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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2 / 2)

惯常的三菜一汤,红烧鸡翅、西红柿炒鸡蛋、干煸四季豆,一碗加了鱼丸和青菜的清鸡汤,还有临时替他们加的餐,热腾腾的麻婆豆腐盖浇饭。

小陈的那份没放辣椒,尝尝看,江母这一次终于能摘下围裙,轻松道,大的小的都辛苦一天了,快吃饭吧。

第57章数字炸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饭后水果是水蜜桃,还有一人一杯燕麦奶,聊以冲淡复习物理带来的苦涩。

陈里予已经学完了高一高二的内容,高三一半新课一半复习,也只剩下薄薄的几本选修教材他对光学的内容感兴趣些,便选择了先学物理,恰好和江声复习的进度接轨了,对彼此而言也算一举两得。

这本书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几何光学,后半部分是物理光学嗯,几何光学的内容不多,就是掌握光的传播、折射和反射规律,主要对象就是可见光,能和生活中许多现象联系起来;物理光学么江声在草稿纸上画了简单的思维导图,指着括号的另一端道,围绕几个公式来学吧,光电方程,光子能量和普朗克常量,还有干涉衍射和相关的实验

抬头对上陈里予茫然的眼神,便不由失笑道:好啦,听起来是有点儿抽象,慢慢学就会了先从简单的入手吧,光的传播。

这部分内容主要考选择题,以陈里予对分数的要求也不用理解太深,大致过一遍、能尽量做出几题就足够了。学的方法还是和之前一样,先列出框架再逐课补足知识点,用基础的练习题去巩固。

学了这么久,陈里予已经能尝试着一个人看书自学,根据习题去翻找书上对应的知识点了,尽管多数时候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好在多看几次也能大致读懂,不用江声整晚整晚地陪着还是分享同一张书桌,挤在拐角的位置各占据一个直角,两摞书叠起来放在左右两边,像是隔绝出方寸独处的隐秘空间来。

江声父母通常不会在学习的时候打扰他们,进屋前也会先敲门,于是陈里予便能光明正大地靠在对方身上,指着下巴翻他的物理书,看到有哪里不会就戳戳江声的手肘,理直气壮地把书推到他那边,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谁也不会无端提起未来,即使模拟联考近在眼前,梦想遥不可及也重逾千金按照计划一点一点来,学到力所能及的地方便足够了。最近他们班流行一句话,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么想来,似乎也有道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里予看书久了会头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放下笔抬头看看江声,像什么玩累了毛线球的小猫,蹭到主人身边去看看铲屎的在做什么。

江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既定的复习计划倒不如说他现阶段能复习的都已经复习完了,一轮二轮三轮,剩下的也只有多做难题,提分而已。他的理科笔记都写在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每晚写完作业之后都会花固定的三四个小时做题,整理题型和错题,然后加以总结,写进那本已经夹页不少、看起来颇有些破破烂烂的笔记本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冗杂错题始终保持着回看的耐心,还能从中提取些新的知识,似乎也是他超出常人的能力所在。

有时候陈里予也会好奇,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用像其他同学一样听课复习得到的答案也总是否定的,江声会神情自若地告诉他,其实他们班很少有人真的认真听课,多数都是坐在教室里学与课堂无关的东西,老师也大多习惯了,只要成绩不出现太大的滑坡,都不会加以干涉。

可能是班级特色吧,江声挠挠头,道,上课的时候大家看起来安安静静,其实课本底下都放着其他科目的东西不过自主学习也是好事,老师讲课毕竟是面向一般同学的,如果不一般的同学占了大多数,说不定也会考虑转变教学方式吧。

那你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帮我补习

不多啊,江声翻过一页笔记,笑着说,我还怕每天只能教你几个小时,会赶不上进度呢不过还好,现在看来联考之前肯定能学完一遍。

见陈里予还是低头不语,江声索性放下书,抬手摸摸他的头,转向他道:好啦,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而且学习重在效率,我也不喜欢一直死读书,就算那些时间不用来陪你补习,我也会花在看书和做别的事情上这么想来,反倒是补习这件事让我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上了,对不对?古人说教学相长,帮你补习的时候,我也是在变相地复习嘛。

可他教的东西都是最基础的,哪怕不复习也都完全掌握了,根本不存在什么进步的空间陈里予默默想着,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被物理绕得隐隐作痛的头脑似乎因为对方温柔的抚摸有所放松,索性整个人倾倒过去,趴在江声的肩膀上,闷闷地反驳他:你明明不用复习那些

那可不一定,少年嗓音温柔,略微放得低缓,更像是在哄什么钻了牛角尖的小朋友,有很多人能做出难题,最后还是绊倒在基础题上的,加深印象百利无害,再说了,陪喜欢的人复习,明明是很幸福的事,又不是什么工作任务,哪有什么好处不好处的。

怀里的人肩膀一僵,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有什么可幸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肉眼可见的口是心非。江声不再多作反驳,只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嗅着他身上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洗衣液味道,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尽相同似乎更软也更甜些,被体温烘热了,格外好闻。

累吗?江声问道。

陈里予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形象思维发达,几何光学对他来说不算太难理解,做题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教材表述力求精简,不免多花些心思加以转述,看久了晦涩的内容便又犯了头晕头疼的老毛病。

江声就伸手替他揉揉太阳穴,温声问他要不要玩个游戏。

嗯?说来听听

叫数字炸弹,以前春游的时候玩过一次,还挺适合用来锻炼对数字的敏感性的,江声解释道,规则有好几种,就玩最简单的吧,在心里想一个数字,然后告诉我一个范围嗯,比如说,想到的数字是300,那就告诉我初始范围在1到500之间,然后我会猜这之间的某一个数,你要告诉我这个数和300相比是大了还是小了。如果七次之内我猜到了你心里想的数字,那就算我获胜,否则是你赢,输的人要接受惩罚,怎么样?

陈里予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游戏本身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这么靠在怀里听他说话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嗓音,明朗又温柔的语调,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什么惩罚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一时语塞,抓抓头发:嗯没什么惩罚。就是昨天刷手机看到了,就想你会不会喜欢玩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奇怪的理科生思维不过想起这个人还能干出袖子里藏一串棒棒糖的事来,独处时候和男朋友两个人玩数字炸弹什么的,好像也没有那么莫名其妙了。

于是陈里予点点头,思考片刻,又补充道:还是有惩罚比较好你输了就罚点儿什么吧,没有输就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理不直气也壮。江声失笑:好好好,罚什么你来定,先试一次吧不过说好了,只是学习之余放松头脑,玩一会儿还要继续学的。

不用他说陈里予也知道,且并不觉得自己会对这样莫名其妙的小游戏上瘾:知道了谁先猜?

我先来吧,演示一遍。

好,陈里予点点头,鼻梁蹭过他的脖颈,像什么黏住他便不肯分开的小动物,仿佛游戏只排在第二位,借着玩游戏的空闲光明正大抱一抱他才是最重要的,想好了,1到1000,猜吧。

这么快唔,我想想

其实该把数字记下来,以保证公平不作弊,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玩什么都是为了逗陈里予开心,便也不用太遵守规则了。江声思考片刻,猜了陈里予的生日又猜了他自己的生日,得到的答案是前者偏大,后者偏小,一时间便有些没了头绪。

666么?他想起对方格外精简的锁屏密码,试探着问道。

陈里予摇摇头:太大。

江声今天穿了套头卫衣,兜帽内里一层柔软的细绒,磨蹭起来格外舒服。陈里予有意无意地用脸颊磨蹭着,环着对方肩颈的手略微收紧,紧绷的神经却终于放松下来,随着无意义的数字来回游移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不想输赢也不想什么惩罚,倒是鬼使神差,想起某个经年的雨夜来。

那晚暴雨如注,家里却停了电。父母难得从工作中抽身,两个人都待在家里陪他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灯光,父母用于安抚逗弄他的,也是这样小小的、任由他更改规则的游戏么。

一连几个数字过去,范围终于缩小到某个前后差值不超过五十的数字上。江声沉默片刻,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似的笑了笑,把最后一次机会落在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俗套的数字上:那52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陈里予居然点了点头,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数字似的,语气平常地接话道:嗯,我也爱你。

第58章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加更一章,如果零点前没发那就是天亮前发,可以随缘蹲一下或者等明早起床再看哦

嗯,我也爱你。

声音闷闷的,从衣料间传出来,恍惚带上些许罕见的温柔意味,像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告白,巧妙又恰合时宜。

江声愣了愣,耳根有些发烫,放在人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些许,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却又懒得去想,遵从本能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直白又纯粹:我知道的,小瑜,我

再说一遍我也爱你,是不是显得有些呆板了。

他讷讷地低下头,恰好对上陈里予的视线,看见对方眼里碎钻般隐隐浮动的笑意,才慢半拍地补全了下半句:我也爱你

谁让他心里一片空白,耳旁回声巡荡,来来去去都只有这一句话呢。

不想玩了,陈里予说,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学一会儿吧。他哪里喜欢玩什么数字游戏,猜来猜去毫无道理,除了借机说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也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

临近九点,如果是在学校自习,这时候其实离放学还早。江声嗯了一声,圈在人身后的手却全无放开的意思,反倒搂紧了些,动作分明温柔又亲昵,却藏着不言自明的莽撞冲动,无声越过理智清醒的界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顺势蹭了蹭他的脖颈,撒娇似的贴在他耳边道:也不想学物理还有其他选择吗?

嗯那就看看语数英吧,刚好快考试了,也该练练语文的题型。

之前补习的时候总会跳过语文,一方面是因为陈里予看长篇大段的文字难免头疼,也不知从何看起,另一方面,江声毕竟只是个成绩出色些的理科生,即使平时喜欢看书,真要他头头是道地替人补习语文,其实也有些强人所难。

所幸语文和理科不同,多看多背,语言表达能力正常,好歹也不会考得太低尤其是原封不动考背诵默写的题目,他其实不用真的理解,只靠线条记忆将零散的字序笔画记在心里,做题时候再誊抄上去,也能拿满分数了。

而且你的字很好看,江声理智分析道,对吧,如果我是改卷老师,看到这样的字心情肯定很好,心情一好,就会多给两分了。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觉得学语文比物理更能让人接受些:但默写留到考试前再说吧,没兴趣的东西,我可能记不了太久。

行,那就先看看题,江声拍拍他的后背,指尖碰到衣料下隐约突起的脊骨,又忍不住心疼地摩挲两下,我想想的话,我自己做得也不怎么样,不过以前整理过一些题型的解题公式,赏析题之类的和理科肯定是不一样的,公式也不能保证拿满分,但可以参考看看,至少能写到及格了。

你还会整理这些啊陈里予第一次听到语文还有公式,觉得很是新奇,只有题吗?

还有作文好了,先起来坐好,看看笔记就知道了。

陈里予这才不情不愿地撑着他的肩膀坐起来,端过燕麦奶喝了一口,猫似的伸出舌尖舔舔嘴角,颐指气使道:那还不快把笔记找出来。

语气清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像哪家大小姐。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感叹自己的角色从经纪人变成了书童侍从,也不知道算升级还是降级了:是是,遵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是整理过笔记,其实不过是草稿本里可怜的几页纸罢了,字迹尚算端正,只是格外简洁,如果不经解释直接看的话,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里予默默地听他翻译,试着把他说的成分套用进一篇现代文的答案里,发现确实有可取之处,至少思路清晰,也能答到大半的点,感到安心不少:那现在做吗?

嗯,可以但除了这几页纸,我真的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江声摸摸鼻子,道,慢慢来吧,不着急,先一起看看文章,做一遍再对照答案查漏补缺老师说语文只能靠多背多练,之前还让我们每天做一篇来着。

陈里予看见印满一页纸的文章就眼前发黑,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每天一篇?

嗯,不过后来改做整张试卷了,每天不止一篇,江声接收到他话里微妙的担忧,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以示宽慰,好啦,我们小瑜就不用每天一篇了,想练的时候就看一看,总会有进步的。

说是一起做题,看着看着就变成了亲子故事环节陈里予实在没有耐心看这么长的文本,也很难直接理解议论文的内容,看了后面忘了前面,通篇读下来除了记住气候变暖四个字,什么也没能读进心里。艰难熬到翻页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朝江声的方向挪了挪,按着太阳穴示弱似的轻声道:看不下去了

真不知道那些真的十年如一日、伏在桌前守着方寸灯光寒窗苦读的学生,是怎么熬过这样枯燥反复的课本和作业,熬出得心应手的完整答卷的。

至少对他来说,上天关了他的门,留下的窗户又总开开合合没有定数,现在要他推开那扇锈死的门,去看门外同样平庸昏暗的景色造化弄人,实在了无生趣。

乖,江声伸手接住他,安抚般揽住他肩膀,慢慢来一段一段来,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嗯写完这篇能抱抱我么,陈里予把脸埋在他衣领间,声音低得像是叹息,多抱一会儿,不想别的事,认真地抱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篇从理解到做题,再到对着答案订正总结,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写完之后江声履行诺言,认真地抱了一会儿自家被折磨到精神奄奄的小猫,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充电桩,让陈里予靠着他充电。

还是学物理吧陈里予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他胸前的卫衣绳,觉得自己一闭眼看见的还是那满满一页文章,实在有些魔怔了,物理好歹没有这么多字。

江声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罕见地皱眉道:先不学了,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出去找找。

陈里予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好了太多,尽管过程冗长又折磨,但最终写出的答案却逻辑通畅,合乎文本,能拿到七成的分数。

做题的时候他始终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反反复复地翻页圈点,略微蹙起的眉头也从未放松过,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挺直的脊背都没有丝毫弯曲的意思,像是骨骼里钉了一根针,执意强撑着精神也要做完眼前的题。

到后来不用江声开口解释,他也能循着自己的思路和那几页公式尝试着写下答案,一字一顿,拼凑出完整的语句了。

该说不愧是他么经历过这么多外界加诸的苦难,尚且保持着坦然处世的精美和优雅,终究是有些超乎常人的坚韧之处的。

可江声却只觉得心疼这么纤细的骨架,倘若真的钉进**风吹不断雨打不朽的针,该有多疼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何况陈里予从来不是什么精美好看的工艺品,他只是一个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喜欢撒娇讨抱又惯常口是心非的高中生,一个活生生的人江声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不想表露出这样不合时宜的消极情绪,抱着陈里予的手臂却有些沉重,不知该怎么拥抱对方才算周全。

没什么胃口过了片刻,怀里的人才轻声回答道,暖气太闷。想出去走走。

好可是外面很冷

那就去地下停车场吧,我想透透气。

江声点点头,觉得此时此刻除了强打精神继续学习,别的什么要求他都能满足对方:行,走吧。

等等,陈里予从他胸前抬起头,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道,你

嗯?

我都做完了

嗯,做完了才要休息一会儿啊

江声有些茫然地同他对视,面面相觑良久,才猛地抓住了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糟糕,光顾着心疼,都忘记夸夸小猫了。

怪我怪我,他连忙揉揉陈里予的头发,真诚道,小瑜真厉害,第一次就写得这么好,太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用你夸陈里予嘀咕一句,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走吧。

推开房门,江声父母还在客厅看电视准确来说,是放着电视当作背景音乐,一个看杂志一个研究十字绣。

江母见两个人穿着外套,全副武装的模样,捻着针头疑惑道: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嗯,学得气闷,出去走走,江声神情自若地解释,有垃圾要带么?

不用,你爸刚才下去遛弯丢过了。

行,那我们走了。于是江声打开门,又回头补上一句,很快就回来,放心吧妈。

再寻常不过的家庭对话,陈里予自觉没有什么插话的余地,只能礼貌地朝江声父母点了点头,转身跟着江声向玄关走去。

等到两人关门走了,江声父亲才推推眼镜,感叹道:这俩孩子关系真不错啊,挺久没见江声带同学来家里了

是挺好的,江母倚在沙发上,缓缓换了个姿势,后半句话的音量逐渐低下来,像是在对她十字绣上的牡丹花说,可我总觉得这两个孩子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儿太好了?

第59章吻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地下停车场不如暖气充足的室内温暖,却能遮避寒风,至少不算寒冷只是里面掺杂着灰尘和汽油的无机质味道有些难闻,陈里予刚出电梯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花了几分钟才勉强适应。

四下无人,只有烟雾报警器的蜂鸣声偶尔响起,短暂地打破平静又很快停息,很适合用来放空被晦涩知识搅成一团浆糊的大脑。

没有了随时可能响起的敲门声和仿佛无处不在的视线,垂下的手碰到对方,便能自然而然地交缠相扣,将这场计划外的散步延缓至无限漫长。

走到一处阴影角落的时候陈里予停下脚步,若有若无地晃了晃两个人交扣的手,轻声道:抱我一下

再寻常不过的要求,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也像可遇不可求的撒娇。江声依言将人搂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他挺直的脊梁,一边鬼使神差地想着,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一根针,能支起这幅精巧伶仃的骨架。

冷吗?他听见自己这样问,目的却不仅仅是纯粹的关心关怀之下藏着些许暧昧不清的私念,关于更加明目张胆的拥抱、触摸,还有其他。

陈里予摇摇头,柔软的额发蹭过他脖颈,钻进衣领里,是凉的。

灯光昏暗,四下无人,十八岁尚且莽撞又一知半解的年纪,似乎总是故事转折的先决条件等到回过神来,视野里已经只剩下对方近在咫尺的模糊的脸,墨黑的眼睛怔怔看向他,也被不定的聚焦虚化,像是蒙了一层昏黄的浓雾。

嘴唇接触到一团薄而柔软的东西,恍惚是甜的。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初吻吗

之后的一切发展都遵循本能,被某种骨骼深处滚烫的冲动所牵引,隐隐指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谁都没有经验,甚至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资料,可江声还是聪明,似乎很快掌握了柔软进犯的方法,动作还是极尽温柔,却裹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

他现在觉得陈里予的骨骼里没有针,没有什么坚硬的冰冷的东西,只有大片烂漫丛生的花,甜而柔软的蜜糖,悄无声息地引诱人去尝。

陈里予没有拒绝他,只是有些茫然,无措地全盘接受,放在他背后的手不自觉收紧,缓缓攥住了他的衣服。

四下昏暗,只有若有若无的浮尘,灰尘里一盏明黄的旧式过道灯,被瓷砖反射成模糊的千千万万,像是万花筒里朦胧无声的月亮,默然无声地窥视他们。

直到少年被搅碎的话音从唇齿间依稀溢出,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大梦初醒般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手。

小瑜,我

无可辩解,似乎只能用恋人间对视不过三秒的俗套定律来解释他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先诚恳地道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替他擦去唇角暧昧的水痕。

陈里予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看的眉头略微皱起:你

预想中的质问和指责却没有到来,他只看见对方白净的耳廓陡然充血变红,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整个人歪到了他身上。

江声下意识接住他,却怀着微妙的心虚不敢直接拥抱对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约察觉了他的尴尬,陈里予的声音从他衣领间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些许奓毛似的警告意味:抱啊。

怪不得答应我下来走走,陈里予皱着眉,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江声很想反驳,转念一想又没有十足的底气说他毫无私心答应陈里予下来走走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想到了某些亲密接触的可能,至于究竟有没有越线至此,谁又说得清呢

于是他也只能诚恳地重复一遍道歉,柔声问他:弄疼了吗

听起来心虚又怂,想什么犯了错的大型犬,如果有尾巴的话,大概已经可怜巴巴地耷拉下去了吧。难得强硬地主导一次,还是自始至终温温柔柔的,被他一瞪就又软下脾气这让人怎么舍得多做为难呢。

陈里予摇摇头,嗅着他衣领间温热的洗衣液味道,不自觉地用鼻尖蹭了蹭,某种同样温软的触感不期然在唇舌间重现,一闪而过,像是留在了某个方才醒来、却依旧变得朦胧不清的梦里,除了隐隐烧烫他的耳朵,便再无其他了。

江声终于松了口气,略微放下心来,伸手周全地搂住他,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轻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当时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的,就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拐弯抹角地表示原谅他了下不为例,至少要先征得当事人同意。

下次不敢了,江声连连点头,认真发誓,再有下次就揍我好了,好不好?

知道了几点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嗯,差不多了。说到底也不是来散步,倒像有所预谋地背着父母偷偷谈恋爱江声有些自嘲地想着,低下头,温柔又郑重地在少年墨黑的额发间落下一吻,这一次不含什么莽撞冲动的私心,只是出于歉意,想亲一亲受了委屈的小猫。

陈里予显然更偏爱这样干净纯粹的接触,心情很好似的唔了一声:那走吧。

哦对了,小瑜,江声突然想起什么,边走边道,我妈昨天问我来着,你有没有去培训美术的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概是指其他美术生考前会去应试辅导。陈里予眨了眨眼,想说自己就算不擅长应付考试,也还没有沦落到在校外培训的地步又觉得这么说有些太过高傲了,还是作罢,只淡淡道:不用了,我在以前的学校学过两年,现在自己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我也觉得,有些培训机构的老师水平可能还不如你呢,江声点点头,说起来,小瑜你想过以后要去哪里吗?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聊到这个问题。陈里予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恢复平常,语气淡淡的,似乎在说什么结局既定的事:能考上哪里就是哪里吧,离你近一点就好了反正以我现在的文化课成绩,也去不了多好的学校吧。

但我去了解过,你画画这么好,也可以走特招啊,江声似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怔了怔,有些着急,还可以出国

不知哪个字触到了陈里予的神经,他肉眼可见地愣了片刻,声音就冷下几分,罕见失礼地开口打断他,:别说了,我不想去。

他花了十万分力气说服自己接受平庸,立下的决心却似乎依然不够坚固,像是一棵生来歪倒的树,从他的方向勉力支撑尤嫌不够,可只要江声无意间轻轻一拂,就会轰然倒塌。

本就寸步难行的道路,再被人拨转方向的话,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江声被他反常的反应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安抚奓毛的小猫: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乖在我身边也挺好的,最好考到同一个学校,我还能照顾你。

陈里予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自欺欺人久了,偶尔动摇也觉得劳心伤神,思绪震荡起来,久久不能安宁。

走进电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在江声伸手按楼层前挡住了他的手,耍赖似的上前一步,贴到了他身上。

我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他听见自己不讲道理地轻声要求着,随时随地,十分钟之内就能抱到我的距离,听见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60章风声

作者有话说:

十一月末有一场模拟联考,算是陈里予入学以来面临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考试准备不充分但已经竭力认真,最终成绩也是对他过去近一个月补习的检测。另一方面,联考在即,他又不得不每天抽出额外的几个小时来练习艺考内容,保持稳定的手感。

这大概是他经历过最漫长的一个冬天了。好像除去睡眠,每一分钟都被这样那样他并不喜欢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占据,在某种近于自我威胁的心理压力下变得愈发难熬。他还是对学习毫无兴趣,看数学题会觉得头晕,理解文字的过程也抽象又困难,偶尔走神便要从头再来;迫于考试压力,他能随心所欲创作的时间也变得很少,更多时候只是拿着画笔,为了达到所谓的高分标准思绪恍惚地涂画。

有个鬼使神差的念头常常冒出来如果他这一生只能画有限数量的画,那么消耗百十幅在应付考试上,换取一个平平无奇的进入大学的机会,到底值不值得

答案于他而言十分明晰,只是愈想愈自我怀疑,也只好自欺欺人地蒙住不想,安慰自己很快就会过去。

对于创作者而言,无法跟从内心而被动地提笔创作,在平庸结果面前消耗鲜活的意志是否等同于自取灭亡,谁也无法给出定论。

他只知道自己眼前的路在日渐清晰。在他晦暗无光的岁月里,这已经是罕见的不可多得的明晰,至少有所希冀,也不再是看不见尽头的踽踽独行。

偶尔抬头看向窗外,望见一角枯枝与灰蒙云层,他也会恍惚片刻,分不清眼前的试卷和手中的笔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他总是依稀记起过去,孩童时候稚嫩又不切实际的幻想里,他的十八岁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如此平庸,寡淡,如此安静也如此吵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在始终有人陪着他,一日三餐晨诵暮读,江声都一直在那里,履行着某个一晃而过的诺言,一直在十分钟之内就能抱到他的地方。

考前几天他们的生活变得格外有规律,简直像在遵循一张无形的作息表。早起吃饭,一起去学校,听课,去画室自习写作业,傍晚时候回家吃晚饭,然后继续挤在书桌前补习,直到零点零点后陈里予会牺牲一部分的睡眠时间用于练习画画,研究及所江声能找到的、几所学校历年来的高分校考卷。

然而不知为何,明明睡得更晚,他失眠的老毛病却也变得越来越严重,一天至多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尽管可以用历史上许多天才画家每天也只睡寥寥几个小时来解释,可江声看见他白天做题时候恹恹的模样,又实在放心不下,一度劝他晚上早一点睡,或是白天少花些时间补习。

陈里予会点点头,面色平常地答应,却也不会真的听话,劝得多了就撒娇似的贴进他怀里,软下声音要他抱,自然而然地揭过这个话题。他心知肚明的,骨子里趋向完美的偏执和自我否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但凡还在阈值之内,能够忍受,他就还是会保持现状就算真的早一点上床,背负着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他又真的睡得着吗。

入夜之后的时间似乎格外难熬,一边学不完一边又实在不想继续看。离联考还有两天的时候陈里予才将将把书过完一遍,开始看他从前做过的错题,加上有书要背,时间就永远都不太够用。

其实也不用每题都看,尽力而为就好了,江声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他,有些题目考察的知识点是一样的,重在理解归纳,别太累了,嗯?

今天江声父母都加班,他们便没有在傍晚时候回家,难得留在学校吃了晚饭,到画室自习。旧综合楼的暖气不比家里充足,坐得久了便有些冷,陈里予用冰凉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指着试卷上的两道题问他:这两题是一样的么?

江声看了看,点头道:嗯,都在考相似三角形,下面那题的解题步骤多一步,可以只写下面的。

陈里予无声地叹了口气,提起笔又放下,几不可察地晃晃脑袋:原来以前这么简单的题都会做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时毕竟还是零基础呢,怅然若失的小猫也需要人摸摸脑袋,而且既然现在觉得简单,那就说明我们小瑜在进步了,对不对?

小猫默然,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复又拿起笔,开始写他做错过的几何题:几点了

江声看了看一旁的手机:九点四十,一会儿要提前一点走吗,避开放学人多的时候。

陈里予嗯了一声,轻声说那就等他写完这道题。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江声的话音离他很远,像是隔了一层海雾,从潮汐的那一侧传来。

大概是困得过了头,感官也有些迟钝了。他默默想着,顺着先前江声教他的思路一步一步往下写所幸这题不难,不到五分钟他就算出了答案,果然是用相似三角形去做,两两代换,就能得到结果。

走吧,他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袋,使唤江声收拾书包,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困

他实在很喜欢被人抱着,像只脾气不好又黏人的猫交往之后脾气倒是好了很多,黏人也变本加厉,高兴或不高兴都喜欢伸手讨抱,或是把自己贴进江声怀里,默不作声地充电。于是江声也渐渐摸清了安抚他的门道,察觉到他情绪不佳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抱一抱他。

今晚早点儿睡吧,江声温柔道,只是一场模拟考,为了这个熬坏身体,不值得你看我不也没怎么准备么。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会陈里予闭上眼,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在温热的洗衣液香味里睡过去,说话也含混不清,过了片刻才努力睁开眼,撑着对方的肩膀站起身来。

还有十分钟下课,正是放学前最安静也最躁动的时候。提前出来似乎是个明智的选择,至少他们还有余裕慢慢穿过操场走向校门,不用受人潮裹挟也能在昏暗处肆无忌惮地稍稍越线,靠近对方,从短暂的肢体接触中取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夜色昏沉,流云缓行,四周路灯明亮,更明亮的却是教学楼窗格间晃眼的白炽灯光,还有操场上的白色照灯。

风声里掺杂着体育生训练的口号,恍惚间能听见一楼教室传出的纸页翻动的响声,有人将生锈的窗户推开一隙,发出低沉又遥远的摩擦声似乎所有人都在风声中奔向未来,或喧闹或默然,在高中最后的时光里留下仅自己可见的痕迹。

那他呢陈里予在格外吵闹的风声里闭上眼,一根手指勾住江声的衣袖,在他腕骨间轻轻摩挲,勾画红绳与木玉貔貅的轮廓,还有顺势而下,修长指节上许久之前他送给对方的、一枚小小的素色戒圈他的未来是什么,他又留下了什么痕迹呢

无星无月,暗淡无光,又不知何时变得明晰起来,关于他从未想过的试卷、笔记、课文,那么普通却出人意料。

还有江声。温柔又明朗的少年,在他晦暗的世界里熠熠闪光,像太阳也像月亮。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是一片宇宙,有最璀璨的万千星辰,亮晶晶的,华丽又孤独不知何时云雾渐起,星辰黯然,他却从厚重云层中窥见了月光的痕迹,然后满月明晰,照亮他失而复得的疏朗星光。

他的青春月明星稀,江声是唯一的月亮。

第61章汹涌

作者有话说:

十几分钟的路程,依旧从地下绕一绕路,就成了半个小时。走路时候陈里予偶尔会念叨几句古诗,七七八八记了个大概,背完一首就朝江声的方向看一眼,什么也不说,眼里却藏着小小的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真厉害,江声见停车场四下无人,便伸手揉一把他的头发,夸他的语气与平时表扬小猫乖乖吃饭不挑食无异,又把手里的布丁奶茶递到他嘴边,来喝一口,热的。

他其实不太赞成晚上十点喝奶茶的行为,可耐不住某位小朋友撒娇,偶尔一次也就答应了刚在一起的时候陈里予不冷不热地调侃过他一句,说他以后势必不能做个严父,孩子一撒娇就底线尽失。当时他专注于替小画家洗笔,闻言便随口回了一句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慈父严父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余光撇见对方愣了愣,似乎红了耳根。

他对陈里予还是有底线的,只是除去有时候格外粘他,陈里予总是冷淡又乖巧的,离他所谓的底线还有很远其实只要不做伤害自己的事,他也不会去过分干涉对方,毕竟照顾归照顾,养猫人的指责是让小猫安心,而非干涉猫的自由生长。

更何况素来矜贵又冷淡的人软下姿态来,用那双透着琥珀光泽的黑眼睛望上他片刻,说些同样柔软的近乎撒娇的窃语,大概是任谁也无法冷下心肠拒绝的。

陈里予喝什么都是小口啜饮,一杯奶茶也能喝出宴席间解酒豆浆的优雅,就着他的手微微颔首,长而柔软的睫毛敛住眼睛,自额头到嘴唇的轮廓流畅又分明,从江声的角度能看见他唇角沾上细微水光锋芒收敛,便只剩下格外柔软的乖。

似乎同什么不合时宜的臆想重合,牵动了心底出于本能的滚烫冲动。江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想法正在不受控制地歪斜,快要游移到某个十七八岁男孩子都似懂非懂的幻想场景上,连忙转开视线,在心底里提醒自己这只是给小猫喂食,与那些莫名其妙的晦涩镜头无关。

即使心上人的嘴唇比以往红一些,沾着不可名状的水光,垂下眼睫的模样与自上而下的视角都显得格外乖巧也不行。

陈里予喝了两口就厌了,嫌太甜,布丁也没有奶味,皱皱鼻子推开他的手:下次五分糖就够了。

好嘞。小本本上又记下一笔,也亏得江声记忆力出众,从认识第一天起就没有弄混过他那些难伺候的忌口与癖好也不算难伺候,毕竟就算真的有所欠缺,陈里予也会忍着不说,装作浑然无事的模样,只是他自己乐得去记,不想他的小猫受一点委屈。

江声父母比他们先到家,夜宵也捎上了他们的一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晚是凉面,荞麦面上淋香醋红油,配细细的花生碎,不知加了什么江母的独门酱料,闻起来比市售凉面还要诱人。在暖气充足的室内吃一小碗凉面,还有温凉的牛奶红豆沙,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可惜再惬意也不过十五分钟,晚上还有复习任务在等着两个人大概是因为有所压力,这一次陈里予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为了照顾江声母亲的心情将将吃了半碗,便端着他那杯红豆沙回房间了。

江声啊,江母看着他剩下的半碗凉面,有些担心,是我的错觉么这孩子这两天看起来,怎么有些憔悴了?

何止有些,刚睡醒时候嘴唇白得毫无血色,眼下原本浅淡的青黑也深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病初愈江声默默想着,不自觉叹了口气,咽下嘴里的面,压低声音道:考试有点儿紧张了吧,没事儿妈,我会照顾好他的。

考试也不能熬坏了身体啊,本来身体就不好,再熬病了可怎么办,像你小时候唉,不说也罢。

江声嗯了一声,暗自收拾情绪,刻意轻松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妈,还信不过我么我了解他,倔强得很,别人劝也劝不进去,考完试自然就好了。

那行吧,你看着他点儿,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妈说,江母放下筷子,似乎想起什么来,沉默片刻,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话锋一转,不过啊,江声,一方面得照顾人家,另一方面,你也不能太影响自己的生活妈知道你心里有数,成绩都是其次的,但人一辈子只活一次,还是要慎重

江声一怔,直觉母亲话里有话,抬头却只对上妇人如常关切又慈爱的眼神,只好暂时压下心头疑窦,扒了一大口凉面,放下筷子站起身,含含糊糊地说:妈我吃饱了,先回屋复习了考完一定洗碗!

怎么了?

今晚江声似乎有些奇怪,不知心里装了什么事,看他做题也会走神。陈里予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扯扯他的衣袖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一惊,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朝他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吃多了,还没消化。

怎么了,没什么社交活动间最大的骗局莫过于此,倘若真的无事发生,又怎么会有人问出这个问题来呢。只是陈里予惯常相信他,心有疑惑也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下次少吃点。

还学会关心人了,就是关心的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江声被这个念头逗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底略显沉重的心绪便轻松不少算了,事在人为,也不必杞人忧天。

看到哪儿了?江声问。

陈里予指指面前的生物题:这页看完就没有了。画之前还有时间的话,就再写一张数学

话没说完先打了个哈欠放在平时是莫大的失态了,然而这一次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只是低低地唔了一声,便把视线落回了习题册上。

江声伸手摸摸他的头,温声道:那我就先去复习了,有问题叫我,嗯?

陈里予颔首,微凉的发丝就顺着动势蹭过他的手心,有些痒。江声上瘾似的又多揉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转身去写自己的试卷了。

他其实没有太多复习任务,也并不太把一次模拟联考看作意义非凡的检测,依旧按部就班地依照计划复习计划也模模糊糊,当天看什么全凭心情,认识陈里予之后就变成了补习什么就顺便学什么,譬如今天他的补习对象要看生物错题,他便也跟着复习生物,聊作陪伴。

写着写着却感觉有些不对太安静了。以往即使陈里予自己安静,也难免发出些纸页翻动的声音,更何况每隔十几分钟还会凑过来,猫似的蹭一蹭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今天过了几个十几分钟,四周却依然格外沉寂,好像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江声察觉奇怪,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的小猫趴在桌面上,半张脸藏进臂弯,依旧睡着了。

手里还握着笔,笔尖下一道蜿蜒的痕迹,看来睡着前还有所挣扎。江声不禁轻轻笑出了声,好笑之余又觉得心疼,轻手轻脚地拿过外套盖在人肩上,顺势摸了摸他白净的侧脸。

心上人的睡颜实在很好看,映着一方台灯光,愈发白皙漂亮,额发有些长了,散落下来敛住眉眼,连带着鼻梁轮廓也变得柔和不少,某种近于安谧的乖巧就从随着呼吸略略颤动的眼睫间流溢而出,像一件于展柜灯光下沉睡的艺术品,黎明将至,堪堪欲醒。

还会不清不楚地蹭蹭他手背,发出细微的、猫似的餍足气音。

心口像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充满,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江声轻手轻脚地俯下身去,在少年耳廓间落下一吻,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舍不得叫醒陈里予,很想自作主张地让人休息一晚,只是趴在桌上对脊椎无益,睡也睡不安稳于是思索片刻,想出个折中之计来,把右手手臂摊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将陈里予挪近些许,让人枕着他的手睡。

用左手翻书圈划的动作有些别扭,胳膊伸得久了也有些麻不过和听到对方愈发安稳的呼吸声比起来,这些小小的不适也就不算什么了。

等他复习完生物又顺手写完两道数学题,将将零点过半,陈里予才有醒来的趋势,似乎又陷进什么梦魇里,皱着眉低吟出声。

小瑜,醒醒,江声搂住他的肩膀,柔声哄道,洗漱一下去床上好好睡,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按理说以陈里予的睡眠质量,被人一唤早该惊醒过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毫无反应,依然皱着眉,一副睡得不好又醒不过来的模样江声心疼又无可奈何,只好用些力气推了推他:快醒醒

梦里的人这才有所察觉,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他的视线,第一反应却是皱了皱眉。

你说什么?陈里予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问。

醒醒,江声眨了眨眼,惯常温和地安抚他的起床气,去床上好好睡,乖

对方的神色却有些异样,对他温柔的哄劝恍若未闻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墨黑的眼底雾霭沉沉,湿冷晦暗,透不出一丝光。

几秒后陈里予闭上眼,伸出细白的手指,像往常一样,缓慢地、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潮汐汹涌,终究淹没了他。

第62章耳鸣

对了,快完结了记得关注俺的作者专栏哦!

神经性耳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的,大夫推了推眼镜,道,考虑是压力过大造成的,以前有过吗。

以前

有。陈里予打断他,突然开口道,第一次发作是七八年前,后来断断续续有过几次,睡一觉过两三天就会好上一次是一个多月前,当时没过几天也好了。

他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说什么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坐在医院里也挺直着脊背,面色白净,穿着柔软的白色羽绒衣,几乎融进一片白墙里。

江声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去,恰好望见他敛下眼睫,眼底一片碎冰晃动,似乎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淡然。

然而那波动的情绪只一闪而过,甚至不给他捕捉细看的机会,便彻底敛藏在密实的睫毛之下了。

医生又问近期是否遇见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听见变故二字的时候,陈里予搭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低声否认道:没什么大事有场考试,有些紧张了。

他日夜胡思乱想的又何止一场考试。前途渺茫,天赋异禀却要甘于平庸,现实与梦想背道而驰,喜欢的人也不能坦荡示人还有过去的种种变故,哪一件都足够让他在入睡前反复想起,陷入难以自制的思维困局,又在梦魇中复现。至于那些并不擅长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学的晦涩知识冰山一角,终究也是冰山。

大夫点点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你的年纪,快高考了吧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这个病呢,目前还没有针对性非常好的疗法,药物的效果也是因人而异的,反复性比较强,主要以保证睡眠、保持心情愉快为主睡眠怎么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性格所致,他其实并不太想把这些身体或心理上的弱点暴露在他人面前,尤其是江声和江声母亲都在这里,说得多了还可能招致误会,让阿姨错以为是他搬了家才出现睡眠问题。陈里予沉默片刻,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还可以。

江声似乎想说什么,被他偷偷拽了拽衣摆制止了。下一秒便听见大夫平稳亲切的声音:那现在暂时还是以观察为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也不能轻视,尤其像你这样以前发作过又自愈了的,可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其实不然,有既往病史才更要重视,现在还只是耳鸣,以后可能就发展成单侧耳聋甚至双侧耳聋了,知道吗?

陈里予点点头,默不作声的模样倒是显出几分乖巧来。

大夫又扶了扶眼镜,看向一旁的江母,大概误把她当成了陈里予的家长:家长也要重视,别给孩子太大压力,一旦情况有变立刻来就医,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案例,孩子压力过大导致神经性胃炎,家长觉得不是大事,想着等高考结束再来医院,结果病情恶化,最终连考试都耽误了

江声母亲攥着手袋,深情凝重地连连答应,似乎比亲生母亲还要上心不知是被医生口中的案例勾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还是出于对陈里予的关心,江声还是第一次见自家素来温和爱笑的亲妈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点到为止,医生倒也没有吓唬人的意思,见她放在心上便点了点头,在陈里予的病历本上唰唰写下几句,推到他面前:先开一点谷维素,一日三次,吃着看看注意放松心情,不要熬夜,有条件的话适当锻炼,劳逸结合。

现在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耳边挥之不去的杂音确实平息些许,大概是因为身边有人,会比独处时候好一些陈里予点点头:嗯。

他耳鸣的声音像潮汐,也像科幻电影里虚拟的宇宙的声音,空旷又遥远,偶尔汹涌一阵,又逐渐变得几不可闻。

除去威胁与隐患,似乎也还称得上浪漫。

他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又觉得不合时宜,便佯装无事转过身去,看窗外一片阴沉的天。

上一次来这里是因为溺水,被阴差阳错救起送到这里抢救他对那几天的记忆很模糊,只能模糊归为一片暗色,却不记得具体细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的天似乎也这么阴沉,灰云压得很低,仿佛一错眼就要压到心头。养母看他的眼神冰冷,却还要在人前强装关心,虚与委蛇的模样令他作呕,索性只低头看手上的戒指一枚碎银箔般的金属戒圈,内侧刻着语焉不详的经文,说来奇怪,水下栽了一遭,手机和旁的装饰品早就不见踪影,唯独那枚分明略显宽松的戒指还好好地留在手上,新亮如初。

那是师母临走前送给他的

他有时会产生某种奇异的错觉的,觉得自己是一件容器,某种易碎的甚至已经有所缺损的瓷器,盛着许多对故往之人的回忆,很多很多已经变质蒙尘的爱与期待,还有曾经灿若星辰的才华和梦想无机质的,化作某些具体的痕迹,盛在他的身体里,譬如母亲过世后他偶尔会发作的耳鸣、他的种种创伤,还有反复出现在梦魇里的或真实或有所扭曲的回忆

这样的承载过于沉重,又虚无缥缈,时时处处都提醒着他,多少深爱他的人都已经离去,众星捧月随心所欲的年岁已经消逝,除去这些动辄钻心的痕迹,他已经一无所有。

除了江声。

江声像是他遥远记忆里具象化的某一段,从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就带给他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让他不自觉地想要接近。

原因复杂,如果非要描述的话,大概是因为他在和这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尝到了睽违已久的、让他感到温暖的照顾和偏爱吧。

有时他会想,江声会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的他一个在遭受苦难之初就被人救起的他,在身边人的关爱下正常地平和地长大的他,同样在某方面天赋异禀,有着敛藏在平和之下的执拗,同样有过鲜活柔软的年岁也同样曾对世界敞开怀抱平行世界的人先他一步自救,又连忙转身回来救他了。

小陈江母的声音将他从混乱思绪中拉回现实耳鸣发作之后他似乎常常陷入这样浓稠又毫无逻辑的迷思里,大概是因为耳边虚无吵闹,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便催生了思绪疯长。

他转过头,恰好对上江声母亲担忧的眼神,下意识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听得见:怎么了?阿姨

他拿药去了,江母宽慰道,别太担心,我刚才问了大夫,少熬夜少给自己压力,慢慢会好起来的。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独处,没有江声在一旁活跃气氛,他甚至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也许是因为吃久了江声母亲做的饭,对这位和蔼的妇人也有了自然而然的好感,这一次他倒是没有那么尴尬,借着耳鸣的遮掩,说话也自然了些: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有些欲言又止:高三压力大些也正常,是积极上进的表现不过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已经在学业和画画上消耗很多了,其余时候就多休息休息,别在这个关键阶段做不合宜的事

陈里予一愣,迟滞的思绪像是被人强行拨动,感知到了什么信息却偏偏无法接收,眼皮重重地跳了两下,出离反常。

然而还没等他辨别分明,又听到了下一个问题对了小陈同学,我听同事说,他们儿子学美术花钱又花精力,整天集训,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他也说不出我天赋异禀这样的话来,只好有些不好意思地搪塞过去,之前也学过一段时间,现在家人不太支持,就自学了

江母了然地点点头,皱眉道:那也不该耽误教育啊。这样吧,要不阿姨帮你找找有什么培训的渠道

陈里予一惊,连忙摇头:不用的,下个月就校考了,现在也没必要再去培训了。

这样啊说起来,校考是分学校报名的吧,已经有理想的学校了么?

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该实话实说。陈里予斟酌片刻,才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子,道:还没有,我的文化课不好,也考不到很好的学校到时再看吧。

所幸江声拿着药回来了,适时缓解了他无言以对的尴尬。

都拿好了?行,那先走,江母点点头,松了口气,我还得回去上班,你俩自己坐地铁回家,行吗?

放心吧妈,就这么几站路。江声把药和病历本放进书包里,笑着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是周末,不用再赶回学校只是下周一就要联考,遇上这样悬而未决的插曲,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走吧,目送母亲开车离去后,江声才终于转过身,动作收敛地摸了摸陈里予的发顶,略微低下身,在他耳边道,饿坏了吧,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再回家,好不好?

陈里予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吃饭上江母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还隐约环绕在耳边,同耳鸣一样喧闹,让他静不下心

那就等考完再看看吧,还是还想在这一行深造下去,阿姨也支持你。

第63章烤肉

作者有话说:

想吃什么?

正是饭点,街上往来的人似乎也比平时多一些不知是因为人多还是耳鸣所致,陈里予总觉得周围嘈杂了许多,以至于他要凝神专注地有意去听,才能勉强听清江声在说什么。

幸好他对江声足够熟悉,即使听得模糊,也能根据口型猜个八九不离十。

都可以他如常回答道,你决定吧。

江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略微低下身子,凑到他耳边说:不行,生病的人最大,小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少年的声音从海雾那一端传来,恍惚落在耳边,温柔又亲昵,在嘈杂噪声中格外令人安心分明是为了照顾耳鸣病人才这样说话,可温热吐息随着话音扑落进衣领,所有的理直气壮和顺理成章就蒙上了暧昧的痕迹,白日暖阳之下,无处遁形。

他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耳根有些发烫,又小幅度地偏了偏身子,小声抗议:我听得见

可是这样会轻松一点,被谴责的人神情坦荡,闻言甚至有些煞有介事地委屈起来,会很介意吗

谁会介意自己的男朋友。陈里予一时语塞,想解释自己只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说悄悄话有些奇怪,细想之下却又找不出错处来,毕竟听不清话的人是他,崴脚的人走路尚且有人搀扶,聋成这副模样别人凑近些说话又如何呢。

至于他人的目光除了江声父母,其他与彼此无关的人,他想开也不太放在心上。

于是陈里予沉默几秒,摇摇头,像是真的错怪了他心怀不安似的,赶在话题继续延伸前转移开了:我想吃烤肉没试过,想尝尝

其实他对这样油腻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恰好看到了真正的原因他当然不会告诉江声,只是在心底里暗暗后悔,毕竟说没吃过是真的,倘若他真的感兴趣,也不至于活了将近二十年才第一次尝试了。

不过撇开食物不谈,和江声一同尝试从未体验过的事本身,又让他隐隐尝到了些许新鲜的期待感。

明明只是不算严重的耳鸣,比这严重得多的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怎么身边多了个人,他的忍耐能力就严重下降了呢岂止是忍耐力,简直像个生病胡闹的小孩子,一到隐蔽无人的地方就恨不得要忍时时刻刻哄着抱着,自理能力全无,撒娇欲却变本加厉。

再说了,他只是耳鸣听不清,又不是手脚出了什么问题,吃顿饭要别人代劳点菜烤肉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把烤好的肉送到他嘴边,煞有介事地哄上两句才肯张口。

陈里予一边如是条分缕析地想着,一边却全无悔改的意思,乐得做一只饭来张口的家养猫,偎在江声肩上看他熟练地翻动烤肉,剪成小块裹进生菜里,蘸了酱料再送到他嘴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双指节修长好看的手握着烧烤夹,居然也毫不突兀,甚至催生出某些鬼使神差的联想关于这双手握着饭勺锅铲是否也这样合适,能做出什么饭菜来喂猫。

江声没察觉他的视线,认真地把生菜卷好的烤肉送到他嘴边,温柔道:乖,张嘴要喝汤吗,或者主食?

烤肉的味道比他想象中好一些,至少没有油腻到无法下咽,配上糖醋味的酱汁和脆嫩生菜,倒是中和得恰到好处,呈现出令人餍足的味道。不过他的肠胃不好江声似乎也不是很好不能太过放纵,吃了几块就该适可而止,乖乖吃主食了。

嗯,牛肉饭吧,陈里予点点头,这一次给出的答案倒是很明确,不要香菜。

其实后半句话不用他说江声也知道,可他就是想多说些有的没的,好让对方的注意力在他身上停留更久。

说来奇怪,从走出医院开始,他好像就陷入了某种异样的状态里,随着耳鸣带来的潮汐声恍惚沉浮,懒倦又缺乏安全感,只想紧紧靠住身边的人一步不离。在街上的时候人来人往,这样的冲动尚且有所克制,等到走进这家烤肉店里、在这方偏僻的角落坐下之后,他变本加厉的依赖欲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因为感官有所缺失吗内心深处感到了不安,才这么急于抓住身边的人,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入无尽的潮汐里,不得脱身了。

幸好无论他是否出离黏人,江声都会一样认真周全地照顾他处理烤肉之余也分神安抚他,摸摸他的后脖颈或是给他一个隐晦的拥抱,把食物喂到他嘴边再顺着他鬼使神差的小脾气哄一哄,一顿饭下来,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看起来又乐在其中,像个卑微的饲养员,猫吃饱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吃饱了。

不过他的猫格外通人性,意识到他没吃饱还会强硬地威胁他吃,把大半碗牛肉饭拨进他碗里,关心他不明说,底下藏着挑食的小心思也不明说。

吃饱了,陈里予摆摆手,委婉拒绝了他的下一勺投喂,终于肯坐起身,慢条斯理地叠了纸巾擦擦嘴角,补充道,想喝东西唔,有热牛奶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想也不会有,何况以这位小朋友挑剔的性格,一般的市售牛奶还入不了他的眼。江声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回家热给你喝,乖。

小猫有些失望,却还是乖乖偎回他身边,似乎比起热牛奶,还是他这个人更能吸引到他下一秒他听到陈里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要求道:那抱一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家小男朋友今天比从前更黏人了些,无论如何都会让身体的某一部分接触到他,就连伸手去拿纸巾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用小腿碰了碰他的腿。

像小时候他家养的小猫生病之后也越来越黏他,总要跟在人身边才安心,就像是怕怕一转眼没跟上,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一样

可这样异样黏人的状态还没持续几天,小东西就离开了他

江声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稳了稳心神才转过身,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轻声道:嗯,抱抱。

第64章照片

昨天没发今天就多更一点,字数x2记得评论夸我!?画画的事情俺不太懂,写得不对还请指正。

模拟联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哪怕临时抱佛脚似乎也该好好复习,可是一想到令人头痛的数理化知识和长篇大段的理解,陈里予的耳鸣便似乎又重了几分进门时候江声问他今天打算干什么,他迟疑片刻,还是说了画画。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的,保持心情放松,不能压力过重,他似乎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强迫自己去学习了或许江声说的也有道理,一场模拟考而已,含金量再重也不过是他学习路上的一次测验,太过重视反倒过犹不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过由于此人和他讲这番道理的时候语气太过严肃,认真得几乎有些凶,被人宠惯了的小猫无所适从,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还是伸手挠一爪子,骂骂咧咧地问他这是什么态度。

当事人当然乖乖道歉,有些委屈的解释说自己只想劝他放松些说着说着自己也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摸了摸小猫脑袋诚恳夸赞:怎么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想远了陈里予在心底里摇了摇头,低下身去换鞋,然后跟着江声走进客厅,在沙发一角坐下,小声道:渴

哦对,说好的牛奶,江声恍然道,乖,我去给你热一杯想吃水果吗?

正餐吃得多了,似乎也没有再吃水果的余裕。陈里予摆了摆手,突然觉得牛奶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话锋一转,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过来一下。

声音清清淡淡的,却盛着某种近于暧昧的暗示意味,让人听着听着,心跳便不自觉快了一拍。

江声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弯下腰,手臂撑着沙发扶手,有意无意地将他圈在身前一方狭小的空间里,略微歪了歪脑袋,眼神落在他身上,干净又坦率:怎么啦,要抱抱吗?

他太了解陈里予了,又聪明,以至于对视几秒便能将对方弯绕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说话时候笑意低软,眼底晃动着明晃晃的宠溺与爱意,一不小心陷进去,时间流逝便不再均匀了。

像是七八月正盛的阳光,暖风,蝉,蓝色的天白色的云,还有同样明亮的干净的蓝白色校服外套很多他从未亲眼见过的意象,悄无声息地,就在对方的眼神里有了形状。

嗯。陈里予垂下视线,罕见地有些慌张,却还是循着心意点点头,任由对方温柔地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

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的招数,看起来光风霁月顺理成章,偏偏从平稳的呼吸到衣料细碎的摩擦声,无一不让他心跳加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乖,他在愈发汹涌潮湿的耳鸣声里听到江声模糊的话音,如常温柔,如常耐心又珍重,像在哄什么累坏了的小动物,或是关切他放在心尖的珍贵宝物,乖,听话,病会痊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陪着你,每天都抱抱你,好不好?

每天哪里够,他恨不得索求每分每秒的拥抱,一刻也不分开可人总要学会知足,也总要成长的,不能全然依赖对方,倘若长成柔软无依的爬藤却无所仰仗,他便再也无力盛放了。

陈里予点点头,突然觉得每天都能抱到也不错,至少这个人一直在他身边,承诺也不会落空。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从心所欲地画过画了。

自学的压力,校考的压力,还有看不清的未来带来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手腕控制他落笔的位置与行笔的方向要符合考试要求,要高效要控制时间,要用特定的风格画规定的题目,刻意将他的水平和能力呈现到最佳

还要背色彩,用一双色弱的眼睛去描绘某个失真的场景,使其在他人眼中显得足够真实。

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只是一支笔,或是一副锻造了十几年的画画工具,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攫取他的意识,在冥冥之中替他完成一幅流水线作业般的作品即使他心知肚明,没有感情的创造便没有灵性,更遑论意义或价值,却还是找不到下笔如有神的感觉,抢不回他对作品的主动权。

有个问题在心头萦绕不去事到如今,他真的还配画画吗。握画笔的时间比写字说话都要早,登上过报纸也拿过不计其数的奖杯,早早被冠以天才名号的少年画家现在他亲手选择、极力奔赴的道路,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归属吗?

他明知道自己灵魂里的火光还未熄灭,却要一意孤行地亲手掐灭它两个月前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画笔尖这一点火光兀自明亮,尚且让他尝到微末的一点宽慰,怎么现在身边有人陪伴、周遭渐渐亮起,他却越来越看不清这一点细小却明亮的火光了呢

隐于常杂,归于安定,在平庸中碌碌度日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他不愿意去细想这个问题,想不出结果也无力去想答案始终在那里,在每一次他拿起画笔的时候挣扎浮现,又被他有意无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凭心意落笔的时候,他的思绪还是鲜活的,画风浪漫又独特,向往一切明丽的鲜艳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注重光与色的和谐,有汩汩不断的灵感;他的天赋还未褪色,技术也从未退步,甚至在两个月来一日不落的练习中有所精进不就是答案么,他还想也还能创作他的艺术品,他向往艺术家的生活,而非循规蹈矩地考学、读一所远配不上他天赋的学校,一步步走向不见未来的平凡。

他画了盛满星星的海也许是江,同样看不见彼岸的江。色调是低饱和度的蓝,灰暗的晨曦,太阳还未升起,星光尚且明亮,糅进斑斓的水波里,化为斑驳的蓝绿或粉黄。

画面的边缘有一片白帆,只有他自己知道,灰白之上,有层叠的赴往日出的星光。

至于帆船驶向何处,星光又是否会融化殆尽于日出之时他不知道,也不愿再去探究。

真好看,江声不会在他画画时候来打扰他,每次都只安静陪在一旁做自己的事,等到他放下笔才会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递给他水杯或是一点小零食,喝点儿牛奶以前有人说过吗,我感觉你画画的风格有点儿像莫奈。

其实不像,他的画技也没有这么高超,只是这幅画注重光的刻画,乍看之下便有些相似。陈里予闻言愣了愣,不知是否该夸他居然还知道莫奈,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才轻声道:这幅画的题材用色有所相似,我也学习临摹过大师的画作,但还差得远,也不刻意追求类同画画这件事,学画之初博采众长,多少会有某些画派的影子,随着成长逐渐有所思考,形成自己的风格,在美学意义上达到和谐自洽,也就有大师之风了;当然也有人从一开始就自成一派,逐渐精进说像不像谁其实没有意义,过度借鉴不可取,重要的是画里体现出的精神和画画的人这是以前我的老师说的。

他的老师的确如此评价过他在他画技还不那么成熟的时候,偶然提过一次,说他偏好的题材和对光的敏锐很有可塑之地,倘若有意发展,或许能专注于研究印象主义绘画并有所作为但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乐得自在创作,无意学习某个特定画派,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似乎只有聊到艺术才侃侃而谈,说着说着又戛然安静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斯人已去,便不愿重提了。

江声知道他的这位老师对他而言意义非凡,闻言也不再追问,倒是为自己勾起人的伤心事有些抱歉,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温声道:有自己的风格是好事,老人家在天上看见你画得这么好,也会很欣慰的对不起,你就是你,不该说你像谁。

被说与大师相似也是荣幸。陈里予摇摇头,无意反驳,只是心底里有个念头划过,又悄无声息地暗淡熄灭了。

老先生这么珍视他的天赋,人生的最后十几年都专注于培养他,倘如在天有灵,看见他选了这么一条暴殄天物的道路,大概会很失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好像总是在让别人失望。

没什么,这张是有点儿像,也算是夸我了,陈里予放下牛奶,站起身,小幅度地伸了个懒腰,道,对了,我手机没电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行,要干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画完了休息片刻,暂时又不想学习,打算随手刷刷新闻消耗吃饭前的这段时间罢了陈里予被他问得来了兴趣,猫似的眯了眯眼,坐到床上:不干什么,怎么,还有我不能干的事吗?

这样的问题通常是情侣吵架的前奏了。江声眨了眨眼,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从画风转移到了查手机上,还让他的处境颇有些焦灼起来过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也许是在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没有没有,想做什么都可以,给你,他连忙道,密码

密码是陈里予的生日,手机背景是他不久前在陈里予的画布上有幸画的一只简笔画小猫不用他说陈里予也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声的手机也很干净。没有游戏也没有什么娱乐软件,除了最基本的社交工具,就只有两个做题和查单词的软件,还有系统自带的浏览器和其他功能。

陈里予支着下巴翻他的联系人,又翻翻他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觉得此人的生活实在寡淡得出奇,简直不像个正常的男高中生联系人除了家人就是老师同学,通话记录清一色的家人,短信都是广告和验证码,没有固定的聊天对象,和人聊天大多是因为学校的事,还不如他在班级群里发的玩笑话多。

不是说查男朋友手机多少能查出点儿什么来吗,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无趣呢陈里予默默想着,又百无聊赖地点开他的浏览器不出所料,微分方程、拉格朗日定理、麦克斯韦方程组都是他从未听过、甚至没有在教科书上见过的东西,除了这人兴趣奇怪,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高中生会去搜索它们了。

然而翻着翻着,陈里予的手指一顿,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刚才划过去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女朋友开心的小技巧

怎么确定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

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喜欢的人

这样的搜索记录夹杂在数理化公式与问题之间,像是晦涩知识里糅进几行暖色的情诗,直白叙述着某一段暧昧又纯粹的感情如何萌发生长。

他算是知道袖子里藏棒棒糖这样又俗又幼稚的小把戏是从哪里学来的了,还有什么数字炸弹那里是让女朋友开心,明明是哄小朋友的伎俩。

陈里予下意识放下手机,像偶然撞破了什么不该撞破的秘密一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脸颊有些发烫,不自然地用手背揉了揉,试图降温却还要执拗地继续看,从浏览记录的第一条翻到最后一条,直到彻底看无可看,才意犹未尽地退回到主界面。

江声搜索过他的名字,真名假名,他可能参加过的比赛和可能得过的奖,也搜索过如何与创伤应激的人共处,如何照顾心理状态不佳的孩子,还有同美术和艺考有关的讯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确是他会做出的事,可真的看到了,一条一条翻过去,还是觉得感动。

他很久不曾尝到感动的情绪,只能生涩地尝试去理解,原来心口恍惚冒出的近于温暖和安定的感觉,就是所谓的感动。

还有相册他鬼使神差地点开来,看到照片不过个位数的总数便大概知道了结局,左不过同其他地方一样干净有一张是路上不知哪里拍到的白色小猫,还有些郁郁葱葱的树和很好看的日出,一张运动会时候和其他同学的合影,大概是当时学校难得允许他们带手机,一时兴起便也跟风拍了一张。

照片里的男孩子笑意明亮,被阳光照得熠熠生光,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手指抵在下巴上,比了个再俗套不过的剪刀手这么死亡的角度还能拍出新鲜好看的意思,也全靠这张脸撑着了。

哦,这张好像是当时长跑第一名,被拉着拍了一张,江声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歪着脑袋看了看,道,唔,一脑袋的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慌乱起来:等等,后面那张不能看

陈里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嗯他难得语塞,结结巴巴的模样居然有些可爱,我怕你生气

还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么。陈里予挑眉,放在屏幕上的手指作势划了划,面无表情道:我不生气,人之常情。

江声眨眨眼,总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又说不出具体有哪里不对,只好借着他这句话当免罪金牌:那真的不许生气哦。

陈里予嗯一声,在他视死如归的目光下动了动手指,划到最后一张照片

似乎有些眼熟。

背景是旧综合楼的画室,阳光是浓郁的橙金色,暗暗的,似乎是黄昏时候,画面中心是他看惯了的长木桌,少年趴在桌上,半张脸埋进臂弯,只露出鼻梁与眉眼,眼睫紧闭,已经陷入梦里是他自己。

陈里予一怔,耳朵彻底烫了,有些语无伦次地按灭屏幕,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机扔进他怀里,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久违地说出脏字来了:你什么时候拍的,快删掉!

难得情绪这么鲜明,像只炸了毛的小猫。江声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小声提醒道:小瑜,你说好不生气的,再说了,不是你说人之常情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偷拍喜欢的人睡觉,好像也算某种意义上的人之常情至少比他想象中的什么美女写真或者网红图片好多了。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还想控诉他两句,转念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肉眼可见地愣了愣,声音便低了下来:算了,你还是别删了。

那几秒里好像有某种隐约而沉重的错觉一闪而过,陡然扑灭了那团激动与害羞掺杂而成的火。

第65章黄昏

囤稿修文结束,从今天开始日更到完结,每晚九点更新哦!这章分割剧情所以显得很短

拜耳鸣所赐,这场联考的过程并不顺遂,甚至称得上糟糕透顶。

仿佛这么多天来的补习和自学都是一场笑话,到了考场上面对着白纸黑字的试卷,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没有江声陪在身边,只有潮汐般汹涌嘈杂的耳鸣声随着头疼变本加厉,某一个瞬间陈里予甚至有些想哭,只是忍住了,没有让情绪溢出分毫。

出了英语勉强做完,其他科目四舍五入都交了白卷他不是不想做,也试图循着记忆写了几道简单的基础题,可知识储备毕竟不足以供他融会贯通,身体的负面反应又实在太过强烈,等到回过神来,情绪早已越过阈限,淹没了他的理智。

草稿纸倒是画满了一张,是理综考试的最后半个小时,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挣扎,所幸信手涂鸦,画了些他自己也说不出主题的场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考试结束,试卷与草稿纸都要上交,留在心底里的最后一点遗憾居然与试题无关,只是时间仓促,来不及画完最后一座山丘。

他和江声不在一个教室考他们那些成绩名列前茅又有竞赛奖项的学生被单独划到一个教室,考试过程中有老师默默观察解题思路和节奏,成绩也不仅看卷面分,还会结合竞赛获奖的情况折合评估,模拟他们参加自主招生的可能性;倘若成绩优秀,还会统一安排面试模拟,为自招提前做准备。

该说不愧是以升学率出名的高中么江声和他解释这番规矩的时候陈里予都有些无法理解,只隐约觉得他们大抵不是一路人,这也不是他该去了解的事情。

考完这一门就到傍晚放学的时间了,他的考场恰好是若干自习教室中的一个,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来。陈里予索性留在位置上,支着下巴看课桌前端几道语焉不详的模糊刻字,像刚下课等小朋友似的等家长来接。

字迹隐隐约约,大多已经模糊而不可辨认了,大约是几年前已经毕业的学生留在这张旧课桌上的。倒是有几个字还依稀可辨,是少年人一腔赤忱的自我激励,距离高考还剩几天,要考上某校云云。

也不知道最后考上没有。陈里予默默想着,听见脚步声便抬头看了一眼门恰好被推开,江声探了个脑袋进来,望见他也不惊讶,自然而然地冲他笑了笑,进门朝他走来。

就知道你还在这儿,江声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小纸袋放在他面前,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烤红薯,昨天不是说想吃吗。

陈里予看了一眼,疑惑道:从哪变出来的

提前交卷去校门口买的,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抓抓头发,没检查不过平时也检查不出什么错误,偶尔一次,问题不大。

其他人为了进他在的考场考试挤破脑袋,当事人倒是提前交卷都心安理得,也不怕被全程暗中观察的老师说教。陈里予默默想着,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松了一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声似乎也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烤红薯还是烫的,裹在牛皮色的纸袋里,轻轻一碰便会裂开小口,露出近于液体的金黄色内里来随口一提的小愿望被人放在心上,带来的温暖好像也不逊于冒着热气的红薯本身,同样甜而柔软,能抿出细密的蜜糖味道来。江声不问他考得好不好,只在替他撕开袋子、把红薯掰成两半的时候问了一句,这么长时间会累吗,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摇摇头,被这么一问又回想起考试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的委屈来,下意识朝江声的方向挪了挪,看了一眼窗外无人,才放心大胆地蹭过去,讨了个熟悉的拥抱同样的行为已经重复过三次,发生在每一场考试结束后,不用他说江声也知道缘由,心领神会地伸手搂住他肩膀,把去了皮的半个红薯递到他嘴边,轻声哄道:来,先吃一口,乖。

傍晚时分日色昏黄,被并不算明净的玻璃窗分割成规整的矩形,投落在地面与课桌间。耳旁是潮汐般起伏的耳鸣声,眼前是熟悉又陌生的课桌椅与写着考试时间科目的黑板,他嗅到对方衣领间被体温烘热到洗衣液味道,尝到蜜糖一般的甜软,还有少年怀抱温暖,肩骨却硬得有些硌人后来回首再想起,这似乎就是他青春最后的模样了。

平平无奇的黄昏,百般温暖,送他走向黑夜前的最后一程。

第66章清醒

每晚九点更新哦

照例是回江声家吃晚饭,今天江母回家早,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等他们干锅花菜、土豆炖肉和排骨汤,还有一盘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冬季餐桌上的凉拌西红柿。主食是刀削面,用排骨汤炖了,加雪菜和肉片,闻起来很香。

只是不知是不是陈里予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餐桌上的气氛与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江声母亲早早吃完下了桌,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同他们说些温和的玩笑话,只默默回了客厅,试近来新到的线香。

可能是和我爸闹矛盾了江声嘀嘀咕咕地小声解释,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到手边。

可直觉告诉他,江声母亲不该是会把夫妻间的情绪带到孩子面前的人,何况以他们两夫妻惯常温馨又恩爱的状态,也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争吵。陈里予迟疑地点点头,像只乍一陷入陌生环境的猫,不自觉地有些畏缩,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也勾不起他的胃口,只提着勺子小口喝汤,听潮汐之外电视节目模糊的声音。

吃饱啦?江声见他早早放下碗,问道,不过刚才吃了半个红薯,晚饭少吃点儿也没关系先回房间吧,还是等我吃完?

然而还没等陈里予回答,厨房门框便被人轻轻叩了叩他听不清,只是随着江声抬头的动作下意识转过视线,便恰好对上了江母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陈同学,他听到对方温声唤他,吃完来一趟书房,阿姨有话和你说。

书桌一角有一小瓶香水百合,有些开败了,边缘黄而卷曲,香味却依然隐隐约约地弥漫开来。

先喝水吧。不得不说,即使是幼儿园老师,这样同他对桌而坐的时候,江声母亲也还是很有老师的气质,说话的声音不徐不疾,偏偏开门见山,令人无法插嘴,阿姨叫你来,其实只有一个问题你和江声,是不是有些超过友情的关系了?

上一次尝到这样平地惊雷般让他呼吸一滞的惊愕,似乎还是十年前听见母亲病情加重的时候。陈里予怔了怔,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水杯,不知该如何作答思维是单线程的,他只能用尽全部力气去稳住身体,不在慌乱之下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狼狈反应。

耳鸣陡然加重,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他甚至听不清江声母亲接下来所说的话,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很响,急促又仓皇生理反应几近崩溃,思绪却一片空白,在嘈杂的噪声中逐渐下沉,一寸一寸,沉入他再熟悉不过的、寒潭一般深不见底的冰冷与黑暗中。

他隐约听见模糊的字句,听见对方关切的话语,又解释自己无意刺激他的病情,只是临近期末,怕节外生枝影响两人的未来。

如果不是,你就摇摇头,阿姨相信你们

他怎么敢摇头呢,江声父母对他这么好,关心与照顾早就远远超出了好心人的范畴,明明是他受之有愧,现在非但不知心存感激,还要反过来祸害人家唯一的儿子吗?

其实早就心知肚明的,江声和他是不一样的人,同路一程也终究要分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才不过两个月。

也是,如果没有遇见他,江声也一样能找到深爱的人,娶妻生子,前程光明,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不用每天花时间精力照顾一个病人,也不用遭受随时可能降临的压力、不用胆战心惊

他在妨碍江声,事实如此,从来不是掩耳盗铃就能自然消失的事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母亲的话,未来道路的分歧,周遭种种迹象与暗示,好像都在提醒他你们不合适只是他一直置若罔闻,直到现在,此时此刻,才终于不得不认清现实罢了。

头有些疼,似乎是思虑过度带来的老毛病又犯了。陈里予抬起手,略微皱着眉按太阳穴,不确定自己说了什么或许是嗯,也或许是对不起。

是我影响他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照顾我,对我这么好,我就动摇了,他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谁道歉,违心地将他们之间的所有感情归结为无心之失,眼睁睁看着他世界里的某一点星火寂寂熄灭,周遭便随之暗淡无声。

只是眼眶有些酸眼角湿热了一瞬,又被他借着按太阳穴的姿势用指尖抹去了。

江声母亲点了点头,几番欲语还休,才道:我阿姨不是不心疼你,只要你们别再继续交往,以后阿姨也一样对你好,把你当成亲生孩子看待抱歉,江声这孩子,小时候我和他爸亏欠他太多,好不容易现在好些了,实在舍不得他再受苦。社会成见带来的压力,旁人的风言风语,你们现在还太小,没有身处社会当中,或许无法理解,你也是好孩子,这些年来没人教你这些,不是你的错,阿姨只是心疼,你们还这么年轻,不该早早背上这样的压力,也不该因为年轻时候一时冲动耽误前程,对不对?

不该为一时冲动耽误前程真奇怪,明明是那里都能套用的老话,怎么偏偏一语中的,让他有些不愿面对呢。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低头抿了一口水,才意识到温水早就凉了,还隐隐带了些许咸涩的苦味。

他是个太执拗的人,说服他的从来不是别人,至少不是江声母亲的一番话或是周遭的流言蜚语是他自己。他从未痊愈,或许有所改变,但也与一个顺遂长大的正常高中生相去甚远,从一时冲动捅破窗户纸那天起,甚至更早以前,这样的隐患就一直存在,只是现在伤疤溃烂,显露端倪,恰逢旁人触碰,便不得不去面对了。

更何况横在他们之间的除了所谓的父母干涉、周遭视线与他的种种毛病,还有他的未来。

除去彼此喜欢,他好像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个他们还能在一起的理由,更遑论相伴终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多俗套爱情片标榜真心高于一切,彼此喜欢便足以白头偕老可现实只是现实,不是什么结局必然美好的爱情故事,哪怕在十七八岁最为勇敢莽撞的年纪,只有喜欢好像也远远不够,谁都知道的。

放下陶瓷杯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抖了,只是指尖冰凉,不期然想起某个夜晚风霜寒冷,江声替他呵气暖手的场景,心脏便猛地抽疼一下,屏息良久才缓过来他的反应比预想中平和些,但他也心知肚明,那不是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只是像母亲离去或查出色弱的时候一样,封闭情绪陷入了麻木的僵死罢了。

本就不是同路人,相伴一程,也弥足珍贵了他早就知道的。

尝过这两个月的温暖和甜,足够他独自上路,去经历未知的风雪了就像前十七年里,家道中落前几年众星捧月的关怀,不也支撑他踽踽独行了十年么。

阿姨,他闭了闭眼,道,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影响你们的生活了

短短几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一般,喉咙口有些哽塞,像是堵了一团锈迹斑斑的铁丝,每说一个字便磨蹭一次他内里的血肉,让他狼狈不堪,连呼吸都有些疼:之前您说,会资助我继续学美术的事,还算数吗?

手腕上的金玉貔貅被他按在手心,被体温熨热了,又渐渐凉下去,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在想一场雪,风雪漫天,淹没他的归途天气预报说,十二月将至,就要下初雪了。

江声母亲没有太绝情,还是允许他在最后这几天里同江声说说话,用自己的方式好好道别。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江声,关上书房门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径直回客房走到半路却被人冷不定拦下,江声拉开房门探出半个身子,像往常一样摸摸他的头发,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

虽然考完了可以放松一会儿,不过画具都还在我房间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肩膀一僵,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推开他的手,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该搪塞拒绝,等彻底冷静下来再去面对对方然而他的理智在情感面前向来不堪一击,只一愣神的时间,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点了头,走进了这间他无比熟悉的卧室。

怎么了,江声察觉他的神情有些异样,关上房门后先凑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声问道,我妈说什么了

陈里予一怔,像是终于从飘忽梦境跌回现实一般,某种近于委屈的生涩情绪陡然涌上来,猝不及防地淹没了他他意识到自己踉跄了一下,扶着床沿跌坐进柔软床铺里,才不致狼狈更甚。

他很想像以前一样,把遇见的委屈都和盘托出,让江声去替他解决,自己只管撒娇讨抱便万事大吉了可是不行,时过境迁,他好像已经没有逃避的余地了。

没什么。最终他也只是转开视线,不去看江声的眼睛,摇了摇头低声回答。

江声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张了张嘴想追问,还是咽回去,低下身子抱了抱他,放在他身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像在安慰什么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陈里予仰着头,脸颊贴上他温热的侧颈,隐约感知到他的脉搏,心跳便跟着颤抖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两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在画室,江声也是这么自上而下地拥住他,试图让他安心。

他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堤坝,就要崩塌了。

铺满阳光的旧画室,窄巷里枝叶婆娑的青梧桐,水泥高台,边缘卷起的笔记本,盛着星光的床头柜,还有暖色台灯下、堪堪挤下两个人的书桌直到这一刻他才出离清醒地意识到,未来道路漫长,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

他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酸得有些烫,声音也是哑的:江声,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了。

嗯,怎么了?少年的声音如常温柔,牵动他心底的某一根弦,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把脸埋进对方柔软的兜帽里,半晌才堪堪找到自然的声音,说没什么。

怎么了,没什么明知道许多遗憾会自此而起,却也找不出更合宜的答案了。

其实隐瞒毫无意义,江声迟早会知道真相,大概也不会因此就真的放弃他至少瞒到他真的离开之前吧,他不怕江声知道,只是怕对方稍一挽留,自己就会心软后悔,后患无穷。

没什么呀他默默地想,真的没有什么,往后你不用费心费力照顾我了,也会遇到更适合的人,过长足光明的一生。

不是非我不可的,你的未来这么长这么好,不必因为十七八岁撞破的一场梦,就此耽误终身。

第67章离别

出于剧情和节奏的需要,出国学习那部分是架空设定,所以就不考虑签证还有具体升学制度之类的现实问题啦。说好刀不过两章所以这章特别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更何况瞒了他几天才不告而别,陈里予心里的压力大概也已经堆积到了极限临走前他说出我很累,让我静一静这样的话来,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早知道就追问到底了,尽管有些不尊重对方,但至少打破沙锅问到底,或许就能让陈里予转变主意不,不对,理智的那一半思维又反驳他: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小瑜的心结没有解开,还要为你葬送前程,哪怕现在留下来,也只能姑且相安无事,自欺欺人罢了。

常言道不破不立,解题也要理解问题本质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摇摇头,又看完一遍陈里予留下的话,却还是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不是内容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总觉得,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说过这么多句话,除了口吻和态度与日常生活中说话有所不同之外,单单通读一遍,他就是隐约觉得,这封道别邮件有什么突兀反常的地方。

就好像结尾的到此为止之后,应该还有些别的内容以陈里予对美学的苛刻要求,如果结尾是祝前程似锦的话,为了首尾匀称,他应该也会另起一行,一并写在前一封邮件里,而不是再发一封

如果是漏掉了这句话好像也说不通,通篇字斟句酌的模样,对陈里予的语文水平来说几乎称得上超常发挥了,肯定前后修改过好几次,也检查过,他不可能没发现漏了这么一句话,再匆匆补上的。

而且,有开头的问候语,却没有落款这第一封邮件,怎么越看越像没有写完。

江声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某种可能从混乱思绪里飞快闪过,落定成一个经常出现在陈里予口中的词

如果。

如果江声盯着告别信的最后一句行,不自觉地轻声念道,如果你想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陈里予在发送这封邮件前,匆匆删掉了某些内容,又害怕自己犹豫反悔,便在后悔前选择了发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他对陈里予的了解,从认识第一天起,他就是矛盾的、甚至不自洽的人也心软,很少做什么不留后路的决绝决定。

看起来很有主见,其实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会不自觉地纠结些常人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看什么电影要想半天,做题时候也很容易钻牛角尖,倘若不加以干预,他能一直矛盾下去,无法自制地乱想很久

这样突兀的结尾,会不会也是他对自己的强硬干预呢那干预之下,是不是也曾有过一条后路,某种与到此为止截然相反的可能。

应该是了。他只说自己不会再主动联系,却通篇不曾写到你也别来找我之类的话

他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在写下这番道别的时候,是不是也还有所期待呢?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来找我不,不对,不会这么大动干戈,江声闭上眼,做理解似的逐字逐句筛选,默念道,但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联系我怎么联系呢?没有电话号码,也没有社交账号等等。

这个邮箱地址

呼吸一滞,随后是某种近于劫后余生的惊喜他攀依浮木般慌忙点开那串陌生数字与字符构成的邮箱地址,手指都有些颤抖。

幸好幸好,没有注销,还能收件。

他思念心切的人就这么不期然闯进他的思绪里,仿佛就像平常一样,支着下巴坐在他面前,有些傲娇地偏过头,语气淡淡的,却含着某种近于威胁的暗示意味: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给我发邮件能不能再见面,就看你的诚意了。

像什么高高在上难以取悦的猫,想让他摸一摸又别扭着不肯直说,拐弯抹角地转变话术,倒像是什么贵重的施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管怎样,是他的猫。自以为是也好,强行解读也罢,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就这样吧到此为止纳入考量,他就当这封辞别信后真的有未尽的话语,对方要说的也真的是这些话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他这么宝贵的小猫,当然要陪在身边亲自照顾。

不过好像也该转变一下态度,寻常小事可以随着陈里予的心思胡闹,但像出国甚至分手这样的大事,还是不该一时心软便不再追问,任由他把所有情绪埋在心里自己消化了,偶尔还是强硬些吧。

江声翻了个身,望着窗帘外微亮的天,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做完完形填空了,轮到写作了。

诚然,即使他把到此结束的选项纳入考量,架也吵了,人也离开了,再乐观也不能权当做无事发生可事已至此,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这个未知结果的邮箱呢。

好像有一点儿被对方不告而别催生出的生气,更多的还是后悔和焦急,或是某种由复杂情绪掺杂而成的、低落又心疼的心情。其实现在他最关心的并不是他们的关系如何他更担心陈里予孤身在外,能不能好好地安顿下来,会不会遇见什么困难或是委屈

只是现在,他似乎已经不能站在男朋友的立场,理直气壮地关心对方了。

小瑜他垂下视线,在文本框里缓缓输入道,很抱歉

小瑜,很抱歉没有及时察觉你的心事,让你独自承受这些,原谅我好吗?孤身在外,请务必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于我而言,你从来不是什么负担,也不曾带给我任何负面影响,而更像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我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里突然出现的光芒,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惊喜的感觉,如获至宝,一想到你就会觉得很开心,所以更想加倍地对你好,以后也不会再对谁这么动心了真的很抱歉,直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想通你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但我愿意一直想下去,一直反省,直到想通为止。

我不在乎外界如何看待我,也会和父母说清楚我的想法嗯,怎么说呢,我早就知道走这条路会吃苦,我妈说的道理我也都明白,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苦加起来都不值一提,我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请你放心。

如果还愿意给我机会照顾你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点点提示,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我真的很喜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阳升起,曙光悄然落下,洒满人间。

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是到学校报到,拿安排好的寝室钥匙第一批到达的学生还能多休整一天,等第二天所有同学都到了以后再开始正式的课程。

陈里予晕机得厉害,又被机场大巴颠簸一路,下了车便恹恹的,跟着带队老师走完报到入学的流程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要强自忍耐着不适熬到寝室,开了门甚至没有收拾行李的余力,坐在简陋的床板上缓了很久。

所幸是单人单寝,不会被人围观他的狼狈。条件不错,拜高昂学费所赐,至少有有这样一间小公寓容他安身只是装修简陋,冷冰冰的毫无人气,卧室同客厅之间甚至没有门。

说是客厅,其实一件家具也没有,灰白大理石地砖上蒙了一层灰,更像是什么被人搬空已久、只落下一张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套桌椅的出租屋。

也好,反正他多简陋也能凑合活,只要空间足够放得下画具,再给他一张床就足够了。

新的手机卡和钥匙一起发给了他们,只是他无暇去换反正也不会有人联系他。陈里予默默想着,打开一路关机的手机看了一眼,只剩百分之十五的电,屏幕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江声母亲打来的。

江声是不是活腻了,还真敢不联系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头突然有些泛酸,不甘心地打开邮箱看了一眼,确定上飞机前的邮件发出去了,也已经显示已读可能真的接受了他的话,到此为止了吧

不知该难过还是松一口气,或是为事态进展顺利而开心只是下意识的情绪骗不了人,某种近于被遗弃的委屈感潮湿而汹涌,陡然包裹住他,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自己自作主张要离开对方,现在却反过来埋怨人家顺了自己的意,太矛盾也太口是心非了真不愧是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缓缓坐起身来,有些麻木地拆卸换卡,给手机充上电这才连上当地的网络,各个软件的通知和广告叮叮咚咚地涌进手机,像什么诙谐可笑的交响曲。

他下意识地划了两条,想起一键清空的选项来,拉下通知栏的手指却猛地一顿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广告里,赫然混进一条您收到一封新邮件的通知。

时间是十个小时前,发件人似曾相识好像是他给江声发邮件的时候,输入过的邮箱地址。

他眨了眨眼,恍惚以为是自己疲惫过度出现了幻觉,失而复得的惊喜又很快被迟疑淹没不会是特意发邮件来同他道别的吧。

他靠在床头,罕见地短暂放下了洁癖和矜持,有些忐忑地点开那条通知,浏览邮件。

这大概是最不让他头疼的理解了。

一字一句的语气都熟稔,像是写信者就坐在他身边,温温柔柔地念给他听说的话惯常诚恳又直白,满心关切都写得明明白白。

还是那个第一天遇见他的少年,像个精力溢出、甚至有些共情过分的老好人,直白地关心照顾他也会格外直球地说喜欢他。呜陈里予一惊,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发出了什么丢人的声音,可眼泪已经不自觉地落下来,滴在手机屏幕上。

凸起的泪珠不偏不倚,恰好放大了邮箱最末的喜欢二字。

第69章心结

再说一遍,江江,你老婆真的很爱纠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心结是什么,想要什么等到这个问题真的被摆在眼前、要他条分缕析地说出个答案的时候,陈里予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他想要和江声长久地在一起,但相伴终生并非单方面的依附和照顾,也不意味着就这么放弃未来、做一只被人养在身边的米虫他当然想黏着江声,就在十分钟之内能抱到的地方,时时处处也不分开,但过去两个月里朝夕相处的生活状态,似乎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价值对等,被需要,非他不可。

他想确认自己的价值,无论是在这条未来尚不明晰的成长道路上,还是在他与江声的感情之间。哪怕江声已经隐约感知到了他藏在心底里的不平衡感或者更直白些,该称之为自卑但回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证还不能让他安心,也无法说服他继续这段感情。

没人能说服他的,除了他自己和偶尔的一时冲动。

这么说来,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答案在一起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曾想过暂时隐瞒心意,等到自愈变好、不会妨碍对方再坦白只是一时冲动神智不清,不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又在过分甜蜜的朝夕相处中心生倦怠放任自流,自欺欺人般不去正视心底的答案,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短暂尝到甜梦的滋味之后,又跌进更加沉重的噩梦里。

可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两个月前他尚且有自救的勇气,现在却不知是因为两个月来高度紧绷的神经和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让他感觉到了力不从心,还是因为这场甜梦由江声母亲亲手戳破,他便不得不开始考虑彼此关系以外的因素,也愈发认清他对江声多少产生了负面影响的现实他似乎有些不敢确定了。

他真的会好起来吗真的能孤身一人自愈自救,长成同对方价值对等的人吗?

未来尚且毫无定数,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城市,语言不通,艺术观念也未必相同,他一个连好好活着都有些成问题的人,真的还能看见未来吗

江声这一番回信,像是在他漫无目的漂浮着的冰层深渊间点了一把火,短暂照亮周遭又很快熄灭,突然让他看清四周暗流汹涌前途艰险,却不给他挣扎求救的希望可为什么这一点星火有点燃的余裕不也是他亲手留下的吗?

他知道答案,却好像没有独自追逐答案的余力,甚至无法自制地陷进了某种熟悉的、令他挣脱不能的麻木与僵死里上一次是江声亲手将他从这种病态的情境中抱出来的,可这一次,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好起来,会不会光芒万丈,学会平和而温暖地爱人,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抱美好世界至少现在他心知肚明,在这渺茫未定的一天到来之前,他对江声而言始终是个负担,他说服不了自己。

哪怕心怀眷恋,哪怕心有不甘。

陈里予闭上眼,听着耳边喧闹不止的耳鸣声下飞机后似乎又严重了些第一次这么平静地、甚至有些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有病。

明知道自己会影响对方,走都走了还不肯断个干净,留下余地却不知如何实现,平白辜负了江声母亲替他交学费的好心亏得江声脾气好,还愿意来追他这只自作主张逃走的猫,也不强迫他现在就做出决定是走是留,只远远陪在一旁耐心等他这么好的人,真不知道看上了他哪一点

或许短期之内至少在他看到一点变好的希望之前还是别再联系了。倘若江声真的如他所说愿意等他,那就等到他说服自己再重新开始也不迟;如果等不到那一天,那就当他一走了之也不曾留下余地,就及时止损吧。

可是陈里予抬起头,看着眼前空荡蒙尘的房间,还有他尚未打开、但收拾起来一定麻烦不少的行李箱,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天色渐晚,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高高绑起的窗帘无所遮蔽,异国他乡的月色就猝然落了满屋他像只被人精心照料惯了的猫,乍一回到无依无靠的境地里,便格外无所适从,下意识地不想彻底斩断这层联系。

太孤独了,他不敢。

他坐起身,一点一点蜷缩起来,伸手抱住屈起的腿,脸颊贴着膝盖,给了自己一个冰冷又无济于事的拥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江声在就好了,他就不用独自面对这样纷乱矛盾的思绪,至少身边有人,能温暖又周全地抱一抱他陈里予默默想着,拿起不知不觉已经充了不少电的手机,浑浑噩噩地点开江声的邮箱地址,发了个句号。

发完又本能觉得有些失礼,连忙赶在加载完成彻底发送前选择了取消第二次编辑的内容理智不少,至少足够生疏礼貌,也不恃宠而骄:到寝室了,挺好的。

可惜江声太了解他,瞒也瞒不过的。他哪次不是嘴上说着挺好,心里却暗暗藏着嫌弃,等到真的心满意足,反而又要口是心非地说一般了

回信来得比想象中快,甚至不给他唏嘘感慨的时间仿佛七个小时的时差和遥远路程都不是问题,这个人还是能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条件不好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先铺好床铺好好睡一觉,醒来再收拾行李吧,记得按时吃饭,多喝热水。

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他还住在离江声家十几分钟就能骑自行车到达的地方,在夜深人静时候打开手机,恰好看见对方发来的叮嘱,过分体贴,甚至有点儿唠叨但他也知道,两个人真正在一起之后,江声便很少这么礼貌地叮嘱他了,更多时候是半哄半胁迫地督促他乖乖吃饭,或是把温度适宜的热水直接送到他嘴边的。

这个人似乎同他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或是仅仅出于尊重他人的本能,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回到了让他舒适的、与情爱不甚相关的社交距离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是不是说明现在他可以暂时不做决定,也不逼自己尽快从一片僵死中挣脱出来、赶紧痊愈变好了。就当他们的关系倒退回一个多月前,还只能口头关照也不越线太多的时候

喉咙一哽,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热水了。

可这里只有电磁炉和一个小锅,连基本的水杯水壶都没有,好像也没有什么吃的。学校安排的晚饭已经错过了,这里点外卖也很困难,除了现在下楼去便利店碰碰运气,他似乎也没有办法。

于是他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地打字:没有东西吃,只有半瓶矿泉水,还是冷的

打着打着又回过神来,他明明有手机,为什么不能打电话,哪怕用社交软件发消息也好,总好过用笨拙的邮件国际互传不行,如果那样的话,他又会不知不觉回到两人还未分开的状态里,然后重蹈覆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恨不得穿越到几个月甚至几年后,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变好,再继续和对方聊天。

可惜生活是单行道,没人能预知未来。他犹豫片刻,还是删掉了刚才输入的那些抱怨,在心底里劝诫自己还不到说这些话的时候,然后定了定神,回复道:已经吃过了,先睡了。

他怎么可能现在就安然入睡江声又怎么可能看不破他拙劣的谎言。

可他太怕再这么聊下去一切都功亏一篑回到原点,也太怕江声像直白陈述喜欢一样直白地问他,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拜托拜托他看着异国他乡雾一般的月色,鬼使神差地祈祷着,拜托了,再给我些时间。

不知是不是神明偶然听见了他的心事,还是远在他乡的江声同他心有灵犀,下一封回信如他所愿,并未提到他们之间横亘的过往,只有四个字。

好梦,晚安。

他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心口隐隐作痛,下意识抬手揉了揉下一秒屏幕一闪,又多了一封未读邮件,他点开看了一眼,眼眶便不自觉地红了。

和他那句现学现卖的祝前程似锦有点儿像,江声说:别担心,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好学习吧,我不想再影响你了他一字一顿地输完这句话,堪堪维持的理性终于被酸涩情绪击垮,再也没了像几小时前一样直接发送的勇气甚至来不及打一个句号。

光标几经闪烁,删删改改,最终发出的话大同小异,却全然变了意思。

先好好学习吧,我不想影响你。

等到高考结束,等到他有所改变或许一切不安、疑惑、纠结,还有隐秘的期待,就都会找到答案了。

第70章改命

虽然分割剧情显得很短,但好起来了

有一小劫,分离两年往后便再无劫难了。

真正遇到离别之前,江声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相信这样无根无据的预言,只是预言的另一半对象远在天边,比这句话本身更加无根无据,再是虚无缥缈,也如无垠宇宙中的一点星光,引着他不得不信了。

不过他毕竟不是随波逐流的人,也不甘心徒留在原地死等两年,还是凭着一己之力,理智且合乎情理地将这两年缩易成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发生过什么,有经历过什么,他其实已经记不清了。一张机票价格上万,以他的积蓄自然负担不起,所幸他爸平日里不言不语,关键时候倒还看得清自家儿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半开玩笑地和他玩小时候的奖励游戏,说倘若期末考到年级前三,就奖励他出国旅游一次,经费全额报销,目的地任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想也知道,背后多少也有他母亲的想法送陈里予远赴异国他乡的时候,她心里大约也有愧,心疼这孩子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便又要流离奔波,身处异地也无人照顾,碍于工作不能亲自去看,便拐弯抹角地允许江声去看一眼,至少确认人平安无恙。

至于未来江声不确定父母内心是否动摇,又动摇了几分,只是始终觉得周遭非议不算什么大事,要不要吃这个苦也该由他自己选择,他心意已定,父母再是反对也不会坚持太久的倘若真的毫无余地,也不会放任他出国找人,平白给他节外生枝的可能。

年级前三倒也考到了反正陈里予走了之后他的生活平平无奇,除了学习和守着晚上可能收到回复的邮件也毫无生趣,连看书都变成了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生怕一不小心陷进某段似曾相识的剧情里,或是睹物思人,又挣扎不出来。本就基础扎实,禀赋也超乎常人,再真的沉下心去潜心学习,考了年级第一也在情理之中期末考也是全市联考,听说他是全校唯一一个考进全市前十的人,真实性有待考量,他也不去较真。

他只知道以他现在的成绩,再加上自主招生的降分,保持稳定发挥就能考上国内顶尖大学尽管专业不会太如愿,学校离家也很远,但至少这所学校与陈里予邮件里的B大有交换项目,学分互认,能让他看到些许重逢的可能。

陈里予为了他做出妥协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决绝,知其不可而为之呢

两个月里他们很少联系,偶尔互通邮件,也多半隔了七八小时的时差。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其他联系方式,他也不问,除了最基本的关心,还有尝试着远程给人买了些东西、送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公寓住址之外,便不过多打扰了他怕给人压力,又怕彻底弄丢对方,只好这么不近不远地观望着,维持某种微妙的平衡。

更多时候只是在学习之余,抽出些完整的时间来,回顾过去朝夕相处的两个月里对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试着找出一点痕迹,寻找对方的心结所在。这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办法,还有产生误解、雪上加霜的可能,显然比不上开诚布公地聊一聊,让陈里予亲口说出来,只是现在他大概不愿意说,甚至不愿意去面对这些纠缠过往,江声不想逼他。

他大约知道陈里予的近况倘若那些零碎邮件里所言不虚拜高昂学费所赐,他去的学校待遇不错,一日三餐都是餐厅自助,餐饮费算在学费里,单人单间水电不断,也渐渐添置了些符合自己审美的家具和装饰,安定下来;成功通过了几轮筛选,被选入优等班里,每天课程很满,却也不过分限制个人风格的发挥,更多是因材施教,也合他的心意;除了画画就是学英语,也兼修些当地的语言,大概是小时候学过留下了深层的记忆,学起来不难,几乎称得上进步飞速。

除此之外,考完试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陈里予的详细住址,尽管没有得到对应的答案,但至少收获一句这里区域复杂,说了也找不到,我多数时候都在学校,不到画室关门不会回家四舍五入,也算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找人方向。

于是两个月后,带着某个他自己也不知对错、但直觉八九不离十的答案和简单收拾的行李,江声终于在寒假开始的第二天,踏上了前往F国的飞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也不是为了求证他是否猜中了对方的心结,他只是思念心切,想亲眼见一见心心念念的人罢了。

第71章重逢

如果之后几天没按时更新可能是被台风影响到了以后会补的别着急补充:确实要停更了

江声确实是在画室找到陈里予的借着写生返校的理由混进这所管理不算严格的高中,用略显生硬的口语问了几个过路人,终于辗转问到陈里予他们班级所专属的画室。当地时间晚十一点,他只远远望见画室还亮着灯,心里便隐约松了口气。

然而不知是因为过程太过顺利,还是他也还未做好面对陈里予的准备尤其是在不曾提前告知便贸然找来的情况下十几级的台阶恍惚变得无限长,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他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了许久,生平第一次尝到这样喜忧掺杂的忐忑滋味,竟有些不敢继续上前了。

如果陈里予看见他并不觉得高兴,甚至因此愈发不肯面对他或是他所谓的直觉根本只是一场空,留在画室里的人也不是陈里予怎么办?不算惊喜也就罢了,甚至可能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顿了顿,在心底里反驳自己不会的,如果真的不想被他找到,陈里予也不会在他第一次提出要远程替他买东西的时候将学校和地址和盘托出,也不会拐弯抹角地告诉他晚上还能在学校找到他。以他对陈里予的了解,如果不是留有余地,此时此刻他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犹豫是否前去敲开一扇位置既定的门。

临近画室关门的时候,偶尔有离开的学生路过他,走廊两旁亮着的房间也一个接一个地暗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楼梯间的感应灯终于自然熄灭,整条走廊也只剩下陈里予可能在的那件画室还透出灯光。

如果不是他的话,在这里等到明天他来也好。江声默默想着,脑海里却鬼使神差地浮现出某个场景画架、高脚椅、无人夜色下静谧的灯光,还有手执画笔的少年第一次见到陈里予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循着灯光前来,叩开画室陈旧的门,拥住了他最珍贵的艺术品,或是熠熠生光的小艺术家。

再差也不会差过那天了。那时的他丝毫不了解陈里予,偶尔说话都会触到对方心头的旧伤,陈里予毫不掩饰对他的冷淡和嫌弃,丝毫没有后来的柔软黏人就算这样,他不还是硬着头皮敲开那扇门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他犹豫良久,终于重新迈开脚步,走到唯一亮着灯的画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雕刻有装饰画的木门。

预想中的回应却并未到来,门的那一侧安安静静,似乎并没有人。他有些疑惑地踮起脚,透过蒙尘的门上玻璃望里看确实有一张临窗的画架上还放着未尽的作品,画架旁散落着一些画具,主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他眨了眨眼,正犹豫是否该失礼地推开门去看看那些东西的归属,身后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来,梦呓一般轻而又轻地惶惑道:江声?

转过身,猝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深墨色,盛着陈酒与琥珀般层叠的光,不知为何蒙了雾气,茫然又讶异地望向他。

哦,我

偶像剧般俗套的场景,久别重逢,开口的第一句话总要撞在一起。江声点点头,礼貌地等着他先开口,视线下意识打量一圈,勾勒过他的每寸轮廓回信里说的果然不是实话,否则怎么不过区区两个月,就愈发清瘦苍白了。

你陈里予还没回过神来,一时间问题太多,不知该先问哪一个,怎么来了

放寒假了,就来看看你。说什么话都显得多余,就像他明知道陈里予想抱抱他,却谁也不会开口他这才注意到刚才掉落的东西是盛着画笔的折叠桶,粗细不一的画笔裹着水痕,狼狈地散了一地,笔的主人却仿佛没有注意到。

旁人未必了解,他却自打认识第一天起就知道陈里予有多重视他那些笔,不由得有些担心,指了指两人之间地上的画笔,暂时转开话题:这些不用捡起来吗?

真奇怪,他心里想的明明是自发自觉弯腰去捡,再替人跑腿洗好送到面前的怎么话到嘴边,就怯怯地变了意思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笔,说出的话与他心头疑惑不谋而合:要我自己捡吗

说罢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似乎已经没了这样说话的立场,肩膀一僵,怅然若失地垂下视线,作势弯腰去捡,长了许多的头发垂落下来,挡住他看向江声的视线,也挡住他自己紧抿的嘴唇与眼底一闪而过的无所适从。

江声却恍惚从他这句说错的话里找到了实话实说的勇气,下意识道:我来我来,不用你费神唔,怎么了?

陈里予看他的眼神里裹着太复杂的情绪,以至于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唯一清晰的认知是对方的眼眶有些红,红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下一秒肩膀一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猝不及防扑进了他怀里,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几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惊,下意识稳妥地接住对方,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什么小动物有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模糊闪过:扎了个小辫子,真可爱。

你怎么陈里予把脸埋在他衣领里,嗅着熟悉的洗衣液味道轻轻地抽了口气,终于问出了第一眼看到江声时候想问的话,你怎么才来呀?

昨晚才梦见过的男孩子,就这么拉着行李箱,裹着柔软的羽绒衣,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画室门口像某个经久的夜晚,清浅月色下那道守在他房间楼下的影子,他的骑士,他的王子,他几度枯萎又盛放的红花刺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梦吧如果是的话,他愿意放弃现实拥有的一切,永远沉睡在这场梦里,长久延续,不再醒来。

其实来学校找人之前,江声已经做好了找不到就原地等到第二天的准备,甚至没有提前了解住宿的地方陈里予听完颇有些哭笑不得地问他,那要是第二天也找不到呢。

嗯江声抓了抓头发,迟疑道,那就再等一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能很快找到你心灵感应?

陈里予被这四个字呛住,不动声色地清清嗓子:算了先回我那里住一晚吧,明天再找地方住。

心里想的明明是多留人在家住几天,最好再也别回去,说出的话却口是心非陈里予在心底里摇了摇头,也不想再作更改,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清不楚,也不该太过越线。

江声却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有些怔愣地啊?了一声:我以为你会收留我,就没带住宿的钱也不是,所有钱都用来

用来?

用来给你买礼物了。

就这么克制又可怜巴巴地一眼一眼看他,还说这种话陈里予沉默片刻,觉得最高水平的道德绑架也不过如此,还让他这个受害人心甘情愿,不知不觉答应下来。

他所住的公寓区其实离学校很近,只是以往放学时候夜深风冷,走得再急也嫌时间过得太慢今天却恰好相反,两个人加一只行李箱,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公寓楼下,十几分钟却还是转瞬而过,犹嫌短暂。

倒是出了电梯走到家门口,转动钥匙的时候陈里予想起什么来,突然道:好像没有饮用水了能帮我下去买两瓶吗?超市就在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底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又被垂下的眼睫敛住了。

江声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倒是他想起这个人不久前说的所有钱都用来给你买礼物了来,怕对方真的分文不剩,又摸出手机给人转了些钱。

这是自他离开以后,两个月来他们对话框里的第一条消息。

他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转身开门,又把江声的行李箱搬进玄关把人支开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得把寝室里囤积的泡面藏一藏,不能让他看出自己为了练画经常错过学校的三餐;随处散落的安眠药和止痛药也得藏起来,治疗耳鸣的药物则要放到一眼能看见的地方两个月来他头疼的老毛病变本加厉,总要靠止痛药将将熬过,睡眠也愈发糟糕,到了不得不服药的程度,只是从来不曾向江声提起过,也不打算提起。

还有他环视一周,又把许久不曾用过的电水壶插上了电,营造出自己常喝热水的假象,觉得看起来万无一失,才松了口气,佯装无事地回到门口等着给人开门。

怎么像个被父母突击检查的小孩子,藏着藏那的他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笑,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便伸手开了门。

怎么了,这么高兴?江声乍一对上他笑意未退的眼睛,有些疑惑一边把手里的两大瓶水和一小袋别的什么东西放在他脚边,自觉解释道,水果,我不在身边你肯定也不会自己去买,就趁这两天多吃点儿吧,乖。

第72章回家

江哥,你是真的人妻?有时候觉得江江一直这么温温柔柔做个小天使也挺好的,可惜世事无常,总要成长的另外,从明天开始还是每晚九点更新,记得来看哦

水果,我不在身边你肯定也不会自己去买,就趁这两天多吃点儿吧,乖。

陈里予愣了愣,看着他手的方向,似乎才从一场经年大梦里将将醒来,有些恍惚地答非所问:你什么时候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不能怪江声,只是陈里予不善言辞,说出的话常常同社交情境不甚相符,也不能全然表达自己内心所想,乍一听便像是在赶他走被送客的人失落了一瞬,还是面色如常道:过两天吧,机票难买,最近的也要两天后了。

陈里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纤细的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起,握得骨节青白,没有一点血色然后他意识到两个人横在玄关说话的场景有些尴尬,后知后觉地侧了侧身,轻声道:我这里条件不好,恐怕要委屈你两天了。

客气又疏离,仿佛不久前扑进对方怀里的人不是他,哑着喉咙问你怎么才来的人也不是他。

可似乎这才是正确的反应,总好过一时冲动,受心底求而不得的贪恋驱使,又将他们之间横亘的问题抛在脑后,重蹈覆辙。

只是有些奇怪,怎么时过境迁,他竟也到了对江声有所隐忍、不敢开口的地步

陈里予的住所的确称不上条件多好,却也没有他说得这么糟糕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颇有些布置得当的地方。

只是他本人不甚注意生活质量,心思也全放在了打扮些同饮食起居不相干的外物上,倘若仅论吃住,便确实有条件不好了:一眼见底的单层公寓,弥漫着浅淡的、某种近于花果香的调香味道,客厅的部分添置了一张桌子,铺着珍珠白的桌布,角落放一束长势喜人的玫瑰,琉璃花瓶上还嵌着精细的宝石,像是什么上世纪流传下来的旧物件;蒙尘的旧窗帘换了新的,新窗帘内外两层,还坠着一线细细的流苏,乍看有些繁复过了头,可放在这间空荡的客厅里,又与同色的桌布和墙纸遥相呼应,精细又恰到好处。除此之外,客厅便只剩下一张画架与一把高脚椅,画架旁有个低矮的白色木柜,是从卧室搬来的,用作摆放些伸手可及的画具和杂物。

至于卧室床铺换了新的,学校配发的洗衣机放进了阳台,一并送来的微波炉和热水壶无处可放,也暂时放在了桌子一角除了床头柜上的烛台摆件和桌上的鲜花,还有几幅他自己画完随手贴在墙上的装饰画,似乎也没有太多经营生活的痕迹,倒不如说只是过分简陋陈旧的装潢与他审美不符,实在看不过去才动手作了些装扮罢了

江声环视一周,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些至少他还有心思装扮打理,总好过什么也不关心。

不过依他拙见,这里似乎只有一张床,还是单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看着时间临近零点,现在布置地铺倒还来得及。江声默默想着,正想找个机会陈述这番提议,陈里予却在他之前开了口:只有一张床,不介意的话就和我挤一晚上吧,明天再帮你找别的地方住反正你也只待两天。

是他的错觉么,总觉得最后一句话隐隐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像是某种似曾相识的、意有所指又带着刺的抱怨。

江声不敢多想,生怕期望太多,最后便尽数化作失望,沉默片刻才轻声道:其实我来的时候,没告诉家里会在这儿待多久住宿还挺贵的,我能不能

他惯常直率又坦然,鲜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陈里予默默看着他,又鬼使神差地想起那份用尽了全部积蓄的礼物来,心口便不自觉地一软,后知后觉地尝出些酸涩来毕竟是千里迢迢特意来看他的,也不找他算两个月前不告而别的账,再因为一时的口是心非真把人赶走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于是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转开视线道,礼物呢?

江声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话题转移得这么快:礼物现在就给你的话,可不可以答应我,等我走了之后再看,我怕你看完就赶我走啊,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

知道了。其实无论江声说什么,那份所谓的礼物是什么,他大概都会借此答应下来的,只要你不嫌这地方简陋对了,我白天都要上课,可能也没什么时间陪你,备用钥匙在你背后的抽屉里,要去哪里玩就自便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声也不傻,多少都能听出他话里的退让,即使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起过去的事,也不想贸然开口理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但至少陈里予如他所想,对他还心存余地,没有真的至少现在没有打算不告而别就此消失,他也还能从对方偶尔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情中看到些许希望,就已经足够了。

来日方长,他没有赌错。

嗯,不用管我,江声点点头,看着他笑道,那我就自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实证明,江声所谓的所有钱都拿来给你买礼物了,实在是无比谦卑且有所保留的说法陈里予回想起床头柜上那只雕琢精美的丝绒木盒,心想。

礼物是放在他面前了,但这个人显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更别提什么连住宿的钱都没有、机票还要伺机买打折的。借住在他寝室的这三天里,江声十分自便地替他添置了电磁炉、冰箱以及一应俱全的锅碗瓢盆和餐具调料,像个养在家里的田螺姑娘一般,每晚做好丰盛的菜肴等他回家,早上不知比他早起多少准备两人份的早饭,还能魔术似的变出一份便当,供他带去学校。

嗯,这些啊在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你到底哪来这么多钱的时候,罪魁祸首将一盘清炒虾仁放在他面前,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道,上次竞赛的奖金。

信他就见鬼了,什么竞赛的奖金丰厚至此,能负担正常家庭一整个厨房的开销啊

好了好了,见他神色有异,江声连忙摆了摆手,实话实说,有一部分确实是以前比赛的奖金,但主要是我妈给的唔,就是和她陈述了一下这里的生存环境,就打钱过来让我好好给你改善生活了。

陈里予挑眉:那怎么不问你妈妈要住宿和机票的钱?

给是给了江声指了指他身后的冰箱,嗯,自作主张四舍五入只留了一张机票钱,没骗你,我从一开始就做好熬夜抢打折机票的觉悟了。

陈里予愣了愣,从他玩笑似的话里听出一番真心来,心口便隐隐有些泛酸。他们都这样了,他都这样了,真的还值得江声一片真心待他吗

脑海深处却又有个声音隐约响起来,声声质问他这样了是什么样不过是成长路上遇见问题,恰好撕开感情里自始至终存在的隐患,各自冷静下来思考清楚罢了,又不是什么生死相隔的大事,他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看不清未来,不也从来没有真的放弃过和江声在一起吗?

江声不过是做着同他一样的事,选择耐心地留在原地、甚至退后一步等他想通,怎么角色调转,他就当局者迷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陈里予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道,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眼前的菜色称不上色香味俱全,但至少尚能入口,他这么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似乎还都是他喜欢的菜,这么多天没有重样,在这异国他乡的狭小公寓里,甚至让他尝到了些许故乡的味道,实在有些惊人。

前几天的事放寒假之后突发奇想,就和我妈学了两天,否则一放假我就来找你了。

陈里予挑眉,讶异道:只学了两天?

嗯,以前也断断续续地学过一点儿,在你还没搬来我家的时候,江声不自然地顿了顿,见他神情无异,才继续道,来之前下决心要学,就闷在厨房研究了几天,一道糖醋里脊吃得我爸都快吐了,才勉强掌握精髓其实也有点儿来不及,好几道菜都是让我妈写了菜谱,来这里慢慢研究的。

你不会我去学校的时候,你不会都在研究这个吧?

那倒没有,我还算有点儿天赋,没在做菜上花太多时间你不在的时候买了些厨房用品,有的得自己组装,权当打发时间了,还有的话就是看看书做做题,等你回家了。

等我回家?短短四个字,却像是滚石入水,惊起轩然大波陈里予眨了眨眼,才意识到眼眶有些泛酸,所幸食物热气滚烫,雾气腾腾,掩住了他一闪而过的失态。

原来江声是这么想的他以为的尴尬、徘徊、不知如何开口乃至心照不宣,原来在江声心里,都还能自然而然地化作一句等你回家吗。

你要是陈里予低头抿了一口热汤,不期然被烫到,下意识咬了咬舌尖,低声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白天可以和我一起去学校,画室隔壁有空教室,可以自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他也心知肚明,这间公寓足够安静,即使称不上舒适,也不失为独自学习的适宜场所,远远好过在这个冬季多雨的国家冒着冷风冷雨出门,多此一举地寻找空教室学习只是一时心软,话已经不自觉到了嘴边。

对江声心软,也是对他自己心软。

他还是想念遥远记忆里某一段充满阳光的日子,心心念念的人就陪在他身边,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拥抱触手可及,让人心安。

好啊,江声点点头,笑着说,正好上次去的匆忙,也没机会好好看一看你在的地方。

恍惚间时光回溯,似乎一切变故都从未发生,江声还是那个温和又明朗的、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男孩子,听他说什么都答应,也总会不厌其烦地陪在他身边,接住他隐秘的、偶尔口是心非的期待。

第73章抱

小陈同学,背负了这个年纪不该背负的沉重思想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从昨晚陈里予尝过他自主研究的清炒虾仁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更确切地说,陈里予身边那重仅他可见的暧昧屏障,似乎在无声中退让了些。

当然,原因显然与清炒虾仁无关,不过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原因,总不能是因为他做的饭菜太可口,让对方感动了吧不,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凭他那一点三天速成的手艺,怎么可能让陈里予这样挑食的小猫心满意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谁来着

拖着纸箱挪到客厅中央的时候,陈里予实在没了力气,不知是因为少吃一顿饭饿得头晕,还是体力确实消耗到了极限,等到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靠着纸箱坐在地上,眼前明一阵暗一阵,思维也跟着混乱起来。

他罕见地没有在乎形象,也无暇顾及冰冷蒙尘的地面,只是钻进了死胡同般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同一个问题那个会替他组装画架、琐事重物也一并代劳的少年,是谁来着?

然而无论他怎么回忆,思绪始终还是一团乱麻,像是蒙了一层雾,让人无从追寻雾的彼端隐隐透出一团暖色来,纵使看不真切,却无端让他联想到初秋午后浓郁而温暖的阳光。

他想不起来,却鬼使神差地有些委屈,像什么被人遗弃了的小动物,连一个微波炉都搬不动,却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独自生存

耳鸣的老毛病时常反复,失眠头痛也变本加厉,他总觉得有谁不厌其烦地提醒过他,要多喝热水好好吃饭,睡不着的时候别胡思乱想,想起这些来却只觉得委屈又无所适从,仿佛从前有人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他,贴在他耳边哄劝叮嘱,现在却什么也不剩下自己哄自己按时吃饭的场景,怎么想都觉得荒唐。

到底是谁来着他画里的少年,支着下巴略微颔首,手指翻过一页闲书,眼睛却遥遥看向他,盛着春和景明的暖意耳边反复回响的温柔话音,干净又认真的目光,略高的体温与更加滚烫的心跳到底是谁

耳鸣声越来越喧杂,扼住他眼前最后一片色块鲜明的景象,视野终究被黑暗吞没他向后倒去,却在渐响的蜂鸣声中回想起了一个名字。

江声

陈里予呼吸一窒,猛地从梦中惊醒,才意识到梦里喧闹得令人心惊的耳鸣只是他的闹钟声他失声呼唤的人却不在身边,属于江声的那一侧床铺已经空了,被子也叠放整齐,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他愣了愣,视线仍有些忽明忽暗,一时间竟混淆了梦与现实梦里的场景太过清晰,是他刚来这个国家时候真切经历过的,而江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比之下,异国他乡颠倒错乱,江声的到来反倒才像一场过分完满的好梦。

陈里予怔怔地坐了片刻,意识到自己饿过了头有些低血糖,才挣扎着翻身下床,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梦里至少不该有蛋炒饭的香味,也不该有锅铲碰撞的真切响声。

公寓不大,一眼便能望到底。他靠在门边,看着客厅那一头背对着他低头翻动锅铲的少年,恍惚间又迟疑地唤了一声:江声?

嗯?江声回头看他一眼,关了电磁炉,放下锅铲朝他走来,这么早就醒了?

确实早了些,以往捱到最后一个闹钟响三遍都未必肯起床的人,今天居然在闹钟第一遍响起的时候就出现在房门口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昨晚似乎睡得不好。

陈里予点了点头,思绪钝钝的,仿佛还陷在梦里。等到江声走到面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戳了戳面前人的胸口。

嗯?怎么了江声一头雾水。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什么傻事,陈里予耳根一热,心情复杂地上前半步,贴进江声怀里,你是真的吧?

江声:?

是田螺姑娘,哦不,田螺男孩,被索抱的人真诚道,寒假限定的唔,戳我干嘛?

什么寒假限定陈里予脸颊贴上他温热的颈侧,张开嘴小小地咬了他一口,轻声抱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似乎说错话了。江声失笑,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好啦,去洗漱准备吃饭吧黑眼圈这么重,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陈里予本能地想摇头,又想起什么来,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音略微放软了,隐隐带上些许撒娇的意味:梦到你了梦到你不要我了。

简直是颠倒黑白,明明他才是不告而别的那一个可梦里被遗弃的失落感太过真切,又让他心有余悸,只好更紧地贴近对方,汲取江声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体温。

怎么会呢,江声愣了愣,认真道,虽然梦和现实未必相反,但这个梦一定是假的,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其实早就知道答案,心怀鬼胎明知故问罢了,可真的听到这句话从江声嘴里说出来,还是比想象中还要让人安心。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回想起一个多月前独自一人生活的时候,又忍不住小声控诉道:你不在的时候,画架都是我自己装的

话未说尽,却久久不见下文了。江声等了许久,知道他心有委屈却不肯再开口,也不逼他说,五味杂陈地抬手拍了拍他清瘦的后背,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没有立场说以后不会了这样亲近的承诺,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借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加以弥补,多抱一抱陈里予了。

如果早一点意识到小猫的心事就好了明明也不是什么多难猜的答案,怎么偏偏朝夕相处的时候没有察觉,要等到人离开了才意识到为时已晚呢。

饿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陈里予轻声道,今天吃什么?

蛋炒饭和土豆饼,还有豆浆哦对,我买了一台榨汁机,能榨水果也能榨豆浆,不难清洗,以后不想吃水果的话就榨一点儿喝吧。

陈里予松开他,略微退开些距离,有些疑惑地对上他的视线:又是拿机票钱买的?

我书架上那几十张奖状也不全是摸鱼来的,江声诚恳地解释道,要不是买了那个小礼物,来这里一趟都用不到我爸妈的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回想起他书架上陈列的奖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说起来,那个礼物到底是什么,分手礼物?

怎么可能,江声伸手敲了一下小猫脑袋,下手不重,小惩大戒,嗯如果非要说的话,算是生日礼物吧。

谁生日?

我二月十二,今年恰好赶上除夕。

陈里予对日期没什么概念,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快要到了么,下周

是啊,本来打算下周走,正月前几天的机票比较便宜,江声看着他,道,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还是留到开学前一天再走吧。

眼眶还隐隐有些发烫,又被他一句话勾得酸涩起来。陈里予撞上他认真的眼神,皱眉道:那你不复习了吗?

想多陪陪你该带的书都带了,放心吧,读了这么多年书,我心里有数。

一生一次的高考固然重要,十七八岁的心动也不可辜负,二者于他而言殊途同归,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一个有陈里予的未来罢了。

第76章许愿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这个人,看起来对什么都饶有兴致,也会表现出相应的尊重和认真,可真的细想起来,他似乎又没有什么特别热衷的事物,就连闲时看书都看得五花八门大多是些叙事性的,但以陈里予从前观察的结果而言,他似乎从动物医学到古典文学都有所涉猎。

难得生日,总不能送套吧陈里予扔下手机,有些泄气地倒进柔软床铺里,无声叹了口气。

诚然,他实在不擅长投其所好,即使对象是江声,他也很难怀着这样微妙的、近于取悦对方的心理去客观分析对方的喜恶,然后投其所好。倘若是在两个月前尚且朝夕相处的时候,他大概有的是办法那些艺术家生来擅长的流于表面的浪漫伎俩,藏着情话的画作,或是别的什么更加亲昵的礼物只可惜今非昔比,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失去这般送礼的立场了。

这个国家没有所谓的寒假,江声生日那天明天他也照常读书。从知道江声生日时间的那天起,他几乎每天都在思索该干些什么才能让对方度过特殊且完满的一天,思考结果也总不尽如人意,他毕竟不擅长照顾他人,更遑论给予什么惊喜。

何况对象是江声。

思考到现在唯一的成果,就是晚饭后趁江声复习时候偷偷去了一趟楼下的甜品店,又独自将冰淇淋蛋糕运进了冰箱,并且警告对方今天不准打开实在是下下之策,他想不出什么时刻监视对方以阻止他开冰箱的理由,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打自招了。

江声显然明白了什么,倒也配合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喜欢香蕉和芒果,使得他不得不又下了一趟楼补上两份水果配料事后想起来,此人十有八九并不挑剔水果,只是随口说了两样他这个不过生日的人爱吃的,哄他多吃一点儿罢了。

除此之外,他就再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礼物了。

临近十点,距离江声的生日还有两个小时,他实在很想去客厅找人问个明白,直截了当地问江声到底想要什么。陈里予望着窗帘缝隙间一线的夜色,偏了偏头,在其中寻到一颗星星,又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

与其问他想要什么,不如要什么都给他算了。

兜兜转转,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声想要什么重归于好,无所顾忌,相伴终生,或是他这个人平安快乐,总归绕不开他的名字。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违心送出这样的礼物,也不能确定何时才能送出,能想到的也只有往后的生日加倍赠与,给他一张期限无穷的空头支票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蛋糕是寻常甜品店里最贵的冰淇淋蛋糕,两人份,手动铺上一层附加的水果,便没有插蜡烛的余地了不过陈里予怕黑也怕夜色里燃起的星火,从一开始便自然而然省略了这一步骤,江声也觉得无可厚非。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日流程,甚至显得有些简陋,江声看起来却比想象中还要高兴,愉悦中掺杂了些许微妙且不可言说的欣慰,像什么家里的猫终于学会自己乖乖吃饭、甚至还把猫粮分给他一份的卑微主人。

客厅里只有一把高脚椅,索性席地而坐,将蛋糕放在柔软的短毛地毯上,撒一把窗外明晰的星光充当烛火,闭眼、许愿、切蛋糕,便完成了这个小小的仪式。两个身高腿长的男孩子挤在小蛋糕前,借着昏暗的暖色落地灯将蛋糕均匀切开这样的场景从第三视角看来其实有些诙谐,只是他们眼中只剩下彼此,星光夜色便已经足够浪漫。

许了什么愿?陈里予抱着膝盖,少见地有些慵懒,将侧脸靠在膝盖与臂弯间,撩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看向江声,默默窥视他认真切蛋糕的侧脸,一边轻声问道。

江声把切下的蛋糕推到他面前,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语气柔软,像在逗弄什么小动物: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他喜欢的少年实在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映了昏黄晃动的灯色,让人无端想起元宵时节河岸长明,熙攘烟火间万盏暖黄的河灯。

陈里予安静地看着他,视线顺着明晦动势勾勒过每一寸轮廓,像是要将这一刻的光景描画下来,藏在心底最为柔软的记忆中,眼底眷恋深深,不知何时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淡笑意。

江声他听见自己轻声道,我喜欢你。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样平和地、自然地说出这四个字,没有口是心非后的恼怒也没有拐弯抹角,只是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让对方听见罢了于常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对他而言却是连自己都未曾料想的莫大转变。

就像是无意间回到了十年前,他尚且有能力坦率爱人的年岁,懵懂间听凭直觉说出的话。

江声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嗯?嗯,我也喜欢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奇怪,这样的话术对江声来说似乎也很寻常,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却不知为何让他尝到了些许久违的信心,仿佛单凭这一句话,他就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拥有了跨过口是心非纷乱思绪的余力,能够直白地面对自己,学会坦诚地平和地、或是正常地处事了。

有人朝夕相伴的时候没有学会,倒是在这异国他乡的月色星光下学会了。

陈里予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平静地审视自己,几乎觉得有些陌生,像是无意间渡了一劫,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蛋糕还是冰的,奶油巧克力冰淇淋佐以细碎曲奇,基底是绵软的蛋奶慕斯,配上甜糯的水果,比想象中可口些。陈里予默默吃了两口,又想起先前的话题来,有意无意地向江声的方向靠了靠,说:说出来就一定会失灵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吧,我不太信,如果真有这么神奇,一说出来就会失灵的话,那应该会有很多人沉迷于许愿,不,诅咒吧,江声嚼着蛋糕含混道,真的想知道吗?

陈里予看着他,点了点头。

嗯愿望就是希望你能考上理想的学校,好好学美术,江声对上他的视线,歪了歪脑袋,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这个愿望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陈里予看看蛋糕又看看他,花了几秒组织语言,才找到合适的措辞,我以为你会许别的愿望,希望我们嗯,只是觉得这个愿望好像离你太远了。

江声嗯了一声,笑着解释道:是有点儿远怎么说呢,如果是我觉得靠自己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就不会去依赖许愿这些神神鬼鬼的办法,像在给自己找借口和你在一起也好,未来也好,都是我想尽力去做好的事,也不想把这些重要的事托付给神灵,唯独你升学这件事,我好像帮不上忙也不是没有别的愿望可许,就像你会不会一直喜欢我,还有会不会再愿意和我在一起,在这些问题上我其实也无能为力,但我就是觉得,不用许愿也知道,你会的是不是有点儿自以为是了?

一番话太过认真,又藏着少年人直白的深情,一时间让陈里予有些无所适从。他想说一点也不自以为是,等我想到这里却没了下文等他什么呢,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于是他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略过了这个问题,抬手牵了牵江声的衣袖,保持着蜷成一团倚在他身上的姿势,轻声道:你过来

江声依言照做,略微低下身子:怎么了?

闭眼。陈里予说。

下一秒,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又很快归于安静。陈里予轻软的吐息落在他耳后,扫过脖颈,有些痒。

生日礼物,他听见对方用气声道,我想不好该送什么,就答应你一个愿望吧,只要和我有关就一定能实现,截止期限是明年的今天之前。

于是臆想中模糊的神灵陡然变得明晰,在他咫尺可及的身边,身上带着浅淡的花茶调香与奶油冰淇淋的味道他一个不信神不信佛的坚定理科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动摇了。

再是清醒,再是心怀芥蒂,藏在骨骼里的眷恋也是骗不了人的从他在异国他乡的学校画室门口找到陈里予那晚,他的小少年罕见失态地扑进他怀里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只是尽管如此,他也不想趁人之危得寸进尺,凭陈里予还喜欢他就迫使人做出什么选择,或是不动声色地引导对方与自己重归于好。

许愿也是一样,哪怕陈里予这么说,他也不想要求什么和他自己,或是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关的事。

不过除了感情江声思索片刻,突然道:和你有关就一定会答应吗?

他的小神灵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就每天认真吃饭,按时睡觉,为期一年,可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陈里予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有这个?

是他暗示得不够到位吗,还是几天不见,江声的直男程度又更上一层楼了?

对方却依旧安然闭着眼,点了点头:只有这个。

那你就不想

不想许愿一年内必定重归于好,或是提出些更加过分的要求吗

江声却仿佛能从他未竟的话语中读懂他的意思,弯了弯嘴角,轻声道:我想。

但那样就太自私了。他暗自想着,在陈里予开口前复又补充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的身体更重要那些愿望就留到明年生日再许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来日方长,他早就说过的。

而且心底里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直觉,告诉他那一天来得不会太晚,甚至不用等到明年的今天。

第77章明晰

作者有话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八岁的生日也好,异国他乡的除夕也罢,似乎都不过是漫长人生中平凡的某一天,被人为赋予了意义,又在别的什么更为鲜明的意义中变成寻常的背景板。

若干年后再回头看,倘若提到十八岁生日的关键词,江声大概也只会想起某个初冬的夜晚,跑遍一条街才险险买到的蛋糕,路灯下一成不变的夜色,还有某个在层楼上的玻璃窗后不期然同他对视的少年吧。

至于他自己的生日似乎许下过一个愿望,是什么来着?

吃完蛋糕后陈里予就回房洗漱休息了这算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即使不得不挤一张床,江声也会等他睡熟之后再进房间,以免在这样微妙的关系下打扰对方休息。尽管陈里予偶尔会提出要他陪在身边,讲些莫名其妙的小故事哄他入睡,但这毕竟也是少数,至少今天不是特殊情况。

吃完东西的残局需要收拾,还要提前一夜泡发明早榨豆浆的黄豆。江声轻声哼着歌做完这些,又回到客厅唯一的桌子前,翻开之前没做完的物理试卷。

陈里予说的没错,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像个精力过分溢出的好人只是遇到对方之后,他所有多余的精力便尽数放在了这只心心念念的小猫身上,还要兼顾学习,有时也会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不是铁打的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独处,偶尔也会感觉有些累呢。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江声在心底里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计算题上,拿起了笔。

累一点儿也不错,总好过前十几年庸庸碌碌又毫无方向,连疲惫的机会也没有。

说起来不知道那份借着过生日的人给不过生日的人送的生日礼物这样拗口又蹩脚的理由送出的礼物,陈里予会不会接受呢。

在F国待了十几天,江声终于在大年初一的前一天下午接到了他爸妈打来的第一个电话此前怕被陈里予撞见多想,他们有事也只在社交软件上联系,甚至为此拉了一个三人的小群。命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相亲相爱一家人1从几个月前陈里予搬进他们家的那天起就变成了四人群,现在没有变,以后大概也不会变了。

喂,妈嗯,不回去,陪小瑜过完年再走。

躲在楼道角落里接电话的场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江声暗自腹诽,一边道:放心吧妈,不会影响学习,我心里有数,再说了,就算我现在买机票,您舍得让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国外过年吗?

陈里予走后他其实很少同父母聊到他,两个月里每天早出晚归沉迷学习,饭桌上也很少说话,更不会主动提及与陈里予有关的话题,直到期末考后说到允许他独自出国一趟,他也确实找到了陈里予,才开始在社交软件上谈到这个睽违已久的名字,话题绕不开关心,却也仅限于关心。

他的父母有所退让,却依旧希望他放弃妥协,其中的牵扯他心知肚明,也坦然处之,不会刻意隐藏他对陈里予超过正常界限的关心,也做好了如果哪天父母找他谈谈,就直白坦诚有话说话的觉悟。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预想中早些。

江声啊,他听到母亲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的,我问的不是学习。

在这个冬日阴雨连绵的国度,今天罕见地放晴了,江声愣了愣,靠着楼梯栏杆坐下来,低头望向被窗框和铁艺栏杆分割成数块的阳光,轻声道:嗯,我知道。

那你真的决定了吗?

妈,江声抬起手,挡住直直倾泻而下的阳光,平静地眯了眯眼,我早就决定了,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不能没有他。

可你往后要受多少非议,会被人如何白眼,你想过吗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小陈想一想啊,如果社会接受,妈又何尝不想你们幸福快乐,妈只是怕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好了,妈,也不用这么悲观,我知道您怕我们受苦,但时代在进步,思想越来越开放,社会也没有这么残酷,我又不想成为什么扬名立万的大人物,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谈个恋爱,找份工作,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世界很小,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生活,连父母都支持的话,又哪里来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多管闲事呢,对不对?

更何况江声眼神一沉,话里的笑意也逐渐褪去:更何况,就算要受世俗偏见的苦,我也认了,我不想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错过他,已经错过一次,没有下次了。

你看看,我就说嘛,这孩子看起来没心没肺,骨子里倔的很,道理说尽了他也挺明白了,就让他自己做主吧,电话那头远远传来个模糊的声音,似乎是他爸话语间还夹杂着细碎的碰撞声,不用想也知道,十有八九是他那只老搪瓷茶缸,我看他有一句说的在理,眼下他最大的敌人不是风言风语,是你这个亲妈呀。

什么敌人不敌人的江声失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太乐观一个太悲观,也亏得如此,他爸妈才能走到一起。

行吧行吧,江母叹了口气,苦笑道,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就自己飞吧对了,江声,十八岁生日快乐,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礼物,就送你一份来自爹妈的祝福吧。

祝你和小陈同学,往后好好的啊。

他其实很幸运,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无忧无虑地长大,有一对思想开明的父母,不反对他早恋也不介意他领个同性恋人回家,甚至自发自觉地替未来儿媳交了学费,前十八年里的烦恼出了儿时那场大病,大概也只剩下偶尔担心父母隐隐有心疼他对象胜过心疼他的趋势,家庭地位逐渐下降了吧。

也挺好,四舍五入,多两个关心他家小猫的人,也能让他安心些。江声望着指缝间透进的阳光,不自觉弯起嘴角,轻声道:知道了,谢谢妈也替我谢谢爸。

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个意义非凡的生日呢。

在楼梯拐角后,陈里予望着眼前婆娑的树影,无声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不能没有他。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草率的一见钟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结果而言,似乎确实是存在的,至少时至今日,他依然能从江声口中听到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语,还是在他与父母通话的过程中,只是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他。

如果那天转学来的是别的什么人,某个更加温和正常的灵魂,有着同他类似的特质,或是与他大相径庭,江声又会不会如此坚定地喜欢上那个人呢?

答案无从考证,与他心底的芥蒂殊途同归,唯一能够确信的是,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江声心里有他,也只有他并且以一种近于莽撞的形式宣告了这场浩荡又无声的一见钟情,将对他的感情坦率地展示在阳光下,大大方方地告诉父母,或是告诉这个难得的阳光明媚的世界。

他仰起头,借着楼梯转角的衣着镜看向江声,嘴角几不可察地略微扬起,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阳光灿灿,万物明晰某个模糊而遥远的答案,似乎也在这冬日暖阳下露出了一线轮廓,逐渐无所遁形。

第78章除夕

开始犯规了啊江哥

作为生日,零点时要吹蜡烛许愿,那么作为除夕,似乎也该有些对等的仪式,譬如守岁还有吃饺子。

不过包饺子这项技术对江声而言尚且处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阶段,只好去附近的综合超市寻找合适的替代品,一袋三十二只的速食水饺在异国他乡价格不菲,于是他留给回程机票的预算又微妙地少了数分之一。

所幸家里的小猫对水饺的优劣毫无概念,只会颇为新鲜地站在一旁,看着鼓鼓囊囊的白色面食在透明锅盖下翻滚浮起,眼底晃动着些许不自知的好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是,从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家道中落以后流离失所,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体验逢年过节吃饺子这样温暖的习俗。江声默默想着,掀开锅盖搅动一锅水饺,垂下眼睫敛住眼底细碎的心疼,若无其事地开口道:很快就好了,去坐着等吧。

陈里予摇摇头,视线在他和锅之间略一转动,没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他也无妨,只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自从今晚放学见面开始,陈里予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些微妙的转变像是过去的某段进度条被人无声拖动,停在了暧昧关系将至未至的时候,或是更久以后,陈里予开始有些依赖他,会不自觉地待在他附近,像一只想赖着他又不明说的猫。

大概是和父母摊牌后心境转变带来的错觉吧,好心情滤镜之类的他在心底里摇了摇头,劝诫自己切勿过度解读得意忘形,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一锅水饺上比较好。

小瑜,帮忙拿个碗来,在你背后的抽屉里饺子浮上水面才想起忘了准备碗筷,实在不像他以往处事周全的作风,大概真的得意忘形了吧。

陈里予嗯了一声,似乎也才从神游天外的思绪中回到现实,依照他的指示转过身去,伸出的手却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来,随口嘀咕道:今天怎么敢使唤我了

没有年夜饭,没有春晚,除了两人分食的一大碗饺子,大概也只剩下袅袅腾升的热气与窗外将圆未圆的月亮了。

江声今晚似乎格外安静,与以往的画风有些不同,陈里予观察许久,还是姑且将原因归结为饺子太烫,没有说话的余裕。只是周遭太过安静,气氛便不免缓慢下沉,勾动遥远又模糊的复杂情绪来,令人有些失落。

沉默良久,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决定主动开口挑起话题临近午夜,他原本也没什么食欲,最初对饺子本身的些许新鲜感过去之后,便有些吃不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些什么来,下一秒眼前陡然一暗,视野里的所有灯光戛然熄灭,仿佛一步踩空,坠入不见光的深潭。

呼吸一滞,记忆深处破碎的片段汹涌而来,瞬息间可怖地将他淹没一片漆黑的狭小角落,酒瓶破碎的声音,辱骂,咆哮,幼畜不知所云的哭喊,还有黑暗中逼近的明灭闪烁的暗红星火,滚烫灼痛肉体烧焦的味道。

耳边的轰鸣陡然变响,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将他卷入无从挣扎的深渊,连呼吸的余裕也不留。四下昏黑,只剩窗外一盏遥不可及的明月,在他血色的世界里逐渐黯淡,终究凝成一点,混淆了臆想中逼近的烟头星火。

然而下一秒,那一点火光却无声遁形,黑暗中有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掌心温热,无端令人安心。

江混沌思绪自噩梦中险险挣脱,他才意识到自己手脚重如坠铅,呼吸也嘶哑,狼狈透了。

嗯,我在。江声在黑暗中抱住他,将他抵在椅背与自己之间,覆在他眼前的手摸索向上,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发,只是停电了,别怕

可是是错觉吗,为什么

江声,你他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尚未从梦魇般可怖的记忆里缓过神来,思绪也钝钝的,花了数秒才将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组织成像样的语言,你好烫。

江声低低地嗯了一声,俯下身子,借着一站一坐的姿势搂住他,额头抵在他清瘦的颈窝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点儿发烧,可能是回来路上吹了冷风听我说话,别分神,什么都别想,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陈里予愣了愣,抬起手,迟疑地放在他背后:嗯

白天你上课的时候,我爸妈给我打了电话,江声闭上眼,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得不将气息放缓了些,话音也随之低沉下来,说了你的事算是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吧,我妈其实很喜欢你,就是操心太多,思想就保守了些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还是想告诉你,不用太担心,担心我,或者担心未来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值得,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自愿放弃和你在一起以外的所有可能性了,是自愿的,我不会后悔,也甘之如饴

他很少有这样思绪混乱的时候,说出的话也有些颠倒,除去身体不适,大概还有刻意说些有的没的分散陈里予注意力的考量事实上,这种方法的确有些效果,等到几分钟后恢复供电、周遭重新亮起的时候,陈里予已经彻底从应激状态里缓过神来了。

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说话太多,本就隐隐作痛的喉咙也更加疼痛,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来,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

江声陈里予垂下视线,望着眼前人柔软的发尾,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学着对方从前的样子,摸了摸他临近后颈的头发,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很难受?

如果是几年后的江声,或许会趁此机会煞有介事地夸大其词,借机谋求些平日里鲜见的特殊待遇,或是乐得看小猫为了他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只是现在他毕竟还年轻,两人之间特殊的关系现状也容不得他撒娇讨宠,只好实话实说:还好,吃过药睡一觉就会好了,没有药也没事只是想抱抱你。

在实话实说的场合之下,少年人直白的诉求倒也出乎意料地让人心软。

那我去给你倒水,陈里予耳根一烫,过了几秒才道,上次吃剩的药应该还剩一些,唔你要不要先坐下来

不用,江声维持着俯身抱他的姿势,似乎略微放松了些,更为大胆地把脸埋进他颈窝,用鼻梁若有若无地蹭了蹭,声音透过衣料传进他耳朵,又低又哑,藏着几不可察的虚弱气声,这样就好。

原来被人依赖和需要的感觉,是这样的么陈里予鬼使神差地想着,放在人背后的手像被什么久远的记忆牵动,自作主张地动起来,安抚一般,轻轻拍了拍江声的后背。

倒也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79章心疼

江哥,生病就觉醒了什么奇怪的腹黑属性呢

温度计、感冒药、热水,还有用于冰敷的冷毛巾。

这个位于F国中央以南、以艺术与文明著称的繁华城镇,日常生活其实并不如国内便利,没有二十四小时唾手可得的外卖也没有便捷的交通,所幸医学水平尚算发达,陈里予所住的公寓区附近也有全天营业的药房。

上一次着凉发烧吃过的药只剩下两颗,于是他不得不在除夕之夜裹着寒风出门,前往药店购买新的顺便买了温度计和维生素片,前者的作用不言自明,后者则是在同导购简单交流后被说服买下的结果。

倒也没有想象中这么辛苦。少年垂下眼睫,裹了裹急于出门随手穿上的风衣,视线落在手中的白色塑料袋上,不期然想起某个遥远的午后,江声替他去医务室买了药,又半哄半威胁地劝他吃下的场景。

他并不擅长照顾别人,在那样的成长轨迹下生活至今,这是情有可原的但认识江声后的这么多天里,他似乎始终在单方面地接受对方的照顾,从未将自己放到付出者的位置上,如此单向倾斜的平衡便有些令人不安了。

倒不如说,他没有想过,江声也不曾给他这么想的机会。

然而不知为何,真正思及这个问题的时候此时此刻除了如薄雾般隐隐笼罩在心头的不安与愧疚,他竟然还从复杂的情绪中尝出一丝高兴来,仿佛这样新鲜的体验为他提供了某种未曾设想的机会,前所未有,且意义重大。

关于他能为江声做些什么,被江声需要甚至依赖,而非仅仅像个精美的艺术品或是乖巧的宠物一般,单方面地被欣赏,被照顾被赏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日来求而不得的价值对等的现实含义,似乎就这么与照顾病人所带来的责任感和满足感重合了。

细细的雨雪依然连绵不断,在暖色路灯光前铺开氤氲又柔软的水雾,大概是古时颇受诗人赞赏的场景。少年撑开雨伞,步履匆匆地将自己笼罩进夜雨下一方可贵的干燥中,于是灯光倾泻而下,顺着未竟的雨幕投落在他身前,映出一半细致好看的脸颊,还有嘴角几不可察的、无疑象征着愉悦的弧度。

和某只恃宠而骄的小猫不同,江声即使生病,也保持着近于乖巧的理性,可谓个是十分好照顾的病人。放在面前的药不用人动手便自发自觉地拆开吃下,递到手边的热水也会一口气喝完,甚至省了陈里予研究说明书的时间,毕竟病号自己会看,且能很快找到关键信息。

于是难得跑腿买完药的陈里予又无所事事起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独自回味转瞬而过的被依赖的愉快以及发现病号本人完全能够自理、不再需要他做些什么的微妙失落。

失落之余,甚至有些烦躁起来,鬼使神差地想这个人怎么不再病得重一些,最好在确保能痊愈的前提下患上什么日常生活都无法自理的重病

算了,还是不要受病痛之苦了他听见对方隐忍的咳嗽声,又暗自打消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危险念头,低头恰好撞上江声的视线,略显心虚地扯扯嘴角:怎么了?

吃完药喝完水又靠回床里的人直直看着他,墨黑的瞳仁中映出他缩小数倍的身影,在暖黄的落地灯下明晰又不甚明晰,仿佛隔了一层水雾眼睛的主人皱了皱眉,有些委屈似的,低声控诉道:小瑜,你不理我

说罢,不等陈里予解释,又煞有介事地小声补充道: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还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好冷淡

不是一直这么冷淡吗不,等等,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适合讨论这样敏感的话题吗。陈里予眨了眨眼,一时间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如此自然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记忆中也没有应付类似话术的经验从前江声偶尔说话不过脑、打出些莫名其妙的直球来,都会在他回过神前急急忙忙地撤回,又或者只是单纯地逗他玩,话语间玩笑的意味也很明显,不会像现在这样认真。

然而他一迎上对方委屈的眼神,满心疑问也只能放到一边,本能地反驳道:谁告诉你的生病了就乖乖躺着别说话,把眼睛闭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却依然不依不饶地看着他,目光执拗又深情,带着令人如坐针毡的、比当事人的额头还要滚烫的情绪,像惯常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天空步入黄昏,依然余留着细碎的炽热,云霞却已经铺落弥散,层层叠叠不复澄明,化作让人一眼看不尽的暧昧景象。

陈里予无可奈何,起身转到床边坐下,正想学着从前江声的样子开口说些什么,腰间便陡然一紧,被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量向下带去,还来不及伸手寻求支撑,便有些狼狈地倒进了江声怀里始作俑者不偏不倚地接住他,得逞一般摸了摸他的后背。

冷,让我抱一会儿,说出的话又理直气壮,仿佛犯规偷袭的人不是他,听话。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江声的话音比以往低沉许多,隐隐带着细碎金属磨蹭一般的磁质的哑,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从某种风流的角度而言,甚至称得上性感笑意也低沉,伴着略显滚烫的吐息若有若无地掠过耳根,让人无端想起绚烂又浮夸的场景来,关于大束盛开的艳色玫瑰、装饰着精美缎带的情人节巧克力,还有月下花园间不期然的邂逅,穿着礼服的少年眉目明晰,弯腰行执手之吻时蹭过手背的柔软发丝

什么莫名其妙的。陈里予微微睁大了眼,将脑海中诸多毫无逻辑的画面一一甩去,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内心其实一片空白,只有鲜明的心跳声敲击鼓膜,显而易见地比正常频率快得多。

江声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更执拗,也更直白,直白中甚至掺杂了些许让他无所适从的侵略感,表现在反常的不经同意便擅作主张的拥抱,圈在他身后紧得他甚至有些呼吸不畅的手,还有不言自明的依赖欲和占有欲。

反常间又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思绪混沌地想了许久,才想出个所以然来眼下的情景,倒像是两个人立场对调,江声做了过去他常做的事。

于是混乱的思维豁然开朗,出奇顺畅地找到了应对的方向。陈里予有些艰难地抽出手,学着从前江声的样子,不甚熟练地摸了摸眼前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替他理顺睡乱翘起的头发,又像安抚什么野生动物一般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后脖颈。

江声心满意足地轻哼一声,顺势蹭了蹭他的颈窝,圈在他身后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像个抱住心仪玩具便不肯松手的小孩子一般,明目张胆地宣示主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将不知何时滑落到枕头上的冷敷毛巾拿到一旁,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让他抱,忍不住笑着问他: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对方低声哼唧道,只是喜欢你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什么问题陈里予想了片刻,才回忆起先前那些荒谬的控诉来,有些无奈:不是回答了吗,谁告诉你的,怎么可能

你在说什么?

啊?不是你问

问什么?

出乎意料的咄咄逼人,要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自己大概已经伸手掐他了吧。陈里予暗自腹诽着,生平第一次在江声面前尝到被欺负的滋味,心情五味杂陈,却也听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一番挣扎后红着耳根含混道: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你别问了别问了,轻一点儿,再用力我都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喜欢,喜欢你,满意了吧?

出去买药之前不是还很温柔体贴么,怎么吃个药的时间得寸进尺成这副模样了,怕不是真的烧坏了脑子

病号本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餍足地嗯了一声,喉咙底里溢出些许猫似的咕噜声,惯常直白道:我也喜欢你。

嗯陈里予闭上眼,一时间分不清是发烧的人太烫还是自己的脸颊在烧,我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照顾神智不清的病人,比想象中还要累一些呢那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健康时候都时常情绪不稳、执拗又恃宠而骄的小孩子,还要始终保持着令人安定的温柔和耐心,江声又会作何感受呢

倒是看不出厌烦,乐在其中的模样大概也不会是装出来的,但除此之外,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累吧否则也不会病成这副模样了。

陈里予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逐渐平稳延长,搂着他的手也略微卸了力气,大概是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也不急着起身,只是伸手拿过先前那块已经自然冷却的湿毛巾,翻了个面又摸索着放到江声额间,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晚安,他听见自己轻声道,我喜欢我爱你。

第80章未竟

作者有话说:

是几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江声合上行李箱,轻声道,有课就不用送我了,机场离这里也不远。

陈里予怔了怔,看着手上粉蓝与灰黄色调糊作一团的调色板,沉默片刻,才吐出了声简短的应答:好。

一个月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短,即使江声已经尽可能延后了买票的时间,也还是不得不在下午离开毕竟明天就要开学了,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机程有多让人疲惫他是知道的,对方却依然选择负担着下飞机后囫囵睡上两个小时就要去学校报道的压力陪他到假期尽头,做到这个份上,他似乎也不该再哭丧着脸依依不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人非圣贤,道理再是明晰也难以全然说服情感和本能更何况是他这样本就矛盾的人。

江声病了三天,大概是因为很少生病更少吃药,难得病倒便格外严重些,药物的副作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几乎是不分日夜地睡了三天。

还格外黏人,不是清醒时候那样克制且认真、让人不忍拒绝的黏,而是仗着生病有些不讲道理起来,直白又出奇固执地缠着他不让走,像什么护食的野生动物。

有时候陈里予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以至于选择性地遗忘了他们之间尚且尴尬的关系,并且延续了某种近于幼稚的直球心理,动不动就迷迷糊糊地把喜欢挂在嘴边还要使坏骗他回应,倘若他别扭不说,就会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子,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地嘀嘀咕咕,直到他满脸滚烫地说出口为止。

手上的力气倒是丝毫不像小孩子,抱着他就不肯松开,说话时候还会威胁似的叼着他肩颈间的某一处软肉轻轻地咬,犬齿蹭过皮肤,不疼,只是痒。

惯常温柔又细致的人偶尔无理取闹一回,寸步不离地依赖他,这样的反差带来的杀伤力远比朝夕缠绵更大,至少对陈里予来说是这样。

一开始还会因为不习惯有些心情复杂,心跳也像被对方牵动了节奏般时不时不受控制地加速,后来便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变化,只剩下甜软得快要溢出的愉快心情,还有从照顾与被照顾的点滴细节间尝到的幸福感。

被江声依赖的感觉让他有些上瘾,主动照顾病人所带来的心理上微妙的满足感也同样让他食髓知味尽管他并不擅长照顾别人,就算第一天特意请了假、之后两天又恰逢双休不用上学,能够无所顾忌地陪在人身边看护,他还是常常忘记更换早已被体温浸热的湿毛巾,也不会读水银温度计的示数,每次喂药前都要再看一遍说明书寻找剂量和次数,更做不到像从前江声照顾他那样无微不至,仿佛能猜透对方全部可能的需求般一一予以准备。

每次他研究说明书的时候,病号本人就会格外乖巧地提醒他这是一次一片或这个中午吃过现在就不用吃了然后被他瞪上一眼,再乖巧地伸手撒娇要抱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生病了就乖乖躺着,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如干脆起床背书。如是说着,内心深处的想法却只是近于被越俎代庖般剥夺了主动权的不悦,他不说江声也能猜到,并且在下次吃药的时候故技重施来逗他。

不过归根结底,三天之后江声能痊愈如初,除了归功于自身体质不错之外,应该还是有他一份功劳的。

病好之后上了几天学,又迎来当地意义重大的节日,平白获得一周的假期。一周里陈里予难得主动提出外出,带江声去附近有名的商业景区逛了逛,又兜转到城镇的地标建筑:一个以冰淇淋和烟花表演闻名的公园。

冬天当然没有冰淇淋,不过恰逢节日,每晚都有隆重盛大的烟花表演,也称得上不虚此行的观光但归根结底,比起烟花表演或是节庆游行本身,陈里予还是更加享受那种以策划者的身份决定活动,再带着人生地不熟、连同本地人对话都有些障碍的江声到处乱逛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就像家长来到自己的学校参观,平日里无所不知的大人终于也有需要他带路的时候,要乖乖跟着他计划的路线走这样反客为主般有些幼稚的满足感。

江声未必参透了他的心思,不过就算一头雾水,也还是会兴致勃勃地接受他的提议,除了在冷风冷雨里吃冰淇淋之类出格的事,其他的场合总是任凭他决定。

尤其是借着生病有意无意胡闹了几天之后,终于清醒过来的人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有多失礼不,简直到了在陈里予的底线上蹿下跳的程度便格外谨言慎行起来。

看尽烟花,观赏了浩浩荡荡的节庆游行,还去了位于地底的水族馆和举世闻名的工业美术馆,似乎已经足够充实完满了。

寒假限定的契约仍在延续,两个人也依旧自然而然地保持着交往中的状态,暂时跳过了尚未解决的问题避而不谈,眼里只有目之所及的亲昵和浪漫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寒假限定的亲密关系,也终于到了尽头。

陈里予放下调色盘,从漫长的神游中回到现实,将信笔涂鸦的作品放到一旁,起身去找江声他下午有专业课,课程内容与期末考试有关,便只请了一上午的假,拖磨地腻在江声身边,被对方以再抱下去就来不及收拾行李啦这样的理由带去客厅画了一会儿画之后,像伺机埋伏的猫一般,一听见行李箱合上的声音,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卧室门口,继续刚才未竟的对话:可我想陪你去机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去了机场也不能陪我上飞机,江声将行李箱拖到房门口,在他面前停下来,摸了摸他长长不少、已经扎起一绺的头发,不要耽误正事,乖,之后有空就来看你。

什么时候有空?陈里予执拗地盯着他,眼眶隐隐泛红,不知是因为画了太久还是泪意使然。

江声受不了他这样藏着委屈又不肯表露的眼神,心疼地叹了口气,抬手将人搂进怀里,哄道:暑假,或者明年寒假想我的话就告诉我,双休来不及的话,还有其他长一些的假期。

其实说什么都苍白,彼此心知肚明的,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升学压力有多大,补课又会占用多少时间,哪里还有什么长过两天的假期,就算有,也不能因为一时任性就坐往返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说走就走了。

陈里予默不作声地把脸埋进他衣领里,出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先前自以为寻得的主动权,其实不过是小孩子办家家酒的幼稚把戏,等到真的遇事,江声能提供的情绪价值还是比他多太多。

之前答应我的,照顾好自己,不能食言,知道了吗?其实约定时限已过,他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说这些话的立场,也不该像交往中的男朋友一样拥抱对方,只是离别在即,约好的期限也在不知不觉中默认延期了。

陈里予点了点头,大概是把眼泪蹭到了他衣领上,有些潮,是烫的。

别哭别哭,半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江声揉揉他的头发,强压下心头翻滚的酸涩情绪,温声道,没事的,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不行,怀里的小猫突然开口打断他,语气难得失态,话音里还带着不加掩饰的抽噎气声,不行我还没有想通,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每次都这样,和还在一起的时候一样这样下去又会和之前一样了,呜

话都说得颠三倒四了,内里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又清醒。江声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无法反驳,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认真道:那就等你想通的那一天。别怕,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相信我,好不好?

这次换来的是更加用力的点头,没有口是心非也没有生人勿近的高冷,褪下层层或金贵或坚硬的壳,内里还是个柔软又乖巧的小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可爱的人,为什么要吃这样多的苦呢。

陈里予吸吸鼻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环着江声肩膀的手便下意识收紧了些,不动声色地用手背抹去脸上残余泪痕,顺带敷在隐隐发烫的脸颊降温:是不是该走了

嗯,先送你去学校,反正也顺路。江声如是回答,注意力却似乎并没有放在接下来的行程上,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等到陈里予渐渐平复情绪,不再眨一眨眼就想哭的时候,他才终于抬起手,拢着对方的肩膀略微分开些距离,低下头,温柔又郑重地在心上人眉间落下一吻。

不哭了,他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等到下次见面,就再也不分开了。

说来奇怪,明明离别在即,狭小的公寓之外,却是连日阴雨之后罕见放晴的天薄雪消融,万物明朗,连空气都喜人地澄明,不知是神灵忽视了这处人间小小的别离,还是在那水一般无声洒落的阳光之中,还暗藏着其他尚难辨识的征兆。

第81章错觉

新作《口欲期》,明撕暗秀的校园故事,应该会比这篇更轻松更甜一点,每晚更新,希望大家可以也支持一下哦

不是第一次分离,也不是第一次尝到依依惜别却不得不接受事实的滋味。然而上一次是陈里予主动离开,不舍与难过被当时更加沉重的、有关于彼此和未来的思绪麻痹,在众多负面情绪中并不分明,这一次却是尝到甜头后不得不归于沉寂的苦,介于过去一个月的愉快回忆与未来日渐鲜明的希望之间,便显得尤为残酷,令人难以忍受。

陈里予最终还是乖乖听话,没有送江声到机场。去学校那十几分钟的路程走了半个小时,停下来耍赖似的抱了好几次,才攒够走进校门不再回头的余力。

异地恋与爱而不能,两种感觉他都尝过,却也说不出哪一种更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离开后的下午他过得浑浑噩噩,连教授讲的考试信息都有些难以理解,索性用手机录下来,将思绪集中在相对理性的思考上如果不这样做,他还是会时不时想起某个名字来,错以为江声还在隔壁的教室等他下课,或是做好了饭菜等他回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转变,也渐渐开始对抽象的价值对等有了些许具体的理解原本就是心性高傲的人,自幼天赋异禀,即使享受被人悉心照顾的特权,也会在长久失衡的单方面照顾与被照顾中感到迷茫。归根结底,感到拖累对方也好,自觉未来失去意义也罢,这些长久盘虬于他性格深处的矛盾与不安,最终都能以类同的答案解决。

他是极自傲又极自卑的人,一边渴望关爱照顾,一边又希望偶尔处于主导地位、被人需要。江声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四处游玩的七天里有时会让他做主,决定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甚至主动开口说些感冒好像还没有痊愈,走累了,又想喝水之类的违心话语,以表达自己对他的需求。

不过这样僵硬的戏码显然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倒不如说,他甚至因为江声猜到了他的想法而更加挫败了。

怎么办呢,总不能真找个别的什么人来,试一试江声是否会接受和其他人在一起不,算了,结局会印证出什么尚且不论,光是想到模糊的场景,他就已经难以接受了。

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种让人脆弱又不影响健康的病呢,如果有的话,让江声时不时患上一次,就万事大吉了意识到自己产生了某些危险的想法,陈里予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垂下手绕动着桶中的画笔杆把玩,告诫自己及时停下。

好,接下来是自由练习时间。伴随着这样的结语,他这学期第一阶段的课程也画上了句号,未来愈发鲜明的同时,也将步入更加紧凑充实的训练期。

四处写生,参观展览,还有为了锻炼鉴赏能力而布置的长短期论文任务训练强度不减的同时,课程的内容越来越复杂,已经同大学接轨。

另外,升学考试将在五月中旬举行这是陈里予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了一个多小时后,唯一明确记住的话。

五月中旬,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考完之后,还能提前回国去找江声不,还是算了,高考在六月初,提前回去只会影响对方最关键的复习时间,还是忍耐到高考结束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剩下的升学名额稀少,如果失败就将面临其他学校的被动选择,或是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国家之类的话,也被他理所当然地无差别过滤掉了。

说是自由练习,其实连老师都提前离开了,画室里也渐渐响起收拾东西的声音。陈里予权衡片刻,还是觉得留有江声痕迹的小公寓更温暖些,索性也站起了身。

嗨,是叫陈里予对吧,邻座的同学却突然拍了拍他的后背被他下意识躲开了轻声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家,我记得以前你都会留到很晚的

陈里予默然看他一眼,不太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交流,正想随口搪塞过去,又听见对方笑着说:还有你那个经常在隔壁看书的朋友,今天怎么没见到他吵架了吗?

没有,陈里予几不可察地皱起眉,退开一步,他在家里等我,先走了再见。

拜白天晴朗的阳光所赐,傍晚时分的夕阳也澄明而温暖,在街道上无声流溢,像是谁无意打翻的橘子汁。

陈里予推开公寓的门,鬼使神差想起不久前搪塞同学的说辞来,即使理智在线,也依旧恍惚了一下眼前的公寓与一个月前全然不同,从添置的家具电器到桌上摆放的水果,还有不知何时贴上的写有记得好好吃饭之类字样的便利贴,无不余留着江声的痕迹,让人不自觉地想说不定他真的还等在家里呢。

这次是叹气出声了。陈里予心情复杂地合上门,生平第一次这么听话,到家之后先乖乖拿出电热水壶烧上了热水,又安静地洗了一个苹果,毫不犹豫地咬下一口。

酸甜的水果味道在口腔中满溢,却还是没能掩盖喉咙口的苦涩,还有一句怅然若失的自言自语。

乖乖吃水果了,这样能早一点见到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倚在桌旁,看着一眼能望到头的小公寓,视线扫过每个角落,思考自己该不该对现在的布置做些改动,以免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江声思考的结果是算了,还是保持原样吧。

依照事先的约定,分开之后江声也不会过多打扰他,两个人还是保持在一起前的社交距离,除了每周一次例行汇报自己的身体和生活状况这是某个理科生对生日愿望的具体阐述陈里予也不会主动联系对方,直到他想清楚,或是情况变得合乎期望为止。

所以不管他现在有多想念对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自觉听话地烧好热水、吃水果,以及加热冰箱里的速食炒饭作为晚餐罢了。

也不知道速食食品能不能让江声满意,明天还是先去学校食堂吃完饭再回家吧反正他也心知肚明,家里除了一成不变的家具,不会有谁在等他。

他经事太多,早已锻炼出远高于正常人的忍耐阈值,本以为消化了吃完一个苹果时间,情绪已经如他料想般平静下来,便向卧室走去,打算在吃饭之前先满足未竟的好奇心,看看江声先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然而一打开房门,脚步便狠狠地顿住了。

不大的单人床中央,简洁无趣的灰色床单上,赫然放着一件衣服他见过的,是江声的外套。

某些遥远的记忆不期然涌入脑海,关于某个不算寒冷的夜晚,他拙劣的借口,变相拥抱,还有对方带着温暖的洗衣液味道、伴他安然入眠的外套

回到那个时候,所以故意留给他是这样吗。

陈里予仰起头,抬手挡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都酸涩,温热的液体浸入衣袖,比想象中还要猝不及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2章自愈

作者有话说:

他在哭。

陈里予意识到这个事实,依据却不是混杂在耳鸣声中孩童般嘶哑的哭声,也不是布满脸颊的温热液体,而是在某一次呼吸的间隙,自迟钝感觉中隐约尝到的铁锈味道不知何时漫上喉咙,让吐息都染上了血的味道。

也是,不计后果地哭号了这么久,多少会伤到喉咙。

他翻了个身,将自己从抱着衣服蜷成一团的姿势平摊开来,茫然地隔过一层眼泪望向天花板,江声的外套被他抱在胸口,已经因为沾了太多眼泪有些发潮,皱巴巴的。

上一次这样狼狈地痛哭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或许在他矜持又善于忍耐的前半生里,并没有过这样的场合于是过往的种种记忆反噬而来,变本加厉地刺激他的神经,让这场痛哭变得没有止境,每当他情绪稍有缓和,或是由于疲惫找回了些许理智,便会被不知何时占据了思维的某个具象画面刺激,再次不可自制地哭起来母亲离世时彻夜的雨,黑夜里生父手中的烟头,家道中落,恩师亡故,色弱,失足落水还有不久前离开的江声。

像是把十几年的泪水攒到了一起,就这么宣泄出来,让人不知该说他是坚强还是脆弱的好。倘若足够坚强,这么久远的伤口大概早该愈合,怎么也不会刺激得他失声痛哭,可如果是出于脆弱,他又的的确确忍耐了这么多年,还未被接踵而至的变故压垮。

唯一该指责的,也只有一件事了: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都只是封存了记忆,选择忍耐、无视和遗忘,而从未真正鼓起勇气去解决励志故事本该如此,遇到多少挫折都是要回首去面对的,战胜记忆,战胜自己,而后成长高高在上的评论家大概会这样指责少年的软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仿佛就连眼下悬而未决的感情问题,也能用一鼓作气找到答案,勇敢地回到爱情中,这样苍白无力的万能钥匙解答。

道理谁不明白呢。

可那些过往的天灾人祸,又有哪一桩哪一件是由他自己亲手造成的、是合该由他来承担报应的呢他能做的明明自始至终都只有接受与忍耐,在漫长的创伤中被磨损了灵魂,变成一个敏感多虑、矛盾得近乎神经质的人,然后与这样的自己抗争,一遍遍地自我否定,麻木,还有痛哭一场罢了。

世界上多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多的是平白遭受无妄之灾他不过是恰好成为了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走出过往的创伤,只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忍耐,要克制,甚至自愈。没人教过他如何成长,如何平和地爱人或是爱己,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其实克制与麻木之下,他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坚定无疑的爱,一次不计后果的宣泄,仅此而已。

看到江声留在床上的那件外套的时候,或是再往后推移几分钟,在他打开那只精致小巧的礼物盒,看到其中容纳的东西的时候,堆积已久的情绪终于轰然决堤,阴差阳错地教会了他何为宣泄就结果而言,如果不是这幢公寓楼的隔音优良,住在他隔壁的同学大概会以为他遇见了什么惨痛的变故,急急忙忙地前来查看了。

那是一枚戒指。

素白简洁的戒圈,与他几个月前借口送出的那一枚有些相似,只是戒身多了一圈细细的碎钻,在灯下流溢出璀璨的反光,恰好合乎他无名指的尺寸。

戒指下还有一张折叠的信纸,看得出是被人精心折起放置的,连折痕都压得整整齐齐。不出意料是江声的笔迹,写了我对戒指没有什么研究云云,他魂不守舍地读了一遍,留在眼里的却只有纸上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是汹涌反噬的情绪与从黄昏持续到午夜的痛哭了。

哭并非软弱的象征,对他这样难得直面情绪的人来说,痛哭一场反倒是进步的表现。

当然,哭也不能改变既定的过往他放不下的,不过是在痛哭的过程中恍然醒悟了某些事实,而后找到了自我救赎的出口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往遭受的变故也好,后天加之于他的身心病痛也罢,归根结底都是外在的东西,那层层沉重的梦魇与躯壳之下,他的内心还未被吞噬,形销骨立的灵魂依然苦苦支撑,包裹着某些柔软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他自己。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不也依然保持着儿时执拗又自傲的天性,依然会对江声展现出柔软的内里与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喜欢吗?

既然剥除后天经历的种种变故之后,他的本性依旧存在,甚至能凭借这些被负面因素一度掩盖的特质吸引江声,那他又何必何必一味纠结反复,去否定人格中无关紧要的部分呢?

说到底,江声喜欢的、依赖的、需要的,显然也只是他性格中柔软又明亮的那部分总不会是依赖他那些被变故折磨到病态的负面情绪吧。

陈里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逐渐归于平息的耳鸣声中想,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小时候尚且自信得近乎傲慢,现在怎么就不相信自己了他一直执着纠结的所谓的自愈,究竟是指认清自己,改变自己,还是变回过去的自己呢。

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身型清瘦的少年坐起身,将怀里的衣服珍重叠好,放在床头,思索片刻又重新拿起,抱去了放有洗衣机的阳台。

夜空清澈,星如盏灯,薄雾般的流云缓缓飘过,赋予夜色层次之美,少年将占满泪水的外套放进洗衣机,不甚熟练地倒入洗衣液,开启开关,在缓缓而起的运作声中,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夜色中。

阴翳已久的天幕,终于被暴雨冲刷洗净,云销雨霁,归于澄朗。

说起来陈里予望着故乡的方向,漫无目的地想那次喝醉之后,他是不是也把眼泪擦在这件衣服上了来着

算了,还是先去把脸洗干净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哭泣对眼睛不好,也无益于他的病情不过今晚之后,他大概也不会再允许自己这么不计后果地哭喊了。

我对戒指没有什么研究,选了很久,还是觉得直接按照自己的审美去挑会被嫌弃,就依照之前你给我的那枚选了它,上面的装饰是自作主张,我记得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上次你生日的时候就想过送戒指,当时觉得为时尚早,担心你觉得轻佻但还是一直记得这件事,藏不住心事的人,说的就是我吧,总觉得有些心意只有通过这样特定的礼物才能表达,最终还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送给你了。

上次的手链寓意平安祥瑞,是作为同学、朋友或是仰慕者之类无关紧要的角色送出的,这一次则是作为一个喜欢你的人。小瑜,我对你不只有关心和祝福,还有很多私心。

第83章醉酒

晚点还有一章

高三下学期,中学时代的最后半年不,三个月到来得比想象中还要让人猝不及防。

开学后的第一件事是百日誓师,校方顺带办了成人礼,江声他们班那个惯常和蔼又好说话的班主任老刘给每个人买了糖,庆祝全班半数以上的同学跨过十八岁很热闹,如果陈里予在的话,大概会对这样煽情的热闹感到肉麻,面无表情地躲到一边。

意识到自己又回想起不该想的人,江声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咬开糖纸,将白天剩下的橘子糖含进嘴里,一边核对刚才写完的练习卷,一边短暂地任由思绪漫无目的飘散开去,权当做回家复习了两个小时后短暂的放松。

陈里予离开后的生活很无趣,下学期开学以后更是如此,升学压力在前,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将所有时间严苛地划分成块,用于按部就班地复习日复一日的灰暗生活里,唯一鲜活的,也只剩下记忆中珍藏的、同心上人有关的些许片段了。

说起来,橘子糖的味道,倒确实有几分像那天的水果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开F国前的倒数第二天,观看完盛大的节庆游行回到家后,陈里予从让他拎了一路的、用于盛装各种心血来潮买下的纪念品的牛皮纸袋中,翻找出一瓶橘色的饮料,自作主张地给两个人各斟了一杯,放在不久前他们分食饺子的位置上,问他要不要尝尝。

如果事先知道上面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含义为酒的话,他一定不会答应对方买下那玩意儿的不,也不一定,如果的如果,事先知道陈里予喝醉以后会说出那些话,他或许还是会允许。

差不多要结束了吧,那时陈里予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细而白的手指捻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其中暖橙色的液体,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看向他,美得如同初入烟火的神灵,上次说暂时忽略我们之间的问题,像恋人一样相处这个假设快到期了,对吧?

当时他说了什么呢或许想脱口而出的是如果你想的话无限延期也没关系,但对上那双静水一般晃动着不明情绪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猫似的少年偏过头,脸颊贴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似乎在回味刚才尝到的饮品,过了许久才启唇道:那就商量一下你回国之后的打算吧,不事先约法三章的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找你。

商量了什么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等他意识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时,陈里予早就被一杯橘子酒灌醉了。不胜酒力到了那个份上,居然还敢贸然尝试,大概是真的不愿意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吧。

最终的结果是平时尽可能地减少联系,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通一次电话,汇报近期的情况,直到陈里予想通为止陈里予本来似乎连这每个月一次的通话都没有预留,是真的打算断绝联系,以这样残忍的形式逼迫自己尽快找到答案,还是他以先前的生日愿望为由,强加进去的。

每个月一次就好,但是要如实告诉我最近有没有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多问不相干的事,也不催你,乖乖等你打电话来,这样可以吗?

陈里予还是在半醉半醒的情况下答应了,只是不听话地喝了更多酒,连同最初给他倒的那杯也灌了下去,然后迷迷糊糊蹭掉外套,浑身滚烫地倒进他怀里,似乎在商量完这些清醒时不愿面对的问题之后,便放任自己醉倒过去了。

橘子酒的味道是甜的,被体温烘热了,以某种更加蛊惑人心的形式弥散开来。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蜷在他臂弯里,神智不清地抓住他的衣领,呓语般轻声叫他的名字,长而直的眼睫不安地颤动,投下一小片暖橘色的阴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任何画、任何美得不可方物的艺术品都要漂亮,无论欣赏过多少次,都像最初遇见时候一样让他心生悸动。

于是,在某种掺杂着心疼与仰慕的情绪催动下,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吻了醉梦中的人没有喝一滴酒,只是被浓郁的酒香包裹着,他似乎也醉了。

绝大多数场合下,他自认为是了解陈里予的,能从小猫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中窥探对方的本意,恰到好处地满足对方未出口的期待。

但是那天晚上,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陈里予流露出了一些连他都未曾想到的情绪过度依赖下的不安,恐惧,还有本来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惶恐。

不清醒的醉话,当事人大概早就忘记了,他却还清晰地记得,清晰到了每个字都能精确复述的程度。那时陈里予攥着他的衣领,将外套拉链附近的一小片布料揉得皱皱巴巴,说出的话也像被揉碎的衣料一般,柔软地皱成一团,颠三倒四语不成句。

江声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

一定要走吗,我不想让你走,这里太冷了

别走。

那时他说了什么呢手忙脚乱地哄人,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最终还是在心疼中败下阵来,抱着对方不再言语,偶尔低头吻去人眼角的泪水,再任由神智不清的小猫得寸进尺,反过来钝钝地亲他咬他。

喝醉了的人比平时还要黏人,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抱住他不肯松开,滚烫的嘴唇凑上来,神智不清地蹭过他脸颊下巴,猫似的轻轻啃咬,连咽喉处脆弱的突起也不放过,聚焦虚晃的眼睛略微眯起,瞳仁中闪动着细碎潋滟的水光,比古老传说里的妖怪还要勾动人心,惯常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浮起大片的红晕来,连带着眼角都是红的,让他无端想起陈里予的某幅画大片烂漫的桃花,夕阳,还有画面中央撑伞侧目、面若桃花的少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烫了。

他又哪里经得起这样明晦闪动的撩拨,被最后一线理智牵引着堪堪保持清明,狼狈地后退不让人继续咬他喉结,想起身给人冲一杯蜂蜜水醒酒陈里予却误会了他的意图,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出奇执拗地按住他的手腕,连带着两个人都失去平衡,倒在柔软的短毛地毯上。

陈里予趴在他胸前,似乎摔得懵了,渐渐没了撒酒疯的力气,就这么安静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后来他到底也没干什么,把睡着的人抱回床上,喂了些温水,又自己跑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思考人生至于几个小时后陈里予被宿醉头痛疼醒,一脸茫然地质问他发生了什么就是后来的故事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少年未竟的回忆。江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话界面上赫然显示着那个几秒前才让他神游天外的名字。

少年一愣,耳廓间泛起难以察觉的红,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幻想,有些做贼心虚。

喂,小瑜,他用力揉了两下发烫的耳朵,才接起电话,用如常温柔明朗的语气问道,怎么了?

第84章抱我

作者有话说:

处于清醒的状态下,陈里予的声音自然也和记忆中醉酒的时候截然不同,是近于冷淡的清澈叫他名字的时候又隐隐带上了柔软的笑意,很淡很淡,几不可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如是回答,今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打一次电话,汇报近期的状态这是离开F国之前约好的,原以为陈里予会把醉酒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他非但记得,还记的十分仔细。陈里予所在的时区零点已过,对他来说确实是二月的最后一天了。

不过说到底他也才走了一天,有必要特意打电话来汇报这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吗

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对他拐弯抹角的小心思看破不说破,将通话中的手机换到左手,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煞有介事地配合道:嗯那说说看,最近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嗯,有,陈里予靠在阳台的栏杆旁,望向远处皎洁的明月,眼底映出一抹月色,像是不自知的温和笑意,昨天,不,前天晚上吃了速食饭,营养搭配均衡的那种,也没有挑食,连胡萝卜都吃了。今天的早饭是热咖啡和切片面包,自己学着煎了鸡蛋,姑且还算能吃;中午和晚上都是在学校餐厅吃的,到家以后还吃了一个苹果。

像小孩子一样汇报三餐,听起来实在有些荒唐,只是依照先前约法三章的内容,这是他们之间唯一合乎情理的话题了,不小心就说得详细了些,好让电话晚一点挂断。

江声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眼前台灯投下的圆形暖光,无端想起月半时分的圆月:有好好喝水吗?还有耳鸣的药。

每天都会喝不少于1.5升的温水,陈里予顿了顿,在告诉他自己哭了一场所以忘了吃药而且耳鸣更严重了和用一个小小的善意谎言敷衍过去之间犹豫片刻,选择了前者,忘记吃药了,等一会儿就去挂电话之后。

生怕江声说出那就先把电话挂掉去吃药吧这样的直男发言来尽管他早就知道,在积累了几个月的点滴进步之后,某个人已经逐渐从各类爱情里默默吸取经验,快要摘掉直男标签里陈里予不动声色地补上一句:太苦了,现在还不想吃,而且我还有事要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知道啦,不催你。江声不再多问,指尖抵着尾端让笔像陀螺那样在桌面上转起来,等他的下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陈里予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持续不停地说了很多话,过度损伤了喉咙一样。

夜风渐冷,熟悉的潮湿雾气又卷上来,陈里予从阳台回到室内,靠着床边坐下来,像刚来到这个国家的那晚一样,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已经酝酿了一天的话语,真正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说不出口,仿佛故事太长,思及结尾的时候,反而忘了开头的模样。

幸好这次谁也不着急,距离二月的最后一天过去,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昨晚也忘了吃药,他斟酌良久,从近前的关键词中选择了一个作为长篇汇报的开始,因为昨天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忘记了,但是喝了热水,因为很渴。

察觉电话那端的人呼吸一滞,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似乎在为捕捉到对方心疼的表现而高兴:嗯,接下来要开始汇报近期的情况了时限是最近十年,不,再往前一些,从我记事开始。

比想象中还要沉重一些。

深知对方在开启这个话题前一定下了不小的决心,即使心存疑惑,江声还是决定不贸然打断他,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之类的问题留到陈里予说完之后再一起问。他将手机调成免提模式,放在面前的灯光下,不自觉地坐正了些,轻声道:洗耳恭听。

我出生在一个有些特别的家庭,从某种意义上说,可以称得上特别完美,陈里予摊开手,望着无名指上一圈碎钻闪闪发光的戒指,语气很淡,似乎在讲述什么同自己不相干的、遥远的故事,家境殷实,父母恩爱,虽然工作忙碌,但也不吝啬陪伴我的时间。更特别的是,在学会说话和走路之前,我就已经展现出了绘画上的天赋,父母也很重视这件事,为我找到了一位颇负盛名的美术大师,也就是后来收养过我几年,对我视如己出的恩师。

我记不清小时候的自己到底性格如何,但一定和现在不同,老师说,我从小就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待人真诚,和谁都能好好相处可能是言过其实的评价,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确实有过一段性格明朗、生活幸福的童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我的母亲患上了无法治愈的疾病,病情一天天恶化,连最昂贵的药物和从国外重金请来的医生都无能为力,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耗尽了全部的家产,到处借钱,抵押,甚至受人蒙骗,将希望寄托在荒唐的赌博上,越陷越深。

母亲病逝以后,父亲也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令我恐惧的人。经营的公司破产,他沦落为无业游民,烟、酒、赌博,无一不沾染不仅如此,他还动了利用我去赚钱的心思,可惜我除了画画毫无用处,参加绘画比赛也没有多少奖金于是,从某一天起,他开始将对生活不公的怨恨发泄在我身上,嗯,开始打我。

我一年四季总穿着长袖,即使天气再热也不会露出手臂,那是因为上面有很多丑陋的伤疤,被烟头烫伤留下的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和母亲有些相似,或者是我的求饶起了作用,打过我几次之后,父亲就将施暴的方式改成用烟头烫我了。

在那期间,我唯一的去处是自由教我画画的老师家,但他们两夫妻年事已高,也无力真的救我出苦海,只能一边出钱供我继续读书,一边寻找改变现状的办法,当然,还有支持我参加等级越来越高的绘画比赛。

后来,十四岁那年陈里予的话音顿了顿,睁开酸涩的眼睛,江声,你在听吗?

嗯,在听,江声的声音有些哑,轻咳两声才恢复正常,我一直在。

从对方温柔的话语里寻的些许安慰,陈里予无声地抽了口气,将故事继续下去:嗯十四岁那年,我的老师因病去世,师母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歇斯底里地吵过一架之后,父亲彻底放弃了我,把我送给了一对中年无子的远房表亲,就是我后来的养父母。

和父亲一样,他们也看到了我身上可能存在的价值,开始培养我继续学美术以非常功利的方式没有什么感情,生活也只是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温饱,他们是重视利益的商人,本性如此。我在冰冷的环境中度过了三年,常常梦见过去的事,梦见小时候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家道中落以后父亲的打骂、恩师的离世在前前后后加起来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我再也没有安稳地睡过一觉,也再也没有交到任何一个能让我安心交往的朋友。

我以为,尽管生活诸多坎坷,但终于已经过去了,也渐渐接受了现实把每天几乎所有清醒的时间都花在练习和创作上,绘画能让我暂时忘记过去的事,找到还活着的感觉,我已经知足了。

但十七岁那年,连这唯一的慰藉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我查出了色弱,诊断书上轻飘飘的四个字,让我开始怀疑自己过往的人生究竟意义何在,引以为傲的天赋又有什么意义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养父母因为诊断结果判定我没有靠画画挣钱的可能,放弃了这场投资,正好因为失足落水,原先的学校逃避责任,怕惹来事端引发更大的争议,打算把我转走息事宁人,付了一笔不小的赔偿。我的养父母,因为那笔钱,心满意足地断送了我的未来,把我转到了一所以升学率闻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普通高中。

从那一天起,我生命中所有爱我的人、眷顾我的事、还有曾经存在过的希望,都消失了,只留下沉重的回忆和期待,支撑我像行尸走肉一般苟延残喘,不去寻死但我不恨命运不公,也不恨将我一步步推入不幸的父亲、养父养母,或者别的什么无关的人。

因为在不幸的尽头,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让我觉得就算过去十年遭受的所有不幸累积起来只是为了与遇见他这件事本身抵消也很值得的人。

江声,陈里予低下头,把隐隐发烫的额头抵在膝盖旁,让不慎落下的眼泪掉进衣服里,极力维持着近乎平稳的声音,汇报到这里就结束了告诉你这些事,不是为了倾诉,或者卖弄,我只是想说给你听,让你知道在遇见你之前,我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近你的。我是个很无趣的人,矛盾,多虑,脆弱,心口不一,过去的很多事在我身上留下了负面的烙印,让我变得不像个正常人,而像布满层层伤疤和补丁的躯壳下、一副摇摇欲坠的骨头

但在我的自画像里,这副骨架还在发光,像十年前没有遭受后来的磨难一样发着光,是由珍珠、宝石、鲜花和世界上一切浪漫且坚韧的事物组成的。江声,我想确认一件事,你愿意穿过丑陋不堪的躯壳,拥抱这副骨架吗你愿意的,对不对?

比想象中还要沉重的,一场汇报。

哪怕事先写过一次,修改过很多次,还因为词不达意查了字典,花了很长时间等到真的说完,陈里予还是有些心虚,担心自己会不会一时激动,没有把想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导致江声无法理解,才陷入现在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江声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来,温柔地落在耳边:别哭。

他一怔,不安与忐忑尽数消散,眼泪却不知为何掉得更凶了。

小瑜,他听到对方用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温和而郑重的语气说,我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这么做了。另外,有一点需要反驳: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不是割裂的骨架和所谓丑陋不堪的躯壳,别这么说自己。如果你讨厌那些后天的伤疤和补丁,我会陪你一起讨厌;如果你接受它们,我也会把它们视为你的一部分来喜欢,都取决于你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明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讨厌,也不会接受它们,良久,陈里予听见自己轻声说,我会丢弃它们,用美好的骨架,还有躯壳,来爱你。

江声垂下视线,看着自己写在草稿纸的空白处、字迹出奇端正的那句话,没有作声。

那我也愿意拥抱这样的你。

第85章朋友

小陈同学,开始变成正常人的第一步,是和不正常的人交朋友放心吧,林芜小朋友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先建个群吧,方便日后线上交流。

为期一个月的写生大课,整个班级被分成五组,在几位教授的轮流带领下外出写生,或是参访当地闻名的艺术馆。

陈里予所在的小组一共四人,除他以外还有一对情侣,以及几天前和他有过一段简短交流、中文名为林芜、有一半F国血统的混血儿。

所幸语言相通,不必在交流上多费精力。

陈里予不喜与人社交,也很少有人会来主动招惹他这朵冷淡的高岭之花,类似的组队活动他通常并不甚在意,自顾自躲在清净处作画,倘若有什么同组的任务分配给他,也会悉数按时完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这次或许是因为观念不同,同组的剩下三人似乎都格外重视小组合作的名头,外出写生要一起活动,参观画展要组队参观,连乘坐大巴都要围成一团,分享同一袋薯片。

如果江声在就好了,那个人大概很擅长应付这些场面,能不动声色地替他挡下一切麻烦社交陈里予默默想着,谢绝左手边递来的饼干,有些无奈。

他原本就晕车得厉害,又被过分吵闹的环境打扰,脸色看起来便愈发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像纸糊的人偶一般在颠簸中散架。坐在他左手边的少年见状,趁车在红灯前短暂停下的间隙碰了碰他的手臂,关心道:需要换个座位吗?靠窗会好一些。

陈里予恹恹地摇头,对上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江声离开那天,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和朋友闹了矛盾的那位同学。

原来叫林芜啊。

对方似乎并未察觉他的敷衍之意,又从书包里摸出一板药片来:那要来一片晕车药吗?

不用了,他垂下眼睫,作势闭目养神,语气平静,是面对陌生人时惯常拒人千里的冷淡,谢谢。

一头金发,比常人白皙许多的皮肤,还有墨蓝色的眼瞳,即使气温尚冷,也依然身着衬衫马甲和白色风衣从某种意义上说,像是从欧洲古老剧本中走出来的花花公子。

不仅装扮独特,吵闹程度也超乎常人从走进今天的最后一处写生地,也就是眼前这片由于气候湿润、反常地在三月初盛开的樱树林开始,身边这位名叫林芜的同组成员就开始异常兴奋地喋喋不休,以近乎病态的热情赞叹眼前的盛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能不能别拉着他的衣袖在他耳边赞叹陈里予有些不悦地抽回手,走出几步,绕到了身边那对情侣的另一侧,和林芜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好对方似乎也并不太在意身边的人是谁,少了一只袖子便自然而然地上前几步,加入了另一个小组兴致盎然的闲聊中挽着某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女生的手臂,用某种近乎含情脉脉的语气认真说着这片樱花虽然明艳动人,却并不及你美丽之类让人牙酸的话。

像个变态。陈里予默默评价,第一次在和他人的对比中认识到自己可能还算个正常人,有些欣慰。

不过清静之神最终也没有眷顾他太久,十几分钟后整个班级到达目的地,在樱林公园的小游乐场附近解散,三三两两地坐下来分组练习,那位吵闹的变态也回到了他们身边,坐在鸵鸟形状的木制摇椅上支着下巴取景,有一句没一句地同陈里予搭话小组内的另一对情侣黏在一起,身边自然而然地释放出某种磁场,写明了生人勿近。

陈里予懒得搭理他,觉得他和江声简直是热闹的两种极端一个是讨人喜欢的明朗,恰到好处地让他的世界热闹起来,另一个是揪着他的耳朵往里面灌噪音,热忱得讨人嫌。

诶,我说,你和你那位朋友,现在怎么样啦?

他似乎误把江声当成了自己的普通朋友陈里予愣了愣,在如实纠正对方顺便宣示主权和放任不管之间选择了前者: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对方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把大块黄色颜料混进粉色里,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男性朋友?

陈里予:

无言片刻之后,他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对你侬我侬的情侣,冷淡的语气出现了一丝动摇:我和他是像他们一样的关系。

哦,伴侣,林芜恍然大悟一般,用一种和装扮格格不入的天真语气道,他很喜欢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是阴差阳错问住了他陈里予垂下视线,拆开一管新颜料的塑封,过了许久才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方从摇椅上一跃而下,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来,没头没尾地说:我也很喜欢你哦

如果是放在一个小时前,陈里予还会怀着被冒犯的心情转身离开,但目睹了对方诸多超出正常人道德观念的行为之后,他居然有些习以为常了,还有余裕接一句话:是吗?

嗯,你很好看,我很欣赏你想把你放进我的留影集里的那种欣赏。

留影集?

就是一直看着你,把你所有美丽动人的瞬间都记下来,收藏在脑海里是不是很酷?

一点也不酷,和他几个月前对江声干过的事一模一样。

眼前的人像个道德观念尚未建立的小孩子,理直气壮说着奇怪的话,似乎觉得一直看着你这样会被人理解为偷窥的话、随便挽同龄女生的手臂,或是在明知道对方有伴侣的情况下说出我也很喜欢你这些行为是合乎情理的

尽管学画多年,见过不计其数过分追求艺术之美而行为古怪的人,在对上那双墨蓝色眼睛的时候,陈里予还是不可避免地、怀着某种近于怜悯与惺惺相惜的心情,对林芜的成长经历产生了一丝好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只是他自己也不见得正常到哪里去,更没有替人完善三观的闲心,闻言也只是像敷衍小孩子似的点点头,转向不远处的樱花林,构思画作:嗯,很酷。

那我可以收藏你吗?

不可以,我男朋友会介意。

他不会知道的。

我会告诉他。

只是做朋友也不行吗?肉眼可见地失落了。

不会有人偷窥朋友的也不一定,几个月前他自己似乎也曾借着朋友的名义窥视江声

可你真的很好看!

谢谢。

真的不行吗

他终究还是不擅长应付过分热情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半小时后,陈里予放下画笔,被对方每隔五分钟便重复一次可你真的很好看的执拗打败,有些无奈地学着他的语气道:可我男朋友真的会介意

只是朋友也会吗?对方咬着笔杆尾部,认真道。

朋友如果知道他凭本事,不,凭这张脸交到了一个古怪的朋友,江声大概在担心他的安全之余,还会有些欣慰吧,毕竟比起过去自我封闭般断绝社交的状态,这已经称得上他向正常人领域迈出的一大步了

不,重点不是朋友,而是对方古怪的行为和观念吧。陈里予暗自腹诽,一边站起身,低头看着对方:如果只是朋友,只做朋友能做的事也不是不行。

对方的神情一下子明朗起来,蓝色玻璃珠般的瞳仁里微光流溢:真的吗?唔我不太确定什么是朋友能做的事,看着你算吗?

很巧,陈里予自己也不太明白友情这个词在社交关系上的界定记忆中自识事起,身边总是不乏或欣赏或打量的目光,他也习惯了,甚至会刻意打扮得花里胡哨些,享受旁人的注视只要不到无法摆脱的程度,他倒也不介意。

归根结底,只要对方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也就无所谓了吧。

但只要你没有想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就行这种话,除了特别自恋的人,应该也不会有谁能毫无障碍地说出口吧至少他做不到。

于是,在长久的沉思之后,陈里予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不要只看着我,就可以。

本以为对方会调侃他多少有些自以为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芜在听完这句话后,始终明朗的笑意如同被凝结一般,脸上露出了合乎年龄的、柔软的失落。

嗯,少年坐在长椅上,望着手中未完成的画作,似乎从中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怅然若失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来,不会的,放心吧我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今天怎么也打电话来了?

不行吗陈里予支着下巴,脸颊的肉被手指堆起,变成软软的一团意识到自己有些胖了,他略带苦恼地皱起眉,掐了掐那一小团肉,有很重要的事跟你汇报,不,征求你同意。

什么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几秒后陈里予问他:我可以交朋友吗?

江声有些讶异,失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交朋友不是很好的事吗,也很正常。

那我交到朋友了。对方用一种小孩子凭本事抓到了新的娃娃般略带炫耀的语气说道比起炫耀,似乎更像在等他表扬。

嗯,很棒,江声弯起嘴角,由衷地说,这样在异国他乡也不会太孤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常清澈好听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从几天前第一次交谈说到白天同组写生。江声将通话模式调成免提,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一边拿起笔,继续复盘先前没有看完的月考试卷,嘴角略微扬起,却终究没有化为以往那样明朗的笑意。

真奇怪,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欣慰之余,心底隐隐有些泛酸呢

第86章情书

因为俺工作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后就改到晚上十点更新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起来,以前就这么,咳,这么欣赏我的话为什么直到最近才接近我?

嗯?少年跨坐在秋千上,足尖抵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手上还架着画板,似乎并不觉得坐在摇晃的秋千上写生有什么不对,因为之前你的那位朋友,啊不,男朋友每次看你的时候,都会被他发现啊,虽然看起来在笑,但他的眼神很吓人,我能感觉到哦。

难以将江声和吓人这个词语联系起来,陈里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追问。心口被某种奇异的满足感充盈,似乎只是想象一下对方因为自己而失态、露出罕见的不那么明朗的神色来,就能让他尝到新鲜的愉悦。

今天的写生地位于学校附近的公园内,他们小组选择来到湖边,在零落的木制游玩器械旁练习由于长久无人使用,木制滑梯上积水未干,弹簧木马也已经锈死,同组的那对情侣占据了蘑菇形状的桌椅,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木板与粗麻绳组合而成的简陋秋千了。

和别人并排荡秋千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

事实证明,陈里予还是有些多虑了。身边这位一头金发吵吵闹闹、扬言要将他收藏起来的小变态,欣赏的对象显然不止他一人,如果不是恰好分到同组,林芜大概也会去这么骚扰别人,像来时在大巴车上喋喋不休一路那样。

如果说江声像阳光的话,眼前的这个人,大概更像夏日金色的烟花吧,绚烂璀璨,却很难长久。

几天下来,他也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并不介意身边多出一道欣赏艺术品般炽热的眼神,只是偶尔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如果只看那张脸的话,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对方好看到哪里去。

我啊,从小就很喜欢漂亮的东西,父亲是设计师,母亲是模特,在这样的家庭中出生,也很正常吧,安静不过五分钟,对方又自顾自说起话来,我喜欢花,最喜欢的是盛开过后,临近枯萎的花,花瓣边缘像燃烧过那样,残缺不堪,变成富有张力的颜色,也喜欢像花一样明艳的人,即使他们很快就会枯萎你呢?

要说喜欢的话,他倒是更喜欢正值花期、绚烂明亮的花,还有宝石一类昂贵又亮晶晶的东西。思索片刻,陈里予望着调色盘中明黄的色块,轻声道:我喜欢向日葵。

向日葵啊虽然很好看,但开败之后留下密密麻麻的果实,有些破坏美感呢,秋千吱呀晃动,少年笑意明亮,你喜欢向日葵一样的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向日葵一样的人脑海中首先出现了江声的身影,稍加对比又很快否认了:不像,如果非要说的话,两人的关系中他才是向日葵吧,日复一日地趋向阳光而转动,在向往的同时,又不时产生逃离的心思。

片刻过后,陈里予摇摇头,看着不远处在阳光下粼粼闪动的湖面:不,我喜欢太阳本身。

他其实并不擅长聊天,只是几天下来,也渐渐掌握了些许对话的诀窍,回答过后,又将问题不轻不重地抛回给林芜:你呢?

出乎意料的是,惯常话痨倒近乎吵闹的人这次却没有很快给出答案,而是沉默地看着地面神情之凝重,让陈里予险些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意识到有些失态,林芜几不可察地摇摇头,再次抬头时又恢复了如常洋溢的笑容,托着下巴朗声道:我啊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他是假的太阳所有人都觉得他很美,是完美的存在,我也觉得,但只有我知道,他真正的样子更美,是像开败的花朵一样,让人怜惜的病态的美好

语气温柔,仿佛回忆中藏着珍贵万分的宝物,只是短暂提及,便让他不自觉露出珍重万分的神色来。

直觉告诉他不该再追问,陈里予识趣地闭上嘴,将注意力转回眼前未完成的画作上坐在秋千上画画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困难了,于是他站起身,打算转移到不远处的组合滑梯上,虽然蒙尘积水已久,但干燥的部分还是能供他摆放画架,姿势正常地站着作画。

意料之中地,林芜没有察觉,似乎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

不能和心上人联系的生活索然无味,除了练习画画,似乎就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做了。

不知不觉,除了月末的通话时间,每晚入睡后内容各异的梦境也变成了陈里予为数不多的期待之一近来他很少再梦见过去的创伤,多数时候只会梦见江声,梦到些关于过去或未来、或荒谬或合乎逻辑的场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倒是会看看江声的朋友圈,尽管里面通常是一片空白,近半年的唯一一条内容是几天前转自某个校园公众号的毕业季相关推文,似乎是为了替班主任拉票。江声母亲倒是常常发表新的内容,多半是随手拍下的照片与几句配文,关于春天家养的花长出花苞,或是研究出了什么好吃的新菜式。

他会一一仔细浏览那些照片,试图从中找到与江声有关的痕迹,譬如饭菜照片角落握筷子的手,还有偶然出现的江声的外套或房门。

再熟悉不过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是这些琐碎的、虚实间杂的痕迹,支撑着他踽踽独行,摸索着赴往某个有江声的未来。

每月一次的测试刚刚过去,他的综合分依然高居第一,也开始收到几所名校的私下联系,询问他是否有提前入学的意向可惜学校虽好,却同国内没有什么交换项目,当天就被他礼貌拒绝了。

三月过半,未来已经很近了。陈里予合上电脑,起身放松僵硬的脊椎,又回到床边坐下,不无感慨地想。

不知道这个时候江声在做什么,这里临近午夜,国内大概才将将傍晚,正是走读生放学回家的时候。

江声会和别人一起回家吗,会像给他补习一样解答其他同学的问题吗在遥远的世界彼端,江声的生活又是否像他一样,不知不觉间增添了新的关系,会和其他人有所交流,身处某个不大不小的社交圈子之中呢

会吧,毕竟在他出现之前,对方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

猝不及防的酸意涌上心头,几乎让他呛了一下。陈里予拿过一旁温热的红茶灌下一口,强行打断了自己未竟的想象,突然有些后悔先前一时冲动、信誓旦旦要通过断绝联系逼迫自己尽快想通答案的行为早知道就把每月一次的期限缩短到每周一次了,反正都是从朝夕相处的温水中跳脱出来,又何必做一只急于渴死自己的可怜青蛙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再后悔也不能真的撤回了,最初如此决绝的目的,不就是断绝所有退路,避免自己再次一时心软、回到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美梦中去吗。他条分缕析地驳回自己,伸手拿过一旁的手机,打算看看江声之前发给他的那些邮件转移注意力,暂时缓解快要淹没他的、掺杂着酸意的思念。

翻着翻着,少年纤细的指尖突然一顿,在发送界面的选项附近停下来若干发件功能的最后,赫然陈列着一个他从未注意到的功能。

定时发送。

每个月联系一次的话,提前把想说,不,想汇报的内容写下来,定时到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再发送,也是符合规则的吧

墨玉般沉黑的瞳仁映出手机屏幕的光,陡然明亮起来,闪动着细碎星子一般潋滟的光泽。少年将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略微扬起,笑容柔软又纯粹,像个意外收到了心仪礼物的小孩子。

没有什么可汇报的,他只是想和江声说话而已,想告诉他自己收到了名校的联系函,在综合测试中获得了第一名的成绩,也交到了新朋友,开始习惯人群中的生活,每天都在听话地按时吃饭吃药对了,还要质问他一句,有没有趁自己不在的时候给别人讲题

打开定时发送,在不断闪动的光标后,少年郑重又愉快地输入了第一个字。

第87章独白

作者有话说:

江声,晚上好。你那里的天应该还没有黑吧,吃过晚饭了吗?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我刚从画室回到公寓,给自己煮了一个鸡蛋吃,还泡了红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近经常下雨,衣服很难晾干,所以买了烘干机,是用奖学金购入的,连续三次综合测试排在前三,学校发了一笔奖金。说到成绩,最近有几所大学给我发了邮件,问我有没有提前签约的想法,我拒绝了并不是那些学校不好,只是离你太远了,没有交换回国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升入B大,那样的话似乎只要读半年就能申请回国了,升学考试在五月中旬,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你离开之后的生活不算单调,每天到不同的地方写生,偶尔也去观展,写心得体会大概很充实吧,毕竟景色很美,画展都很精彩,每天都有充足的时间练习,绘画的内容也很自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无法完全沉浸其中,去享受这样的生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吧。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吃药休息了。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许给别人讲题、和别人一起回家哦,不准把我的特权擅自分给别人,一点点都不行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你那么聪明,一定心里有数的,只是强调一下的话,似乎会安心一点。

晚安,希望今晚也能梦到你。

编辑时间:3月16日,23:15;发送时间:3月31日,00:00。

长佩文

中午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在餐厅吃到了中餐,不正宗的糖醋里脊,有点想你和阿姨做的饭菜了林芜坐在我旁边吃他的意大利面,依旧很吵,总是试图和对面桌的女生搭讪,现在他们相谈甚欢,聊着我不想参与的肉麻话题,除了吃饭也没什么事做,就想到写邮件给你了。

她们说,理想的男朋友是温柔体贴、阳光又可靠的人,你果然会是很受女生欢迎的类型没有在夸你,做我的男朋友有这些优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想你了。

编辑时间:3月18日,11:46;发送时间:3月31日,00:00。

长佩文

今天入春了,虽然还是下雨,不能出去写生,但天气暖和了很多,鸢尾也开花了。我没有带伞,在画室等雨停,给你写邮件打发时间。

最近有些忙,感觉身边的同学都很紧张,比以前更努力了,可能是快要到升学考试了吧不过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升学不只看考试成绩,和平时的综合分也有关系,我虽然常常自我怀疑,但至少在绘画这个领域一个人熬了十几年,时间的积累反映在综合成绩上,已经领先其他人很多了,只要正常发挥,升入B大没有问题不过我的目标是超常发挥,争取到全额奖学金的话,阿姨就不用负担我的学费了。

说起来,小组作业快要到中期汇报的阶段了,我被分到汇报演讲的任务,下个月初就要去学校礼堂,在全年级面前展示我们组一个月来的写生作品和心得体会应该不只是为了展示吧,课程内容与大学接轨,多少都有锻炼学生口才的意图。在这么多人面前全英文汇报,我还没有尝试过,有些忐忑呢。但我会努力的,不想给你丢人。

很奇怪,写邮件的时候,很多本来说不出口的话都能自然而然地写出来了不许嘲笑我。

天晴了,先写到这里吧林芜约我去吃夜宵,和我们小组的那对情侣一起,说是要讨论分组汇报的事,看来不能不去了。放心吧,我不会喝酒的,也不多吃垃圾食品。

林芜这个人很有意思,有时候会觉得他跟我很像,如果我疯了的话大概就是他那个样子吧下次有机会再讲给你听,不过一直说别人的事,你应该会吃醋吧很期待你吃醋的样子,偷偷告诉你,上面的那些话本来懒得写,是为了逗你吃醋才故意补上的哦。

好了,真的要走了,过两天再汇报近况吧。

编辑时间:3月20日,20:36;发送时间:3月31日,00:0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佩文

晚上好,江声。突然想和你说说话。

刚才做了噩梦,惊醒过来的时候你不在身边,面前只有墙,突然觉得很失落。我明明已经习惯噩梦缠身的夜晚了,早该习惯了的,这次却还是在梦里喘不过气来,像回到了失足落水那天或许是因为,最近开始融入正常人的生活,向积极的方向发生转变的同时,也变脆弱了吧。不过我不后悔,会再次习惯的,只要你喜欢这样的我。

白天收到了情书,是隔壁班的女孩子托林芜送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原路扔回给林芜了,反正他三天两头收到情书,却还是单身到现在,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吧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多想,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写出来了,毕竟作为暂时的前男友,你也有知道的权利嘛

我很想你。很想你。想见你。看到日出的时候,经常想起以前你在楼下接我上学的日子,会莫名其妙地看看窗外当然,什么人也没有。

好像渐渐找到答案了,和正常的人们相处,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照顾自己,取得好的成绩在意识到我也能完成这些事的时候,好像也渐渐想象出了未来和你一起生活的样子。对了,昨天和其他组的成员一起写生,帮他们解答了色彩上的疑问,还帮忙调了颜色,被称赞很可靠,比看起来温柔了放下过去,把视线转移到眼前的生活中,似乎会轻松不少。

有朝一日,我也能学会如何像你一样温和地、让人安心地爱别人吗不,爱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抱歉,刚从梦中醒来,还有些神智不清,语无伦次地说了些怪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晚安。

编辑时间:3月23日,3:36;发送时间:3月31日,00:00。

长佩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月快要结束了,在手机上设定了倒计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安心不少。

和林芜聊了聊我们的事,关于无法确定你是不是非我不可这个问题这个人,看起来想法古怪,对感情倒是有些独特的见解。他问,是因为男朋友性格太好太完美了,才产生了做梦般无法踩到实地的不安感吗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的。

该怎么说呢?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以一种温柔的、包容的、像阳光一样无可挑剔的方式介入我的生活的,虽然也会有缺点,有不擅长的地方,但和我这种千疮百孔的人比起来,简直是完美的存在我很渴望你的温度,依赖你带来的温暖,喜欢被你照顾,但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怀疑自己,怀疑是不是换了任何人,你都会对他这么好,都会像爱我一样没有负担全心全意地爱他,或者她那样的话,如果换成一个更加正常的人,贤惠可爱的异性,或是比我更好的同性,对你的生活而言都是有增无减,对吧?

所以才会想看到你不那么完美的一面,想被你需要甚至依赖说实话,就连我几个月前不辞而别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太惊慌的样子,而是像什么都被预料到了一样,自然而然地就收到了你的联系,变成了后来的样子这个事实有时也会让我觉得失落。

这封邮件也许不会寄出,只是心绪太乱,想找个地方记下来而已毕竟和你比起来,我的逻辑思维太差了,脑袋也不聪明,总是把自己绕进死胡同,或者在无意义的问题上大花时间。记下来的话,或许能好一点。

什么时候能明确感觉到非我不可的感情呢用林芜的话来说,是我太任性了,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时候的,除非生离死别,或者感情破裂再破镜重圆,但我又舍不得,打心底里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有些情况注定是不可兼得的幻想,有些命题也注定无法被论证,就算知道答案又如何呢,等知道的时候,或许这个答案本身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趁变故来临之前好好爱对方,少思考无谓的问题,他是这样的说的。

或许是这样的吧但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在得到答案之前,我大概连心无芥蒂地爱你都做不到,只会一遍遍地想起这个问题,消耗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再等等吧,就算注定无法得到验证,我也想多收集一些无关紧要的证据,告诉自己你是在乎我的,像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如果一年之内还是没能得出答案的话,我就不去执着了。

满篇的废话,还是不寄给你了吧,等真正释然的那天再拿出来看,或许这些想法只是毫无意义的庸人自扰而已等那时再看吧。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给你打电话了,我很期待。

编辑时间:3月30日,22:39;发送时间:未设定。

第88章破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三月的最后一天,时间将将跨过零点,陈里予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了。

江声那里大概才刚过六点,正是晚自习上课的时候,没必要在这种时间打扰他思考良久,他还是决定和上个月一样,凌晨五点左右给人打电话,那时候江声已经到家了。

只是期间的几个小时有些难熬,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在这样难熬的心情中安然睡去,索性起身走到桌旁,打开了电脑,决定趁难得安静独处的时间看一看小组汇报,准备几天后的上台发言。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只是他惯常善于忍耐,也习惯了将一切情绪压在心底,不表露出分毫,因此,只要事先做好准备,倒也不会被人发现他在紧张。

除了江声唯一能看穿他的人,那时也不会再台下。

再次给自己斟上满杯的红茶,少年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过去一个月里同组成员的表现,缓缓打下第一行字。

收到一连五六封的邮件提醒是在五点五十九分,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不到一分钟,只够江声匆匆浏览屏幕上弹出的收件预览,甚至没能看到缩略下发件人的名字。

不看也知道是谁。

原本只是想到今天的日期,意识到陈里予所在的时区将在这一天中从三月跨到四月,担心不小心漏接小猫打来的电话才索性把手机带到了学校,没想到对方比他预想的聪明多了,并未在零点时分准时打来电话。

只是这些邮件江声低下头,借着课桌的遮掩点开收件箱,视线刚一触及邮件内的文字,便狠狠地顿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晚上好。

或许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吧。

晚安,希望今晚也能梦到你。

想你了。

今天入春了,虽然还是下雨

突然想和你说说话。

我很想你。

很想你。

想见你。

良久,少年的嘴角略微扬起,眼底却闪动着难以自制的泪意,显得神色有些自相矛盾。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将手机塞回抽屉里,视线却依然停留在原处,怔怔地望着课桌边缘木质桌沿上不知哪一届前辈留下的刻字,墨色已经融进木材,刻痕却依旧明晰,依稀是句有关未来的表白。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成长了这么多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明快与轻松,是几个月前朝夕相处的时候,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想见他

看一眼、说几句话就足够了。

前来巡视的老师已经离开,少年再次拿出手机,打开的却并非邮箱界面,而是不久前方才研究过一遍的、用于确定行程购买机票的软件。

清明节放假三天,够用了。

刘老师,清明放假去S中考的竞赛我就不去了,和您说一声。

嗯?中年男人徐徐放下茶盏,替他拉开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怎么不去了,不是已经报名了吗也好,都这个时候了,本来也不该去。

嗯,怕影响复习,就不去了。违心地如此解释,江声垂下视线,避开老班主任和蔼的目光他很少说谎,即使只是与自己相关的事,也有些心怀愧疚。

老刘沉吟片刻,递给他一只盛有温水的纸杯:来都来了,我也有话和你说。

您说。

天色已暗,除了他这个带高三的班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别人了。白炽灯亮得晃眼,四方明净的玻璃窗外绿影婆娑,隐约能看见树的那头规整分割的几行灯色,是一间又一间装满学生的教室这样弥漫着书卷气的安静,对这一届学生而言,就快要成为过去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孩子,最近是不是越来越较真了,老刘教了他三年,高一高二时候也给他上过课,一点变化都看在眼里,以前成绩虽好,也看得出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还老爱在课上看,知道你心里有数,倒也不想多说你,但最近这几个月,尤其是这学期开学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听见过你的声音了上课不说,下课那几分钟也总是埋头做题,中饭都不吃,拿面包糊弄事儿按理说,以你的成绩,想考省内的哪所大学都绰绰有余了,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江声啜了一口温水,轻声道:我想考N大。

N大咱们学校去年有一个,自主招生减了二十分才考上的,这个目标可不容易实现,老刘拍拍他的肩膀,志向远大是好事,都高三了还报这么多竞赛,也是为了自招能减分吧。

见江声点头不语,中年人也不再多问这个目标背后的原因,只是道:但是呢,老头子我还是觉得,别把头脑里那根弦绷得太紧你是个好孩子,成绩好,性格好,模样也生得帅气,教过你的老师没有不喜欢你的,这么一头扑进学习里,不说不笑像变了个人,老师看着也揪心

放心吧老刘,江声抬起头,嘴角扬起个如常明朗的弧度,笑着说,我心里有数,无论如何一定要考上,也一定考得上。

能不留退路地将自己埋进学习里,按时完成在常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规划,一周刷完四五本试卷的同时还兼顾竞赛,几个月里拿了十张含金量不低的奖状这样自我燃烧到近乎疯魔到人,却也会因为心上人的几封邮件放弃竞赛资格,坐往返十几个小时飞机说走就走

飞机上也能看书复习,落地之后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多熬几晚就能补回来他本来就是这样执拗的人,只是温和惯了,鲜少有人真的发现罢了。

再次谢过老师的关切,少年站起身,向教室走去不知何时晚自习已经结束,教室里也只剩下几个住校生还在争分夺秒地复习,不愿放弃教室敞亮的灯光与安静的夜色。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回到自己的课桌前收拾好书包,离开了教室,没有像往常那样留到最后一个。走出后门的时候,他放在衣袋中的手指一动,关闭了手机的静音模式。

还是早一点回去吧,有人在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89章电话粥

作者有话说:

喂?江声你放学了吗?

嗯,刚到小区,江声放下书包,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在公园里坐着,怕被我妈听到了来抢电话,她最近很想骚扰你。

骚扰?

给你寄东西,衣服之类的,少年望着不远处散步的老夫妻,苦笑道,还有裙子,自从接受了你是未来的,咳,未来的儿媳之后,我妈的想法就有点儿不对劲了。

陈里予愣了愣,心情复杂地摩挲着杯沿,感受热气铺满指尖的潮湿感:好意我心领了,裙子还是算了吧。

不会让她寄的,威逼利诱好几天了,到现在也没告诉她你的地址,脑补出对方一言难尽的神色,江声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宽慰道,放心吧。

虽然多少也有些好奇对方穿上裙子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但打扮心上人这种事,还是不让老母亲操心代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了,陈里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比先前低了一点,似乎有些犹豫,邮件看到了吗?

嗯,已经看到能全文背诵的程度了很棒,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啊不,没有说你之前不正常的意思,之前也很可爱总而言之,你在朝自己期望的方向转变,这一点我很高兴。

自己期望的方向吗少年啜了一口红茶,任由腾升雾气遮挡嘴角的笑意,眼底映出电脑屏幕的荧蓝光泽,还有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暖色灯光无声落下,勾勒出他明秀的五官轮廓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他那从前纸一般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珍珠般鲜活的白净,眼下的青黑早已淡去,惯无血色的嘴唇也染上了一层薄红,像是水墨画中晕染开的朱砂

如果说,从前的他是一件精美而脆弱的艺术品,无机质的画或是昂贵不可方物的人造宝石的话,现在的他大概就是像画中被点活了人物一般、兼有虚幻与真实的存在了吧。

那我就开始汇报近况了,他望着屏幕上的汇报书,借用了第一段的最后一句英文用纯正好听的伦敦腔随后又恢复了平常的语言,每天都按时吃饭,三餐不落,早饭会在家里吃,自己煮饺子或者烤吐司,也会喝热牛奶,中饭和晚饭在学校餐厅吃,有时候在外面写生的话就和同组的同学一起找餐厅解决;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吃夜宵,披萨和烤肉之类的,不太合我的口味,所以不会吃太多,也不跟他们一起喝酒。

耳鸣已经痊愈了,最近两周都没有复发,睡眠情况也良好,不怎么做噩梦,每天都在好好照顾自己嗯,像邮件上写的一样,也开始和别人说话交往了,最常交流的应该是林芜吧,住在我隔壁楼的公寓,有时候会一起回来,不过这个人朋友很多,每晚都有不同的活动,校外联谊或者去朋友家过夜之类的,所以一般只会在同组写生的时候多说几句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有些忐忑道,你不会介意吧不会啊,有朋友是好事,江声的语气如常温和,别多想,我相信你。

陈里予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过呢

不过什么?

江声抬起头,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小公园,脚尖一顿,将晃动的秋千停下来,笑着说:不过呢,难得打一次电话却只说别人的事,我还是会有点失落的过去一个月里,就没有什么和我有关的话可汇报的吗?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以至于陈里予也没能听出话语中暗藏的逗弄意味,以为只是像以前一样的直球。耳根一热,陈里予下意识端起红茶喝了一口,被烫得吐吐舌头,别扭道: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邮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吗,记不太清了,再汇报一遍吧。骗人,刚才还说都记下来了被对方无辜的语气挠得心痒,过于发达的想象力自顾自脑补出江声说这些话的模样来,不用三秒便足以让他妥协了。陈里予揉了揉发烫的耳根,轻声道:经常梦到你,会想你,之类的

以前他也会将想你喜欢你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却只是依赖欲与占有欲作祟的产物,更偏向某种流于表面的宣告,就像小孩子抱着玩具说出的喜欢一样。

现在却不是,比起宣告,这些话已经悄然转变成了更为深沉的情感表达要将心中所想坦诚地说出来,赋予情话更加真诚郑重的意义,对他来说,是陌生而困难的陌生到他整张脸都在发烫,心跳响得快要在鼓膜内敲出回音,喉咙口也有些干涩,不得不灌下更多略烫的红茶加以平息。

如果他看过以爱情为主题的的话,或许就会发现,自己此时此刻的状态,和故事中青涩表白的少年,或是少女,有几分相似。

纯粹,热烈,无所适从。

这就是正常人的感情吗

会看你的朋友圈,怕江声觉得自己说得太少,篇幅还比不上讲述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陈里予清了清嗓子,红着脸补充道,还有阿姨的,有时候会不小心拍到你画阳光的时候会想到你,听别人聊天也会和你联系起来,还有去写生的时候,那些好看的场景我都画下来了,打算以后讲给你听,虽然我不太擅长讲话江声,你在听吗?

嗯,在听。他这个小男朋友,嘴上说着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却总能吃得他死死的,该说是天赋异禀好还是命中注定好呢不过也情有可原,在遭遇后来的那些事之前,小时候的陈里予,不,陈瑾瑜,应该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孩子吧。

在听就说点什么啊陈里予小声嘀咕,在听到对方不明所以的语气词后又略微提高了音量,你呢平时会想到我吗?

已经超出单方面汇报的范畴了,只是又有谁会去在意呢。江声默默想着,再次让秋千缓缓晃动起来,语气如常明朗:会啊,除了想题目,剩下的时间都在想你,回家路上会想到和你一起走的场景,吃饭睡觉的时候会想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每次看到日期都会下意识去算离月末还有几天

够了够了,知道了,陈里予红着脸打断他,屈起腿在椅子上蜷成一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发尾,别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酝酿许久才能完整说出的话对江声来说倒是小菜一碟,真让人不甘心呢不过,大概也正因如此,这个人才能补足他缺失的情绪,让他感到如此安心吧。

天色渐渐亮起,望着窗帘间透出的光,陈里予最终还是决定隐瞒今晚通宵的事,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我该去上学了,你也早点睡吧。

不知不觉就在公园坐到了半夜,所幸没有门禁,他爸妈也不会说他。江声站起身,伸手将仍在微微晃动的秋千停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瑜

嗯?

这周日,四月五号,江声看着明晰的月亮,状似自然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视线扫过电脑屏幕,陈里予答道:周日下午有中期汇报,在邮件里和你提过的,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了吧。

嗯?这种汇报放在休息日吗?

对,因为平时上课都很忙,又是写生期,每个班级外出的时间不同,很难凑到一起怎么了?

看来不能带人出去玩了,不过能看到他的小猫上台汇报的样子,似乎也别有乐趣。江声漫无目的地想着,一边道:没什么,只是问问,想知道你们那里会不会也有清明假期之类的怎么可能,各国风俗不同,哪怕是留学生也不会因为国籍单独给他们放假的吧思路清晰地在心底反驳自己,江声无奈似的抓了抓头发,心想,他果然不擅长说谎。

所幸陈里予不疑有他:没听说过,不过可以以清明祭祖的理由请假,教授不会说什么。

嗯,也是,江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也该上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明知道电话总有挂断的一刻,几分钟后他往常的起床闹铃也会按时响起,但真正听到近于宣布结束的话语是,心头还是闪过了一丝慌乱的不舍。陈里予深吸一口气,将半杯放温的红茶一饮而尽,在心底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该任性:嗯,再见。

再见。很快就会见面了。

江声却还是没能忍住一时汹涌的冲动。

嗯?

江声,少年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眼底闪动着注视恋人般温柔的、近于哀伤的深情,我很想你。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所以愿意远赴千里去见你,不让这份思念落空。

知道就好,陈里予闭上眼,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梦呓一般轻声道,晚安。

第90章惊喜

本来想七夕发的,结果记错了,所以今天就不定晚上的时了早点发掉吧

江声是在学校礼堂找到陈里予的。

从机场赶到他学校的时候,下午一点的钟声恰好响起,全年段级别的中期汇报即将开始。顺着人流一再辗转,用不甚熟练的口语几经问路后,他终于混入了参加汇报的人群,在礼堂角落的空位坐下几乎是同时,他从台上报幕者的口中,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是那一刻,他才真正理解了陈里予原名中,瑾瑜二字的含义。

玉之美者,其曰瑾瑜。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少年身着金色配饰点缀的纯白正装,长至肩膀的头发低低束起,神色从容,举止优雅,礼堂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与明秀的眉眼。鞠躬过后,少年走到发言台前,目光平静地望着满场听众,没有发言稿,也没有刻意为之的笑容,就这么清朗、镇定又落落大方地开始了汇报。

口语流利,发音正统,语调也清晰平稳,无可挑剔。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比起古老故事中优雅俊美的王子,他似乎更像降临凡尘的少年谪仙,合该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满身是光。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陈里予他见过淡漠而麻木、像艺术品一般的陈里予,也见过红着脸向他撒娇,像小猫一样柔软的陈里予,还有天赋异禀痴迷于绘画的陈里予、不擅社交别扭着依赖他的陈里予、回忆起创伤脆弱不堪的陈里予、出现在刊物报纸中遥不可及的陈里予生气的、委屈的、温柔的、执拗的、坚强的,他似乎都见过,只是唯独没有见过这样身处人群之中,却又远比常人优秀的陈里予。

里予在给自己取定这个离经叛道的易名时,他是不是也明白自己并非池中之物,终究不会埋没于泱泱乡野,所以才将野字拆开了呢。

几分钟的汇报结束,掌声格外热烈。站在舞台灯中央的少年向右迈出一步,再次鞠躬,随后从容地退出台前,消失在灯光的尽头。

好帅,好漂亮,江声听到身旁传来这样低低的议论,他就是国际A班那个常年成绩第一、作品经常被拿来做范画的学长吧?

对,就是他!没想到不光成绩好,能力也这么强,完全没有怯场忘词的意思,口语也好优雅,像贵族子弟一样

可惜听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呢,不然的话,一鼓作气要到联系方式,说不定啊,当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个,以前听认识的学姐说起过,那位学长好像名花有主了,是个和他一样帅的小哥哥,为了见他一面特意从国内飞过来找他呢

诶诶,真的吗,这么优秀的学长居然被内部消化了可恶,又失恋了,好不甘心!

就算不内部消化也看不上你啦你说,学长和学长的男朋友,谁在上面呢

那还用说,学长这么酷,一看就是那种清冷禁欲系的攻啊,台上优雅镇定,台下却很宠小男朋友,这种反差真是想想就激动啊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女王受那一挂呢,那他的男朋友一定是强硬忠犬啦!霸王硬上弓什么的

眼看着话题逐渐跑偏,当事人之一默默压低了帽檐,怀着真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恋了这样微妙的歉意,打算趁下一位汇报者上台、观众的目光都聚焦于台上时偷偷溜出去猜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的女孩子想象力都这么丰富吗

不过,有人夸奖心上人的这一事实,还是让他既欣慰又自豪,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了愉快的弧度刚才的对话还只是他能听懂的部分,陈里予汇报结束后台下窸窣议论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大概还有更多在欣赏赞叹的人吧。

从前一度有些担心陈里予脱离社会太久,会不习惯社会生活,看来还是多虑了。他的小猫很厉害,不管经历过什么,只要他想,依然能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掌声再次响起,是下一位汇报者上台发言的时间。江声礼貌地跟着鼓完了掌,随后站起身,弯着腰向礼堂后门走去没猜错的话,那扇门应该连着工作通道,能绕到后台。

还是有点儿吃味啊听着台上汇报者相较于陈里予逊色不少的发言,他在心中默然感慨道。

如果今天没来的话,连他都没有见过的陈里予的样子,就要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不,捷目先观了。被那么多人欣赏他的珍宝,自豪之余,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准确来说,真正意义上的找到陈里予,是在江声绕到后台准备室走廊的时候。

并不难找,不如说,想找不到都难。

哇小水晶你刚刚好帅,气场十足,把我们组的平均分都拉高了一节呢!

小水晶,姑且认为这是当着他的面扑到陈里予身上的那位金发不明男子对他家小猫的称呼

扑到身上抱着他蹭也就算了,走路也要勾肩搭背,还是朝着背对他远去的方向

那一刻,江声内心深处始终温和乖巧的醋意,陡然变得汹涌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压抑住了直接上前分开两人的冲动,保持着正宫,不,男朋友应有的修养,不在陈里予的朋友面前让他难堪,只是清了清嗓子,用如常明朗的语气叫道:小瑜

陈里予一愣,几乎怀疑自己被林芜喋喋不休的称赞吵出了幻听,然而下一秒,林芜就用肢体语言告诉了他这并非幻觉他这位热衷于与人勾肩搭背的友人,在短暂回头后,突然放开了搂着他脖颈的手,并且反常地安静下来,退到了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如果不是幻觉,那就是陈里予转过身,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身影昨晚才出现在他梦里的人,本该在重洋之外复习备考的人,居然就这么真真切切地站在了他眼前,像往常一样弯着眼角对他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的心理素质还是太弱了,能做到在千百人的注视下发言面不改色,却因为这一个人乱了阵脚,连惯常的优雅与旁人的视线都顾不上,就这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去,像几分钟前友人扑到他身上一样,扑进了江声怀里。

他的西服外套脱掉了,只剩下同为白色的衬衫和马甲,金属质的怀表链硌在心口的位置,有些疼。

江声

江声失笑,抬手摸摸他的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目光宠溺又温柔:嗯,是我。

又哭了吧,真是个小孩子。

轻轻抚过怀中人清瘦的肩骨,在精美布料包裹合衬的脊背间轻轻摩挲,他又补上了另一句陈里予想听的话:刚才表现很棒,这身衣服也很衬你越来越优秀了,我的小瑜。

你怎么来了声音意料之中染上了哭腔,有些颤抖。

放假了,想见你,就来了。

骗人,明明是因为他说了想见你了,才不想让他的期待落空,千里迢迢跑来见他。陈里予嗅着他衣领间熟悉又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将眼泪蹭在衣料上,默默地想。

这个人从来不会让他的期待落空。

好可怕!目睹了全过程并悄悄溜走的金发不明男子林芜如是想道:好可怕,那个人在用眼神追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91章吻痕

掉落

突然过来一趟不会影响你复习吗陈里予倒了半杯红茶,又用热牛奶将杯子加满,啜了一口,问道这是不久前他在网上看到的创新喝法,据说味道奇怪且喝了会拉肚子,结果自己尝试后却发现意外地合他胃口,暂时也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江声摇摇头:不会,本来安排在这几天的事都提前完成了。

陈里予望着层层晕开的牛奶和茶,轻声道:那就好。

见面之后一起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吃了饭,又顺路去尝了陈里予一直感兴趣却抽不出时间去的甜品,然后一起回到公寓,变成现在这样两相对坐、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状态除去刚见面时太过惊喜乱了分寸,两个人姑且还处在正式交往之前的状态,也没有寒假限定的越线权力,一旦无事可做、冷静下来,情况就有些尴尬了。

总而言之,大概是两个互相喜欢、也十分清楚对方喜欢自己的人,正在扮演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青涩戏码吧。

咳如果是几个月前的陈里予,这时候大概会等着江声主动开口,然而现在,经过一个多月从无到有的社交训练,他已经熟练掌握了读懂气氛的精髓,也开始适应作为话题的主导者率先发言。但对方是江声的话还有必要吗在这个问题上短暂犹豫过后,他还是在克制已久汹涌反扑的思念前败下阵来,清了清嗓子,意欲开口。

要不,就这么一两天的话,还是像寒假那样相处吧。这是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

小瑜,江声却在他提议前打断了他,不知为何,语气有些低落,可以抱一会儿吗?

又是窥破了他的内心想法后做出的妥协吗陈里予一怔,握着杯子的手指略微收紧,顺从心意,颔首道: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轻微的杂音陡然停下,是洗衣机结束了运作,让夜色重归静谧。

江声走到他面前,低下身抱住了他。

只是想抱抱你,他的语气略带苦恼,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嗓音刻意放低了,呈现出让人心痒的温热质感,别说话,乖。

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长久积累的思念、心疼、高兴,还有

大概是吃醋了吧。

看着从前独属于他的人在万众瞩目下闪闪发光,看着他不认识的人同陈里予勾肩搭背占有欲作祟,急于行使独属于自己的权力,这种原因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出口吧。

太幼稚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被睽违已久的拥抱包裹,陈里予只花了不到半秒便决定将所谓的保持距离扔到一边难得见一次面,再纠结这些单方面的条条框框就太不解风情了反正他也渐渐开始接受可能注定无法求证答案的现实,毕竟,用正常人,不,唯独对爱情的理解比较正常的变态人林芜的话说,他所追寻的答案,本来就是极端状态下的神经质理想而已,现实生活中是没有这样非黑即白的答案的。

不过他下意识直起身子,贴进熟悉的怀抱里,听着耳边不分彼此的滚烫心跳,有些云里雾里地想,江声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对付他的新路数,怎么同样是拥抱,这一次却格外让他心动呢

少年俯下身,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手臂圈在他背后,用了几分力气,不给他退开的余地滚烫的吐息扑落在颈侧,接触到微凉的皮肤,很快凝结成某种暧昧而灼人的潮湿,没有记错的话,那似乎是动脉所在的位置

别,别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嗯了一声,听话地收起犬齿,不再用力,只是轻轻叼着那一小片皮肤,缓慢又专注地厮磨,鼻音浓重,带着陈里予从未见过的、近于性感的压迫意味。

被磨牙的人肩膀紧绷,失焦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白墙上,灯色昏黄,以暧昧的角度无声洒下,勾勒出两人亲密无间的影子。

这是他经常对江声干的事陈里予漫无目的地想,吃醋的时候,经常这么咬他,然后看着留下的牙印心满意足,像圈占领地的猫科动物。

下一秒,他茫然的眼睛略微瞪大了。

吃醋

江声是在因为他吃醋吗,吃醋了,所以表现出这样反常的动摇吗

短暂的讶异过后,心头陡然涌上了某种更为温热的情绪,悄无声息地包裹住他,让他松了口气,在那次江声生病又痊愈过后,久违地尝到了让他安心的满足感。

不是没有见过江声为他吃醋,只是这个人惯常温和,总能将这样不甚理智的情绪掩藏得很好,以至于等他发现的时候,通常已经是江声自我调节完的状态,偶尔有一两次被他抓个正着,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出明显的动摇明显到主动违反了与他的约定,还第一次咬了他。

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了吗

原来占有欲强烈、被长久分隔两地的思念折磨的,不是他一个人。

江声少年轻声开口,细听之下,话音中还藏着些许刻意压制的颤抖,你是,吃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不肯主动说出口,被心上人猜透的时候,倒也还是如常诚实地承认了。

他难得耍一次小脾气,哪怕不被陈里予点破,也会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常,继而调整状态恢复原样。江声不情不愿地松开手,退后一步,正打算说些什么挽回现状,就被一根细白好看的手指抵住了嘴唇。

陈里予顺势站起身,抬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像是无声点起了一把火,在过于甜软的空气中悄然弥漫后来的事,便很难再用吃醋这样幼稚的理由来解释了。

藏在骨子里的莽撞与冲动,对心上人体温的本能渴求,还有十七八岁少年人动摇的理智大抵如此。

陈里予敛下眼睫,任由对方近于粗鲁地将自己拥进怀里,几步之间位置对调,膝弯撞到床沿,而后有些狼狈地倒进柔软床铺里。他还穿着白天汇报时穿的衬衫马甲,只是卸下了怀表链,整个人看起来金贵又柔软,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不知何时被人解开,露出纤细的锁骨与近旁一小片白净的皮肤透出一层薄红来,在暧昧灯光下显得格外勾动人心。

犬齿磨蹭过皮肤,有些疼。

吮吻的动作却温柔,让人丢盔弃甲,生不出反抗的力气。

衬衫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到第三颗,箍在他身后的手臂温热,却几乎让他产生被烫伤的错觉。

我的。少年如是宣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双眼紧闭,整齐束起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额发凌乱地黏在颊侧,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柔软模糊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再放任事态发展下去,一定会演变成让彼此都后悔的情况,只好微弱地挣动了一下手臂,低声道:嗯,你的先放开我,好疼

低弱不堪的讨饶,还是让江声停下了烙印所有权般吮咬的动作,撑着床铺略微同他分开些距离,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目光灼灼,是他那种惯常的、温柔中又带着些许无辜的直白深情。

再说一遍,他执拗地诱哄道,好不好?

从陈里予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暖色灯光悄然扩散,投落在他眼睛深处,反射出细碎而潋滟的光,无端让他眼里的深情蒙上一层可怜巴巴的央求意味。心口一软,他抓着床单的手略微收紧,脸颊滚烫地别开视线道: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下一秒,轻而柔软的吻落在他眉眼间,江声替他整理好凌乱的额发,起身退开,暖色的灯光又一次裹住了他。

陈里予保持着别过头看向墙角的姿势,轻声问道:你这次其实没有失去理智,对吧?

失去理智干出这种事也太禽兽了,江声笑了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就得寸进尺了一点。

骗人,你不还是硌到他了。

江声看着他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扣上衣扣,视线在他脖颈散落的红印与齿痕间扫过,不动声色地清清嗓子:也不完全是故意的想在喜欢的人身上留下痕迹,不是很正常吗?

能这么无辜且直白地说出来,不愧是他。陈里予弯了弯嘴角,不知为何有些失落说到底,他似乎也还是被满足需要的那一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料之外的拥抱,还有拥抱牵扯出的种种行迹,似乎已经足够让人心满意足了。如果放在以前,这时候他大概会满心幸福地见好就收,无视心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吧。

不过现在

江声。

嗯?

下一秒,江声低下头,恰好撞上陈里予意味深长的视线少年靠在床头,纤细好看的手指抚过脖颈,在某处格外明显的吻痕上稍作停留,而后径直向下,缓慢而优雅地解开了第一颗衬衫扣。

自下而上的仰视角度,掀起眼皮直直望向他,墨玉般的瞳仁映出暧昧灯色,晃动着陈酒般细腻的、引人沉醉的光泽,还有故意为之的暗示意味。

江声一怔,下意识别开视线,白皙的耳廓浮现出明显的红来某个鬼使神差的念头闯入脑海,聚焦在不久前才第一次听到的几个名词上。

清冷禁欲,女王受什么乱七八糟的。

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动摇,少年果断地做出了反应脚步略显僵硬地移动到门口,打开房门,留下一句我去洗个澡,然后落荒而逃。

这次是真的心满意足了,惯常温和理性的人因为他产生动摇,这样的感觉实在食髓知味。少年站起身,脱下对男朋友,不,前男友威力极大的白衬衫,慢条斯理地换上宽松睡衣,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浴室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对了,要帮你准备新的枕头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的那侧水声一停,对方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用了,沙发上的靠枕就挺好的。

不和我一起睡吗?

不了,江声无奈道,我也没有那么理智。

只是比寻常高中生更理智一些,还不到无欲无求的地步。

第92章画展

提前发了,俺作息紊乱想早点睡觉又怕定时不稳妥到时候没发出去,以上

第二天,两人的目的地是一场画展严格来说,不止两人。

抱歉,是小组自由观展的作业,截止日期提前了,只能改到今天,本来下周去也来得及,陈里予叹了口气,看着群里的聊天信息道,一起去吧,看一场画展用不了多久,中午之前看完的话,下午就能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只有短短一天的时间,他实在不想和江声分开。

江声把两杯燕麦奶放到餐桌上尽管陈里予自己已经会做简单的早饭,来这里之后他依然自发自觉地扮演了早起半小时做两人份早饭再叫丈夫起床的贤妻良母角色温声道:和你一起就可以,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来见他一面,还要让他陪自己一起看画展。怀着难以忽视的歉意,陈里予啜了一口燕麦奶,将太阳蛋用叉子戳开,望着缓缓流出的橙黄蛋液,皱眉道:要不我还是跟他们说一声,改天再去吧。

江声揉了揉他的头发,弯起嘴角:不用因为我耽误正事,倒是应该提前告诉他们我会去,擅自携带家属有点儿不礼貌。

沉默片刻,陈里予猫似的蹭蹭他的手心,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两个是一对,你们两个是另一对,林芜指了指陈里予和江声,又指了指队伍里的另一对情侣,手指夸张地兜了一圈,落在自己面前,那我呢?

双倍狗粮,不过如此。

陈里予安慰失落小狗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转向江声道:不用在意他,一起吃夜宵的时候他也经常带异性朋友来让我落单介绍一下,这是林芜,邮件里和你提过的那个,这两位比较喜欢别人叫他们的外号,K和Q,就是扑克牌里国王和王后的那两张牌,本名是徐景明和柯晴。

你们好,江声笑着打了个招呼,我是江声,一个月前应该见过的,是他的男朋友。

倒是绕过了是否算前男友的问题不过也不会有人介意,唯一还算知道内情的林芜正沉浸在今天只有我一个多余的人的巨大打击中,没有对他的自我介绍产生什么反应。

哇!果然是帅哥,好般配!名为可晴的少女感叹道,然后被男朋友无奈地拍了拍脑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但这个人还是很好看,比昨天用眼神杀死我的样子温柔多了,也值得收藏起来多余的人在失落中如是想到。

先进去吧,不太习惯被人起哄,陈里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和之前说的一样,这个展馆允许摄影,所以林芜负责拍照,不许中途被其他好看的人拐跑,你们两个注意挑选适合写进作业的作品,还有记录作品和作者的背景简介,我会沿路对每幅画作的技法特点进行总结。

还是挺有模有样的嘛。江声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默默想。

提问,那他呢?少女有意打趣道。

平静的神情产生了一丝动摇,陈里予望向江声,耳根不自知地有些泛红:你就,跟着我们,还有拿相机包好了。

江声对上他的视线,乖巧地点点头:好呀。

美术生对看画展的理解本就和普通参观者不同,又是出于完成作业的根本目的,从进入展区的那一刻起,一组人便安静下来,神情专注,各司其职,连林芜这么闹腾的人都认真地端着相机,再每一张画前驻足,投入地完成工作。

于是,作为一行人中唯一的普通理科生,江声除了以普通游客的身份欣赏画作,还多了一个特殊的身份:行走的后勤人员兼挂物架由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身负记录的工作,场馆内又比室外温暖得多,那些外套、装饰用的薄围巾还有包就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他手上。

他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亦步亦趋地跟着陈里予,乐得观察心上人认真专注的模样。

与以前不想学习又强迫自己学的时候不同,现在的陈里予大概真的很享受沉浸在画展之中,眼底闪动着鲜活的情绪,会认真地注视一幅画作很久,再低头记录下总结得到的技法与特点,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上快速移动,流畅而乐在其中。

他今天也穿了衬衫,浅而温暖的米色,衬衫外是宽松的薄毛衣,让他清瘦的身形看起来不那么单薄,反而平白生出慵懒的少年感来,胸前挂着图案繁复的毛衣链挂饰,手上两枚戒指,一枚出于搭配的意图,形状宽而厚重,点缀着繁复华丽的宝石,与毛衣链遥相呼应,另一枚则戴在右手无名指的位置,随着打字的动作闪动出细碎好看的反光,是江声送给他的。

他实在很适合站在这里,像看画的人,也像画本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展览不算盛大,边走边记看完一圈,也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场馆的出口连通咖啡馆,一组人稍加商量,还是决定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一起找地方吃午饭。

点单这种事向来是由林芜负责,这个看起来热闹得近于荒谬的少年,心思却出乎意料地细腻,也擅长照顾人,一起喝过一次下午茶便能记住每个人的喜好今天有新成员在场,于是他也问了一句江声的意愿,一并替他点单了。

当然,是陈里予替他回答的被询问者本人正忙于将那些衣物和包物归原主,对饮品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很好养活。

明白了,两杯香草拿铁,多糖多奶,一杯摩卡,一杯海盐乌龙,我的话要多加糖的焦糖玛奇朵,改加燕麦奶。少年将菜单递给侍者,眼角一弯,露出个狐狸般乖巧又风流的笑来,又将多情的视线转向江声的方向,接过他递还来的薄围巾,礼貌道,唔,谢谢你真的很好看,可以

你真的很吵。把照片传到群相册里,别看他。陈里予一脸漠然地打断他,略带威胁地用指尖叩了叩桌面,否则我就不帮你写你欠下的小组汇报了。

事实上并没有说超过三句话的金发少年眨眨眼,摸出手机,意味深长地嘀咕:你们感情真好

江声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夸张模样,心有不忍:他好像很失落

不用管他啦,习惯就好,过一会儿看到漂亮的成熟御姐就又会满血恢复了。情侣KQ组合中的男生摆了摆手,以一种习以为常的语气宽慰道。

对对,比起那个,还是想想等下去哪里吃饭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日料,听说很不错哦女生补充。

存在感低微的林芜指指陈里予的方向,突然插话道:算了吧,他不吃生的鱼肉啊,抱歉,我又说了男朋友该说的话,还是让我凋零吧。

有这么体贴又会照顾人的朋友在身边,是该替陈里予高兴还是像所有正常男朋友一样吃醋呢江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吃醋的,眼前这个人能记住每位朋友的喜好,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也很正常。

少女恍然点头,又道:那就去吃之前去过的那家法餐吧,难得小水晶的男朋友也在,要好好招待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也不止他一个人叫陈里予小水晶啊。江声礼貌地点点头,心想。

啊,是啊,只有我孤家寡人,一片和谐的气氛中,还有一个人默默地传着照片,真好,我今天要一个人吃两份鱼子酱

说是法餐,整个餐厅倒也不像传统西餐厅那么安静拘束,来吃的多是年轻人,氛围称得上轻松活跃。五个人订了小包厢,依照惯例点了常吃的套餐和酒,又因为多一个人,加了一份与套餐内陈里予偏爱的那部分一模一样的主食和配菜。

一、模、一、样、哦柯晴合上菜单,笑着强调道。

直觉告诉江声,少女脸上的笑容并不简单。

果然,下一秒,陈里予神色复杂地端起茶杯,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来了。

察觉江声有些疑惑,林芜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按照规矩,每次有人带家属来一起聚餐的时候,就要被所有人提问,和两个人恋爱有关的问题啦,各自的情史啦,诸如此类的问题,有点像真心话大冒险里的真心话部分,回答不出就要喝酒,说起来,因为最近太忙,班里其他同学都没有什么时间聚在一起,脱单的来来去去也只有那么几个,已经很久没有实行过这个环节了,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哦不过放心,问题也是固定的,小水晶肯定知道,对吧?

就是知道才叹气啊陈里予啜着杯中的热茶,自言自语道。

题外话:为什么被称为小水晶呢?

答:因为,初到F国时的陈里予,曾经凭借一幅以水晶为主题的画打动教授,成为这年第一个被全年段传看画作的光影塑造的天才当然,那时的陈里予沉迷恋爱或是失恋,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到发现身边的人都称呼他为小水晶时,为时已晚。

第93章真心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上

那么,第一个问题,请问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由谁表白的呢,表白的契机是什么呢?

酒足饭饱,林芜吃完最后一口提拉米苏,心满意足地叠起纸巾擦了擦嘴,问道。

经典的开场问题,也算在意料之中。江声瞥了一眼依然专注于吃焦糖布丁的陈里予,自觉地开口道:在一起是去年十月中旬的时候,表白

是我。陈里予冷不丁开口道。

诶?居然是小水晶主动的吗,柯晴惊讶道,看起来不太像呢。

确实不太像,天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一时冲动就捅破了窗户纸如果再晚一点,说不定现在他们也不至于暂时分开了。陈里予默默想着,觉得舌尖甜腻的布丁隐约泛出苦味来,只好端起红茶啜了一口,将回答补充完整:契机就是那天在咖啡馆消磨时间,他问我唔,问我为什么送他戒指,一时冲动,就在一起了。

嗯?快展开讲讲,所以为什么要送戒指呢?

因为天冷,戴着很凉,陈里予垂下视线,望着茶杯中他的倒影,语气含混,随手给他了

林芜噗呲笑出了声,夸张道:怎么可能,之前天这么冷也没见你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啊,快说快说,不然可是要喝酒的哦!

尽管考虑到他平日里对酒的排斥,他那杯红酒被换成了葡萄果汁,但几个思维活跃的人也早早想好了对策,打算届时把酒混入果汁里,稀释到度数近乎能忽略不计再让他喝,或者索性让江声代劳反正男朋友这种生物嘛,这种场合下本来就是用来挡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送戒指呢,当然是因为心有好感,藏着隐秘的私心这种话陈里予当然说不出口,何况他也看透了这帮人问话的套路,心知一旦如实回答,之后又会牵扯出是什么样的私心呢有多喜欢才会送戒指这么神圣的象征物呢之类更加公开处刑的问题。

摊牌之前那么费力地遮掩许久,他可不想在此功亏一篑,虽然直白承认自己喜欢江声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自尊心作祟,他依然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先动心、并且动心到一发不可收拾的人。

于是,短暂的沉默过后,陈里予伸出手,将江声的酒杯推到他面前,平静道:你替我喝。

各种方面来说都很有女王范呢对新知识十分尊重的耿直少年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遵命。

哇!忠犬,一定是忠犬,还未等陈里予本人做出什么反应事实上除了心跳漏了一拍,他本人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坐在另一侧的少女突然捂着脸,夸张地摇动起身旁男朋友的衣袖,KKK,我嗑到真的了!

疑惑地同江声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熟悉的茫然后,陈里予将目光转向了林芜果不其然,这个人不但听懂了,还不打算为他解答疑惑。

好了好了,该下一个问题了,被瞪的林芜摆了摆手,适时扯开话题,下一问可是修罗场级别的难度哦,以前还有一对因为这个问题差点当场闹翻的呢提问,在一起之前,两个人各有过几段恋情,暗恋也算哦!

几段感情江声默默在各方注视下喝了半杯酒,若无其事道,没有过吧。

暗恋也没有吗?

嗯,遇到他之前都不太懂感情是怎么回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倒是被塞过情书什么的,也都阴差阳错地揭过去了,直到现在她们还觉得我是故意的,怕让人下不来台,其实我根本没往那上面想,完全理解错了。

这也太单纯,不,太直男了吧小水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语气平静:我也没有。在认识你们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江声以外的人说过话了

察觉他的神色有一瞬异样,江声不动声色地接过话茬:嗯,大概我比较不会看人脸色,想也没想就凑上去了。

也是呢,小水晶这么优秀的人,普通人就算喜欢也不敢表白吧,正所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你们两个果然很配呢

好,那就轮到我问了,许久不曾插话的徐景明终于吃完了他那份惠灵顿牛排,抹了抹嘴道,第三个问题,两个人进展到哪一步了呢,点名,江声来回答!

进展到哪步是指就是恋人之间一定经历的那些阶段啊,牵手、拥抱、kiss,还有这样那样的事啊。

这些的话,江声眨了眨眼,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第三步吧,kiss。

问什么答什么,题干有什么就用什么,实在是再典型不过的理科生思维。

捕捉到空气中浓重一分的青涩感,少女意味深长地追问道:那对现在的进展满意吗?还想更进一步吗?

更进一步亲过也抱过了,还要更进一步的话,也只能是不动声色地看向陈里予的方向,瞥见对方柔软发丝下不知何时变得通红的耳廓,江声喉咙一紧,回想起十几个小时前经历过的暧昧情景,故作镇定道:已经很满意了,再更进一步的话还是让小瑜决定吧。

说罢,怀着违心作答的愧疚心理,他端起眼前的酒杯,将剩下半杯红酒一饮而尽了。

看吧,果然是忠犬。少女拍拍男友的肩膀,笑着嘀咕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吃完一顿饭又聊了半天,该问的问题也问得七七八八,餐厅午市将过,差不多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林芜看了一眼手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惊呼出声:哇,我忘记今天下午还约了美女看话剧,先失陪了!

嗯,我们也该回去了,今天下午还要看新一期综艺呢,柯晴挽着男友的手站起身,道,那祝你们约会愉快,玩得开心哦

目送着几人先后离开,陈里予喝了一口本不该出现在高脚杯里的葡萄果汁,看向江声:我们也走吧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你来决定吧。

那就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个片段,从一个多月前照顾病人的场景到昨晚近在眼前的吃醋,还有过去种种流露出依赖欲与占有欲的迹象,少年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想谈正事的话,还是找个咖啡馆之类安静的地方吧。

深受思念之苦的人不止他一个,自打内心深处依赖着对方、想要将对方据为己有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江声也会想见他,也会在过度积累的思念下短暂失控,自顾自越过那条人为划定的界线,也会因为他吃醋,干出小孩子般幼稚的圈占行为,也会因为他的某些行为心神不宁、产生动摇这是可以肯定的。

那些反常动摇的迹象,无一不是江声在乎他的证明。

至于更极端的情况从前他急于探究,执拗地想要个结果,现在却从不断积累的细枝末节处隐约得到了答案隐晦的、细碎的,并不非黑即白也并不具有压倒性的说服力,却已经足够让他安心。

也该知足了,不是吗?明明两个人潜意识里都把对方当成交往中的恋人,再一味强调人为划定的分手界线的话,就未免有些太自欺欺人了吧。

他现在已经有了能平视对方的能力,即使升学考试失误不能考上B大,升入其它对他有意向的高等学府也依旧是绝大部分人终身无法达到的高度,前途明晰,能独自照顾自己,也能在社交活动中受到周围人的肯定,江声的父母不再反对,甚至开始支持他们的关系现在的他,应该不会再妨碍江声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那封未能寄出的邮件里,一年之内还没有找到答案就放弃的单方面承诺就提前到今天吧。

江声

嗯?

去咖啡馆吧,陈里予放下杯子,手腕上额头点金的貔貅挂坠磕到玻璃杯,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脆响动,不是刚才那家,换一家嗯,换一家有猫的。

第一次捅破窗户纸是在某个晴朗午后、被猫与阳光围绕的咖啡馆同样的时间与场景,再来一次吧。

江声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也没有挑明,只是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猫咪咖啡馆:离这里1.5km的地方有一家,在商场里,要去吗?

嗯,走吧。

昨晚趁江声睡着、偷偷摸索到沙发片,借着清浅的月色窥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吻了他的嘴唇,然后落荒而逃,回到房间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疑虑尚且存在,毕竟他生性偏执,又极度缺乏安全感只是这一次,他已经攒够了放下疑虑重新开始的底气。

尚未明晰的那部分答案,就留待日后再证明吧,反正他们来日方长。

第94章回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小瑜,这是一封回信。

收到邮件是三月的最后一天,只是后来那几天满脑子想着假期去找你,有些本该放在假期的学习计划也提前了,没能抽出时间来好好回信给你;从F国回来之后又已经和好如初,不必再通过邮件联系,拖着拖着,还是拖到了今天五月的最后一天,也算是凑了个整,虽然严格来说已经过了零点,是六月的第一天了。

想说的话很多,不过大多在网上或是电话里和你说过了,这次就看着之前的邮件,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晚上好,现在是一点二十八分,我刚刚结束了最后一轮复习当然是对我自己的计划而言,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做什么,甚至有点儿想提前高考,这样考完就能去找你倒也算不上胜券在握,只是一贯不喜欢临时抱佛脚,最后这六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最初我也并没有特意将它们预留出来,是提前完成了复习计划,才多出这么尴尬的六天啊,一不小心说多了,回归正题。

算起来,你那里应该早已天亮了吧,吃过早饭了吗?我刚喝了一杯杏仁奶,就是你近来很喜欢喝的那个牌子,确实很好喝,闻到香味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你还有冷泡红茶的味道,冰淇淋,芝士蛋糕总是看到什么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和你有关的事,大概是异地恋人的通病吧,也不错,总好过什么也不记得。

逐渐入夏,最近的天气总是很晴朗,对我来说有点儿太热了,所以还是少出空调房为妙,说起来,这还是我们认识以来的第一个夏天,真好,现在春夏秋冬都一同体验过了。

说到学校,因为参加竞赛太多,前两天也有学校通过老师联系我了,细节都在电话里和你讲过,这里就顺带提一笔吧因为你发给我的邮件里写到了。结果你也知道,我说了高考结束后再考虑,其实就是变相拒绝了,我还是想考和B大有交换项目的大学,应该也算十拿九稳了吧,再不济,准备留学也来得及。唔,总觉得你似乎对我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在这里澄清一下,我对未来并没有那么多规划,期望也不高,是个普普通通的俗人,永远把爱人放在学业与前程之上,我会那么努力学习,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能陪在你身边而已啊,不是不思进取的意思,为了和你一起走得更远,我当然也会一直努力的,不过如果未来不是你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像高一高二那样一直闲散下去了,毕竟我不信宗教不信鬼神,唯一比较赞同的,也只有道法自然的思想了。

不想用你离开这样的表述方法,总之,分隔两地的这段时间里,我的生活倒是很单调,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由于隔壁邻居家装修,周末有些吵,偶尔也去市图书馆自习。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和学习,连同学叫我打篮球都没有去过怎么说呢,倒也没什么不好,在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也是这么单调的,虽然活动更多,也和不同的人说话,但在我眼里都和学习一样,是没什么波澜起伏的日常,日复一日,平庸又暗淡,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有点像黑白照片,虽然内容丰富,但终究局限于黑白灰,是认识你之后,我的世界才开始出现彩色的现在也一样,每次复习累了的时候,一想到和你有关的事,回忆也好,对未来的想象也好,都能让我觉得视野变得鲜活了些。至于享受不享受嘛,当然是希望这种日子赶紧过去,毕竟你不在身边。

这几个月里我没有给其他人讲过题,也没有跟别人一起回家,如果有人问我的话,我会直接告诉他们哪本教辅上出现过类似的题,让他们自己去参透倒是有时候会和老刘谈心,他总担心我绷得太紧,精神状态会出问题,其实真的不至于,尽人事听天命,我对结果看得反而没有这么重,考上那些对接B大的名校只是最优解,并不是我心里的唯一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换句话说,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解。

还有不少想写的话,不过时间不早了,对你来说再长的篇幅读起来也会有些费神,就先写到这里吧。剩下几封邮件的回信我也会在闲暇之余慢慢地写,高考结束之后一起发出的。

早上好,晚安。

编辑时间:6月1日,2:04;发送时间:6月9日,12:00。

江声放下手机,喝完最后一口早已放凉的杏仁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距离他上一次见到陈里予,已经过去一个月零二十五天了。

上次见面是他趁着清明假期偷偷跑去F国找陈里予,怀着看一眼就走的心思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放弃了本该在那时参加的竞赛,没有告诉父母老师,自己买机票乘往返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在高考倒计时不到百天的时候,实在称得上有些荒唐了。

不过荒唐一次也很值得,因为他终于等到了陈里予的答案,比预想中还要早。

那天下午,和陈里予的同学们一起看完画展又吃了午饭之后,他名义上的前男友将他带到附近一家猫咪咖啡馆,郑重又隐隐有些紧张地告诉他,有事要和他说。

那是个似曾相识的晴天,午后的阳光带着F国特有的湿润气息,像水墨画迹一般晕染开来,让不大的店面看起来格外温暖。

那是一家以布偶猫闻名的小咖啡馆,店里养着五六只猫,清一色都是漂亮又黏人的布偶猫,毛发长而柔软,眼睛是海一般澄亮的蓝,仿佛藏着沉淀的星星和他喜欢的人很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或许因为气质相近,那些猫很黏着陈里予,自午后困倦中悠悠转醒,便跑来蹭他的裤腿。

和上上次相比,那天的陈里予已经很擅长与柔软的小动物相处,弯着腰陪它们玩了一会,才用盛在玻璃碗里的冻干将小猫们引到一旁,将他带到了角落清静的座位。

撒着巧克力碎末的杏仁奶,还有桃子味道的冰气泡水,这是他对那天记忆最真切的部分。

至于其它尽管确实发生了,却依然虚幻得像是梦境。

陈里予小口啜着杏仁奶,隔着腾升的热气望向他,眼底的情绪也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分明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一旁安睡的猫。

江声,我想清楚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相隔两地却还要强迫自己不和你联系的生活,实在太难熬了。

不冲动,我真的想清楚了,我想确定自己有和你在一起却不拖累你的能力,想确定你像我在乎你一样坚定地热烈地在乎我,这些我都确定了抱歉,我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听起来可能有些拗口,但我真的想清楚了。

嗯,你是需要我的,这样就足够了。

那时陈里予就这么看着他,眼底闪动着柔软的笑意,耳廓有些红,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鲜活又漂亮,和第一次袒露心迹时的他别无二致。

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时隔半年,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往好的方向转变。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呢,诚然,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看着对方手上的戒指,有些语无伦次了吧。

恢复情侣关系的当晚,他们又一起吃了饭,看了电影,自然而然地牵手,在街道无人的转角拥抱,心上人口中的糖很甜,裹着他的外套的模样也像从前一样可爱严格来说,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说起来,陈里予的床铺似乎比他的柔软许多,床被间揉着某种好闻的味道,像红茶又像什么清淡好闻的花香,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搂着他入睡江声摸了摸自己冰冷的床,有些苦恼地想离高考结束还有不到八天,不如趁早买好机票吧。

不过陈里予似乎两周前就已经考完了,却还留在F国,说是学校的教授留他作助手,有时候要跟着教授去不同的学校还是等到考完再和他商量买机票的事吧,每天行程都不固定的话,他贸然去了恐怕只会影响对方。

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拿出学习时间惯常关机的手机,打开陈里予的对话框,像以往一样给人发了一个可爱猫猫头的表情包。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今天好晚。

稍微有点事,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原谅你了

还不睡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和你说说话

要打电话吗

算了,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

快睡觉吧

明明以前是缠着他聊到三四点都不肯放下手机的人,还会夜深人静时候突然来敲他的门,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关心他了江声不自觉弯起嘴角,移开了停留在发起通话图标上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输入道:那我先去洗漱了,很快就睡。

好,晚安

好梦

记得梦到我

月色昏沉,少年眼底晃动着细碎的笑意,眉眼温柔。

嗯,晚安。

第95章迷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上十点还是会更新的,快完结了赶赶进度

太纯净的白色,会让人感到不安。

江声看着眼前茫茫一片的无机质的白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的场景,他是见过的。

素白的墙,与白墙同色的床被和枕头,半透明的纱质窗帘,乳白胶管连接的透明点滴瓶,瓶中是同样澄澈透明的药液,床头有一束盛开的白色玫瑰花。

唯一不同的是,躺在那张白床中央的人不再是儿时染病的他,而是一个纤细的、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年他静静躺在那里,鸦羽般墨黑的睫毛安然垂敛,黑发黑睫,显得皮肤更白,几乎与惨白的枕头融为一体。

床头的信息表上白纸黑字写着他的名字,陈瑾瑜。

少年察觉了他的到来,悄然睁开双眼,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上扬的眼角让他想起了猫:你来了。

他们似乎认识,又似乎素昧平生。他礼貌地点点头,回以微笑,却不知为何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仿佛一旦对视,心头便会涌起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悲伤,甚至恐惧。

少年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不错目光地望着他他太单薄了,以至于只是平白坐着,素白的病号也会耷拉下领口,露出那毫无血色的脖颈与锁骨来。

手背上扎了针的青色静脉,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动风起,悄然扬起薄薄的窗纱,阳光无声洒落。少年柔软的黑发染上细碎浅金,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柔和,柔和得近乎透明,几乎要融进一片苍白的病房中。

像天使一样。江声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

天使招手示意他靠近,他便走上前去,坐在床边的唯一一张白色木椅上,盯着对方毫无血色的手背,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看我?

他只好依言抬头,恰好撞上对方眼底澄澈的笑意,心头一紧,毫无征兆地疼痛起来。

然后他想起来了,自己是来带他走的。

他张开嘴,却不知为何无法出声,像是喉咙哑透了,怎么用力都只剩下流出气体的功能看着少年眼底安然的笑意,他焦急起来,越焦急便越说不出话,只好狼狈地用手比划,指指床铺又指指门的方向。

少年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似乎理解了他的意图,却依旧感到奇怪。

他回头看去,才发现来时的方向早已融入一片茫白,连门的轮廓都消失了,阳光如水,让空气中细小的浮尘都泛着微光。

为什么要带我走呢?少年歪了歪头,整个人沐浴在柔软的阳光里,看起来毫无锋芒,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为什么呢,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来带他走江声望着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漫无目的地想。

可是外面的世界很热闹,不像这里安静得近于无声,有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他这么想着,却说不出口。

少年洞悉了他的想法,眼底的笑意渐渐沉落,有些抗拒地板起脸来:这里很好,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我,也没有人伤害我。

可你就没有在乎的人吗,保护你的人,爱你的人

我不知道,少年看着他,神色平静,但我喜欢这里,闭上眼睛,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说罢,少年伸出手,从盛开的花束中抽出一枝白玫瑰,递给他,再次笑起来:快走吧,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然后他意识到,满室阳光,唯独少年的眼底一片沉黑,一丝光也没有。

他接过玫瑰,不知不觉握紧了,花枝上细密的刺扎在手心,疼得他一惊眼前茫白一片的世界陡然被阳光淹没,他又跌回了现实。

江声猛地睁开眼,盯着隐隐透出天色的窗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枕麻了一条手臂,掌心细密的刺痛正来源于此。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是个梦啊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那一片无机质的白依然蒙在眼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少年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揉了揉隐隐刺痛的手心,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六点,还来得及。

于是他屈起腿,看着窗帘缝隙间漏进的天光,拨通了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

即使不信鬼神不信梦境,他也还是想亲耳听到对方的声音。

喂,江声?电话很快被人接起,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他松了口气。

是我他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嗓音还有些哑,不知是受了梦境的影响还是单纯因为刚刚睡醒,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我在外面,和林芜一起有事吗?

大概又是什么小组作业。江声不疑有他,觉得做了噩梦便吓得打电话确认对方安全的行为有些幼稚,在心底里摇了摇头,打消了直说的念头,只是轻声道:没什么,想你了。

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总会无端变得更低一些,听起来比以往更加认真,带着某种新鲜的性感意味。陈里予一愣,摆弄流苏的手指下意识停住了,意识到自己听电话的那边耳朵有些发烫,便换了一边,抬手去揉发烫的耳廓:嗯,我也想你

距离正常起床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江声索性放弃了睡回笼觉的打算,抓了抓睡乱的头发,眼底浮起些许笑意:吃过午饭了吗?

嗯,已经吃过了,班级聚餐,现在在唔,买东西,陈里予道,你呢,这个时间天已经快亮了吧,今天怎么这么早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是平时意识清醒的时候,江声就会意识到对方的话语有些含糊其辞,不过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思绪昏沉,注意力集中在陈里予的声音本身,便很难再兼顾其他了。

他本来并不打算提及噩梦的事,毕竟与陈里予相关,本能地不想让他知道这么古怪的梦,只是对方的话音含着疑问,轻柔地传进耳朵里,他便不自觉地有些动摇了,像是被可爱的小动物挠了挠手心,用无辜又探究的目光注视着,任谁也做不到含混揭过的。

于是,怀着某种微妙的、虚惊一场后特有的低落心情,他学着陈里予从前做了噩梦来向他讨抱的语气,可怜巴巴地轻声道:做噩梦了,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传来含混的轻笑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笑意中甚至带着些许宠溺,陈里予问他,那要哄你睡吗。

不用不用,还有十分钟就该起床了,听着他煞有介事的语气,江声的心情倒是恢复了许多至少梦里的那个陈里予不会这么有人情味地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陪我到闹钟响,可以吗?

可以啊,陈里予说着,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就看见林芜站在他身后,举着手机,屏幕上有一行快趁机问他喜欢什么的字样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对了,说起来唔,你有什么想

想?

不行,不能问,以江声的智商,哪怕他拐弯抹角地试探,也一定会被发现意图。陈里予摇摇头,道: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高考结束之后的暑假没什么事,可以一起去旅游。

你不是不喜欢出远门吗,江声笑着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要和你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倒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也意料之中地因为这个答案脸颊一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朝夕相处的时候尚且不觉得有什么,一旦分隔两地,江声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格外容易牵动他的心情,让他毫无征兆地心跳加速。

那就到时候再看看吧,他也确实没什么出远门的兴致,比起风尘仆仆地四处游玩,他更喜欢找个安静舒适的角落和对方单独待着,黏黏糊糊地消磨一天,对了,我的考试结果出来了,上午刚收到通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成绩和想象中差不多,直升B大没什么问题,过两天还有一场面试,不淘汰人,只是分档,也就是决定是否有资格免学费之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很好啊,很棒,意识到自己笑得像个傻子,江声捏捏脸颊,试图让咧开的嘴角收敛一些,由衷道,我还是觉得这样最适合你,以你的实力就应该考B大这样的艺术类名校,否则只读普通大学也太埋没人才了。

收到合格通知时尚且没什么波澜,被喜欢的人夸奖却有些骄傲起来,陈里予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工艺品,猫似的眯起眼:那当然好了好了,你该起床了吧?

起床闹钟已经响过一次,被通话中的状态静音了,江声看了一眼时间,猛地回过神来:嗯,我已经听到我妈倒牛奶的声音了,那我就先起床换衣服了对了,今晚应该会有一个快递送到你住的地方,记得取。

嗯?什么快递

一些衣服还是没能说服我妈,不过至少没有裙子,放心吧拜拜!

第96章珍重

林芜的故事我还没有完全想好,所以以后这部分可能会有改动,不过不影响这本的剧情所以可以不用太在意,只是想通过旁人的故事来提醒小瑜珍惜眼前人罢了。

小水晶

怎么了?

你还是没问他想要什么哦。

嗯,陈里予几不可察地笑了笑,随手摆弄面前一只珍珠与宝石编制串成的风铃他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工艺品,不过江声未必会喜欢,问了他就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起初只是来吃一顿散伙饭,早有传言说今天上午会出考试结果,班里那些人便决定这天中午聚最后一次餐,吃完了饭才后知后觉有了快要回到故乡的实感,便打算随处逛逛,顺便给江声一家买些伴手礼现在当地特产买了不少,筹划已久的补给江声的生日礼物却还毫无头绪,和几个月前临近对方生日的时候一样,怎么想也想不出真正合适的东西。

和陈里予交情稍深的人,大多都逃不过给他拎东西的命运倒也不是他有心麻烦别人,只是任谁看着他这么纤细优雅的人手上拎着大包小袋,大抵都会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买的那些当地特产都暂时放在了林芜的包里。

搬运助手林芜歪了歪头,认真道:可他迟早会知道的,不是吗?

不一样,陈里予摇头道,我想给他惊喜,那种不管在想什么他都会马上猜透的感觉,虽然相处起来会很舒服,但时间长了也会觉得有点挫败,好像只有他在单方面了解我一样但说到底,我好像确实也不太了解他,连他会想收到什么生日礼物都不知道。

这个嘛我倒是觉得,不用想这么多,连你都想不到的话,说不定他真的没有什么爱好呢,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什么都乐在其中,什么都不会挂念,林芜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只送你想送的就好啦,只要是你真心赠送的,我想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很喜欢说不定他最想收到的是你本人呢?

我本人?

不是经常有那种情节吗,把自己装在巨大的礼物盒里,或者身上装饰着丝带和蝴蝶结偷偷藏在对方的床上林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不打算给陈里予科普这些过于成熟的知识,只是若无其事道:这家店也没有特别中意的礼物的话,要去对面的珠宝店看看吗,戒指之类的也很合适吧。

说罢,还指了指他无名指上的戒圈,意有所指。

可我已经送过一次戒指了,虽然他上次看起来确实挺高兴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陈里予弯起嘴角,后半句话轻得像自言自语,每次在一起都要送戒指吗,像什么仪式一样。

戒指也可以有不同的含义啊,装饰品、承诺、宣示主权顺带一提,我也给朋友送过戒指作为生日礼物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的视线在他张扬的金发上扫过,终于露出个少年气浓重的笑来:我和你不一样。

是是,你太认真啦,林芜对上他的视线,再次说出他那句经典台词,你真的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

对他毫无征兆的彩虹屁日渐麻木,陈里予摆摆手,看向他身后珠宝店的招牌:走吧,我想好送什么了。

嗯?是什么

戒指。陈里予把手伸到半空,轻轻晃了晃,和它一模一样的戒指,希望现在定制还来得及。

对戒,四舍五入也算把自己送出去了。

定制戒指的过程很顺利,他们去的是一家老珠宝行,自产自销,据说三到五天就能做出他想要的成品,不会影响他回国。

所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林芜问他。

到那里应该是八号傍晚,运气好的话还能去考场门口接他。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写生时候来过的地方,一人一架,坐在简陋的木制秋千上这里景色不错,随着季节和天气转变,总能呈现出新的光景来,临考试前自由写生的那段时间他们常来,有时想江声的事想到钻牛角尖,陈里予也会把林芜叫出来,坐在这里聊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是喜欢与人分享私事的性格,唯独林芜这样大大咧咧转头就忘的人,能让他放下戒备,倾诉似的说上几句不得不说,尽管看起来招蜂引蝶十分不靠谱,林芜在感情问题上倒是比他看得透,也总能恰到好处地给他想要的答案。

越接触越觉得,他其实是个披着变态外皮的正常人,还是正常人里情商很高、体贴擅长照顾他人的那一种,长得也不错,颇受异性欢迎,也不知道这么正常的人为什么至今单身,丝毫没有和人交往的意思不,也不算完全不知道。

怪不得,留到现在也是因为提前回去会影响他学习吧林芜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秋千,浅金的发丝映着落日余晖,显出层层落落的橘子色光泽来,语气夸张,你走了就没人陪我了,好寂寞

明明有的是朋友,只要他想找人陪,凌晨三点半都能凑齐一桌朋友。陈里予对他表演性极强的感叹不置可否,看着不远处盛开的白色小花,问道:你呢,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吗?

去每个朋友家住几天,之后的事就之后再说吧,等轮完一圈大概也开学了,林芜说,我是混血儿,念初中开始就搬到这里来了,还有点儿舍不得,开学就回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见面呢。

为什么要回国,你的分数不是能上B大吗

少年神色一黯,墨蓝色的眼瞳映出橙红夕阳,混合成绿宝石般的颜色:我在追一个人,初中为了他搬来这里,后来把他弄丢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没过几天他就回国了,所以我报了国内的学校,嗯,和他一所学校。

无意探究他人的私事,只是不止一次听到林芜提及那个人,陈里予多少还是有些好奇,停下秋千安静地听着,等待下文。

想听吗?难得你会有兴趣,金发的少年看他一眼,脸上挂着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那就给你讲讲吧,作为我们临别的礼物,不过以后我还是会去找你的,你也会为了江声交换回国的对吧,大二再见就好啦,所以是暂时临别的礼物。

陈里予点点头,对和朋友面临分别这样陌生的事件产生了同样陌生的情绪,喉咙口有些泛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少年以一种讲故事的口吻缓缓说道,目光落在空气的某一处,温柔得近乎哀伤,有多好看呢,我也说不清,如果我有一本照相册,那一百页里九十九页都要是他,少一页都不行,大概是那种喜欢吧。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是邻居,他母亲也是我母亲的师妹,所以算得上青梅竹马唔,竹马竹马?总之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如果只是朋友的话,我们的感情大概会一直很好,因为他对朋友都很好,又礼貌又温柔,特别绅士,小学的时候就收到过好多情书,我也写过,只是没有署名,假装是替别人转交的,浑水摸鱼地送给他了,不过他大概认出我的字迹了,没有戳穿而已。

后来呢?

后来他比我大两岁,所以早两年就毕业了,因为家里人工作调动的缘故,一起来了这里念初中,那时候网络通信还不算太发达,我们经常打电话。小学毕业之后我就连忙迁居到这里了,和他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差两个年级也没关系,初中部就在高中部的隔壁,每天为了等他多留四十分钟,和他一起放学回家。

不过这样的生活到我高一那年就结束了。我高一,他高三,他有了女朋友,所以每天和女朋友一起回家,跟我越来越疏远但我太喜欢他了,他太好看了,没办法,我还是会忍不住偷偷跟踪他,调查他,在他家门口等他他说我很奇怪,让我不要对其他人干同样的事,会被当成跟踪狂抓起来,我当然不会啦,只有他值得我这么做。

跟踪着跟踪着,我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抱歉,这里先略过不提,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只是说到那些事的时候,我会有点难过。

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明知道他对我没有朋友以外的感情,说不定连友情都没有,我也还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大概是强扭的瓜不甜吧,或者我太奇怪了,交往一个月的时候,也就是毕业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失踪了,搬家,删除联系方式,拉黑,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离开意味着分手,因为他留下了信,这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甘心,又找了他整整一年,几乎翻遍了F国的每个城镇,才终于从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他的痕迹,说是他要回国了嗯,我去找了他。

察觉对方的语气带上一丝不自然的颤抖,陈里予怔了怔,不甚熟练地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没找到,他在躲我,玩了几天捉迷藏,他就回国了。林芜弯起嘴角,扯出个生硬的笑来,我是不是很奇怪,已经把人吓跑了,却还要死缠烂打可我太喜欢他了,没有办法,就是这样。

直觉对方没有说完,陈里予斟酌片刻,道:真的是吓跑吗

不是,林芜坦然回答,我觉得不是,因为他和我一样变态,不会被区区一个跟踪狂吓跑不过我不知道原因,从常理来看,吓跑是最合理的解释。

不再给他追问的机会,少年跃下秋千,背对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略微弯下腰,笑着看向他:所以啊,对很多人来说,喜欢并不一定是相互的事情,更常见的情况是没有结果的单恋,或者永远说不出口的暗恋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你和江声,你们互相喜欢,就已经很值得羡慕了,人生真的很短,越来越短,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永远都无法重来的一天好不容易在一起,就不要因为这样那样钻牛角尖的问题消耗本就短暂的时间了,在我看来,你们真的已经很般配也很幸福啦。

说了这么多,他大概也并不想向谁倾诉什么,而只是为了告诉眼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友人这样一句话罢了。

半晌,陈里予对上他的视线,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知道了,我预判了你的预判哦,少年如常洋溢地笑起来,背光的发丝被阳光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色轮廓,随着微风轻轻晃动,要一起吃顿晚饭吗,作为饯别?

我还有七天才走

都一样啦,我只是想吃烤肉了而已。

林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

陈里予抿了抿下唇,轻声道:谢谢你。

连日来的陪伴、照顾、倾听与开解,还有为了让他安心不惜揭开伤疤的善良,非常感谢。

第97章失事

作者有话说:

高考比想象中来得悄无声息,没有盛大的开幕式,也没有惊心动魄的启动铃声,倒计时牌不知不觉翻到1,传说中的高考前夜也就到来了。

对此,江声父母倒是比考生本人还要佛,出于对自家儿子的信任,江父唯一的叮嘱就是别忘了带准考证,也别跟我当年一样提前交卷,江母则更紧张些,倒不是担心他考试如何,只是单纯地对等他考完就要被七大姑八大姨盘问考得怎么样了这件事感到紧张,考得好容易树敌被人酸,考得不好又会暗地里受人嘲笑,是在很难把握。

对此,江声给出的建议是那就等录取结果出来再说好了,只告诉她们在哪个城市,剩下的让她们自己去猜检查完考试该带的东西,又将早已翻烂的错题集兼笔记本过了一遍,百无聊赖之际,甚至做了几道网传的压轴大题练手,做完这些实在无事可做的考生本人心平气和,打算重拾从前的爱好,看看。

看不下去,所有的念头都与同一个人相关,盘旋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可惜陈里予早在今天早上便一本正经地与他约法三章,直到考完都不许他看手机,更不许浪费时间在和自己聊天上,以免分散注意力,影响考试。

如果真能被分神到影响高考的程度,他就不会有那一书架的竞赛奖状了解释无效,说到底,最紧张的人大概是陈里予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他要好好考,至少正常发挥,最好能超常发挥,不然某只小猫又会陷入无止境的自我责怪中,觉得是自己影响了他考试,哄很久才能哄回来。

江声窝在沙发里,看着书页角落零散的字迹,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笑意柔软是大半年前还是同桌的时候,陈里予随手写在他的上的,多半是些花里胡哨的浪漫情话,写了几个字又被涂掉,因为他本人嫌太肉麻。

以前也很可爱啊,在某些地方意外地直率,擅长艺术家与生俱来的流于表面的浪漫,情话信口拈来,还很喜欢黏着他撒娇,用小孩子或是小动物一样迟钝又极端的方式表达着喜欢他不过现在更可爱了,会为他考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像是从前漂亮却傲娇的猫咪转了性,反过来为他这个饲养员操心,让他体验到了被小猫宠爱的新鲜感觉。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陈里予,有增无减的喜欢,越来越多的喜欢。

江声,今晚要早点睡觉哦,别复习到半夜每天再打瞌睡。

嗯,知道了妈,这就睡。少年放下书,克制地伸了个懒腰,内心却并不打算贸然更改作息他熬夜惯了,骤然卸下防备反而容易被疲惫反噬。

还是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再看看教材吧,或者给陈里予写一封回信。

小瑜,晚上好。

明天就要高考了,传说中的人生里程碑,我却好像没有什么实感,大概像老师说的,平时一直很紧绷,等到真正考试就反而觉不出紧张了。

明天考语文数学,导致今天老刘比我们还紧张,念叨了一整天让我们放轻松,好好审题,别写错答题区你也知道,我们班一群人精,多多少少都被竞赛打磨过了,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紧张,他们已经开始约考完一起出去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想你,做题的时候还能专注不想,一旦放松下来,脑海里就反反复复都是与你有关的念头,我第一次喜欢别人,没有什么经验,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容易分心了,就是他们说的恋爱脑或许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扯远了,还是回归正题吧,今天写的是最后一封回信。其实几天前我也做了噩梦,梦到你躺在一间纯白的病房里,我不能说话,梦里的你却能猜出我想说什么我想带你走的,最后却被拒绝了,然后醒了过来。怎么说呢,我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你这些年来所受的煎熬,难得做一次噩梦,我都觉得心有余悸,你却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折磨很抱歉没有早一点感同身受,下次再被噩梦惊醒的话,我不会像个傻子似的只会抱着你干巴巴地安慰了,我一定会安静地等你告诉我梦见了什么,然后用实际行动证明噩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好像还是很傻,还是再思考一下吧,不过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付诸实践的那天,我不想再让你做噩梦了。

关于你的转变,我都看在眼里,很高兴,也很为你高兴。我喜欢这样的你。

情书下次试试手写情书给你吧,不过我只擅长写议论文,希望你不嫌弃。另外,现在已经不是暂时的前男友了,这一点我真的很高兴。

我也很想你,想到一天的假期都会认真考虑飞去F国看你一眼的可行性,想到能精准计算出距离六月九日下午五点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还有几时几分几秒,这样的想念下次一定会出现在你家楼下接你上学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一定还会有这么一天,相信我。

你本来就是很温柔、很可爱也很可靠的人,这一点请不要怀疑自己,每个和你真正接触过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不是错觉。

不用刻意去学怎么爱我,保持让你舒适的状态就可以,剩下的交给我吧。另外,我也许并没有你想象中这么温和,也做不到每时每刻都让你安心,并不是很擅长像你说的一样去爱别人,有时候还会很直男不过我会努力进步的。

好了,到睡觉的时候了,人事已尽,我也并不太关心所谓的天命,只希望明天不出什么人力无法控制的意外就好。

晚安,等你收到这些邮件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见面了吧。

编辑时间:6月7日,1:24;发送时间:6月9日,12:00。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语文,数学,理综,英语。

题型中规中矩,难度也在意料之中,除了英语作文考了以往从未考过的图表写作,其他科目连写完的时间都和江声预想中不差多少,似乎只是像平时一样坐在安静的教室里写了一整套练习题,心情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唯一的插曲是考完理综的中午,教室里几个学生围成一团对答案,激怒了附近几位不对答案的同学大概是考试发挥失常,越听别人讨论答案便越难受,一个女生甚至被气得当场哭了出来。秉着最后一天不必闹到不欢而散的理念,他像往常一样过去劝了架,在学校的最后一个中午便也这么吵吵闹闹地过去了。

走出考场的时候,看着校门外攒动的人头,他也生出了一丝不着边际的期待,想着会不会在其中看到陈里予的身影自然没有,只有他妈下班过来看他一眼,顺便把考试禁止带入学校的手机给他带来了。

人太多,信号便有些微弱,开机的瞬间安安静静,几分钟后才有通知争先恐后地跳出来。他怀着期待的心情一一查看,看到的东西却与想象中大相径庭,没有陈里予的消息,甚至没有一条微信消息,那一连十几个条的通知都是未接来电,来自一个他毫无印象的陌生号码。

妈,我去打个电话。

江声护着手机挤出熙熙攘攘的人群,偶尔有考得怎么样紧不紧张快回家爸给你做大餐之类杂乱的声音传入耳朵,他却听不明晰考试用脑过度,周围又太过嘈杂,惯常敏锐的思维居然在这时候混沌起来,许久都没能给眼下异常的情况找出个合理解释。

倒是几天前那个噩梦无端在脑海中反复浮现,让他有些心慌。

喂,您好,我是电话终于拨通,信号太差,那头的声音有些模糊,却也听得出是个陌生的女声。

江声先生,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我

是这样,我是市立医院的护士,今天中午十二点左右,一趟从F国飞到这里的航班发生意外您别紧张,没有人员伤亡,航班上的旅客大多已经平安出院了,唯一一位还出于昏迷状态的青年,根据调查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陈瑾瑜,在过去学校留的紧急联系人是您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江先生,您在听吗?请问二位是什么关系,方便现在来一趟医院探视病人吗?

嗯,我在听,指甲嵌进掌心,比那天梦中的玫瑰刺还要疼,江声靠在学校侧门的围墙旁,思绪不知为何有些难以集中,我是他的朋友,不,恋人,市立医院是吗,我现在就过去。

好的,请您尽快前来,病人在A1704病房,探视前请先咨询护士站。

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呃,我是说

病人现在生命体征良好,并无内外伤,只是入院至今始终没有醒来,推测可能是由于本身体质较弱,在飞机颠簸过程中出现了昏迷,另外或许有心理上的原因,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请您到医院后再咨询大夫。

好,我知道了,谢谢

从F国飞往这里的飞机,今天中午。

陈里予是来看他的。

混沌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提取出这两条信息,太阳穴周围隐约的跳痛便陡然扩散开来,似乎牵连到了心藏的位置,连带着心口都生疼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了车,又扯了个什么理由糊弄等在原地的母亲,慌里慌张地像护士站和医生咨询了什么,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病床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荡的一片茫白的病房,只剩下他和陈里予两个人。

不排除心理因素的影响,从检查结果来看,很可能是病人陷入了所谓自愿的昏迷当中,也就是说,并非身体机能不支持他苏醒,而是他的潜意识排斥醒来恕我直言,病人以前是否遭受过比较严重的创伤,或者留有心理阴影?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他很有可能是在昏迷后出现了过度自我保护乃至自我封闭的现象,潜意识不愿醒来

这样的情况其实已经脱离飞行事故本身造成的影响了,最主要的还是病人的心理状态,轻则很快就能自主苏醒,重则也要做好比较坏的打算。

从病人的经历来看,他的自控意识应该是比较强的,并且也不能断定他就是潜意识不愿醒来,所以最好还是先观察看看,陪在他旁边,多说些话刺激他,以往类似的案例,也有不少通过亲友持续的陪伴交流恢复意识的。

另外,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好,也就是俗称的底子差,这种情况在昏迷失去意识的状态下,很容易雪上加霜,因此最好还是多注意他的情况,照顾得细致些。

眼前的情景与那个噩梦如出一辙,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同样苍白的人躺在白色床被之间,几乎要与枕头融为一体,不同的是床头没有白玫瑰,窗外也是个临近傍晚的阴天,没有一丝暖色,只有冰冷的白。

陈里予大概真的不愿醒来,分明陷入了昏迷,他的神情却格外安详,仿佛只是沉入了好梦之中。

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这里很好,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我,也没有人伤害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我喜欢在这里,闭上眼睛,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快走吧,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对于陈里予而言,就此沉入无尽的安眠,会不会真的好过醒来面对世间呢

可他不会没有牵挂,也不会没有在乎的人。

江声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坐下,碰了碰他打着点滴的手,发现比想象中还要冰凉,便寻了个稳妥的角度,在不碰动点滴针的情况下捂住了他的手,试图让那只冷而苍白的手回暖些许。

这样真切的触碰终于让他找回了些许理智。眼眶酸得厉害,他却不敢放任眼泪流出,强迫自己扯出个笑来,语气故作明朗:小瑜

这里是海底吗,还是湖底

睁不开眼,却能感知到水面粼粼波动的水光,身体被温水包裹,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懒倦而钝重,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如果那天失足落水时,落入的不是冰冷腥涩的湖水,而是这样温暖的洋流的话,或许他就不会有挣扎的念头了。少年漫无目的地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脑海中盘旋着过往的记忆,走马灯般一幕幕重现,色光斑驳,模糊不清出生那天的阳光,咿呀学语时候母亲脸上幸福的笑容,瓢泼大雨,夜色里怵人的烟头火星,灵车,哭丧的队伍,清一色的黑西装与沉重的黑伞,失足落水前最后看到的斑驳灯光

到这里戛然而止,又从头开始播放。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都在臆想中变得真实而完整,蜜糖般的甜与刮骨剜肉的疼痛交替浮现,却被迟钝的感官拒绝在外,不甚分明。

他的前十七年,是终结在失足落水的窒息中的吗,原来如此。

这样也好,就这么失去意识的话,倒也不算太难受。

只是为什么身处暖流之中,他的左手却冷得彻骨呢

第98章苏醒[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纯白的房间。

四面的白墙,白色窗纱,还有与他的衣服同样素白的床被,白色的床头柜上空空如也,似乎除了他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整个房间就再没有任何一点别的颜色了。

是梦吗,还是梦醒后的现实,又或者二者都不是陈里予看着眼前一片寂静的茫白,同样茫然地想。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包裹周身的温暖水流中,他记得自己昏昏沉沉闭上了眼,思绪随着身体缓慢下沉,等到再次睁开眼,便已经躺在了这纯白柔软的床铺间。

也好,无人打扰,乐得清静。他想。

左手挂着点滴,他却觉不出一点输液的实感,只觉得指尖有些冷,便下意识蹭了蹭床铺,复又闭上双眼,享受这久违的无人惊扰的好梦然而还未等到脑海中的思绪散尽,冰冷的指尖陡然触碰到了什么,温暖而奇异的触感让他一惊,猛地清醒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一只猫,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床边,正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圈住他的指尖,将偏高的体温分享给他。少年眨了眨眼,看着猫色泽浓郁的蓝色眼睛,心头最清晰的想法不是疑惑也不是排斥,而是出于内心的赞叹这只猫长得实在很漂亮,眼里星光点点,仿佛藏着一片宇宙。

你是谁?猫问。

他并不觉得猫会说话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只是疑惑为什么那声音格外熟悉,像是另一个他在用同样的嗓音与他对话。少年沉默良久,抬起僵冷的手指摸了摸猫的尾巴,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你叫陈里予,原名是陈瑾瑜,猫说,你记得。

他确实记得,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得十几年来坎坷起伏的人生,只是唯独不记得自己为何躺在这里,同一只猫对话。少年无意隐瞒,被戳穿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所谓,坦然点头:嗯,我说谎了。

为什么说谎呢?

我不想记得那些事,猫的尾巴很温暖,让他觉得安心,都过去了,记住不放也没有意义。

猫歪了歪脑袋,用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可你总要想起来的等你醒过来的时候,回到现实里去

我不回去,少年笑了笑,道,这里很好,为什么要回去?

这里很好,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他。

因为有人在等你。猫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

一个带你走出噩梦的人,猫用柔软的尾巴扫过他手背,随后低下身子,咬住尚且嵌在他血管内的输液针,轻巧地衔了出来,语焉不详道,你会想起来的他来看你了。

少年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角落的门金属质的把手悄然转动,随后门被人推开一条缝隙,来者在那缝隙中撞上他的眼神,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开门走近,怀里抱着一束鲜艳盛放的红色玫瑰花。

小瑜。对方这样唤他,眼底晃动着温柔又明朗的笑意,让人想起三月里春和景明的阳光来。

探视者是个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穿着干净简洁的蓝白校服与长裤,黑发像是被抓乱了似的略微翘起,露出清晰俊朗的眉眼轮廓无从否认,看清来者面容的那一刻,陈里予意识到自己的心跳错了一拍。

他或许不该心动的,因为在那短暂的鲜活过后,迟钝的感官也陡然变得清晰,四肢百骸的冰冷与针口空空的疼痛一起向他袭来,还掺杂着大脑深处神经隐隐的跳痛。沉寂的安静被嘈杂取代,仿佛一切外界的喧嚣都通过那一线门缝涌了进来,喧闹又猝不及防。

他想捂住耳朵,双手却不知为何变得沉重,全然不受他的控制或许是读懂了他的想法,前来探视的少年转身阖上房门,走到他床边,放下那一大束鲜艳烂漫的玫瑰花,俯身抱住了他,温暖的掌心覆住他的耳朵,隔绝外界喧杂熙攘的噪声。

我来了,少年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怕,我带你去晒太阳,看花,吃火锅,喝热的奶茶我会抱住你的,不冷也不会再疼了

这是与他想象中的外界截然不同的描述,没有接踵而至的伤痛也没有如坠深渊的寒冷,听起来美好得比梦境还要虚幻。

可偏偏对方的体温那样真实,让他僵冷的身体逐渐回暖,耳边喧杂的噪声也被温柔的话音取代,不再扼住他的神经他闭上眼,嗅着对方衣领间似曾相识的洗衣液味道,混乱的记忆缓缓归位,一块突兀的空白被少年的体温填满,牵扯出更多与之相关的零碎场景来。

阳光笼罩的老旧画室,窗外路灯下少年守望的身影,十八岁生日时侯过分甜腻的糖,异国他乡不期然的拥抱,还有那个他念过无数次的、藏在心底柔软角落珍而重之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

那只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探视时间结束的提示铃,不知为何,那动静似曾相识是他的手机收到邮件时侯才会发出的、金属碰撞般的提示音。

是个阴天。

陈里予自悠长梦境中苏醒过来,第一眼望见的是窗外的天色阴沉昏暗,让人看不清几时几分。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现实比梦境生动得多,房间不是一片惨白,也能隐隐听到人声。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自觉适应了所处的环境,正想撑着床铺坐起身,才发现腰腹被人隔着被子半压半搂着,胳膊的主人坐在他病床边的矮凳上,枕着床沿,似乎已经睡着了。

江话未出口,望见对方眼下浓重的青黑,又堪堪止住了。

这么别扭的姿势也能睡着,是真的累坏了吧。

眼底含着明晦不清的柔软笑意,少年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放在心上人睡乱的额发间,轻轻地揉了揉,并不打算惊扰沉入梦中的人然而下一秒,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对方突然抬起手,攥住了他正欲收回的手腕。

江声猛地睁开眼,撞上他的视线,愣了良久才缓缓松开手,直起身子,带着某种触碰易碎品般诚惶诚恐的郑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小瑜

嗯,我醒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一秒,视线陡然一暗,少年倾身将他搂进怀里,圈在他颈后的手想收紧又怕弄疼他,显出罕见的狼狈来,声息也颤抖得厉害:你吓死我了

他熬了太久,不小心睡着又仓皇醒来,说话都是哑的,整个人蒙着难以掩饰的倦态,与梦里光风霁月的少年截然不同,然而陈里予被他这么不顾形象地抱着,却无端尝到了更为鲜明的心动,仿佛那些他追寻已久的珍重与在乎,就在这样真实而罕见的狼狈中落成了现实。

所谓生离死别才能验证的结论,他终究还是找到了答案。

我醒过来了,江声,他听见自己轻轻地说,你别哭。

为了再次与你相见,我从最后的迷梦中醒过来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江声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撑着床头的栏杆起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嗯,不哭我去叫医生来,不对,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罢,又大梦初醒似的,连忙扶着他坐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

陈里予顺着他的动作偏过头,视线落在床头一束鲜艳盛开的玫瑰花上,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哦,这个啊江声抓抓睡乱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觉得你会喜欢,就订了一束第一次见到你的时侯,我就觉得,嗯,你很像玫瑰花。

含苞熟睡的玫瑰都开花了,梦里的人也会醒过来的吧他是这么想的。

陈里予看他一眼,半杯水喝得斯文且慢,眼底含着一点细碎的笑意,喉结一滚才点评道:怪不得他们说你是直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病人的床头放一束明艳到近于俗气的红玫瑰,这样的事大概也只有江声能干出来了不过没关系,他确实很喜欢。

次年十月,N大。

哎哎,听说了吗,艺术学院今年来了一个超级大帅哥,听说还是F国交换来的,救命,简直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少女按下电梯上行的按键,兴奋道。

何止听说,昨天我还见到他本人了,哇,果然美人都是不分性别的,看到他的那一刻我都要被掰弯了!少年感叹。

可惜帅哥都是别院的,咱们物院这种和尚庙,男生多是多,长得顺眼的还真没几个。

哪有那么凄惨,天体物理班的那个班长不也很帅吗,还被写进学校公众号里了,长得又帅成绩又好,性格也超好

你又要被掰弯了是吗?

那不至于,少年挠挠头,傻笑道,江哥太帅了,我还是喜欢漂亮美人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

少女转过头,厚重镜片下的双眼猛地睁大了,愣了几秒才想起回以礼貌的微笑:啊,怎、怎么了?

请问这里是物院的第二教学楼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的少年正是传说中艺术学院新来的那位超级大帅哥本人似乎比学校表白墙上偷拍的照片还要好看,气质温和又优雅,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

是,没错

谢谢。少年礼貌颔首,没有选择乘电梯,而是转身向楼梯口走去他要去的教室就在二楼,比起等电梯,他更愿意费些力气走一层楼,好在下课铃响起前先找到他想找的人。

这是漫长秋日里平平无奇的一天,澄明的暖阳层层铺落,给走廊一角镀上柔软晃动的光。少年站在走廊尽头大教室的后门处,倚着被阳光晒暖的木制窗栏,安静地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下课铃声响起,这一方角落便短暂地吵闹起来,离开教室的学生自他身边鱼贯而过,不时有视线落在他身上,或欣赏或探寻,他也浑不在意。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教室,在他身边停下脚步,他才转过视线,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道:江声。

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还打算去接你来着被称为江声的少年揉揉他的头发,讶异道。

嗯,想你了,就先打车过来了,陈里予笑了笑,上前一步,贴进他怀里,行李还放在保安室,陪我去拿吧对了

怎么了?

少年自衣袋中摸出一只小小的丝绒硬盒,塞进他手里,借他的衣领掩住略微发烫的脸颊:那次在医院没找到机会,现在给你。

那是一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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