿袖子一夜也不会干。

那时候他很瘦,比同龄人矮一截,声音也细甜,他喝得烂醉的生父会用烟头烫他,一边烫一边骂,用酒鬼特有的恶心含混的语调逼问他,生得细皮嫩肉说话像个太监,怎么不出去卖,怎么不去陪睡给他挣酒钱。

这就是母亲病故前,他记忆里高大英俊、从来不对他说一句重话的父亲,会请最好的老师教他画画,会说我们小瑜白白嫩嫩的真可爱,谁家的小公主小王子都比不上你。

他的记忆是碎的,碎成一片一片,每一片都是灰白的,拼凑成混乱而没有尽头的噩梦。有时候灰白里染上一点点颜色,他想起收养他教他画画的老师,又想起老先生去世那晚下了瓢泼大雨,师母在急救室外抱着他哭成个泪人,不久也撒手人寰。

他也会想到母亲,六七岁时候他完整幸福的家庭,房子是干净敞亮的,母亲抱着他画画,父亲坐在一旁给他们切水果,给苹果切出小小的兔子耳朵,放到他手心里逗他笑。

还有江声他不知道江声现在在做什么,也许在心急如焚地找工作人员来开门,也许已经接到钥匙,在跑回来找他的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人就是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信任,知道对方一定会来找他,会跑着来找他。

陈里予抱着江声的衣服,靠在他的书包上,将自己蜷成一团,肩膀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将恐惧与不安强按回心底,强迫自己不去想坠河那天的夜色,或是小时候种种噩梦般的现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教他画画的老师说过,人的大脑是单线程的,不能同时想两件事,所谓的一心二用不过是在两个念头间反复切换只要他一直想江声,想他被人照亮的长夜,就不会回忆起那些痛苦的东西,也不会疼痛窒息

哪怕生理性的恐惧让他浑身发抖,手脚灌铅一般冰冷沉重,他也还能忍。

江声果然没有让他等太久,几分钟后门口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急促的脚步声模模糊糊地靠近他被江声抱住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对方同样急促的心跳声,柔软的卫衣布料被体温浸的有些烫,带着熟悉的洗衣液味道,后背略微发潮,大概是跑出了汗。

没事吧,江声喘着气问他,手掌覆住他的后颈,意识到自己握过钥匙和生锈的门锁,又移开了,小心地用手背安抚他,没事,我回来了

陈里予摇摇头,第一次伸手回抱他,手臂箍得很紧,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不会喜欢我陈里予抱着他,默默地想。内心是一片奇异的寂静,只有这句话反复回荡,空空地提醒他,这个人不会喜欢他。

这个人有这么温暖的怀抱,对谁都那么毫无保留地好,值得足够幸福的人生关于妻子、子女,关于完整的家庭与健全的人际关系,唯独不关于他,一个畸形的怪物,被这样那样痛苦的经历折磨的体无完肤,浑浑噩噩地看不见未来,背负着吞噬旁人的冰冷消极,带着过分的独占欲。

他学不会如何正常地表达爱,他只擅长口是心非,擅长孩童般幼稚的圈占,他有艺术家与生俱来的周旋浪漫,却不能直白地说一句我爱你。

他只能贪恋地拥紧对方,汲取江声温暖的鲜活的体温,然后近于绝望地想,他怎么能喜欢上这个人。

如果江声不是个同性恋呢不,他不可能是,他的家庭也不会允许他是如果江声意识到自己对他抱有非分之想,还会这么认认真真地抱着他安慰他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吧,差不多了

他听见江声的话语,不自觉带入想象中,误以为对方是在赶他走,连忙摇了摇头,更紧地抱住他,语气是罕见的示弱:别走,我害怕

像怕黑怕冷的小动物一样。江声失笑,心口软得一塌糊涂,低下头,将下巴搁在他头顶,哄小孩似的抱着他轻轻摇晃:一起走嘛,校门都要关了送你到家门口,明天早上再去接你,保证起床就能看到我,好不好?

这话太不切实际了,陈里予不知道他家到底在哪,却也能从每次他离开的方向猜个七七八八,至少不顺路,可能还和学校到他家的方向完全相反。

真的吗

真的,江声拍拍他的头,歪打正着地猜到了他的怀疑,认真道,早上又不堵车,骑车到你家再一块儿走过去,十几分钟的事儿正好晚上还要送你回家,车就停你家那儿,送到之后我还能骑回去。

对陈里予这种重度起床气患者来说,早起十几分钟无异于要他的命了,他也不知道江声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还带着一点儿宠溺的笑意,仿佛只要他能点头,早起一个小时都愿意。

于是他愣了片刻,抓着江声衣摆的手抓紧又松开,还是点了点头。

江声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拥抱、牵手还有在耳边说悄悄话哄人,都不是普通同性朋友间该存在的互动,不知是直得一根筋还是有意装傻,分开之后自然而然地抓住陈里予的手,带他摸黑走向楼梯的方向。

抓紧,走我后边儿,语气也自然,仿佛这么牵着手走路顺理成章,别跟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周围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能看清人与物的轮廓,更不会一松手就跟丢。

以陈里予对江声的了解,这个人的道行还没有高到装傻充愣牵着手还面色如常的程度,如果这时候自己表现出被冒犯的嫌弃,对方大概还会被烫着了似的赶紧松手,手足无措地边解释边道歉,恨不得负荆请罪。

那就是把他当好兄弟了。陈里予在心底里摇了摇头,失望一闪而过,又被他压了回去。

他其实很排斥这样越线的肢体接触,长大之后好了不少,十几岁时候更严重,同龄小朋友不小心碰到都会让他产生对方扬手要打自己的错觉,本能地退避三舍。

那时候能正常碰他的只有自幼教他画画的老师夫妇江声身上有种让他安心的熟悉的平和气质,与他记忆里那对和蔼的夫妻很像,和他母亲也很像。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刚认识的时候这个人才能偶尔对他动手动脚又不被他排斥但这种熟悉什么时候变了味道,变成了某种掺杂私心的借口,被更加暧昧的依赖取代,他也分不清。

江声牵着他走到大门口才终于松手,转身替他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自己的校服,摸摸他的头发:去前面路灯底下等我吧,小心看着点儿路,我得把这扇门锁上,一会儿还要去还钥匙。

陈里予默然,已经清醒过来,却强忍着没有躲开他的手,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偏开身子走了。

月色如灯,夜雾清浅,小径通向开阔的操场,灯还亮着,有体育生在跑道尽头训练,背后是商业街与万家灯火。

陈里予看不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江声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低头看着牵过他的那只手,耳根悄无声息地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了良久,他才慢慢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像是想到了很好的事。

作者有话说:

以后就周五周六周日更新叭

江江,想开一点,你弯了?

抱我

第14章玻璃

江声在校门口拦了辆车,第一次没有陪陈里予走回家。

回去晚了我爸妈会担心的,你家里人肯定也不放心。他摸摸小猫的头,解释道,明天再走,好不好?

谁想跟他一起走似的,那么远的路,又冷又累。陈里予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被大起大落过后倦怠的麻木所取代,他靠在车座里点了点头,歪过脑袋不让江声摸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嗯。

江声却以为他不高兴,无措地眨了眨眼:别生气啊,我这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嘘陈里予竖起根食指,在他嘴唇边点了点,让我睡一会儿,别烦我。

对方的嘴唇出奇柔软,带着些许起皮的干涩,蹭得他心里一痒就这样吧,他靠着车座后背,仰起头,默默地想,就这样吧,反正他什么都能忍,也能忍住满心的独占欲和畸形的依赖。

他们不是同路人,他不该也不能奢求自己能占有对方的一生,更无力去为之做出改变。他只要保持现状就足够了,藏起不合时宜的贪念,不让江声察觉,就这么离他近一点儿,短暂地同路一程,借着现有的朋友关系偶尔越线就足够了。

江声是个很顾及他人感受的人,尤其听他的话,说不烦还真不说话了,学着他的样子往后一靠,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怎么看怎么奇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江声思索片刻,才意识到视野里没有陈里予,多繁华的夜景也索然无味。

已经睡着了吧,就算没睡着,应该也闭着眼吧,再说他只是想越过陈里予看看那边的风景,没有偷窥人家的意思江声花了五秒钟说服自己,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真奇怪,同样是瘫在座位里靠着椅背,为什么他像只没骨头的棘皮动物,人家看起来就漂亮又优雅,像一尊精心设计的处处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艺术品

陈里予,陈里予,里予是野骗人,明明乖得很。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陈里予掀开一点儿眼皮,扫了他一眼。睫毛长得根根分明,沾着暖黄流逝的路灯光,像京戏里贵妃娘娘执的金纸扇,显得眼神也朦胧,似嗔似怒。

江声猛地别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清清嗓子:吵,吵到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心里编排了多少大戏,才觉得眼神也能吵醒他陈里予摇摇头,视线从衣领移到他衣摆下,愣了愣,又闭上了眼睛。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思春期漫长又飘忽不定,总是很难对自己的某些生理反应做出解释的,上课回答问题能原地起立,体育课看到女孩子跑步会心痒,早晨隔三岔五躲不过的尴尬,还有被暗恋的人瞪一眼江声若无其事地拉拉衣摆,挡住宽松校裤反常的褶皱,直起身子来坐正了,把自己摆成个乖巧可爱的表情包,不敢再说话。

莫名其妙的,希望陈里予别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要讨厌他,他可不是变态江声心虚地摸摸鼻子,心想对方也是男生,十七八岁的年纪,该有的都有,一定能理解的。

越想越心虚,他心知肚明的,陈里予和他身边任何一个寻常的男生都不一样,可也许真像别人说的,他太直了,太笨了,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不同,只知道他没法把陈里予当兄弟看,从这个人出现在他视野里的那天起,就已经与周遭的所有人区分开来。

就像被锁在断电的就综合楼里的时候,同样的情境下换了别人,他也许也会翻墙出去借钥匙,却不可能那样抱着人安慰,或者怀着私心去牵对方的手。

他确实对陈里予有点儿非分之想。

好在这时候车停下来,恰时打断了让他苦恼又惴惴不安的尴尬沉默。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下车时候陈里予又往他他的衣摆以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复杂,一触即离,等他找到机会去看的时候,对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自顾自地关上车门,背包,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种感觉很像上课不小心打瞌睡,脑袋一低猛地醒过来,抬头正好对上老师的视线,老师朝他笑笑,不知是看见了他睡觉还是单纯地表扬他抬头听课,下了课什么也不说,留他一个人惴惴不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况打瞌睡和这事儿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等到这么沉默着走到陈里予家门口,江声都要被自己的想象弄抑郁了,低头看着他,语气也有点儿委屈:不早了,早点儿睡

陈里予一点儿都不想回家睡觉,甚至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后悔刚才怎么不借着害怕多抱一会儿他转过身,答非所问道:你冷吗?

啊?江声一时间没听懂,还是实话实说,不冷啊,今天挺热的。

怕不是被人看出了自己心火旺盛,要泼他什么冷水来消消火江声生平第一次这么心虚,说话底气也不太足,又低低地补上一句,怎么了。

陈里予皱了皱眉,似乎在斟酌什么,过了两秒才抬起手,指指自己肩上披着的外套:那给我行吗,明天再还你。

江声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甚至没问他原因:行啊,什么时候给我都行,反正校服有两套,不穿也没事儿。

他们学校在这件事上管得确实不严,班里一小半的人都不穿校服,顶多带着外套装样子,偶尔有人来检查了才披上,相较之下江声算是很乖的那类,每天乖乖穿着校服校裤,认识陈里予之前连外套都很少脱下来陈里予则是另一个极端,转学到这里没过几天便已经拿到的校服,至今还没有拆开塑封。

陈里予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

怎么了?

没什么,陈里予别开视线,还是学不会像正常男生那样开些随意又有点儿下流的玩笑,只能尽快结束尴尬的气氛,我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江声这次没像平时那样摸摸他的头,只是轻声道,快回去吧,晚安。

陈里予朝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客厅的灯已经熄了,这个家向来不会有人等他回家,陈里予倒也习惯了。

他的房间在二楼,是这层楼最狭窄偏僻的角落,原本大概是留作储物间的,有一架简陋的竖梯通向三楼的小阁楼狭窄的尖顶阁楼里放着他的画具,另一侧就是阳台。

查出色弱之后这间阁楼也曾被短暂地封死过,后来大概是忌惮着他轻生,又解开了,他自己却很少再上去,曾经熟稔的颜料画笔被他好好收起来,分门别类地放置在阁楼一角,只剩下些散落的纸笔,偶尔心血来潮,还会再碰一碰。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了看不是正对大门的方向,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他只好从竖梯爬上去,试着将生锈的阳台玻璃门推开一条缝,再一点一点地扩大,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从缝隙中挤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至少不是为了看看夜景。这幢小洋楼的设计和他的养父母一样冰冷,阳台上也没有什么绿植花草,甚至不算休憩的场所,除了一圈钢化玻璃制的围栏,目之所及便只有落灰的大理石地砖,和几排闲置的空晾衣杆。

陈里予小心翼翼地穿过那些晾衣杆,凭着记忆走到正对大门方向的围栏前,低头向下张望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还未离去,站在离他家门口不远的路灯下,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那像一张画,干净清浅的月色与暖黄的灯,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里予弯了弯嘴角,扶着冰冷的金属质栏杆,一点一点蹲下去,透过蒙尘的灰色玻璃看他,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又像个似是而非的梦梦里他是阁楼上的公主,垂下长发与花枝,在月色下窥视守护她的骑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嘴上说着怕父母担心要赶紧回家的人,在他的窗下等了十几分钟,等到陈里予爬下楼去关了灯,才终于肯安心离开。

江声说得对,这是个足够暖和的夜晚。

临睡前江声收到一条消息,是陈里予发来的,简简单单的两个气泡。

右拐。

朝西的窗户。

江声愣了三秒,思维迟钝地低下头,捂住了脸:啊啊啊啊啊

半分钟后他鬼哭狼嚎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隔壁卿卿我我的两口子,他妈满头问号地敲开他房门:干什么干什么,几点了,这么激动,我要抱孙子了?

没有,不是,江声抱着手机,转头看了他妈一眼,语气夸张地哽咽道,你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偷窥喜欢的人被发现了怎么办,还是蹲在楼下的那一种,会不会被人当成变态抓起来

在线等,也不是很急。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各自觉得自己是变态?

抱我

第15章好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睡眠质量向来很好的江声生平第一次在五点醒来,一脸复杂地拉开被子看了看,又一脸复杂地盖了回去。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偶尔做个旖旎暧昧不切实际的梦,也很正常吧?

梦里他亲了陈里予,对方的嘴唇被他咬破,沾着不自然的红看着他,眼眶是红的,脸颊也是红的,乌黑的眸子泛着水色,睫毛被眼泪打湿了,沾成一绺一绺,体温高得异常,抱着他的胳膊纤细而滚烫,手指抓着他的后背,偶尔会疼。

那不艳俗,甚至不世俗,陈里予不会挣扎,只是那样抱着他的肩膀,睁大眼睛看他。那双眼睛偶尔会失焦,眨一眨,眼泪就顺着鼻梁或眼角滚落下来,又委屈又漂亮,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这场梦到底是你情我愿,还是单方面的胁迫与欺凌。

拥抱以上的事,把人亲得红了眼睛幸好没有更加少儿不宜,否则一觉醒来,他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陈里予了。

江声红着耳朵爬起来,将被子和床单团成一团,随手拿了条毛巾,打算去浴室冲个澡冷静冷静。

梦里湿漉漉的眼神还在缠着他,弄得他心口发软,又忍不住臆想更多直接后果就是冷水澡也消不下去火,在浴室耽误了半个小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半个小时后他轻手轻脚地抱着床单被罩穿过客厅,把犯罪证据一股脑丢进洗衣机,默默想着反正换季也该换一套了,希望他爸妈不会起疑。

当然是会的又半个小时后他还是顶着江母意味深长的眼神,拎着两个奶黄包和一袋豆奶出了门。

陈里予的起床气,一半来源于通常不太好的梦境,另一半则来源于不得不开门穿过客厅,面对那对自顾自吃早饭对他熟视无睹的夫妻。

餐桌上的早饭向来不会有他的份,陈里予也习惯了,醒了也不会马上下楼,待在房间里等人走了才会开门。

他低血糖,刚睡醒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低头洗漱完要坐回椅子里缓很久。六点半的时候闹钟准时响起如果不从梦里惊醒,他本该睡到这时候才不情不愿地醒来响了一段又被他按停了。

他的躯体处在某种微妙的僵木里,明知道这时候该起身换衣服,或者从书桌里找点儿东西吃,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视线从亮起又暗下的手机屏幕移到房间角落通往阁楼的门虚掩着,从他的方向恰好能看到那架简陋的竖梯。

某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划过,星火似的一闪,又熄灭了。

江声会不会已经等在那里了或者如他所言,大门右拐,朝西的窗户,从他房间的窗口望下去正好能看见

他摇了摇头,又缓了几分钟才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走到衣柜前,从一众花里胡哨搭配精细的衣服里找出件简洁的卫衣,又顺手搭了件外套,戴上鸭舌帽准备出门。

转学之后他很少再花时间在搭配衣物上,衣品向江声看齐,直得简洁明了。临出门前他想了想,又拐回去,从被子里找出了江声的那件校服外套,放在床上仔仔细细地叠好,一起放进了书包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个变态这四个字不声不响地划过脑海,微妙地牵连上了另一个场景。

月色下窥视他的少年,在他房间楼下久久停留的骑士。

他愣了愣,等到回过神来,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将他带到窗边不在也无所谓,都是睡眠不足不想起床的高中生,都是人,不履行这么苛刻的诺言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可失望的他这么想着,终于还是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

江声还是没有让他失望。

少年顶着一头吹乱的头发,仰起脸朝他挥挥手,眼底带着笑意,在清晨金黄的太阳里闪闪发光。

五分钟后江声接过他手上的书包,并且作为交换,将一袋还温热的早餐放进了他怀里。

我妈做的,奶黄包和豆奶,怕你吃不惯甜口的,路上又买了个鸡蛋灌饼。江声挠了挠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发型不太对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上洗澡了,没吹干,骑车过来就这样了

挺好的,陈里予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艺术性很强。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幸好江声也听不出来,还真松了口气:快吃吧,饿坏了吧。

陈里予倒是不饿,只是病理性的低血糖,脑袋有些昏沉,奶黄包和甜豆奶确实能缓解不少。他嚼着嚼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低着头小声说:替我谢谢你妈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江声没听清,什么?

替我谢谢你妈妈,这次听清了不仅听得清楚,陈里予耳廓陡然泛起的薄红也看得明明白白,很好吃。

江声反倒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认认真真地点头道:喜欢就好,想吃什么就告诉我,让我妈给你做

话说了一半意识到有些不对,又连忙找补:嗯,她挺喜欢做饭的,也喜欢被人夸,你要是就那意思,你知道的。

陈里予还真不知道,只是隐约觉得这番话有些怪,吃饭时候大脑单线运作,一时间也没理解,等到吃饱喝足才回过味来,那些话哪里是说给普通同学听的,明明是女朋友第一次上门,或者新嫁娘才嫁进家里,男孩子从中周旋的客套话。

神经病,陈里予低低地骂了一句,把塑料袋团成一团丢进垃圾箱,又把那个一口没动的鸡蛋灌饼塞回他手里,你怎么不给我做,就知道麻烦你妈。

江声眨了眨眼,无辜道:我哪会啊不过也能学,等高考完的暑假吧,你喜欢什么,说不定我就学会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将未来铺设到几个月后是陈里予那得过且过的同路一程里,从未涉及也不敢企及的遥远。

江声还想说什么,一低头对上陈里予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梦里那双红红的眼睛与现实陡然重合,潮湿的,滚烫的,委屈又无辜的下一秒他听见陈里予问他,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江声结巴了一下,像上课走神被老师抓个正着的小学生,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晃了晃手里的灌饼,你还吃吗,不吃我吃了

陈里予摆摆手,觉得他今天奇怪得很,比自己这个心怀鬼胎还强装淡定的人都奇怪。

幸好陈里予家离学校不远,这样尴尬又莫名其妙的对话不至于持续太久,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江声长长地松了口气,似乎从周围三三两两的路人身上获得了莫大的勇气,说话也顺畅多了:对了,昨天没事儿吧,晚上睡得好吗?

没什么,习惯了,陈里予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两句,不想给对方留下这也怕那也怕的奇怪印象,我没那么胆小,昨晚只是想到了不太好的经历。

他不想细说,江声也没有追问,只是了然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什么小动物:没事儿,都会过去的,以后害怕了就告诉我,江哥罩着你不是,我是说,我陪着你。

陈里予被他生硬的改口逗笑了,嘴角不易察觉地弯起来,语气也不自觉变得轻松,自己都没察觉这次他没有下意识躲开江声的手:知道了。

他昨晚倒是没做噩梦,只是失眠,睡前翻来覆去地想起江声,想起这个人的体温和落在他耳边低而温柔的安慰他向来严重的洁癖第一次破了例,鬼使神差地允许他把一件脏衣服带上了床,江声的外套被他抱在怀里,洗衣液的味道温暖又熟悉,心思兜转,在过分甜软的回忆里浮浮沉沉,倒好过从前那些冰冷的噩梦。

后来昏沉地睡过去,又梦到小时候住的房子,有一次夜里下暴雨,他们那一片居民区停电,他母亲抱着他,点起一盏小夜灯,对着白墙玩手影游戏,哄他的语气和江声一样温柔,怀抱也是暖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告诉江声他只会在心底默默地想,我昨晚很想你,一直在想你。

谢谢你让我做了个好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我

第16章仓皇

这天天气很好,深秋连绵阴雨后罕见的晴天,陈里予听了两节课,第三节英语课又猫似的去画室窝着了。

遇到江声之前他不喜欢黑暗,对天气倒是持无所谓的态度,阴雨或晴天都不关他的事,然而近来他似乎越来越喜欢阳光大概是因为那和江声这个人很像。

走之前江声拍拍他的脑袋,有点儿抱歉地说自己得听课,今天讲题,得等自习课才能去陪他,被陈里予面无表情地躲开了:不用,你知道我不会寻短见的,陪不陪都无所谓。

这时候江声还没摸清他口是心非的破脾气,也不知道他害羞心软时候说话反而冷硬,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茫然,怔愣道:怎么了,心情不好,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陈里予眨眨眼,转开视线:没什么我走了。

等会儿,江声伸手虚虚地拉了一把他胳膊,肯定道,你刚才笑了是不是装呢,就知道吓唬我,嗯?

他这么认认真真又带点儿委屈的模样确实很有趣,但陈里予还不至于为此特意捉弄他,一时间也无从解释,只好暂时无视了他这句话,转开话题道:来的时候帮我接杯热水,行吗,水杯留在抽屉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行,江声好像很乐于为他做些什么,话头一牵就跟着走,去吧,我这节下课就来。

陈里予点点头,转身走了。

又吓到他了离开前他低下头,视线冷不丁地对上江声的眼睛,这个念头便无声无息地滑了过去。

他还是不能精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和江声熟悉之后,总会下意识做些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太越线太鲁莽或是太冷淡,误伤对方。

病理性的,多少会影响正常社交生活幸好除了江声,他也没有和别人社交的打算,唯一的误伤对象抗打压能力极强,偶尔被冷暴力也不会生气。

慢慢来吧,他想,能变好的。

他的阈值那么高,那么能忍的一个人,总有一天也能忍受自己,与自己和平共处,变成一个自洽平和的正常人他想做的事总能做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会为了江声变好的。

哪怕无关乎感情,一辈子只能是朋友,甚至没有一辈子,他也该如江声所愿那样变好,变正常

何况江声对他还是那么好,好到他偶尔会产生些切乎实际的幻想,也许他慢慢地好起来,学会如何平和大方地去爱对方,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几周前笨拙的、为了和江声做朋友或同路一程而做出的转变不同,现在他对正常的向往是积极的,满心期待而铺向未来的。

江声听完两节英语课,会瞬移似的在第五节自习上课前出现在了画室门口。

这么快,陈里予不回头也知道是他,有些诧异,不是才刚响过铃吗,两分钟?

当事人脸不红气不喘,把水杯放到他手边:跑过来的,也不远,想早点儿看到你。

他有时候在这方面实在直得匪夷所思,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低头看着陈里予的画,一脸实话实说的坦然。

陈里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好顺势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的,没给他灌开水,用冷水兑到适口了,这么看来又不像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的直男。

江声回到他专属的角落座位上,嘀咕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头问陈里予,要不要外套。

陈里予这才想起他的校服整整齐齐在自己书包里放着江声今天没穿校服,连帽卫衣外面换了件黑色毛衣外套,看起来很柔软。

不知道抱着是什么感觉,应该也很舒服吧这个念头在陈里予脑海里一闪而过,又被他耳根发烫地按了回去。

不用,不冷,他清了清嗓子,道,昨天那件校服在我书包里,回去还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是前一晚过于亲密的接触使然,又或者是因为两个人对对方的感情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同样是午休前在画室的短暂独处,这天的气氛却有些不同,掺杂着些许微妙的暧昧。

比如江声今天是背对着陈里予坐的,比如陈里予偶尔会抬头看江声,胡思乱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江声在背单词,又怕打扰他,就把书摊在桌上,闭着眼睛默念,偶尔不小心漏出碎碎的气声,听起来很苦恼他实在不喜欢背英语,看着看着控制不住的困,和他看书一模一样,大概是天生的,只能慢慢地一点一点啃,啃累了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所幸上帝关了他清醒读书的门,还给他留了一扇窗,他的记忆力不错,认认真真地啃上一遍,满分一百五的考试也能考个一百二。

明天听写,他要背一整页,看了一行就开始点脑袋,只好停下来短暂地休息片刻以前这时候他会起来伸个懒腰,凑过去看陈里予画画,今天却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好意思。

在教室身边有人有声音,还不那么局促,现在两个人在安安静静的画室独处,他就有些不知手脚该怎么放了。

他就像个青春期情思蠢动的毛头小子,带着男孩子与生俱来的顽劣,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冒犯对方,藏着私心摸摸头发已经算最大的放肆,然而更多懵懂叫嚣的冲动藏在心底,像俗套里说的甜蜜的折磨,让他坐立不安。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对陈里予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拥抱过也梦到过,又心疼又珍重,还有某种自下而上仰视般的欣赏。陈里予像庸碌世俗泥沙里的艺术品,闪闪发光的宝石或水晶,从外表到气质无一不让他满心喜欢,想要好好保护,想要据为己有。

但又不止这些了,他的感情在越来越复杂,不只是猫或艺术品,还有贪念,还有直白的渴望哪怕陈里予是个男孩子,和他同龄同级的男孩子,他也没法只把对方当成兄弟好友,从一开始就不能。

如果我妈知道了,大概会揍我一顿吧。江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又有些犯嘀咕揍就揍了,十七八岁动心一辈子一次,他乖了这么多年,就不听话一次,给她领个又好看又有才华的儿媳妇儿回去,谁说一定是坏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要别揍陈里予,别对他不好他不想再让这个少年难过委屈了,刚见面时候那双没有光的眼睛,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了。

窗外的阳光被云遮住,陡然暗了些许,江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很久,想到了太不切实际的事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他呢。

他有点儿心虚,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撞上陈里予抬起的视线,那双沉而静的眼睛含着茫然,直直望向他,阳光不合时宜地钻出来,闪闪碎碎的,像给他的眼睛点上了水光。

梦里的情景猝不及防朝他扑来,湿漉漉的睫毛和茫然失措的眼神,环在他脖颈上滚烫的胳膊江声狠狠地吸了口气,下意识别开头,落荒而逃。

陈里予的耳根也有些烫,一句你干什么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短暂对视的那几秒里,江声的眼神有些奇怪,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甚至有些深情。

带着攻击性的深情,像是也深爱着他。

幸好下课铃声恰时响起,暂时打断了这样尴尬的沉默江声站起身,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问他,现在去吃饭吗。

抱我

第17章澄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午饭批次分得模模糊糊,没人检查,四舍五入就是整个学校的一起涌向食堂,响铃后的几分钟里拥挤得可怕。

大概是因为天气好,阳光温暖得近于炎热,让这场千人奔袭显得更加如火如荼,两个人混在人群里,尽可能贴着路边走,不跟着人流跑,却依旧时不时被挤个踉跄。

陈里予叹了口气,最初几次的新鲜感过去,他还是打心底里讨厌这种人挤人的狼狈,江声没法和他并排走,却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他,听见叹气声便转过头来,动了动嘴,似乎在说抱歉。

陈里予摇摇头,人多也不能怪他,两个人都急于摆脱独处的尴尬,忘了考虑现实情况也忘了像平时那样等五六分钟再出发,没想到栽进另一种尴尬里,狼狈得荒谬又好笑。

金色阳光下摇晃婆娑的青梧桐,蓝白校服,红的操场和大理石白的教学楼,还有江声黑色毛衣背后棕灰的机器熊这样那样的色块融合在一起,短暂地离他远去,像被人整片选中从轮廓线中移开,糅成五彩斑斓的一团,又一点一点拆分开来,由他自己分门别类地填色,安放回它们该在的地方。

他的世界里阳光是浓郁的金黄,青梧桐衬着晴朗的天与云,呈现出与蓝白校服相似的颜色,人群熙攘,灰蒙蒙地镀上玻璃,风声离他很远这就是他的十八岁前夕。

通往食堂的路有两条,江声带他抄了小道,略微远一些,不那么拥挤,却要过一座桥。

狭窄的桥一次能容两三人过,还是挤窄,上桥前江声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抓住了陈里予的手腕,怕他走丢似的。

陈里予愣了愣,被他握住的手臂被挤过的路人碰到,灼伤似的烫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有些粗暴地抽出了手。

怎么了,江声的手在半空中怔了一瞬,收回来不尴不尬地摸摸鼻子,直愣愣地下意识道,昨天害怕的时候不是抓得很紧吗,怎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隔着两件衣服,还是疼。

江声夸张地嗷了一声,捂着胳膊抽气,为自己梦游似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也是自找的,又愧疚又自责,一边疼一边还觉得陈里予下手轻了,人家现在又不害怕,根本用不着他自作多情,干出这种冒犯又逾矩的事情来,还不小心说了那样的话惹人生气,别说挠一爪子,小猫咬得他去医院输血都不为过。

人太多,他只能借着下桥的机会挤到陈里予身旁,和他并排走,低着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抱歉,反反复复的对不起我错了,语气诚恳,诚恳得摇尾巴。

他低头的时候,呼吸就落在陈里予的耳朵上,声音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杂揉出十七八岁特有的干净磁性,低低的挠得人心痒。陈里予愣了愣,忍着没有躲开,指甲在手心里掐出红印来,才憋出一句没什么,没事。

他好像该高兴的,又有些后悔,本来江声这样自然而然地伸手牵他,他就能顺水推舟,享受这一点逾于暧昧的隐秘亲密,像是心底一场暗恋离奇地成了真,但他还是这么不争气地躲开了,现在对方意识到这是很严重的冒犯,以江声的性格,以后大概就不会再给他这样以假乱真的机会了。

或许江声还会因此误会他,以为他很排斥自己,在他看来两个人还陌生一来二去就自讨没趣,不再这么照顾他了。

他明知道自己又陷进了荒谬的迷思里,却迟迟无法找到控制思想的主动权,就这么沉默着跟对方走进食堂,排到队伍末端,停不下来也说不出话。

一点小事牵连出臆想中令人绝望的后果,还要神经质般地钻牛角尖他像个病人,一边苦苦哀求一边冷眼旁观,看着思维拧成麻花,自顾自输送进万劫不复的黑暗。

江声问他累不累,站累了就先去找地方坐着吧,想吃什么告诉他。

他摇摇头,借着人潮拥挤的由头向前半步,站在江声背后,身体若有若无地贴上他的衣服,混乱的思绪才一点点放松下来,回到了他虚弱的控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和他说话的声音,总能带给他莫名其妙的安心,冥冥中告诉他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

十分钟后两个人端着饭菜,在食堂角落找到地方坐下来。

怎么了?陈里予吃两口饭就抬头看一眼,看得江声心里发毛,以为对方还在生他的气,问得也小心翼翼过桥揍他一下之后陈里予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根本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陈里予没说话,又低头吃了口西兰花,用筷子尖戳戳盘里的鸡蛋,似乎在斟酌什么,过了片刻才开口:我有时候

嗯?

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会下意识地怎么说呢,抵触别人碰我,但有时候又挺喜欢喜欢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陈里予甚至能感觉到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好不容易组织出的语言又生生咽回去,换成了一口西红柿鸡蛋,算了,太奇怪了,就当我没说过吧。

江声直男归直男,脑袋还算聪明,从他语焉不详的话里听出个大概,联想起之前某几个零碎的画面,似乎也理解了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那如果主动碰我呢,会不舒服吗?

这话其实有些歧义,幸好陈里予的思绪集中在问题本身,没有意识到,只是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不会。

何止不会,要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暗恋的马脚,他恨不得找尽机会多碰碰江声,抱一抱也好牵手也好,嘴上多口是心非,身体的冲动却还是诚实的。

江声放下筷子,沉吟片刻,看着他认真地说:那你和小猫很像别揍我,我不是在开玩笑,怎么说呢,我以前看到过一篇科普,教怎么和猫相处的,说如果你想抱一只猫的话,要慢慢地接近它,让它看到你的眼睛,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你没有恶意,这样才会乖乖让你抱,但如果你从背后偷袭,就算没有恶意,动作轻柔,猫也会觉得你要攻击它,然后挣扎挠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咬着筷子尖问他,什么意思。

我是说,是我不对,不该不打招呼就对你动手动脚的,江声清了清嗓子,耳朵有点儿发烫,这么说好像有点奇怪,就,那什么,好朋友之间动手动脚的好像也挺正常

他在陈里予意味复杂的注视中慢慢低下头,后半句话藏在心里,一片惊心动魄后恍然的澄明他不只把陈里予当成好朋友,所谓的动手动脚里总带着些私心,朋友之间也不会动不动给拥抱或是摸头杀。

陈里予却没察觉他的心路历程那几秒里他的眼神是没有聚焦的,像是回到了半个月前虚无的麻木里,视野里还有江声,还有熙熙攘攘的食堂和眼前的饭菜,却无法纳入思绪,他的视线越过眼前的人事物,落定在漫长而昏暗的记忆里。

恶意,攻击,恐惧。

怪不得

一片喧杂里,他听见江声模糊的话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他猛地回过神来,心跳有些过速,眼眶酸酸的,我不是生气

只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突然意识到他身上这些畸形的条件反射有因可循,不是他坏,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声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一惊,想伸手又不敢,只能疯狂撤回:好了好了,没事的,以后我注意一点儿就行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就碰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摇摇头,咽下喉咙口细微的酸涩,低声道:不用,你我不怕你,不用这样。

我会变好的,会变得正常。

我不想你畏手畏脚心有估量,伸手碰我前还要思虑再三。

可以相信我的,我想做好的事情,一定能做好。

吃饭吧,他没给江声再反驳或追问的机会,语气是罕见的不容置疑,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江江,小猫喜欢被抱你还不明白吗?

这章是收藏+200的加更嗷

抱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土但是有用,能换来小猫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足够值得了。江声摸摸鼻子,低头撕下颗糖拆开来,往陈里予嘴边送草莓牛奶味道,闻起来又甜又奶,鬼使神差地让他想到陈里予的嘴唇。

我自己想的,他忍着笑意逗小猫,语气佯装认真道,不可以吗?

直男成那个样子,还自己想陈里予懒得揭穿他,张嘴咬住糖,顺理成章地不再说话了。

的确很甜,裹着浓郁的牛奶味。

江声逗不动他,卖了会儿关子还是实话实说前桌教的,听说是这两天网上流行的小把戏,拿来哄女朋友卓有成效,高中生的恋爱单纯又干净,二十颗棒棒糖已经算很让人惊喜的偏爱。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陈里予愣了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硬质的糖球在嘴里滚动两圈,还是没开口。

倒是江声自己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疯狂撤回:不是那意思啊,没有说你像女孩子,我就就是想给你买点儿糖吃,不是低血糖么,随身带两颗也挺好的。

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眼神清澈得藏不住东西,说着说着话音就低下来,手指缠着空空的塑料糖纸揉弄,简直要把心虚写在脸上。

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像今天这样,在傍晚日落时候慢悠悠地并肩走回家,陈里予咬着糖抬头看他,视线贪恋地从眉头勾画过鼻梁嘴唇,停留在少年突起的喉结上夕阳里江声是一幅暖色的画,大片鳞霞灿灿的背景,挺拔干净的男孩子,就这样低垂着眼睫站在那里,和草莓牛奶硬糖的味道一同藏进他心里。

是吗陈里予像没听见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点点头,视线越过他,看向开阔天幕里被夕阳映成暖金色的鱼鳞云。

草莓糖球咬碎了,柔软无害的奶香包裹之下,是悄然弥漫的酸。

不知道江声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他放到了类同于女朋友的位置拥抱,牵手,借用外套,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同吃饭上学放学,还有二十颗棒棒糖的惊喜这么直男又迟钝的一个人,如果要说只是无意为之,坦荡真诚地照顾他对他好,似乎也无可厚非,可偏偏江声有时候又敏锐得出奇,留给他一点微末希望的可能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不定真是喜欢他而不自知呢

陈里予摇摇头,咬碎嘴里的糖,在心底里斩钉截铁地反驳自己还是不要期待了,他得先自己好起来,才能不妨害对方,平和坦荡地好好喜欢他。

他在肖想长达一生的未来,像那个好梦一样。

到了,江声在他家门口停下来,拿下脖子上那串五颜六色的棒棒糖放进他怀里,一低头对上他的视线,愣了愣,怎么了?

陈里予咬着吃完的糖棍,嘴唇被硬纸质的细管磨蹭得泛红,似乎有话想说。于是江声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接过他嘴里碍事的糖棍,又温着声音问了一遍有什么事。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世俗意义上对他而言该很特殊的一个日子罢了。

但让他这么面对面地亲口说出来,他又有些开不了口了。

没什么,陈里予最终还是摇摇头,攥着那一串棒棒糖跟他说了再见,你今晚会用手机吗?

江声想了想,道:会吧,想找找化学竞赛往年的题。

陈里予似乎松了口气:那晚上再说,不要睡得太早,记得看手机。

说罢,没给江声追问的机会,抱着糖转身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难得傍晚回来,他养父母也难得这时候在家,凑巧得让人心烦。

陈里予避开厨房漏出的光,绕过客厅直接上了楼,将自己关回房间里,反手开灯锁门在这里还能听见夫妻俩夹杂着欢笑声的闲谈,不知道在说什么事,十有八九绕不开那个即将出世的小孩子,带着这样那样的猜想和期待,让原本冰冷的人也变得喋喋不休。

十八年前的现在,也有人这样满心期盼地等待着他的到来吧。

陈里予叹了口气,拿过床头江声一直放在他这里的校服外套,心情复杂地抱进怀里,嗅着上面熟悉的味道,沉默良久,向后一仰躺进了床里。

他记得还很小的时候,每逢生日前夕,家里都会来许多他认识或不认识的长辈,蛋糕足有四五层高,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水果和糖球,他要穿上小小的衬衫和西服裤,和大人们聊天说话那时候他不怕生,天生的开朗鲜活,被抱到放满礼物的大桌子上,自己吹蜡烛切蛋糕。

等到热闹的人群散去,他母亲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鸡汤底的长寿面,热气蒸腾,撒上细细的葱花和鸡蛋丝。

总是很忙的父亲也会为他腾出一整晚的时间,予取予求地给他讲故事,陪他玩数字填色的游戏,一家人一起守到零点,为他庆祝又长大一岁。

当时的他大概也不会想到,十八岁生日前夕,他会独自一人待在空荡的房间里,听与他无关的欢声笑语吧。

十八岁,这样浑浑噩噩坎坷黑暗的生活,他已经熬过了整整十年。

家道中落,亲人离世,家庭暴力,冷漠的领养家庭,日渐封闭的性格和不稳定的消沉情绪,还有被色弱摧毁的天赋梦想说不绝望是假的,一个月前拿到检查单的那天失足坠河,他又何尝没有想过一了百了,溺死在一片黑暗的冰冷里。

如果不是因为江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长长地深吸一口气,抱着那件衣服翻了个身,曲起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咽下喉咙口泛起的酸涩湿意,强迫自己在陷入胡思乱想前反反复复默念江声的名字,想他的脸,他映在自己心里精心收藏的千万幅画像。

明晰的细致的,每一幅都有清晰而完整的画面,第一次见面时候托着下巴偏头看他的少年,寒风里替他披上外套的少年,还有断电那晚难得乱了阵脚、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来接他的少年

江声。

五分钟后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来,看着窗外暗下的天,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桌旁,找出一袋临近过期的巧克力派,和水杯一起带上了小阁楼。

他很想这时候去和江声聊聊天,甚至打个电话,就像在学校一样没完没了地缠着他但这时候江声十有八九在复习正经的高考内容,或者和家人一起吃晚饭,就算看到他的消息一定会回复,他也不想打扰对方。

等到十一点后吧,约好的时间,他不会贪心太多,只想听一句生日快乐。

小阁楼的杂物被陈里予挪开了,露出一隅封死的落地窗,一幅画画得七七八八,他就坐到窗边休息,靠着窗户看楼下暖黄的路灯他住的这所房子里没有一盏暖色的灯,视野里唯一的暖色居然在窗外,有些讽刺。

十一点过半的时候他拿过手机,给江声发了个句号。

江声似乎在等他,很快回了消息,问他怎么啦,有什么事要留到现在说。

陈里予侧过身,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江声以往在楼下等他的地方,总觉得怅然若失看着他那条秒回的消息愣了愣,下意识打出没什么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换成一句你在忙吗?

江声说没有,在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口中的也是陈里予理解不了的严肃文学,他想了想,没再追问下去,又问对方能不能打电话,方便吗。

能,我爸妈睡了。

对方的来电提示很快亮起来,陈里予清清嗓子,接了电话。

有什么事要留到现在才能说?电话里江声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有意压低了音量,听起来低沉很多,带着某种近于细碎磁粒磨蹭的质感,语气却如常明朗,带着温和的笑意,挠得人耳朵发痒。

想见他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陈里予按回心底。他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才轻声回答他:明天是我生日零点之后的明天。

他的性格里已经逐渐缺失了对这类庆典式愉悦的自主感知,也很久没有向别人主动开口说这类暗示讨要般的话。

但他还是想告诉江声,想听一句独属于他十八岁的生日快乐。

有人说十八岁的生日很特殊,从孩童跨进成年人的世界,要有最重要的人陪在身边的。

江声似乎比他本人还要激动,闻言追问了两句真的吗,然后自言自语般的嘀咕声传过来,关于现在还有没有蛋糕店开门,距离零点还有几分钟。

我现在去找你哦,对面的大男孩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头没尾地这么告诉他,还有二十分钟,肯定够。

陈里予一愣;你这么晚了,还很冷,你是傻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用套上外套的窸窣声和开门关门的动静回答他,恋爱中,不,暗恋中的人的确都是傻子。

直白冲动与私心各占一半,借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过海瞒天十八岁生日很重要,但即使不在这一晚,他也会为了陈里予偷偷溜出家门,不顾一切地去找他。

都在打着过生日的幌子满足贪念,心知肚明的,当局者迷罢了。

窗外星月明晰,无声地注视人间,窥探他心底清澈也浑浊的私念。

抱我

第23章哭

二十分钟后心心念念的人真的出现在他家楼下,像每一个清晨等他时候那样,身披着清亮月光看向他。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像被囚禁在高塔上的公主,不,王子,探出窗户去看到塔下来带他离开的骑士勇士,将军,随便什么俗套又浪漫的东西。骑士一手拎着蛋糕,身上是一件他没见过的浅色外套,格子衬衫,黑短袖,一身莫名其妙的衣服,难看得要命。

陈里予就靠在窗边,盯着他一身难看的衣服,嘴角一点一点弯起来,抵住玻璃窗的脸颊还是烫。他一动不动,似乎在极力忍耐些什么,然而还是没能忍住,在江声那第二个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吸吸鼻子,眨下一颗滚烫的眼泪来。

他很久没有哭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电话接起来,江声的话音还有些喘,藏不住的明朗笑意,让他快下来,零点就要到了。

陈里予这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抹掉脸颊上的湿意站起身,似乎回答了什么,又好像没顾上睽违已久的剧烈波动的情绪快要在他身体里炸开来,让他手足无措,他总觉得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酸涩的眼眶就要藏不住眼泪了。

那是被他强硬地封闭起来、积攒了十年的委屈,痛苦,不甘和绝望。

他以为自己麻木了,习惯了,已经能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原来不是的,只是对他好的人都离开了,他没有撒娇服软的地方,才不得不将伤口藏起来,掩埋溃烂,自欺欺人。

现在该怎么办,距离十八岁还有三分钟的时候,他该去见江声吗,该向他袒露自己狼狈不堪的伤疤与已经被折磨到病态的灵魂吗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会不会决堤,眼泪又能不能藏得住,如果在喜欢的人面前哭得歇斯底里会不会很难看,对方满心欢喜地赶来为他庆生,他的回报却只有哭泣和发泄,狼狈的消极的莫名其妙的,江声会不会觉得自讨没趣,会不会嫌他煞风景,会不会

他的情绪又开始不受控制,纷乱的思绪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以为近来自己已经有所好转,学会了将注意力转移到江声身上而不去想太多,然而现在一想起江声的名字,随便什么,他就想哭。

电话还没有挂断,传来一点隐约的风声,江声没有追问也没有催他,可能察觉了他的异样,可能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着。

一片安静里,有个声音浮上来,穿过所有杂乱失控的思绪,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不会的,江声不会的。

这个人不会嫌他不合时宜,不会介意接收他倒垃圾般倾泻的负面情绪只会心疼他,一边手足无措地安慰,一边认真抱抱他。

陈里予这个人,看起来总是冷漠又波澜不惊,其实并不太擅长处理自己的情绪他只会忍,能忍住的时候阈值极高八风不动,忍不住还是会崩溃,用最直白的方式不熟练地发泄痛苦。

他看到江声的时候还是哭了,眼眶红红的,哑着声音要他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江声被他吓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放下蛋糕搂住他,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不说话,只是哭,肩膀颤抖着小声抽气,小动物似的发出低弱的呜呜声,几分钟后连这样轻微的动静也没有了,沉默着靠在他肩上,抓住他衣服的手松开来,眼泪浸进衣领里,扑落在他脖颈间的呼吸是烫的,发着抖。

心尖上的人,一个失落的眼神都能让他心疼半天,何况这样反常又难过的哭泣。江声不敢再问,怕不小心又冒犯到他,只能尽可能周全地将人抱进怀里,软下声音说些没事,我在都会过去的,别怕或是已经结束了,没事了之类语焉不详的废话从《如何安慰陌生人》上学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起效。

然而不知是哪句话触动到了陈里予的神经,原本哭累了的人肩膀一僵,又小声抽噎起来,张嘴咬他肩膀,又不肯用力,牙齿钝钝地扎进衣服里,呜咽声就从衣料间漏出来。

没事没事,江声终于找到一点儿他力所能及的事,连忙诚恳地哄道,没关系,我不怕疼,咬吧

小猫摇摇头,只肯咬他的衣服,哭得喘不过气来,又不肯说话,偶尔发出一点含混的音节,委屈得他心口一颤。

江声听着听着,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个隐约模糊的猜想,语气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等等,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家里人

这是个现成的借口,如果他点头,就能顺理成章地解释他所有反常和越线,也不会让江声起疑然而陈里予靠在他肩上,残存的理智断断续续,却还是否决了这个念头,遵从本能,吐出心底不讲道理的委屈来。

他抓着江声的衣领,轻声问他:你怎么才来呀

江声一愣,以为陈里予怪他这么晚才来,已经赶不上零点庆生,连忙解释道:来的路上找不到还没关门的蛋糕店,只好绕了点儿路,去我认识的阿姨家买说完又觉得自己认错态度不良好,怎么能在这时候找理由,赶紧补上一句对不起,都怪我。

十一点过半才知道这件事,二十几分钟买蛋糕再赶到这里,他已经做得很好了陈里予摇摇头,却不想多解释什么,哭累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还是贪恋江声的怀抱,不肯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的视线透过朦胧泪眼,落在江声脚边的蛋糕上,一边本能地观察上面的图案,一边默默地想,你怎么现在才来。

才来将我拉出这不见底的深渊,来抱抱我,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有人爱我。

如果江声早一点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也许他就不用独自承受不见天日的成长与接踵而至的痛苦,会有人拉他一把,在他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那么麻木糟糕的时候,将他抱出深渊。

可他又觉得,如果不是独自熬过这么多年,经历这么多都不敢这么写的痛苦,他也许就攒不够遇到江声的运气了。

幸好江声还是来了以后的日子漫长而无望,但至少有人陪他走了。

他的小太阳,他的光。

直到陈里予主动退开,江声才终于有机会放松有些发僵的手臂,抬手试探着摸摸小猫的脑袋大概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因为渐渐习惯了他的触碰,这一次陈里予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抵触,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开了视线。

眼眶是红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了,沾成一绺一绺的,浓黑的眼睛被水洗过,在暖色路灯下盛着湿润的、陈年佳酿般的色泽。

江声觑见他苍白的脸颊,心口揪得发疼,这才想起今天的正事来,轻轻抚着陈里予冰凉的后颈,问他要不要先坐下来,吃点儿东西吧。

陈里予确实饿了,乖乖坐到长椅上,猫似的歪头看他拆蛋糕却不肯直接吃,执拗地要他先插上蜡烛,遵循那套约定俗成的仪式,先吹蜡烛再许愿,然后切蛋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江声边点蜡烛边问他,是不是还要给你唱生日快乐歌呀。

不用陈里予吸吸鼻子,哭累了没力气,声音软软的,披着江声的衣服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袖子玩,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我没那么想过生日。

不想过还让我点蜡烛呢,江声顺口戳穿他,又被狠狠瞪了一眼摸摸鼻子点上最后一根蜡烛,将盛着十八朵小小火光的蛋糕端到陈里予身边,站在风吹来的方向挡着火焰,语气带着笑意,像在哄什么小动物,好了,快吹蜡烛吧,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晚饭又没好好吃就知道得看着你。

陈里予无言以对,索性装聋作哑,低头看着蛋糕。图案是拙劣的星星月亮,色彩鲜艳,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糖粒和饼干,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才吃这一套。

然而陈里予看着它,又觉得,他五六岁时侯吃过见过的所有蛋糕加起来,都不会有眼前这个甜。

他抬头望向江声,撞上对方盛着直白笑意的眼神,视线便又略显仓皇地落回蛋糕上,欲盖弥彰地闭上眼睛,许了个只有他和星星月亮才知道的愿望。

算啦,全世界都知道,大概只有江声这个傻子不知道了。

江声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吹完蜡烛才坐下来,替他拔掉蜡烛的残梗,又把蛋糕刀递到他手上。

不大不小的这么个蛋糕,满满当当的奶油和水果,两个人吃四五个人的份,守着安静的夜色和灯,简直像某种莫名其妙的浪漫仪式江声没有问他许了什么愿,只是等他吃得七七八八、眼眶看起来也不那么红了,才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哭了。

陈里予其实还没有做好完全袒露过往的心理准备,尽管那些不幸多半不能怪他,但那毕竟是阴暗而狼狈的,和江声幸福明亮的成长环境比起来,像一团丑陋的怪物,他说不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久没有人给我过生日了他斟酌片刻,还是放弃了将所有让他委屈的原因和盘托出慢慢来,有一点算一点,已经麻木溃烂的伤疤,连他自己都不愿窥探全貌的,上一次过生日是十年前了,七岁的生日那年我母亲去世,后来就不过了。

江声愣了愣,放下蛋糕,抬头看向他。

陈里予的语气其实很淡,和不久前哭得说不出话的小孩子判若两人,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如果不是他的眼眶还微微泛着红。

那是个太久远的故事了,他不记得全貌,只剩下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每个画面都让他心口发涩。

作者有话说:

由于节奏问题,这周日的更新放到下周哦

抱我

第24章占有欲

我小时候家境挺好的,陈里予轻声说,父母很恩爱,对我也很好,可能就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吧,加上学画有天赋,教我画画的老师也很疼我,反正是个受宠的小孩子。那时候过生日家里总是邀请很多人来,买华丽的蛋糕,收五颜六色的礼物嗯,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其实小时候还算讨人喜欢。

后来我妈妈病了,癌症,治病花了很多钱,我爸他为了给我妈治病,用最好的药最贵的治疗方案,掏空了家里所有积蓄,到处借钱,却还是后来他为了还债,被人骗去赌博,开始酗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平静的语气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过往,喉咙有些发哽。

好了好了,江声怕他再哭,连忙道,没事,都过去了吃蛋糕吧,乖,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了。

陈里予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没哭,是蛋糕太甜了失态了,其实没什么大事,你就当我太感动了吧。

谁感动还咬人呢,反正江声是不敢动他也不敢反驳,秉持着小猫开心就好的原则看破不说破,又替他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到他面前。

陈里予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这么晚了还出来,被家里人发现了怎么办?

江声似乎有别的话想说,被他一问,便有些跑偏了,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没事的,天亮之前回去就行了,大不了挨顿骂。我吧我其实也不是那种特别守规矩的人,有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没有看起来那么听话,也不懂事,只不过以前觉得好好读书,长大娶妻生子赡养父母,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也挺好,对其他事没什么兴趣,才变成现在这样,不然也不可能每天这么逃课陪你去画室嘛,骗老师骗同学的

陈里予最怕他这样认真直白地说话,兜兜转转尚且有自欺欺人的余地,可偏偏江声就这么看着他,眼神真诚,带着他不敢确信的干净深情,说这样几乎能称得上明示的话以前觉得循规蹈矩安稳一生也挺好,那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变了呢。

果不其然,江声看着他,下一句话就是让他脸红心跳的直球发言:但现在我遇到你了,你是不一样的,我可以为了你做很多不合规矩的事没关系的,是我心甘情愿。

想了想又补上伤害加倍的第二球:哦对了,刚才我是想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以后每个生日都有我陪你过,要开开心心的,你母亲才能放心,对不对?

倘若陈里予的心结只有这一个,那听完这些话,他也许就释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他离痊愈还有很远,闻言也只能垂下视线,往嘴里塞一大口蛋糕,按下那些隐隐喧嚣的情绪,佯装轻松地点了点头。

开心也好介怀也罢,还有于无声处起惊雷的心动,五味杂陈,被甜得发腻的蛋糕奶油盖过便只剩下隐秘柔软的甜了。

这是你说的陈里予对他别的话避而不谈,仿佛只听到了这几个字,轻声重复道,以后每个生日都陪我过,说好了的。

江声点点头,觉得理所应当:嗯,说好了。

暖黄的路灯轮廓映在他眼底,小小一盏,也像完满的月亮。

江声本来做好了陪人到天亮再赶回家的准备,但陈里予身体不好,睡眠质量差归差,到点了也还是困,加上饭后低血糖,蛋糕吃饱了就有些昏沉,靠在江声身上出神。

大概是哭累了,他的情绪也处在大起大落后倦怠的麻木里,思维懒洋洋地到处飘,飘着飘着突然想起什么,就问江声,生日礼物呢。

江声嗷了一声,伸长手臂从一旁的自行车把上捞过一袋东西,放到他怀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太晚了,来不及准备,就买了点儿糖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周一上学的时候送你正式的礼物。

有什么正式不正式的,像个怠慢了心上人的可怜男朋友陈里予弯了弯嘴角,说出的话却还是口是心非,有意刁难他:过两天就不是我生日了,不想要。

啊江声当真了,有些着急道,那今天还是吧,今天白天去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没有经验,别嫌弃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是实话实说,以陈里予对他的了解,这个人如果认真挑礼物,选出的东西十有八九还比不上眼前这袋糖。

不用了,你还是好好复习吧,陈里予摇摇头,看着怀里的糖,轻声道,这也挺好的,有心了。

一袋糖,不是常见的塑料包装糖果,甜味和色彩都格外浓郁特别,被做成各种形状,不像商店里卖的,倒像是甜品店里用于制作的原料。

大概是从江声那位阿姨的蛋糕店里一起顺来的吧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身高腿长的男孩子急匆匆跑进小店里,赶在店铺打烊前为他选一个蛋糕,怎么想怎么不合时宜,也许还会被熟识的大人调侃,问是不是急着送给女朋友,怎么还要选爱心形的原料糖。

陈里予撕开玻璃纸袋上小小的贴纸,从五颜六色的糖果里挑出一块巧克力,张口咬下一半,含在嘴里尝它浓郁的牛奶味道。

江声一定对他有什么误解,每次都要投喂他甜食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苦惯了,乍一被裹进糖罐子里,就有些无所适从。

那怎么行,这么几块糖能吃几天,江声认真道,吃完就没了

陈里予打断他,语气淡淡的:能吃几天也足够了,一辈子那么长没有什么东西能永远在那里。

谁说的,江声下意识反驳道,当然有了,比如

话说到一半又被生生咽回去,险些咬了舌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直直看着他,脸颊被巧克力顶得微微鼓起,追问声也含混:什么?

江声的耳廓有些烫,犹豫半秒,还是底气不足地补上了后半句:比如我,我就能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他是个很乐观的人,多数时候总对万事万物保持着明朗的自信,偶尔不自信一次,就显得可怜巴巴的,想什么垂下尾巴的大型犬,用浓黑的眼睛偷偷看他,一眼一眼湿漉漉的,看得他心软。

犹豫的原因居然是怕他嫌弃,怎么不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听起来像表白呢。

那就把你自己送给我吧,陈里予移开视线,望着不远处路灯投下的灯光,眼底带着模糊的笑意,轻声说,一日三餐出早归晚,这辈子挺长的,还缺个伴。

像玩笑,又不全是玩笑。

一颗真心藏在平静话语里,淡淡地说出来,已经快要用尽他全身力气了。

幸好江声足够直男,有一句听一句,听完诚恳地点点头,说好啊,送给你了。

真的?陈里予自己反而一愣,下意识反问他,那你安安稳稳娶妻生子的好日子呢,都不要了?

不要了,江声就那么看着他说,眼神深深的,像夜里万顷的海,藏着悄无声息的汹涌波涛,都听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直球了,受不了了。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差一点点就要说出越过暧昧的直白话语来关于他还不该剖白的真心,他已经满溢到喉咙口的滚烫的喜欢,还有越来越强的占有欲。

你他抓紧手里那一袋糖,玻璃纸被手指攥得皱起,发出些许清脆又细碎的动静来,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许结婚,不许和别人在一起也不许对其他人说这种话,听到没有

恃宠而骄也好,恃爱行凶也罢。

哪怕是再卑劣不过的仗着对方善良满足私心。

江声会答应的,只要还能用承诺和友情做借口,不越过那条明晃晃的界线,他就一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的笑声传进他耳朵里,语气温柔,像在哄什么小动物:听到啦,还不相信我吗。

很久很久之后陈里予回想起这个夜晚,还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过幼稚又自我,一味地自我否定,却有意忽略了对方同样藏不住的真心如果他在十八岁的生日当天袒露心迹,或是早点学会有话直说的话,或许后来很多不那么好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可惜这天他们还是没有越过那条暧昧的界线,分完蛋糕互道晚安,各回各家,这个特殊又普通的生日就结束了。

江声还要回家尽早休息,准备第二天的复习和不久后的竞赛;陈里予也困乏得厉害,回到房间强撑着精神洗漱完,罕见地没有失眠烦躁,几乎倒头就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睡过去前最后的念头既不是关于生日,也不是关于喜欢或暧昧他在想江声是个笨蛋,给他披上的外套又忘记带走了。

抱我

第25章礼物

化学竞赛的考点在校外,离他们学校挺远,一早坐学校租的车去,下午比完赛才回来。

放在以前去就去了,江声既不爱玩也不排斥往外跑,往返四个小时的车程恰好能看完一本,对他来说还能算件好事然而现在多了个同桌,吃饭睡觉都要人陪着,他就有些放心不下了。

尽管同桌本人不觉得自己需要陪,听他说完这件事也只是点点头,面色平静地表示那我不上课了,一天都在画室,到学校来找我。

那吃饭怎么办江声认真道,我得傍晚才回来,午饭就不能陪你吃了。

等人少一点我自己去食堂,或者点外卖别那么看着我,我有手机,而且情况特殊,就算吃外卖也不会有人说我,除了你。

于是江声不得不把以点外卖不太合适为开头的一段话原封不动咽回去,挠了挠头道:那吃得清淡一点儿,别点垃圾食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说出来的话像操碎心的老母亲陈里予点点头,脑海里短暂闪过母亲的影子,又被他啼笑皆非地按下去了。

江声又不太放心地叮嘱他几句,直到早读结束不得不走了,才站起身,小声问他能不能摸摸头。

陈里予用眼神回他个问号,倒也没拒绝。

于是江声环视一圈,趁下课交作业教室一片混乱,伸手偷偷揉了揉陈里予的头发。

走啦,他的大男孩弯起眼睛,笑意明朗又干净,等我拿奖回来请你吃饭!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摆摆手,不置可否,目送他走了。

一耽误就是十分钟,江声离开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老师站在讲台上,陈里予也不想明目张胆地溜出门去画室,便还是决定多坐一节课。

没有什么事做,数学课他听不懂也不想听,江声平时让他画画的那根笔和书包一起带走了,他自己的东西大多放在画室,课桌里连白纸都不剩一张,甚至不能随手画些什么聊作消遣也不是没办法,问前桌借一根笔不难,只是他不善社交,也不想用别人的东西。

如果江声在就好了他出神良久,混乱的思绪终究还是落到了这句话上。

人在身边的时候絮絮叨叨嫌啰嗦,走了又开始想念,这大概是所有青少年的通病了江声其实很会照顾人,大概是因为聪明,想问题总是细心又周全,如果不是在某些方面太过直男、对情情爱爱又一窍不通的话,这么好的人大概也轮不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想什么,还没轮到呢陈里予摇摇头,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看江声留在桌上的一叠书课本、练习题,一本厚厚的英语单词册,几本工具书和教辅,还有笔记本。

这个人很奇怪,笔记不按科目分,按喜好。据陈里予观察,他的所有理科笔记都写在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从前往后写知识点,从后往前记错题,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规律,有哪科就记哪科,顺序也随缘,每次考前看一遍,就顺手多塞进几句话,以至于现在看起来五颜六色乱七八糟,字和圈点糊成一团,大概也只有江声本人能看懂了。

语文英语倒是有笔记,老师上课讲什么就记什么,规规整整,从来不看。

江声这次走把他那本大杂烩的理科笔记带走了,留下语文英语那两本薄薄的本子,夹在课本之间,看起来有些凄凉。

除此此外,一叠书的顶端还放着一本草稿本,白纸,平时他想随手画点儿什么的时候江声总会撕下几张给他,一个月过去已经肉眼可见地变薄不少。

陈里予顺手拿过来,想再撕一张下来干些什么权当消遣画不了画就折纸玩,他会折简单的玫瑰花,还有能动翅膀的千纸鹤。

然而下一秒,他翻开第一张纸看到底下的内容,就忘了玫瑰花和千纸鹤的事,狠狠地愣住了。

在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演算过程之间,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几十个,一笔一画清清楚楚,陈里予。

简直像是在一笔一画之间,将他的身体与灵魂摊开展平,满含温柔地细细摩挲过,安放在失重宇宙的正中央。

太奇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不是他的本名,是他自己改的名字,和户口本学生证上的都不一样大概只有班主任和教务老师知道这件事,连江声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死过一次了,在那晚冰冷沉寂的河水里,被不幸救起后便改了名,仿佛这样就能与过去划清界限,重获新生似的。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用,一个代号罢了,他纠结犹豫的性格不会因为改名成一个野字而自由生长,唯一的变化也只是念起来拗口些,很少被点名,除了江声也没什么人叫他。

现在他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这个名字,思维便有些停滞,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继而从陌生人身上延伸出诸多不切实际的越线幻想高中生秘而不宣的暗恋戏码,被江声藏起来的心上人,苦思冥想里下意识写出的名字,诸如此类。

然而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响起来,告诉他,这就是你。

这个人也许喜欢你截至目前你展现在他面前的东西,换来了这些浮于表面又藏在心底的喜欢。

可他心知肚明的,他还有太多江声不知道的坏毛病,太多溃烂肮脏的过往,创伤导致的不正常的心理和人格,口是心非拒人千里的本能即使他有这样偏执的自信,笃定总有一天他能痊愈变好,但至少现在这些东西还藏在他无波无澜的皮囊下,像一颗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让他还不能毫无负担地因为撞破这个秘密而高兴。

何况他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哪里值得对方喜欢,又软弱又粘人,小孩子似的要江声照顾,还有些神经质,总连累对方一同承受他的消极情绪也许只是他想多了呢,以江声这样直白的性格,就算把这几十个名字解释成练字消遣,他都觉得无可厚非。

陈里予沉默良久,还是没有给江声发消息或是当面质问的勇气,只是拿出手机拍了个照,便把那叠草稿纸放回原位,权当作无事发生了。

只是心跳还滚烫,一下一下敲在鼓膜上,他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坐两个小时的车到考点,用三个小时做完一百五十道题,吃午饭,再坐两个小时的车原路返回。

比赛前江声还在认认真真复习,满脑子化学知识点和做过的题,心无杂念,连陈里予都没有想这种状态持续到他比赛结束走出考场,就戛然而止了。

去的路上满脑子化学,回来路上满脑子心上人。

他在想该给陈里予补什么生日礼物实话实说,这比化学竞赛难多了。

两个小时靠着窗户冥思苦想,脑袋都磕红了,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总觉得陈里予喜欢的东西都离他很远,画具他买不起也不懂,衣服一看就不像他能选到的十有八九还会被陈里予嘲笑品味不行吃的喝的不长久,工艺品算了,陈里予本身就是一件工艺品。

最后还是下车时侯看到前面女同学的发卡,才恍然有了模糊的思路。

他依稀记得刚见面那天,陈里予是戴着耳钉和戒指的,胸口似乎也挂着金属制的吊坠,那时候陈里予说不合规矩,将耳钉摘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后来便再也没戴过那些花里胡哨的饰品了。

除了手上一圈低调素净的戒指,常年藏在袖子里,除了画画,其他时候也不会有人看到。

可他再怎么直男,也知道送人戒指代表什么,何况小猫的心思那么细,如果真的因此对他产生误解,他大概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是饰品,戴在手上低调不张扬的,又不会让陈里予起疑,最好还能有点儿与生日祝福相关的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多亏今天竞赛没有离学校远,负责老师怕路上有人出意外,叮嘱所有人带了手机,进考场前统一上交出了考场再发下来。他玩心不重,拿到手机给陈里予发了条消息说考得不错,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答,就扔进书包没再管了。

他急急忙忙摸出手机,翻到和他妈的聊天框,发过去一句妈,我手上的红绳是哪儿买的。

他母亲是幼儿园老师,这时候十有八九在照顾班里的小朋友午睡起床,顾不上他这个大朋友直到他都要走进教学楼、不能再理直气壮玩手机的时候,回复才慢慢悠悠地出现在他手机屏幕上。

一条语音,大意是那是家里老人在他刚出生时候去什么寺里进香,在山脚下守路人手里买来的,算过生辰八字,能保佑他平安有福。

于是江声躲进楼道角落里,局促地蜷着身子给他妈发消息,问她,哪个寺。

十分钟后他活动活动酸痛的脖颈,已经搜索好去那座所谓山脚下有高人易物的寺庙的路了。

高不高人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诚则灵,他想护佑陈里予一生平安有福。

第26章姻缘

寺庙离江声家不算远,来去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没有出去比赛一趟来得久旅游攻略上写着建议夜晚游玩,山下有市集,不偏不倚地为他找好了理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原本想的是等到周末再去,可今天才周一,要等整整一周的时间,他想起陈里予那句过了今天就不是我生日了,就有些等不住,再加上旅游攻略上说市集只在夜里才有,一来二去,本该定在周末的偷偷出行就被他强行挪到了今晚就算说比赛累了想回家休息,以老刘的性格,十有八九也不会过问的。

少年人总是这样的,莽撞冲动不计后果,想到就去做了,一刻也等不及,只是他天性使然,冲动也安眠于平和良善之下,直到现在遇到陈里予,才终于苏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开始为了心上人做些出离疯狂的事。

大概就是谈恋爱使人失智吧江声默默想着,一边蹲在楼梯间里,买了今晚七点半的景点大巴车票,付款成功后立刻站起身,往班主任办公室跑。

起身时候撞到低矮的墙,还被磕得嗷了一声。

如江声所料,老刘确实爽快同意了让他回家休息,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只是晕车而不是发烧感冒。

平常身体素质不是挺好的,给他签假条的时候老刘嘴里还嘀咕一句,签名写得龙飞凤舞,以往春游秋游坐大巴,也没听你提起过晕车啊

江声挠挠头,没怎么骗过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大概是今天考试用脑过度了吧。

老刘哦了一声,没有再起疑,只叮嘱他好好休息递给他假条的时候又感慨道:说起来,怎么高三了还安排你们去竞赛呢,影响高考了怎么办下回得和学校反映反映,少让咱们班充数去了。

没事儿,多拿些奖也挺好的,说不定以后自招用得上,江声回想起自己家里那一抽屉凑数凑出来的竞赛证书,随口道,谢谢老师,我先走咯!

随口一说,一语成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分钟后江声坐在前往寺庙的旅游大巴上,由衷地感谢这辆车路过他们学校,他不用再转车。

走之前他回了趟教室,原以为陈里予不会在,没想到对方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睡觉。

于是他趁着下课走过去,动作轻缓地摸了摸小猫陈里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说晚自习有事要出去、放学再来接他便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脸颊热热的,贴在他手心里,像什么睡懵了的可爱动物,声音也软乎乎的,轻声叫他的名字,又低又软地挠在他心口。

江声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翻到陈里予的聊天框,把先前说的话打出来又发了一遍。

晚上家里有点儿事,回去一趟,放学在校门口等你。

临近下车时候,陈里予的消息才回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这座寺庙算他们城市挺有名的景点,本地人不怎么去,外地人逢游必来,市集也比他想象中热闹,熙熙攘攘地挤成一隅,一眼望去看不见他母亲口中易物的老人,倒是看见了算命求缘的招牌,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手相。

他从前不信这些,理科生,满世界的数理化,探求切实精准的结果,与高深玄乎的东西背道而驰然而大概是因为有了心上人,让他看不清结果的男孩子,看见这块招牌的时候,他心底居然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走到招牌前他才发现这个小摊不仅算命看相,也经营些小买卖,与他腕上那根十分相似的貔貅红绳赫然在列,在矮桌上辟出一块来单独放着十几条,只是没有标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过店主才知道,价钱随缘而变,能辟邪祈福的。

行,于是他在老妇对面坐下来,道,您给我看看。

老妇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问,看什么学业前程,钱财事业,还有俗世姻缘。

江声沉默片刻,垂下视线,轻声说:姻缘。

网上常有人说算命挑好听的说,玄玄乎乎全看如何理解,不能信的,可偏偏有人明知如此,还会去算,无关乎信仰或迷信,只求一个声音,替他将心底难言的话说出来。

老妇借着一盏暖黄蜡烛,细细看了他的手心,话音还是慢,平和得仿佛古钟悠鸣:有福之人。

十八前后遇见良人,一生无人变心,果是好果,轻抚过他掌心的手指一顿,又继续,有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江声语文不好,却直觉这句诗不全然是赞颂爱情的,闻言愣了愣:什么意思

老妇看他:有一小劫,分离两年往后便再无劫难了。

说罢第一次露出笑容,白发苍苍,眼神和蔼:小伙子,你的姻缘很好,只是与众不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看来或许怪异,但你们彼此心知肚明,安定无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可他一想到陈里予,将这个名字与姻缘二字联系起来,便忍不住弯起嘴角,心跳有些加速。身高腿长的男孩子,坐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一隅,坐在低矮局促的小凳上,支着下巴藏不住笑,眉眼轮廓被暖黄烛光映的柔软,市集熙攘的灯光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悄无声息地窥探他发红的耳朵。

他又回味了片刻,才在老妇的提醒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指一旁价钱随缘的红绳:对了,请问这个

只问姻缘么,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其他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来我这儿,都是求学问路的,你不问问吗?

江声摇摇头他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些事,与陈里予扯上关系才会好奇些,至于学业和前程,他自己的事,求人也求不来的。

妇人说他缘分到了,红绳只收个本钱,替他装进个朴拙的木匣子里,递到他手上。

下回要是还来,就带上你的姻缘吧,临走时候老妇朝他笑笑,意味深长道,同为巢鸟,片刻不离的。

江声应了一声,用力挥挥手,转身走了。

来倒也不能白来,走之前他打包了几份小吃带走,一半算他自己的晚饭,另一半是留着投喂陈里予的。

刚过八点,天却已经黑透了,他藏不住心思,小小的木头匣子揣在口袋里,不轻不重地硌着他,像一团小小的炸弹,稍一引燃,就要炸开漫天的烟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还是没忍住,拿出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端详那条红绳手链。

也是貔貅,与他的相同又不太相同,木玉质的小瑞兽额间点了一线金,似乎是为了陈里予特意加上的他喜欢的人天生贵气,适合这样亮晶晶的东西。

这时候坐大巴返程的人很多,车厢里闹哄哄的,有孩童的啼哭也有老人高声的谈论,夹杂着这样那样的味道,香火或食物,融成一派嘈杂的、忙碌的、平淡又不那么平淡的烟火人间。

从前江声以为,这样的生活就会是他的归宿了。他不挑剔,又没有太多野心,对万事万物总保持着某种近乎平和的热情,好像以后从事什么职业、过什么样的生活,他都能既来之则安之以前江声以为这是生性平和,直到陈里予出现在他生活里,他才恍然意识到,不是的。

他不是天生温吞,只是所有的莽撞、冲动、贪念与野心深埋在灵魂深处,沉睡于日复一日的平淡顺遂中,直到遇到陈里予,才一朝萌芽,自顾自地疯长起来。

那是他的引线,他的烟花,他的星星。

从那天起他有了明确的方向。他的心之所向,是陈里予在的地方。

他看着那条红绳,出神良久,终于藏着私心低下头,轻柔在那枚小小的貔貅上落下一吻,然后做贼心虚般合上木匣子,仓皇又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隐秘的喜悦漫上来,带着让他耳廓发烫的臆想关于陈里予那截纤细又白净的手腕,腕骨分明地突起来,磨蹭着衣袖会隐隐泛红,如果真的亲吻上去

他不敢再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明是最纯粹的祝福,护佑对方顺遂平安的,他不该掺杂进秽念私心,就像陈里予这个人,这么干净又矜贵的少年,他不该有非分之想的。

江声深吸一口气,按下心底蠢动的幻想,克制地伸了个懒腰,定好闹钟,决定闭眼小憩片刻。

车摇摇晃晃地驶入城区,乘客越来越少,等江声再睁开眼的时候,最后一排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上车时候照顾老人腿脚不便,他将原本靠近车门的位置换给了一位老爷爷,自己窝在大巴车末排,束手束脚地缩了一路。

远远能看见学校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给陈里予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快到了,又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听话的陈里予这样回复他,破天荒地跟着一个表情,是个毛茸茸的小猫脑袋,眼睛像藏着海的玻璃珠,和他小时候家里养过的那只很像。

作者有话说:

抱我

第27章独占

比起获取礼物的坎坷过程,送礼物反倒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不用想也知道,江声这样的直男,当然想不到什么浪漫的送礼方式。

把小木匣子和几小袋蛋卷、红糖糍粑之类的小吃一起放进陈里予怀里,然后放下书包、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对方肩上,对上陈里予疑惑的视线又恍然解释一句这是生日礼物这就是他送出礼物的全过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较之下,还是校门口的大榕树更浪漫些,郁郁的叶片被风拂动,窸窸窣窣地窥视他们,枝梢映着路灯光,像是落了雪。

陈里予一手插兜,闻言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眼底盛着些许近于受宠若惊的复杂情绪:不是说没有礼物了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江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开看看吧我审美不行,嗯你别嫌弃。

陈里予愣了愣,依言打开,视线触及匣子里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这是

这算什么,情侣手链吗。

刚才去山喜寺买的我妈说我这根是山底下什么高人手上易来的,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说的人,江声解释得一脸认真,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人已经走了吧不过我看到一个求缘看相的摊,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看,居然真的卖这种红绳,而且你知道吗,摊主老婆婆说它定价随缘,我是有缘人。

陈里予不信鬼不信神,听完却还是皱了皱眉,眼神复杂地抬头看向他:你求什么缘?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个问题太直白,直直越过了拦在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如果江声语气平常地和他说起别人,他所有的幻想便戛然而止了可以江声的性格,如果心里想的是他,就这么说出来,他好像也还不能接受。

他的社交年龄停留在七八岁不谙世事的时候,凡事非黑即白,总要分个明确的是与不是,或者索性避之不谈。然而直到这一天,陈里予才隐隐约约地开始明白,有些东西并非定义了、明说了就是十成十的结果,也并非所有未曾出口的东西,都是晦涩不明。

就像对方躲闪的眼神,隐隐发红的耳廓和结结巴巴的话音,轻声说不求缘,我哪有喜欢的人他草稿纸上重复千百次的名字,分明就是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都打包送给你了吗,江声看着他手里的红绳,吸了吸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哪还有别人。

陈里予咬着下唇,堪堪止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追问,沉默着戴上那根手链一只手不方便,最终还是伸出去,让江声替他代劳了。对方的手比他大一圈,骨节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修长有力,动作却小心翼翼的,像在伺候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或者给金贵的娃娃戴最后一件首饰。

他垂下眼睫,视线静静地落在江声的发顶,又贪恋地缓缓下移,抚过那长长的睫毛与挺直的鼻梁。

怎么会看上他呢陈里予想,他这样满身破毛病的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人,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还看不见前途,江声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他再是多疑偏激,再是自我否定,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眼神与心跳里,盛着明晃晃的喜欢。

他不敢信那是百分之百,但至少十有七八。

红绳很好看,给他原本苍白的手腕添了一丝血色,像一截精雕细琢的白玉。江声说是辟邪送福的,这他倒相信直男成那个样子,大概不会知道红绳还有别的意思,哪怕现在江声在他无名指上套个戒指,说只是因为觉得好看适合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来,少年人藏不住心动的眼神,更加明目张胆。

知道了,最后陈里予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熟练的笑意,轻声道,这个礼物也很好,谢谢。

江声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像个被自家小猫宠幸了的卑微铲屎官,素来傲娇的猫咪偶尔冲他喵喵叫一声,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来蹭他,就像是到了春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月过半,他们刚刚结束了月考,结束了被这样那样的补课和作业压榨到只剩三天的国庆假期,一起度过了四舍五入只剩下彼此的高三第一个月,四十五天,却已经熟悉得像要相伴一生的人。

江声看着小猫轻轻眨动的睫毛,想起算命妇人那句分别两年,往后再无分离来,心底便隐隐升起些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他看不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刻也不想和陈里予分开;可如果分开一段时间就能换来再无分离的一辈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和对方比起来,他的前十七年过得太顺遂、太幸福了,除去一场早已痊愈的大病,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筹码,让他配得上这么早遇见陈里予,照顾他独占他、陪他一辈子了。

回家路上江声还是和陈里予说起看相的事,他藏不住话,却还是略过了大部分内容,只说不完全是好事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可怜巴巴的:两年也太久了,我受不了怎么办

装得真像,就跟在说什么完全与他无关的事似的,要不是偶然看见他草稿纸上那一团自己的名字,陈里予都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然而陈里予想到江声嘴里的心上人可能不是他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装聋作哑到成真了才能计入考量就还是酸,说话也没好气的:真遇见了再说吧,母胎单身了十七年,不差这一年两年的。再说了,已经打包送给我了,你上哪遇见别人去。

那要是江声顿了顿,还是将那句憋了很久的拙劣试探说出来,要是我们要分开两年呢?

他满心喜欢的男孩子难得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下来,那么认真又那么可怜巴巴地问他,你以后不要我了怎么办。

又没人规定礼物就一直会被带在身边,江声说,说不定以后你会遇到喜欢的人,然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没说完就被陈里予打断了,捂着他嘴唇的手心冰凉,手的主人分明矮他一个头,眼神却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罕见的略显灼人的不悦:闭嘴我不可能喜欢别人。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比起否定更像某种粗暴的安抚,短短几个字里藏着太多情绪,以至于江声一时间忘了追问,什么叫不可能喜欢别人。

是不可能喜欢江声之外的别的什么人,还是除了陈里予自己,谁也不喜欢。

哦对了,陈里予的失态往往只有几秒钟,很快便恢复到猫似的冷淡里,收回手,语气无波无澜地岔开话题,我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江声果然给台阶就下,眨了眨眼,问他那叫什么。

陈瑾瑜,周瑜的瑾和瑜,他面无表情道,户口本上的名字。

曰瑾曰瑜,稀世美玉。

生来金贵无暇,合该福祐伴身;伶俐聪慧,美不自知。

江声愣了愣,才从周瑜字公瑾所以是周瑜的瑾里绕过弯来,又细细回味片刻,诚恳道:这也太好听了

哪里好听,听起来就女气,写名字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陈里予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那天之后就改了,玉石易碎,这名字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什么克不克的,不过是寓意太过美好,总让他想起过去的好事来。

江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太高兴,连忙疯狂撤回: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的名字也很好听,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还想是哪两个字,是不是池塘里的鲤鱼,没想到是这么写的,很好看。

他是见过陈里予写名字的,笔势利落又流畅,恰到好处的潦草,一眼看去是骄矜又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人无法与字迹主人那死气沉沉的眼神联系起来。

只有真的相处下去,才能发现字如其人,是有道理的。

陈里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按理说江声不知道他发现了草稿纸上的字,他也不想打草惊蛇的,可鬼使神差说出来了,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身后太多芜杂不见光的过往,疤痕丑陋,慢慢地一点一点坦露出来,让对方慢慢接受他,似乎不是坏事。

等到哪天他真的痊愈,变得像梦里那样平和温润,也能像谈笑般坦然面对过往,而不是狼狈地创伤应激,让对方手足无措那时候他大概就不会妨害对方,能直白又正常地喜欢江声了吧。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陈里予说,喜欢就行。

都可以,现在的我或是从前的我,只要你喜欢。

江声点点头,有些感慨:我都喜欢,不过还是叫现在的名字吧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转学前几天改的吧,那以前你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反正平时除了老师也没什么人这么叫你,四舍五入只有我能这么叫,总觉得很高兴。

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像个小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你,陈里予想了想,决定满足他的小小私心,以前我家里人会叫我小瑜,你要是想叫的话反正认识这么久了,还直呼其名也很尴尬。

作者有话说:

昨晚忘发了

江江,如果我是你,直接自信??????嗨老婆?

抱我

第28章伤口

小瑜,这个要洗吗?

陈里予闻言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江声手里的画笔,点头道:要,温水洗,挂起来晾干。

一开始听江声这么叫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总要恍惚两秒才能反应过来对方的语气总是明朗的,尾音上扬,带着自然而然的笑意,与他从前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尽相同。

嗓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略微拖长了,又与梦里亲昵的称呼不谋而合,让他耳根一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就略显越线的称呼牵连出更多臆想来,便害得他有些反应过激。

所幸他们之间没有太多需要以称呼启言的场合,以前江声叫他陈里予,渐渐熟稔之后便不再叫名字,有话说话,反正只有彼此在,也不会被误解至于他,十次里有八次用喂开头,剩下两次叫江声,直呼其名的。

多听几次也就渐渐习惯了,就像一切不言自明的亲昵,总会逐渐变成习惯。

江声帮他跑腿的时候总是乐在其中,听完便乖乖抱着一桶笔去了洗手池,过了几分钟又跑回来,将每根画笔细致地分开,用纸巾吸去五成的水分,然后依照粗细和材质分门别类地挂起来,倒悬在陈里予带来的笔架上。

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他还很不得要领,偶尔会忘记分类排序,或是没有吸水便直接挂上去被前来检查工作的陈里予皱着眉瞪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着鼻子乖乖返工。

帮化好妆的女朋友收拾化妆品,分不清谁是谁的盖子,刷子也弄混了,被敲着脑袋要求重新来过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对此江声倒是毫无异议,尤其是当他知道陈里予的一套笔能够他交三年学费之后,他对待画具的态度便愈发尊敬,梳洗伺候的手艺也日渐娴熟,直到现在陈里予检查之后已经会满意地点点头,不无调侃地问他怎么照顾它们比照顾我还上心了。

这天下午下过雨,傍晚又转晴了,太阳赶场似的匆匆露脸片刻,又西沉进清淡云霞里。画室已经通暖气了,陈里予嫌闷,雨停后又开了一隙窗,夜风清冷地吹进来,拂过笔架,笔杆便磕碰出轻而脆的响动来。

陈里予视察完工作,站在窗前透了一会儿气,又坐回老位置去削铅笔只有这件事他不会让江声代劳,露出一截铅芯的长短和笔尖的尖头角度都有惯常熟悉的定势,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代劳不了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没有查出色弱的时候在从前学校参加艺考培训,小小一间画室挤着十几个人,谈笑闲聊都无从遁形,也听人调侃似的说起过对美术生来说削铅笔就像穿衣服,隐秘得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帮忙云云,当时只觉得是在拿画室一对小情侣打趣,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太特殊也太私人了,大概要熟稔到不分彼此,才能代劳得称心如意吧。

江声每次看见他用刀片削铅笔就操心,总要叮嘱一句当心一点儿别割到手,然而这次不知是因为恰好忘了提醒,还是他自己想到熟稔二字便忍不住走神,思绪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某一次下刀时候触感有些不同,回过神来才发现意外割到手指,左手食指第二指关节,伤口很深,有血流出来,已经顺着皮肤滴到衣服上。

江声他愣了愣,第一反应还是叫江声的名字脑海里最清晰的念头不是疼,也不是害怕,而是出奇清晰的一句他又要不高兴了像只不小心做了错事又弄伤自己的小动物,怯怯地害怕主人担心,又暗自期待对方为他着急上火的反应。

江声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下一秒就不淡定了,起身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他身边,抢过他手里的刀片和笔,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抽两张厚厚地按在他伤口上。

是不是笨,向来温和的人难得凶他一句,话一出口又皱着眉撤回,不是那意思,走,去医务室。

刀片锋利,刚割到手的时候他又没察觉,这时候其实不怎么疼了,只是指尖有些发冷,被按着伤口有些僵陈里予怕疼,却很能忍,觉得现在的情况尚且在他的忍受阈限之内,便没有照做,只是用另一只手指指书包,让江声去拿创可贴。

不行,江声拍了拍他的脑袋,几乎是拽着胳膊把人拉起来,动作还算克制,没弄疼他,像个掺杂强迫意味的拥抱,嘴里念念叨叨的,语气严肃,带着鲜见的不容置疑,止不住血,鲜红色,创可贴也没用,而且刀片不干净,要消毒,说不定还要打破伤风针别想了,这事儿不能惯着你,走着去还是被我扛着去,自己选吧。

陈里予皱皱鼻子,暗自腹诽着这人有点儿飘了,一边又有些无奈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种罕见的、略显冒犯的强硬很是受用。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乖乖被江声握着手腕抓去医务室,一路上想的不是伤口怎么样,而是一个月前这人试图带他去医务室还小心翼翼的,征求了他的意见说不去就不去,自发自觉地替他跑腿买药。

现在现在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紧绷的嘴角,下颌骨轮廓分明,白净又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见过江声送生病的同学去医务室,体育课,有人崴了脚,他会背着对方穿过一整个操场,带人去看医生,脸色的表情总是和煦的,还会有意说些不相关的话,谈笑间分散伤者的注意力。

对他却不一样,一点小事也很上心,急得仿佛受了什么致命伤,生怕晚一秒就会延误治疗陈里予默默想着,走得快了有些跟不上,呼吸急促起来,还是没忍住,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杵了一下江声的后腰。

赶着投胎呢他小声嘀咕一句,心知自己口是心非的破毛病,怕江声误会,又皱着眉补充道,别走这么快,血都差不多止住了,你是怕走得太慢、赶不上在伤口愈合前到医务室吗。

江声这才从有些魔怔的焦急里缓过劲来,略带讨好地拢住陈里予那只手,用指腹轻轻摩挲,语气软下来,眼神无辜地回头看他:我这不是着急嘛

陈里予很想怼他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理智上却又知道对方是真的为他好,也许操之过急些,却也没有小题大做刀片生锈有导致破伤风的隐患,这样的常识他还是明白的。

知道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蜷起手指,鬼使神差地觉得伤口有些发烫,连带着整只手都热起来,被江声碰到的地方尤其,脉搏鲜明,从手掌传到心口。

走到医务室的时候血堪堪止住,一动却还是往外流,细细地溢出来,鲜红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伤口,如果在右手也许会影响画画,但毕竟只是左手食指,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值班的大夫看了刀片,宽慰两人说没有生锈,削铅笔用的可能残留些铅灰,仔细消毒不会有大碍。

用酒精冲一冲,然后上碘伏,有点儿疼,小伙子忍一忍。

陈里予点点头,伸着手不说话,只有碘伏棉球第一次按到伤口上的时候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此外毫无反应,似乎被清理伤口的人不是他。

江声知道他怕疼,站在一旁替他着急,还试图把胳膊塞进他手里,让他掐两把转移疼痛然而陈里予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移开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贴上一小块纱布贴就算结束了,全程不过十分钟,倒是大夫看他嘴唇苍白,问了两句又替他开了一盒补气血的冲剂,叮嘱三餐饭后用热水冲泡,趁热喝。

陈里予只扫了一眼,就丢进江声怀里了。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江声已经彻底没了先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底气,捧着他的手看了看,就乖乖垂下尾巴来哄他,检讨兜来转去不过那几句,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眼神清澈,盛着纯粹的歉疚,就这么直直看着他,像什么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大型动物。

陈里予原本不觉得他有什么错,被他说得来了兴趣,便随口借题发挥:错哪儿了?

不该说你笨,不该凶你,江声抓抓头发,诚恳道,还有一起走路的时候不能走太快说过好多遍了,都怪我记不住。

陈里予别过头去,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语气却还是淡淡的,带着些许调侃意味:那该怎么补偿我?

嗯江声想了想,道,晚自习还没下课,今天挺早的,给你买点儿点心当赔罪吧。

下次再说吧,不想吃,陈里予指指他手里那一盒冲剂,就这个吧,谨遵医嘱,别忘了。

江声忙不迭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和赔罪没什么关系,替小猫端水弄药的,本来不就是他该做的嘛。

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9章剖白

天早就黑透了,所幸这天夜里还算暖和,没有风,时间也尚早,两个人可以慢慢走回家。

送陈里予回家路上江声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他的手纤细的左手食指上缠了一大块纱布贴,暗红的血迹隐隐透出来,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却也已经洇开一大片,混着碘伏的棕褐色,形成一块触目惊心的痕迹。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纱布贴下露出的指尖比以往还要苍白,毫无血色的,像一截精心雕琢的石膏。

江声看得心疼,走到一盏路灯下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来,轻声问他,能看看手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陈里予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人要给他看手相,某些荒唐又浪漫的回忆一闪而过,被他啼笑皆非地按下了。他抬起手,伸到江声面前,任由对方小心翼翼地捧住。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反应,只是冰冷的手指碰到对方掌心,有些烫。

还疼吗江声问他,目光不知扫过哪里,语气就凝固了一瞬,这是

消毒时候被大夫卷起的袖子没有放下,现在随着抬手的动作又往上挪了些,露出一截小臂纸一般白净的皮肤上,陈列着几个更加惨白、杂着青褐色的瘢痕。

陈里予低头扫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缩回手,面无表情地拉下衣袖,动作却是藏不住的慌张,没了以往力求整齐的强迫症习惯。

没什么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尴尬,他沉默片刻,还是伸出手,故作轻松道,真没什么,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他毕竟不擅长伪装这样轻松平和的情绪,牵动的嘴角像用力过猛,半天也只酝酿出个不伦不类的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看着他,背对着灯光眼底情绪翻涌,心疼里掺杂着某种粉饰良多的不悦,最终还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笑了,不好看。

江声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多少不好的事情瞒着他。

语气温和,却终于撬动了他心底最不敢直面的问题。

拢住他手指的手是暖的,放在他头顶的手也是暖的,偏偏他浑身上下都冰冷,皮囊千疮百孔,藏着阴暗不堪的过往与创伤带来的病态反常,勉励维持了,也像欲盖弥彰。

这不是个理想的坦诚机会,可事已至此,被江声这么看着,他又不能不说。

不多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他哑着声音开口,语气是探询性的,压抑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可以只说一部分吗剩下的以后再说,真的不多了

他怕吓到江声,哪怕他才是受害者。

握着他指尖的手收紧了,避开伤口逐渐上移,终于将他整只手握进掌心里。江声隐约知道他胡思乱想的坏毛病,听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询问,先前那一点受人瞒骗的不悦便被心疼与后悔取而代之了。

没关系,不说也没关系,江声上前一步,试着贴住他,见人没有排斥,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不起,我着急了瞒着我也没关系,小瑜自己有数的,我知道。

宽慰的话语反而刺激到了陈里予,他听见对方抽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点儿猫似的哽咽下一秒面前的人肩膀一动,莽撞又猝不及防地将自己扔进了他怀里。

陈里予靠在他身上,声音从他衣料间闷闷地传出来,有些委屈似的:那你凶我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似的,被宠惯了,语气严肃一点是凶,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也是凶,比起控诉更像恃宠而骄。被江声强行拉去医务室又跟不上脚步的时候他就有些委屈,现在又一刺激,他就罕见地忍不住了。

江声啊了一声,彻底没了之前逼问的底气,怂得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抬手去抱他,拍着后背哄小动物似的:我没有,真没有,就是心疼你对不起啊。

路灯旁有一株矮桂,藏在阴影里,香味却甜而浓郁,鬼使神差地让人安心。陈里予被他安抚着,沉默良久,蹭着他的颈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那是烟头烫的疤少年清了清嗓子,道,我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染上赌瘾,输了借酒消愁,会打我后来发现打人会打死,怕出事,就改成用烟头烫,手臂上,一边烫一边骂我学美术没用,浪费钱,还不如

那时候他还小,一度受这样暗无天日的咒骂影响,以为真是自己学画烧钱又不能赚钱,导致家里破产母亲病故。哪怕后来逐渐长大,慢慢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藏在骨子里的恐惧和自责却也无法痊愈,以至于总觉得这些过往难以启齿,更不敢坦白创伤留下的病理性的异常。

哪怕受人迫害,有病还是有病,影响自己也妨害他人在自愈之前,他还是怕江声知道,怕对方的心疼有麻木平息的一天,转而去找别的什么从一开始就正常平和的人。

可他又不能不说,受人瞒骗的滋味终究不好受,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坦白,慢慢来,让对方适应也让自己适应。

只是这次的坦诚在他意料之外,还来不及组织好语言,说得颠三倒四,情绪也反常。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前觉得很痛,但捱过去就慢慢习惯了,再后来差点儿死了,现在就觉得都是小事,他抬手抱住江声,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声音便哽咽了一下,现在我还是很怕疼,心理上很怕,但生理上已经很少有感觉了,可能是麻木了吧,寻常的小磕小碰都能忍,就像今天割到手,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就当是历练吧,焉知非福的。

江声安静地听着,想反驳他这不是历练,是很痛苦的伤害话到嘴边却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他怎么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轻易定义别人舔舐伤口的自我宽慰呢。

可他还是心疼,像是那些滚烫的烟头跨过很多年,一股脑地直直烫在了他心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怪不得袖子弄湿了都不肯卷起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人更紧地抱进怀里,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欺负了等等,那你现在回家

陈里予听懂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早就不来往了,我现在和养父养母一起住,远亲,不过也没什么感情。最近养母怀孕了,他们就愈发不待见我,我也不想回去受气。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说完反倒松了一口气,心底的巨石又吐出一块似的。其实现在该告诉江声的几乎全部过去他都说了,或许有些细节还待补充,但至少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了至于他那些家庭暴力或溺水创伤带来的、寻常人看来或许矫情的毛病,和性格里这样那样的缺点,刻意解释其实没有什么意思,比起有病呻吟博取同情,他宁可等到痊愈之后再说起。

有些事情可以撒娇讨宠的,但不是这些他真正介怀的、逆于骄矜尊严的事。

江声摸摸他的后背,松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想起之前几次陈里予回家前隐约流露出的不甘愿,便试探着问道:不想回家那要不就不回了?

说罢觉得有些不对,又连忙补充道:不是夜不归宿呃,也不是,反正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

陈里予似乎被他逗笑了,吸了吸鼻子,脸颊贴在他颈侧,说话时候嘴角蹭过皮肤,有些痒:好啊,不回去了,我求之不得,但你家里人让吗?

江声想了想,觉得他一个青春期少年不叛逆不顶嘴,安分守己地乖了这么多年,偶尔夜不归宿一次似乎也可以理解,便点点头,认真道:没事的,给我爸妈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

于是陈里予看也不看,从书包侧袋里摸出手机,塞进了他手里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这么贴在他肩上,听江声和他妈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明朗和善的女声,明朗到有些听不出年龄,听完江声一通同学考砸了心情不好家在外地想安慰他之类的解释,也不多问,只说注意安全别去危险的地方,便算答应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晚上能去哪儿,不过你也没有身份证,自己把握分寸吧,江母道,要是没地方去就带人孩子回家吧,我替你们收拾客房,明天还得上学,别影响身体。

江声也不知道哪根筋回路不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而是不用不用,妈你别折腾了,他睡我床。

谁要和你睡一张床,挂断电话之后陈里予瞪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在想什么?

至于后来有没有真的睡一张床,或者江声如自己所言打了地铺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是收藏+200的加更还要加更两次,看修文进度,也许要放到下周了。囤稿不够用了,也不想因为加更就降低作品质量,到这章为止加更福利就暂停了。不过说好的加更不会鸽,之后更新频率也会有所增加。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抱我

第30章烟火

听江声和母亲打电话这件事似乎莫名其妙地取悦了陈里予,至少让他整理好了情绪,能像以往一样随口刁难江声了。

这总比用随时要哭出来的声音和他说没事好江声默默想着,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惊喜地发现这次陈里予没有躲开的意思,便忍不住得寸进尺地揉了两把:走吧,想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看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低头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却也没说什么:不知道有点儿饿了。

面面相觑两三秒,江声摸摸鼻子,问他,那要不要去小吃街吃夜宵。

陈里予回忆片刻才想起他指的是哪里学校附近那一条由烧烤摊、凉面铺子和种种苍蝇小馆组成的后街,认识的第一天他们一起去过,各怀鬼胎,空手而归。

也算故地重游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过十点半,放学后来吃东西的学生已经散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摊子烟火气犹在,数十盏炽亮的灯蒙上灰尘,黄白各异的,像另一个世界车水马龙的霓虹。

江声有意无意地将陈里予护在远离油烟的一侧,跟着他来到位于街巷尽头的一家小面馆里。替人撩开门帘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终于是个合格的养猫人了,保驾护航服务周到,还能帮人背书包拿手机,让小猫只需要披着他的外套轻轻松松走路。

扫码点餐,陈里予坐在他对面看都不看,只说不想吃太油腻的,便把点菜的任务丢给他了。

江声倒不意外,一起吃饭这么久,他也知道小猫偏好什么,闻言点点头,替他选了一碗鸡丝汤面,不加葱蒜辣椒,放一个荷包蛋顺便给自己点了碗牛肉面。

确认下单之后一抬头,才发现陈里予在看他,小猫似的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江声把手机放回他面前,温声问道。

陈里予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又想起几分钟前这个人虚虚搂着他走过街巷,手臂偶尔碰到他,便像个意外的拥抱。身高腿长的男孩子,隔在他与人间烟火之间,却又将他拥回烟火里,送给他满怀万籁俱寂的浪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耳廓一烫,不自然地垂下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以前不是说过吗,江声愣了愣,道,我想照顾你,想让你开心。

他大概不知道,那些俗套爱情片里,这两句话之后,总会跟着一句我爱你陈里予漫无目的地想着,原先兜转的念头被这句过分直白的答案堵回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幸好两碗面适时端上来,热气升腾,短暂挡住了他的表情。

他听见江声对老板娘道谢,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一句,只是对方声音明朗自然,他却讷讷的,像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鸡汤底的细汤面,汤底清亮,浮着鸡丝和切片的菌菇,闻起来很香。

陈里予吃得很慢,吃相也斯文,懒倦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游移,偶尔闪过江声的名字,便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声意识到他在看自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显然会错了意,抽了双新的筷子,将碗里一块牛肉夹进他勺子里。

你别对我这么好,陈里予看着他,放下筷子,话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我怕我哪天忍不住

忍不住在还没有痊愈也尚未说服自己的时候,先放任自己摊了牌。

江声没听清,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睛盛着清澈暖黄的光,亮晶晶的于是到嘴边的解释又咬碎咽下去,融化在面汤鲜甜的味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板娘从厨房门口探出身来,远远提醒他们快关门了,十一点准时打烊,多吃点儿。

快吃吧,江声弯起嘴角,哄小动物似的敲敲他碗边,道,晚饭也没吃两口,别饿着。

陈里予低下头,依言吃了一大口面,鼓起腮帮子嚼,似乎要把什么东西也一并咬碎吞吃,难得不斯文优雅,明明面无表情,却说不出地可爱。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多干净利落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了。矛盾犹豫,反复无常,连喜欢一个人都顾虑重重,满心向往还要强忍有时候思绪一乱,也会产生就此不管不顾的冲动,想遵从本能就这么捅破窗户纸

明知道江声对他也有意思,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跟从内心图一时快乐呢。

然而冷静过后理智回归,又回到难以自控的混乱思想里,互相牵绊着不能脱口而出江声毕竟还不了解他的全部,他也毕竟还没有学会如何爱人。

不是不想,是不敢。爱在心口难开吧,越是以相伴终生为目标,越会顾虑左右的。

于是他猝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想以对方相伴终生了

江声就这么闯进他生命里,温暖的干净的明亮的,无声无息又不容置疑地,填满了他本以为早已熄灭的未来。

他们在打烊前几分钟出了小面馆,坐在树下的围椅上面面相觑,想不出接下来该去哪里。

夜不归宿能去哪这个问题对高中生来说,答案本来就颇受限制,没有身份证,有也未成年,不能找个宾馆过夜,连去网吧通宵都做不到何况陈里予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能忍受寻常网吧环境的模样,挑剔又洁癖,最干净的网吧对他来说大概也算乌烟瘴气,要一脸不悦地忍受噪音和烟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吃饱了犯困,面面相觑不过十秒就放弃了,靠在江声肩上出神。比起去哪里,他其实更在意能不能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毕竟以江声的性格,真说出外面太冷反正你家里人也睡了不如偷偷回家休息吧之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干什么事消磨时间都无所谓,能在一起就好如果能抱一下就更好了。

鬼使神差的念头冒上来,与某些现成的借口联系在一起,简直称得上天时地利,于是他转过身,故技重施道:冷,抱一下。

一时不能理直气壮地在一起,偶尔借故越线也不错,江声心里写他名字了,大概不会太介意吧。

这个大傻子果然很高兴,受宠若惊似的,转过身将他搂进怀里,问他要不要先找个室内的地方。

商场么,他懒懒地应道,电影院还开着,不过这时候一般都是恐怖片,你怕吗?

江声想了想:不怕吧,我从小对这些东西就不太敏感,我妈说小时候带我和我表姐去看电影,恐怖片,我表姐比我大三岁吓得哭着跑了,我还在吃爆米花除了和你有关,我不太信神神鬼鬼的东西。

陈里予一愣,似乎想说什么,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语气还是淡淡的:那就去吧,我挺喜欢看恐怖片的,画面效果通常都很有鉴赏意义。

和他有关的神神鬼鬼,是指那次看相求缘吗

他在心底里摇摇头,觉得不该追问,十有八九是求与他相关的缘分了,江声这么耿直的人,不说大概有自己的原因,他没必要自找尴尬。

五分钟后他们选了附近的一家电影院,鬼校主题的恐怖片,两张票,打车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吧,江声拍拍小猫的脑袋,半开玩笑地说,第一次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感觉挺新鲜的就是有点儿冷。

然后赶在陈里予把衣服还给他之前,隔着外套揽住他肩膀,带人向路边走去。

作者有话说:

想要评论海星打赏什么的我其实不太有所谓,更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喜欢这个故事叭,如果这篇文有让你开心一点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很高兴。

抱我

第31章爱情片

电影院不大,似乎才开业没多久,荧幕设施都像是崭新的。

走进影厅的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情侣,年纪相仿,女孩子挽着男朋友的手,小声说会不会很可怕,好紧张。

于是男生十分上道地张开手臂,把小姑娘搂进怀里,预支安慰般煞有介事地哄,悄悄话听不清,只知道没过几句,女孩子便嗔笑起来,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他嘴里,要他闭嘴。

路过他们的时候陈里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某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细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是有点儿羡慕。

他们卡点买的票,找到位置坐下时电影恰好开场,头顶灯熄灭的同时音乐响起,一声惨叫贯穿影厅第二声随之响起,是前排女孩子的尖叫。

陈里予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电影,偶尔扫一眼江声,见对方认认真真看得全神贯注,便没有打扰他。

片子是旧片重映,不算典型的恐怖片,倒像惊悚校园爱情看了不到五分钟,他就意识到这部电影自己是看过的,索性不看了,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听前排那对小情侣夹杂着打情骂俏的尖叫,内心毫无波澜。

江声就是个木头。

但怪谁呢,谁让他们俩说不怕还真不怕,把恐怖片当爱情片看。

暖气适宜,座位舒服,就权当作来休息的吧他默默想着,思绪已经有些混沌起来,下意识朝江声的方向靠了靠,以防自己不小心睡过去,没人垫着再磕碰到哪里。

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清静了些,只剩下电影的背景音乐,不知配合着什么剧情跌宕起伏。陈里予被某个陡然变响的鼓点惊醒,一睁眼恰好对上女主角染血的脸,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转开视线,才发现之前坐在那里的情侣已经走了。

这回江声注意到他了,影厅里没有别人,便只略微放低了音量,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刚才他睡着时候错过的剧情是女主角受人陷害跳楼自杀,变成鬼来复仇了,正好遇到反社会人格的男主角,一拍即合,互相利用

陈里予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心说没人想听这个,却也没打断他这人说的话不合时宜,声音倒是很好听,略微压低了蹭过耳朵,语气温和又耐心,像亲密的情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脑海里闪过电影开场前小情侣预支安慰的悄悄话,某些同样不合时宜的念头便浮上心头。

他要是也装作害怕的样子,江声是不是就会那样哄他了至少能顺理成章地让对方抱抱自己吧,反正周围没有其他人,看恐怖片害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自己从前看到夜色里河水或是烟头的反应,真假掺半地轻轻唔了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屏幕。

等到印象中下一个惊悚画面转场,便难以自控般惊叫出了声。

其实如果江声再了解他一点,就会发现他感知某些情绪的能力已经麻木了,很难对这样的外界刺激表现出惊或是喜那一刻他甚至想到,如果以后哪天他向江声坦白这件事,对方再回过头来翻今天的旧账,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怕,是装出来的想骗个拥抱吗

可装已经装了,江声也不出所料地相信了,下意识抬手挡住他的视线,问他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嗯他咽下堪堪脱口而出的没有二字,生硬改口道,有一点。

之后拐弯抹角的暗示还来不及说,下一秒江声抬起两人座位间的活动扶手,贴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直起身体挡住他大半视线,声音从他头顶传进耳朵,藏不住的担忧:那不看了,我们也走吧之前不是说不怕吗

他再这么追问两句,陈里予就要受不了良心谴责和盘托出了。他吸吸鼻子,将自己得寸进尺地埋进对方怀里,脸颊蹭了蹭江声的衣领,垂下视线,轻声说了句别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却将他语气中的不自然理解成了嘴硬,有些急: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没什么好看自己还看得入神,剧情都能记下来陈里予默默想着,不想扰人兴趣,便坚持道:看吧,我想看,只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没事。

江声见过他怕到呼吸颤抖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让他担惊受怕,却也狠不下心拒绝,毕竟除了画画,这是他第一次见陈里予明确地对什么东西表示喜欢斟酌再三,他还是松开手,恢复了正常的坐姿。

那害怕要告诉我,他将手搭在小猫后脖颈上,轻轻摩挲着,一边道,不想看了随时走,好不好?

陈里予扫了一眼屏幕上面容扭曲的女人,心里想着不过如此,语气却还是惶惶的:那我能抱着你看吗

还没说完他的耳朵便隐隐有些烫,有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升起来,叩问他知不知道古时女子争宠求欢,大多也是这个路数。

幸好他喜欢的人在他面前是个昏庸君王,听了这样直白又虚假的话也不会起疑,只会受宠若惊似的伸手搂住他,甚至自觉调整了几个姿势,好像生怕他不舒服。

他们在午夜十二点空无一人的电影院看恐怖片,背景音是起伏的鼓点与惨叫,光影在灰暗与鲜红间切换,却没有人去注意耳边似乎只剩下不分彼此的心跳声,晦涩的荒诞的暧昧不清的,像一场短暂又漫长的爱情交缠。

不管暖气有多充足,陈里予的身体似乎总是凉的,然而现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怀里的人后颈贴在他手臂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脖颈上一截短短的头发蹭过去,有点儿痒。

大概也是错觉吧,明明陈里予对他还是常常面无表情的,会恶语相向,被惹恼了也会挠他一爪子,可他总会在某几个瞬间产生不合逻辑的念头,觉得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陈里予也喜欢他。

否则怎么会那么自然而然地依赖他呢,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却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到他手里,人多时候下意识靠近他,有什么事第一反应也是找他帮忙,拥抱时候心跳加速的,分明也不是他一个人。

吃饭,看电影,夜不归宿这不就是约会吗。

他很少看爱情,多数时候看的书都是社科见闻,涉猎虽广,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四舍五入却还是一张白纸。在他前十七年的人生里,相处过的人也大多坦诚直率,以至于乍一碰上陈里予这样口是心非的,他就有些猜不透了。

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人家怎么看得上你这种尔而之辈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和男主角形影不离的女鬼,居然有些羡慕,放在陈里予背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拢住对方清瘦的肩膀,恍惚间也像一把伶仃骨架。

他毕竟是将礼貌与尊重放在第一位的人,错觉再以假乱真,也不想贸然打扰对方的。倘若换了别人,青春期莽撞加持,他或许也会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将心动宣之于口可那偏偏是陈里予。

高岭之花一样金贵的男孩子,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让他难以自控地深陷进去,做梦都想据为己有,却不敢贸然剖白。

大概是被电影声吵到,陈里予有些不悦地偏了偏头,耳廓蹭过他的手臂,是烫的。

快结束了,小猫靠着他的肩膀,仰起头轻声问他,等会儿去哪?

江声沉默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去处下一秒对方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很轻很轻,像一句即止的幻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困了,陈里予说,回你家吧。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话记得评论哦。

抱我

第32章回家

江声家在普通的高层小区,宽敞的单层,装修是几年前流行过的简约欧式风格,窗明几净,暖气充足,看起来很舒适。

开门时候他母亲还没睡,靠在沙发一角看书,听见动静抬头望了一眼,便放下杂志朝他们走过来改良旗袍式的睡裙,棉麻质披肩,长发松松绾了个髻,能生出江声这样的儿子,果然是个气质端方又和煦的美人。

陈里予站在玄关前,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觉得自己不像被同学带回家借住的高中生,倒像第一次见家长。

江声站在他半步前,低声提醒他换鞋,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母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路过她儿子的时候抬手拍了一下脑袋,嘀咕一句这么晚才回家不怕耽误人家学习,便笑吟吟地招待陈里予进屋了。

准备了干净的拖鞋,不爱换也没事儿,明天正好赶上大扫除,她笑起来与江声有几分相似,更和蔼些,似乎常与孩子打交道与记忆中他的生母也像,和善、优雅,只是不那么单薄。

陈里予道了声谢,不敢看那双盛着和煦笑意的眼睛,乖乖低头换鞋,弯腰前突然想起什么,又后知后觉抬起头,叫了声阿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是小陈吧,听江声提起过你,江母朝他笑了笑,瞥见他肩上江声的外套,便问道,冷吗?暖气很足,陈里予下意识摇了摇头,等江母转身去茶几倒水,留他一个人换鞋,他才陡然意识到,对方是看见了什么。

他有些心虚地扯下衣服,走到才放好书包的江声身旁,一把塞进他怀里,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才终于平息些许,让他得以喘口气,在沙发一角坐下来,接过江母替他倒的热水,神色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没事儿,应该的客房堆了杂物,一时收拾不出来,晚上不介意的话就在江声房里将就一夜吧,江母笑着道,不想和他挤一张床就让这小子睡沙发,哦对,阿姨去给你拿床新被子

江声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在短短几分钟内雪山崩塌,默默地喝了一口水,小声嘟哝:妈,真有你的。

于是江母顺手摸一把他的狗头:从小教你谦让,嘀咕什么呢?

这哪是谦让,他喜欢的人他自己宠,还要被越俎代庖江声无言以对,只好跟着站起身,趁着江母转身看不见,摸了摸陈里予的后颈权当安抚,轻声道:在这待一会儿,我去帮我妈收拾被子洗手间在那边拐角,没事儿,我马上回来。

青春期少年在暗恋对象面前的窘迫罢了,说是收拾被子,其实不过检查一遍房间里该有的不该有的,以免被对方撞破什么,比如他闲来无事写在扉页上的陈里予的名字,还有座椅靠背上堆成一团来不及整理的衣服。

幸好他妈没多问什么,只难得催他早点儿休息,自己熬夜就算了,别耽误人家上学临出房门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若有所思地问他:你每天多带的那一份早饭,是带给小陈的吧?

嗯,是啊,江声坦诚道,怎么了?

明早给你们做鸡蛋面吧,汤汤水水不方便带,也难得有这机会都吃多少天豆浆馒头啦,换换口味。

行,我跟着沾光,江声挠挠头,叠好最后一件卫衣塞进衣柜里,笑着说,他不吃葱蒜辣椒,清淡点儿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母轻声叹了口气,掩上门,压低声音道:听你说这孩子家里没人管对人家上点儿心,这么好看的小男孩,瘦成什么样了,小脸惨白惨白的,一看就吃不好睡不好,同桌一场的,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以后周末他要是没地方吃晚饭,就带家里来吧

行了妈,亲儿子你还不放心,江声看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罕见的认真,我自己的同桌,我会照顾好的。

我自己的心上人,捧在手心里都不为过的。

江母拍拍他的肩,拢起披肩,转身开门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陈里予洗完澡,有些受宠若惊地喝完江母热的牛奶,站在洗手池前刷牙洗脸。

他很久没有在这么温馨安适的环境里待过,还有些无所适从如果说江声一个人能给他有所依靠的安全感,那这个家就像一百个江声围着他站成一圈,给他唱摇篮曲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里予摇摇头,含着牙刷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久违地尝到了格格不入的滋味,周围一派柔软的暖色,只有他是冷色调的不,没有色调,惨白的脸和墨黑的瞳孔,穿着江声的黑色短袖,领口露出的皮肤也白得不似人,像一具僵死的雕塑,连眼底映出的暖光都浮于表面,像强加上的突兀的纹饰。

江声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些,原本就长的衣摆垂到大腿中部,险些省了睡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母已经回房了,只有江声和茶几上一杯热牛奶等着他,那时候他只穿这一件短袖,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撞上对方的眼神下一秒这个人的脸就肉眼可见地红了,一路红到脖子,落荒而逃似的跑回房间,给他翻出条睡裤来。

不敢看他,睫毛闪动着,像旧戏里不敢看观音的梁山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被这人一惊一乍的反应吓着,也有些局促起来,抱着睡裤慢慢喝完了那杯牛奶,借洗漱的名头回浴室穿上了。

江声敲敲门,在门那一边问他,自己是睡沙发还是睡床。

含着牙刷说不清话,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沉默着打开水龙头,用漱口声回答他。

让江声睡沙发,或者他自己睡沙发,都是合乎情理也符合他性格的答案,他不知道其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之间挤一张床睡算不算正常,但至少江声十有八九喜欢他了,再拿好兄弟一起睡觉的理由自欺欺人,他就觉得不太正常。

可偏偏彼此都自欺欺人,他又会心生贪念,想左右不过这一次,挤一张床又怎么样呢。

他看着浴室明晃晃的灯,和灯在他睫毛下投射的一小片交织错落的、网似的阴影,犹豫良久,还是骗不过内心。

几分钟后陈里予默然打开门,面无表情地告诉江声,别睡沙发了,睡床吧。

他的饲养员受宠若惊,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觉弯起来,又乖乖压下笑意,摸了摸他还有些发潮的头发:我卧室里好像有吹风机,在床头柜里,把头发吹干就先睡吧,我洗个澡。

陈里予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声的房间不大,灯是令人舒适的暖白光线,朝南朝西两扇窗,棉麻质窗帘,书桌、衣柜和床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另一面墙被改装成书架墙,按照一栏三十本书算,放着的书大概不下三百本还有几格放着获奖证书和奖杯,大多是数理竞赛的,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床比寻常的单人床宽些,却也不是双人床,挤下他们两个人大概勉勉强强,铺着浅灰条纹的床被,看起来很柔软。陈里予看了一眼床左右各一的床头柜,在心底回想了一遍江声的话,确定对方没有告诉他到底是哪一边的,犹豫片刻,便还是随缘选了靠近书桌的那个。

然而拉开抽屉的那一刻,露出却的不是吹风机里面放着的东西他只扫了一眼,心跳便狠狠一顿,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我

第33章一起睡觉

那是一叠纸,从不同的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大小不一,五颜六色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天才绘画儿童的标题,标题旁是一副陈里予已经没有印象、大概是六七岁时候他画的画。

向日葵、花窗、夜色与流星,鲜亮的璀璨的,甚至有些华而不实然而孩童大抵都如此,在他灿若星辰的年岁里,这样的鲜活也恰如其分。

明明才过了十余年,却已经恍若隔世。

陈里予像被什么抽干了力气,扶着床缓缓蹲坐下来,床单被他攥在手心里,皱了一小块几分钟后他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拿出了那一叠纸。

无一例外都是他,小时候父母培养他的梦想,会让他参加些儿童间的绘画比赛,他的天资太盛,获奖多了便难免有些名气,后来家道中落,寄住在教他画画的老先生家里,老师家世代教画贩画,在行业里小有名气,膝下又无子女,便一门心思培养他这颗明珠

每张纸上标了年月,推算起来,恰好是从他六岁第一次因为获得金奖上当地报纸,到十四岁老师去世、没有人再资助他为止。

家道中落,恩师去世,他以为那段灿若星辰的年纪过去,便只能藏在记忆深处蒙尘熄灭了。

原来还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四处寻找,捡回他散落的星星,费尽心思地,替他拼凑起一个宇宙。

能从这样那样的往期报纸和杂志里找出他,这么想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他几乎能想象出江声是如何在课业之余,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电脑前,找遍本地图书馆的网站,用那几个模棱两可的词条搜索寻找,再辗转买到相同的刊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薄薄一叠,十几张,他也找了很久吧。

陈里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咙口有些发哽,整理好那叠纸放回原位,合上抽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以他的绘画功底,手稳是最基本的,这不该。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他一愣,很快站起身,做贼心虚似的绕到另一侧床头柜旁,从里面拿出了吹风机。

江声打开门,对上他意味复杂的视线,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手指不自觉绕上吹风机线,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几点了你要睡了吗?

一点多,有点儿困了,江声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半开玩笑地问他,小猫不会自己吹毛吗?

偏偏语气诚恳,带着莫名其妙的乖巧笑意,像个以伺候家里小动物为乐、偶尔嘴欠一句还要提防被挠的卑微铲屎官。

如果不是刚刚发现了床头柜里的秘密,陈里予这时候十有八九就要挠他了然而这次预想中拧他一下或是面无表情骂一句滚的待遇没有到来,陈里予只是点点头,语气很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在想别的事。

于是江声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吹风机,跟着人一起坐到床边,开始达成人生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的重大成就。

不用想也知道,达成过程不会太顺利毕竟他本人很少用到这玩意,头发大多晾着晾着就自然干透了,被风一吹乱成一团,仗着颜值还敢走上街。

陈里予靠在床头,背对着他随他摆弄,半干的头发略微发凉,软软地拂过手心,很像小时候被他抱着吹毛的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吹得很小心,生怕烫着对方或是风太大了让人难受,直接后果就是耗时过长十几分钟后陈里予终于无可奈何,恹恹地从他手里夺过吹风机,表示他自己来就可以。

江声也不走,坐在一旁吸取经验,盘腿坐在床上支着胳膊看他,眼神毫不避讳,盛着月色似的干净暖光,与少年人不自知的温柔笑意。

他的心上人穿着他的衣服,尺寸有些大,领口便空空的,随着抬手的动作滑到一边,露出一片白净的脖颈陈里予很瘦,骨架单薄,脖颈纤长,颈窝里盛着他的目光,无端地让人心痒。

心猿意马是不合时宜的,至少不该带着这样的贪念入梦,于是他缓缓移开视线,落在了对方被额发略微挡住的眉眼间。

陈里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似的,将吹风机转向他,吹了他一脸措手不及:别看。

然后很快抓散头发完全吹干,把吹风机扔进了他怀里,用肢体语言甩给他一句困了晚安薄薄的耳廓却红了,不知是被热风吹的,还是另有原因。

不看了不看了,睡觉。江声抓抓头发,也不管自己的痴汉行为有没有冒犯到对方,先诚恳地道了声歉,翻身下床给猫铺被子。

一人半边床,各盖各的被子,陈里予选了不靠窗的那一侧,面对衣柜背对他,将被子团成一团,留给他一个背影。

江声的床没有看起来那么软,棉被是蓬松舒适的,床板却硬,只有一层薄薄的弹簧垫,和他这个人挺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上床前陈里予其实很累了,精神上紧绷着还不困,身体却疲乏,以为自己会倒头就睡然而他认床得厉害,闭上眼睛等了很久也不见睡意降临,反倒陷入另一种更为暧昧的焦灼紧绷里,隐约听见江声的呼吸声或是翻身的动静,都让他有点儿奓毛。

人生第一次和父母以外的人同床共枕,居然就是他暗恋的人挺刺激的。

思绪乱七八糟的,缠绕着偶尔冒头的隐秘臆想,变成一团毛茸茸的桃色光影他在想江声,单薄短袖下挺拔的肩膀和少年人隐约的肌肉线条,还有分明凸起的喉结

刚洗完澡的时候浑身都暖和,热得有些烫,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水洗过一样干净清亮,直白地看着他,盛着让人坐立不安的浓烈深情,是十七八岁特有的纯粹。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已经将所有滚烫的情话和盘托出了。

陈里予不喜欢太黑的环境,容易应激,睡前江声便给他留了一盏夜灯,光线柔和又朦胧,像床头一盏敛在云雾后的月亮。

他睡不着,索性看着衣柜上简单的装饰画,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疯长关于从前他有意逃避着不肯去想的问题,关于他逐渐被照亮却还一团乱麻的未来。

诚然,他的养父母不允许他再走艺考,也不资助他参加培训,送他来这所已经好几届不着重培养美术生的学校,意图早就昭然若揭。

他学画不是为了升学,认识江声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以此谋生,十八年里前半程有人支持,后半程苟延残喘麻木度日,连高中前两年参加艺考培训都不算本心,只是养父母认为这样能达到他这件商品的最大利益,替他选定了这条路,他才不得不走。

现在查出色弱,他们早就放弃投资,如果真的为了升学去自学培训的内容,又似乎不是他的心之所向何况他无意间听江声说起过志愿的学校,省内重点,老牌理工院校,每年招收艺术类考生的名额少之又少,文化分高得离谱,他脱离文化课很多年,在高考面前是半个文盲,哪怕能凭借美术上的造诣降分到最低,大概也很难考上。

从前他学画是兴趣使然,有天赋加持一帆风顺,哪怕后来落魄了,也没有想过借此谋生,活一天算一天的,二十几岁或许就离开人世了,都说天才多短命,他疼惯了,也不太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现在遇到江声,他才恍然意识到,如果不以寻死苟活为目标,他的人生其实一团乱麻至少在当下主流的社会里,离开了养父母他身无分文,没有所谓的文凭和赖以谋生的渠道,除了江声,他其实一无所有。

没人相信艺术家,他们只相信前途。

何况江声能陪他一年,却也不能把他像个宠物似的养在身边,陪他一辈子

现在可能性最大的似乎还是学学文化课,把成绩提高些,然后依靠他原有的那两年准备艺考的经验和美术造诣去考本省一所无功无过的艺术类院校,地理位置上会离江声很近只是太过平庸,如果从前教他画画的老师知道了,大概会愤然说他暴殄天物。

可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就算这样,考上之后没能遂养父母的愿,大概还要受些磨难吧。

算了,连引以为傲的美术天赋都生来残缺一块,还有条明路让他走,已经很好了色弱的人,不会做人不会处事,他没有做高塔上艺术家的资本了,该学会知足。

至少能待在江声身边。

他轻手轻脚地翻过身,借着昏昏的夜灯光,默然窥视江声的侧脸,视线一点一点摹画过少年分明好看的轮廓,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情。

怎么办呢他在心底里默默地想,怎么办呢,我只想离你近一点儿。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已经陷进梦里的人低低嗯了一声,也没睁眼,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陈里予一惊,还是如实说道,有点儿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除去生病和累得过载,剩下的多数时候都要失眠,熬到两三点才浅浅睡过去,做些通常不太好的梦,再被莫须有的动静吵醒,满心烦躁地开始新的一天。

大概是睡眠障碍,胡思乱想多了留下的后遗症,一般人偶尔焦虑失眠都觉得难以忍受,到他这里却像家常便饭似的,早就能与漫漫长夜和平共处。

但江声毕竟不是他,见过他精疲力尽神思恹恹的模样却还不能睡个好觉,打心底里心疼,迷迷糊糊疼醒了,伸出手摸摸小猫的脸颊,用气声哄了句乖,慢慢来。

于是早已习惯的麻木裂开一条缝隙,有生涩的委屈溢出来,细细密密,蛰得他眼眶一酸。

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些许鼻音,陈里予吸吸鼻子,试探着靠近些,膝盖隔着两层被子挨上对方的身体,轻声道,可我真的睡不着

江声大概还是半梦半醒的,循着本能安慰他,手放在他耳边,轻轻抚弄他的头发,语气温柔,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于是陈里予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心,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儿幼稚,又僵住了,说出的话比起回答,更像自言自语:没什么心事,我认床失眠很久了,一直睡不太好,可能有病吧。

哪怕不清醒,江声也总能捕捉到他语气里细微的难过,下意识来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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