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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2 / 2)

抱我

第27章独占

比起获取礼物的坎坷过程,送礼物反倒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不用想也知道,江声这样的直男,当然想不到什么浪漫的送礼方式。

把小木匣子和几小袋蛋卷、红糖糍粑之类的小吃一起放进陈里予怀里,然后放下书包、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对方肩上,对上陈里予疑惑的视线又恍然解释一句这是生日礼物这就是他送出礼物的全过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相较之下,还是校门口的大榕树更浪漫些,郁郁的叶片被风拂动,窸窸窣窣地窥视他们,枝梢映着路灯光,像是落了雪。

陈里予一手插兜,闻言有些惊讶地嗯了一声,眼底盛着些许近于受宠若惊的复杂情绪:不是说没有礼物了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江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打开看看吧我审美不行,嗯你别嫌弃。

陈里予愣了愣,依言打开,视线触及匣子里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这是

这算什么,情侣手链吗。

刚才去山喜寺买的我妈说我这根是山底下什么高人手上易来的,我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说的人,江声解释得一脸认真,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人已经走了吧不过我看到一个求缘看相的摊,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看,居然真的卖这种红绳,而且你知道吗,摊主老婆婆说它定价随缘,我是有缘人。

陈里予不信鬼不信神,听完却还是皱了皱眉,眼神复杂地抬头看向他:你求什么缘?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个问题太直白,直直越过了拦在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如果江声语气平常地和他说起别人,他所有的幻想便戛然而止了可以江声的性格,如果心里想的是他,就这么说出来,他好像也还不能接受。

他的社交年龄停留在七八岁不谙世事的时候,凡事非黑即白,总要分个明确的是与不是,或者索性避之不谈。然而直到这一天,陈里予才隐隐约约地开始明白,有些东西并非定义了、明说了就是十成十的结果,也并非所有未曾出口的东西,都是晦涩不明。

就像对方躲闪的眼神,隐隐发红的耳廓和结结巴巴的话音,轻声说不求缘,我哪有喜欢的人他草稿纸上重复千百次的名字,分明就是答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都打包送给你了吗,江声看着他手里的红绳,吸了吸鼻子,语气不太自然,哪还有别人。

陈里予咬着下唇,堪堪止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追问,沉默着戴上那根手链一只手不方便,最终还是伸出去,让江声替他代劳了。对方的手比他大一圈,骨节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修长有力,动作却小心翼翼的,像在伺候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或者给金贵的娃娃戴最后一件首饰。

他垂下眼睫,视线静静地落在江声的发顶,又贪恋地缓缓下移,抚过那长长的睫毛与挺直的鼻梁。

怎么会看上他呢陈里予想,他这样满身破毛病的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人,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还看不见前途,江声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他再是多疑偏激,再是自我否定,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眼神与心跳里,盛着明晃晃的喜欢。

他不敢信那是百分之百,但至少十有七八。

红绳很好看,给他原本苍白的手腕添了一丝血色,像一截精雕细琢的白玉。江声说是辟邪送福的,这他倒相信直男成那个样子,大概不会知道红绳还有别的意思,哪怕现在江声在他无名指上套个戒指,说只是因为觉得好看适合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比起这些身外之物来,少年人藏不住心动的眼神,更加明目张胆。

知道了,最后陈里予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熟练的笑意,轻声道,这个礼物也很好,谢谢。

江声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像个被自家小猫宠幸了的卑微铲屎官,素来傲娇的猫咪偶尔冲他喵喵叫一声,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来蹭他,就像是到了春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月过半,他们刚刚结束了月考,结束了被这样那样的补课和作业压榨到只剩三天的国庆假期,一起度过了四舍五入只剩下彼此的高三第一个月,四十五天,却已经熟悉得像要相伴一生的人。

江声看着小猫轻轻眨动的睫毛,想起算命妇人那句分别两年,往后再无分离来,心底便隐隐升起些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他看不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刻也不想和陈里予分开;可如果分开一段时间就能换来再无分离的一辈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和对方比起来,他的前十七年过得太顺遂、太幸福了,除去一场早已痊愈的大病,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筹码,让他配得上这么早遇见陈里予,照顾他独占他、陪他一辈子了。

回家路上江声还是和陈里予说起看相的事,他藏不住话,却还是略过了大部分内容,只说不完全是好事语气里带着些许自嘲,可怜巴巴的:两年也太久了,我受不了怎么办

装得真像,就跟在说什么完全与他无关的事似的,要不是偶然看见他草稿纸上那一团自己的名字,陈里予都要被他糊弄过去了。

然而陈里予想到江声嘴里的心上人可能不是他尽管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装聋作哑到成真了才能计入考量就还是酸,说话也没好气的:真遇见了再说吧,母胎单身了十七年,不差这一年两年的。再说了,已经打包送给我了,你上哪遇见别人去。

那要是江声顿了顿,还是将那句憋了很久的拙劣试探说出来,要是我们要分开两年呢?

他满心喜欢的男孩子难得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下来,那么认真又那么可怜巴巴地问他,你以后不要我了怎么办。

又没人规定礼物就一直会被带在身边,江声说,说不定以后你会遇到喜欢的人,然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没说完就被陈里予打断了,捂着他嘴唇的手心冰凉,手的主人分明矮他一个头,眼神却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带着罕见的略显灼人的不悦:闭嘴我不可能喜欢别人。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比起否定更像某种粗暴的安抚,短短几个字里藏着太多情绪,以至于江声一时间忘了追问,什么叫不可能喜欢别人。

是不可能喜欢江声之外的别的什么人,还是除了陈里予自己,谁也不喜欢。

哦对了,陈里予的失态往往只有几秒钟,很快便恢复到猫似的冷淡里,收回手,语气无波无澜地岔开话题,我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江声果然给台阶就下,眨了眨眼,问他那叫什么。

陈瑾瑜,周瑜的瑾和瑜,他面无表情道,户口本上的名字。

曰瑾曰瑜,稀世美玉。

生来金贵无暇,合该福祐伴身;伶俐聪慧,美不自知。

江声愣了愣,才从周瑜字公瑾所以是周瑜的瑾里绕过弯来,又细细回味片刻,诚恳道:这也太好听了

哪里好听,听起来就女气,写名字要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陈里予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那天之后就改了,玉石易碎,这名字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哪有什么克不克的,不过是寓意太过美好,总让他想起过去的好事来。

江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不太高兴,连忙疯狂撤回: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的名字也很好听,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还想是哪两个字,是不是池塘里的鲤鱼,没想到是这么写的,很好看。

他是见过陈里予写名字的,笔势利落又流畅,恰到好处的潦草,一眼看去是骄矜又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人无法与字迹主人那死气沉沉的眼神联系起来。

只有真的相处下去,才能发现字如其人,是有道理的。

陈里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按理说江声不知道他发现了草稿纸上的字,他也不想打草惊蛇的,可鬼使神差说出来了,却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身后太多芜杂不见光的过往,疤痕丑陋,慢慢地一点一点坦露出来,让对方慢慢接受他,似乎不是坏事。

等到哪天他真的痊愈,变得像梦里那样平和温润,也能像谈笑般坦然面对过往,而不是狼狈地创伤应激,让对方手足无措那时候他大概就不会妨害对方,能直白又正常地喜欢江声了吧。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陈里予说,喜欢就行。

都可以,现在的我或是从前的我,只要你喜欢。

江声点点头,有些感慨:我都喜欢,不过还是叫现在的名字吧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转学前几天改的吧,那以前你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反正平时除了老师也没什么人这么叫你,四舍五入只有我能这么叫,总觉得很高兴。

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像个小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你,陈里予想了想,决定满足他的小小私心,以前我家里人会叫我小瑜,你要是想叫的话反正认识这么久了,还直呼其名也很尴尬。

作者有话说:

昨晚忘发了

江江,如果我是你,直接自信??????嗨老婆?

抱我

第28章伤口

小瑜,这个要洗吗?

陈里予闻言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江声手里的画笔,点头道:要,温水洗,挂起来晾干。

一开始听江声这么叫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习惯,总要恍惚两秒才能反应过来对方的语气总是明朗的,尾音上扬,带着自然而然的笑意,与他从前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尽相同。

嗓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念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略微拖长了,又与梦里亲昵的称呼不谋而合,让他耳根一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就略显越线的称呼牵连出更多臆想来,便害得他有些反应过激。

所幸他们之间没有太多需要以称呼启言的场合,以前江声叫他陈里予,渐渐熟稔之后便不再叫名字,有话说话,反正只有彼此在,也不会被误解至于他,十次里有八次用喂开头,剩下两次叫江声,直呼其名的。

多听几次也就渐渐习惯了,就像一切不言自明的亲昵,总会逐渐变成习惯。

江声帮他跑腿的时候总是乐在其中,听完便乖乖抱着一桶笔去了洗手池,过了几分钟又跑回来,将每根画笔细致地分开,用纸巾吸去五成的水分,然后依照粗细和材质分门别类地挂起来,倒悬在陈里予带来的笔架上。

最开始做这些的时候他还很不得要领,偶尔会忘记分类排序,或是没有吸水便直接挂上去被前来检查工作的陈里予皱着眉瞪一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着鼻子乖乖返工。

帮化好妆的女朋友收拾化妆品,分不清谁是谁的盖子,刷子也弄混了,被敲着脑袋要求重新来过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对此江声倒是毫无异议,尤其是当他知道陈里予的一套笔能够他交三年学费之后,他对待画具的态度便愈发尊敬,梳洗伺候的手艺也日渐娴熟,直到现在陈里予检查之后已经会满意地点点头,不无调侃地问他怎么照顾它们比照顾我还上心了。

这天下午下过雨,傍晚又转晴了,太阳赶场似的匆匆露脸片刻,又西沉进清淡云霞里。画室已经通暖气了,陈里予嫌闷,雨停后又开了一隙窗,夜风清冷地吹进来,拂过笔架,笔杆便磕碰出轻而脆的响动来。

陈里予视察完工作,站在窗前透了一会儿气,又坐回老位置去削铅笔只有这件事他不会让江声代劳,露出一截铅芯的长短和笔尖的尖头角度都有惯常熟悉的定势,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代劳不了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还没有查出色弱的时候在从前学校参加艺考培训,小小一间画室挤着十几个人,谈笑闲聊都无从遁形,也听人调侃似的说起过对美术生来说削铅笔就像穿衣服,隐秘得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帮忙云云,当时只觉得是在拿画室一对小情侣打趣,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太特殊也太私人了,大概要熟稔到不分彼此,才能代劳得称心如意吧。

江声每次看见他用刀片削铅笔就操心,总要叮嘱一句当心一点儿别割到手,然而这次不知是因为恰好忘了提醒,还是他自己想到熟稔二字便忍不住走神,思绪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某一次下刀时候触感有些不同,回过神来才发现意外割到手指,左手食指第二指关节,伤口很深,有血流出来,已经顺着皮肤滴到衣服上。

江声他愣了愣,第一反应还是叫江声的名字脑海里最清晰的念头不是疼,也不是害怕,而是出奇清晰的一句他又要不高兴了像只不小心做了错事又弄伤自己的小动物,怯怯地害怕主人担心,又暗自期待对方为他着急上火的反应。

江声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下一秒就不淡定了,起身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他身边,抢过他手里的刀片和笔,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抽两张厚厚地按在他伤口上。

是不是笨,向来温和的人难得凶他一句,话一出口又皱着眉撤回,不是那意思,走,去医务室。

刀片锋利,刚割到手的时候他又没察觉,这时候其实不怎么疼了,只是指尖有些发冷,被按着伤口有些僵陈里予怕疼,却很能忍,觉得现在的情况尚且在他的忍受阈限之内,便没有照做,只是用另一只手指指书包,让江声去拿创可贴。

不行,江声拍了拍他的脑袋,几乎是拽着胳膊把人拉起来,动作还算克制,没弄疼他,像个掺杂强迫意味的拥抱,嘴里念念叨叨的,语气严肃,带着鲜见的不容置疑,止不住血,鲜红色,创可贴也没用,而且刀片不干净,要消毒,说不定还要打破伤风针别想了,这事儿不能惯着你,走着去还是被我扛着去,自己选吧。

陈里予皱皱鼻子,暗自腹诽着这人有点儿飘了,一边又有些无奈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种罕见的、略显冒犯的强硬很是受用。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乖乖被江声握着手腕抓去医务室,一路上想的不是伤口怎么样,而是一个月前这人试图带他去医务室还小心翼翼的,征求了他的意见说不去就不去,自发自觉地替他跑腿买药。

现在现在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紧绷的嘴角,下颌骨轮廓分明,白净又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见过江声送生病的同学去医务室,体育课,有人崴了脚,他会背着对方穿过一整个操场,带人去看医生,脸色的表情总是和煦的,还会有意说些不相关的话,谈笑间分散伤者的注意力。

对他却不一样,一点小事也很上心,急得仿佛受了什么致命伤,生怕晚一秒就会延误治疗陈里予默默想着,走得快了有些跟不上,呼吸急促起来,还是没忍住,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杵了一下江声的后腰。

赶着投胎呢他小声嘀咕一句,心知自己口是心非的破毛病,怕江声误会,又皱着眉补充道,别走这么快,血都差不多止住了,你是怕走得太慢、赶不上在伤口愈合前到医务室吗。

江声这才从有些魔怔的焦急里缓过劲来,略带讨好地拢住陈里予那只手,用指腹轻轻摩挲,语气软下来,眼神无辜地回头看他:我这不是着急嘛

陈里予很想怼他一句皇帝不急太监急,理智上却又知道对方是真的为他好,也许操之过急些,却也没有小题大做刀片生锈有导致破伤风的隐患,这样的常识他还是明白的。

知道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蜷起手指,鬼使神差地觉得伤口有些发烫,连带着整只手都热起来,被江声碰到的地方尤其,脉搏鲜明,从手掌传到心口。

走到医务室的时候血堪堪止住,一动却还是往外流,细细地溢出来,鲜红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伤口,如果在右手也许会影响画画,但毕竟只是左手食指,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值班的大夫看了刀片,宽慰两人说没有生锈,削铅笔用的可能残留些铅灰,仔细消毒不会有大碍。

用酒精冲一冲,然后上碘伏,有点儿疼,小伙子忍一忍。

陈里予点点头,伸着手不说话,只有碘伏棉球第一次按到伤口上的时候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此外毫无反应,似乎被清理伤口的人不是他。

江声知道他怕疼,站在一旁替他着急,还试图把胳膊塞进他手里,让他掐两把转移疼痛然而陈里予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移开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贴上一小块纱布贴就算结束了,全程不过十分钟,倒是大夫看他嘴唇苍白,问了两句又替他开了一盒补气血的冲剂,叮嘱三餐饭后用热水冲泡,趁热喝。

陈里予只扫了一眼,就丢进江声怀里了。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江声已经彻底没了先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底气,捧着他的手看了看,就乖乖垂下尾巴来哄他,检讨兜来转去不过那几句,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眼神清澈,盛着纯粹的歉疚,就这么直直看着他,像什么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大型动物。

陈里予原本不觉得他有什么错,被他说得来了兴趣,便随口借题发挥:错哪儿了?

不该说你笨,不该凶你,江声抓抓头发,诚恳道,还有一起走路的时候不能走太快说过好多遍了,都怪我记不住。

陈里予别过头去,嘴角忍不住弯起来,语气却还是淡淡的,带着些许调侃意味:那该怎么补偿我?

嗯江声想了想,道,晚自习还没下课,今天挺早的,给你买点儿点心当赔罪吧。

下次再说吧,不想吃,陈里予指指他手里那一盒冲剂,就这个吧,谨遵医嘱,别忘了。

江声忙不迭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和赔罪没什么关系,替小猫端水弄药的,本来不就是他该做的嘛。

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9章剖白

天早就黑透了,所幸这天夜里还算暖和,没有风,时间也尚早,两个人可以慢慢走回家。

送陈里予回家路上江声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他的手纤细的左手食指上缠了一大块纱布贴,暗红的血迹隐隐透出来,没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却也已经洇开一大片,混着碘伏的棕褐色,形成一块触目惊心的痕迹。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纱布贴下露出的指尖比以往还要苍白,毫无血色的,像一截精心雕琢的石膏。

江声看得心疼,走到一盏路灯下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来,轻声问他,能看看手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陈里予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人要给他看手相,某些荒唐又浪漫的回忆一闪而过,被他啼笑皆非地按下了。他抬起手,伸到江声面前,任由对方小心翼翼地捧住。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反应,只是冰冷的手指碰到对方掌心,有些烫。

还疼吗江声问他,目光不知扫过哪里,语气就凝固了一瞬,这是

消毒时候被大夫卷起的袖子没有放下,现在随着抬手的动作又往上挪了些,露出一截小臂纸一般白净的皮肤上,陈列着几个更加惨白、杂着青褐色的瘢痕。

陈里予低头扫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缩回手,面无表情地拉下衣袖,动作却是藏不住的慌张,没了以往力求整齐的强迫症习惯。

没什么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尴尬,他沉默片刻,还是伸出手,故作轻松道,真没什么,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他毕竟不擅长伪装这样轻松平和的情绪,牵动的嘴角像用力过猛,半天也只酝酿出个不伦不类的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看着他,背对着灯光眼底情绪翻涌,心疼里掺杂着某种粉饰良多的不悦,最终还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笑了,不好看。

江声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多少不好的事情瞒着他。

语气温和,却终于撬动了他心底最不敢直面的问题。

拢住他手指的手是暖的,放在他头顶的手也是暖的,偏偏他浑身上下都冰冷,皮囊千疮百孔,藏着阴暗不堪的过往与创伤带来的病态反常,勉励维持了,也像欲盖弥彰。

这不是个理想的坦诚机会,可事已至此,被江声这么看着,他又不能不说。

不多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他哑着声音开口,语气是探询性的,压抑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可以只说一部分吗剩下的以后再说,真的不多了

他怕吓到江声,哪怕他才是受害者。

握着他指尖的手收紧了,避开伤口逐渐上移,终于将他整只手握进掌心里。江声隐约知道他胡思乱想的坏毛病,听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询问,先前那一点受人瞒骗的不悦便被心疼与后悔取而代之了。

没关系,不说也没关系,江声上前一步,试着贴住他,见人没有排斥,便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对不起,我着急了瞒着我也没关系,小瑜自己有数的,我知道。

宽慰的话语反而刺激到了陈里予,他听见对方抽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点儿猫似的哽咽下一秒面前的人肩膀一动,莽撞又猝不及防地将自己扔进了他怀里。

陈里予靠在他身上,声音从他衣料间闷闷地传出来,有些委屈似的:那你凶我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似的,被宠惯了,语气严肃一点是凶,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也是凶,比起控诉更像恃宠而骄。被江声强行拉去医务室又跟不上脚步的时候他就有些委屈,现在又一刺激,他就罕见地忍不住了。

江声啊了一声,彻底没了之前逼问的底气,怂得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抬手去抱他,拍着后背哄小动物似的:我没有,真没有,就是心疼你对不起啊。

路灯旁有一株矮桂,藏在阴影里,香味却甜而浓郁,鬼使神差地让人安心。陈里予被他安抚着,沉默良久,蹭着他的颈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那是烟头烫的疤少年清了清嗓子,道,我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染上赌瘾,输了借酒消愁,会打我后来发现打人会打死,怕出事,就改成用烟头烫,手臂上,一边烫一边骂我学美术没用,浪费钱,还不如

那时候他还小,一度受这样暗无天日的咒骂影响,以为真是自己学画烧钱又不能赚钱,导致家里破产母亲病故。哪怕后来逐渐长大,慢慢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藏在骨子里的恐惧和自责却也无法痊愈,以至于总觉得这些过往难以启齿,更不敢坦白创伤留下的病理性的异常。

哪怕受人迫害,有病还是有病,影响自己也妨害他人在自愈之前,他还是怕江声知道,怕对方的心疼有麻木平息的一天,转而去找别的什么从一开始就正常平和的人。

可他又不能不说,受人瞒骗的滋味终究不好受,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坦白,慢慢来,让对方适应也让自己适应。

只是这次的坦诚在他意料之外,还来不及组织好语言,说得颠三倒四,情绪也反常。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前觉得很痛,但捱过去就慢慢习惯了,再后来差点儿死了,现在就觉得都是小事,他抬手抱住江声,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声音便哽咽了一下,现在我还是很怕疼,心理上很怕,但生理上已经很少有感觉了,可能是麻木了吧,寻常的小磕小碰都能忍,就像今天割到手,我都没有什么感觉就当是历练吧,焉知非福的。

江声安静地听着,想反驳他这不是历练,是很痛苦的伤害话到嘴边却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说这种话,他怎么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轻易定义别人舔舐伤口的自我宽慰呢。

可他还是心疼,像是那些滚烫的烟头跨过很多年,一股脑地直直烫在了他心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怪不得袖子弄湿了都不肯卷起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人更紧地抱进怀里,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欺负了等等,那你现在回家

陈里予听懂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早就不来往了,我现在和养父养母一起住,远亲,不过也没什么感情。最近养母怀孕了,他们就愈发不待见我,我也不想回去受气。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说完反倒松了一口气,心底的巨石又吐出一块似的。其实现在该告诉江声的几乎全部过去他都说了,或许有些细节还待补充,但至少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了至于他那些家庭暴力或溺水创伤带来的、寻常人看来或许矫情的毛病,和性格里这样那样的缺点,刻意解释其实没有什么意思,比起有病呻吟博取同情,他宁可等到痊愈之后再说起。

有些事情可以撒娇讨宠的,但不是这些他真正介怀的、逆于骄矜尊严的事。

江声摸摸他的后背,松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想起之前几次陈里予回家前隐约流露出的不甘愿,便试探着问道:不想回家那要不就不回了?

说罢觉得有些不对,又连忙补充道:不是夜不归宿呃,也不是,反正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

陈里予似乎被他逗笑了,吸了吸鼻子,脸颊贴在他颈侧,说话时候嘴角蹭过皮肤,有些痒:好啊,不回去了,我求之不得,但你家里人让吗?

江声想了想,觉得他一个青春期少年不叛逆不顶嘴,安分守己地乖了这么多年,偶尔夜不归宿一次似乎也可以理解,便点点头,认真道:没事的,给我爸妈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

于是陈里予看也不看,从书包侧袋里摸出手机,塞进了他手里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这么贴在他肩上,听江声和他妈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明朗和善的女声,明朗到有些听不出年龄,听完江声一通同学考砸了心情不好家在外地想安慰他之类的解释,也不多问,只说注意安全别去危险的地方,便算答应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晚上能去哪儿,不过你也没有身份证,自己把握分寸吧,江母道,要是没地方去就带人孩子回家吧,我替你们收拾客房,明天还得上学,别影响身体。

江声也不知道哪根筋回路不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拒绝,而是不用不用,妈你别折腾了,他睡我床。

谁要和你睡一张床,挂断电话之后陈里予瞪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在想什么?

至于后来有没有真的睡一张床,或者江声如自己所言打了地铺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是收藏+200的加更还要加更两次,看修文进度,也许要放到下周了。囤稿不够用了,也不想因为加更就降低作品质量,到这章为止加更福利就暂停了。不过说好的加更不会鸽,之后更新频率也会有所增加。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抱我

第30章烟火

听江声和母亲打电话这件事似乎莫名其妙地取悦了陈里予,至少让他整理好了情绪,能像以往一样随口刁难江声了。

这总比用随时要哭出来的声音和他说没事好江声默默想着,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惊喜地发现这次陈里予没有躲开的意思,便忍不住得寸进尺地揉了两把:走吧,想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看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低头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却也没说什么:不知道有点儿饿了。

面面相觑两三秒,江声摸摸鼻子,问他,那要不要去小吃街吃夜宵。

陈里予回忆片刻才想起他指的是哪里学校附近那一条由烧烤摊、凉面铺子和种种苍蝇小馆组成的后街,认识的第一天他们一起去过,各怀鬼胎,空手而归。

也算故地重游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过十点半,放学后来吃东西的学生已经散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行人,摊子烟火气犹在,数十盏炽亮的灯蒙上灰尘,黄白各异的,像另一个世界车水马龙的霓虹。

江声有意无意地将陈里予护在远离油烟的一侧,跟着他来到位于街巷尽头的一家小面馆里。替人撩开门帘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终于是个合格的养猫人了,保驾护航服务周到,还能帮人背书包拿手机,让小猫只需要披着他的外套轻轻松松走路。

扫码点餐,陈里予坐在他对面看都不看,只说不想吃太油腻的,便把点菜的任务丢给他了。

江声倒不意外,一起吃饭这么久,他也知道小猫偏好什么,闻言点点头,替他选了一碗鸡丝汤面,不加葱蒜辣椒,放一个荷包蛋顺便给自己点了碗牛肉面。

确认下单之后一抬头,才发现陈里予在看他,小猫似的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江声把手机放回他面前,温声问道。

陈里予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又想起几分钟前这个人虚虚搂着他走过街巷,手臂偶尔碰到他,便像个意外的拥抱。身高腿长的男孩子,隔在他与人间烟火之间,却又将他拥回烟火里,送给他满怀万籁俱寂的浪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耳廓一烫,不自然地垂下视线,顾左右而言他: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以前不是说过吗,江声愣了愣,道,我想照顾你,想让你开心。

他大概不知道,那些俗套爱情片里,这两句话之后,总会跟着一句我爱你陈里予漫无目的地想着,原先兜转的念头被这句过分直白的答案堵回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幸好两碗面适时端上来,热气升腾,短暂挡住了他的表情。

他听见江声对老板娘道谢,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一句,只是对方声音明朗自然,他却讷讷的,像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鸡汤底的细汤面,汤底清亮,浮着鸡丝和切片的菌菇,闻起来很香。

陈里予吃得很慢,吃相也斯文,懒倦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游移,偶尔闪过江声的名字,便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声意识到他在看自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显然会错了意,抽了双新的筷子,将碗里一块牛肉夹进他勺子里。

你别对我这么好,陈里予看着他,放下筷子,话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我怕我哪天忍不住

忍不住在还没有痊愈也尚未说服自己的时候,先放任自己摊了牌。

江声没听清,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睛盛着清澈暖黄的光,亮晶晶的于是到嘴边的解释又咬碎咽下去,融化在面汤鲜甜的味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板娘从厨房门口探出身来,远远提醒他们快关门了,十一点准时打烊,多吃点儿。

快吃吧,江声弯起嘴角,哄小动物似的敲敲他碗边,道,晚饭也没吃两口,别饿着。

陈里予低下头,依言吃了一大口面,鼓起腮帮子嚼,似乎要把什么东西也一并咬碎吞吃,难得不斯文优雅,明明面无表情,却说不出地可爱。

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多干净利落的人,至少现在不是了。矛盾犹豫,反复无常,连喜欢一个人都顾虑重重,满心向往还要强忍有时候思绪一乱,也会产生就此不管不顾的冲动,想遵从本能就这么捅破窗户纸

明知道江声对他也有意思,总有一天会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跟从内心图一时快乐呢。

然而冷静过后理智回归,又回到难以自控的混乱思想里,互相牵绊着不能脱口而出江声毕竟还不了解他的全部,他也毕竟还没有学会如何爱人。

不是不想,是不敢。爱在心口难开吧,越是以相伴终生为目标,越会顾虑左右的。

于是他猝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想以对方相伴终生了

江声就这么闯进他生命里,温暖的干净的明亮的,无声无息又不容置疑地,填满了他本以为早已熄灭的未来。

他们在打烊前几分钟出了小面馆,坐在树下的围椅上面面相觑,想不出接下来该去哪里。

夜不归宿能去哪这个问题对高中生来说,答案本来就颇受限制,没有身份证,有也未成年,不能找个宾馆过夜,连去网吧通宵都做不到何况陈里予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像能忍受寻常网吧环境的模样,挑剔又洁癖,最干净的网吧对他来说大概也算乌烟瘴气,要一脸不悦地忍受噪音和烟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吃饱了犯困,面面相觑不过十秒就放弃了,靠在江声肩上出神。比起去哪里,他其实更在意能不能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毕竟以江声的性格,真说出外面太冷反正你家里人也睡了不如偷偷回家休息吧之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干什么事消磨时间都无所谓,能在一起就好如果能抱一下就更好了。

鬼使神差的念头冒上来,与某些现成的借口联系在一起,简直称得上天时地利,于是他转过身,故技重施道:冷,抱一下。

一时不能理直气壮地在一起,偶尔借故越线也不错,江声心里写他名字了,大概不会太介意吧。

这个大傻子果然很高兴,受宠若惊似的,转过身将他搂进怀里,问他要不要先找个室内的地方。

商场么,他懒懒地应道,电影院还开着,不过这时候一般都是恐怖片,你怕吗?

江声想了想:不怕吧,我从小对这些东西就不太敏感,我妈说小时候带我和我表姐去看电影,恐怖片,我表姐比我大三岁吓得哭着跑了,我还在吃爆米花除了和你有关,我不太信神神鬼鬼的东西。

陈里予一愣,似乎想说什么,脸上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语气还是淡淡的:那就去吧,我挺喜欢看恐怖片的,画面效果通常都很有鉴赏意义。

和他有关的神神鬼鬼,是指那次看相求缘吗

他在心底里摇摇头,觉得不该追问,十有八九是求与他相关的缘分了,江声这么耿直的人,不说大概有自己的原因,他没必要自找尴尬。

五分钟后他们选了附近的一家电影院,鬼校主题的恐怖片,两张票,打车十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吧,江声拍拍小猫的脑袋,半开玩笑地说,第一次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感觉挺新鲜的就是有点儿冷。

然后赶在陈里予把衣服还给他之前,隔着外套揽住他肩膀,带人向路边走去。

作者有话说:

想要评论海星打赏什么的我其实不太有所谓,更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喜欢这个故事叭,如果这篇文有让你开心一点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很高兴。

抱我

第31章爱情片

电影院不大,似乎才开业没多久,荧幕设施都像是崭新的。

走进影厅的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情侣,年纪相仿,女孩子挽着男朋友的手,小声说会不会很可怕,好紧张。

于是男生十分上道地张开手臂,把小姑娘搂进怀里,预支安慰般煞有介事地哄,悄悄话听不清,只知道没过几句,女孩子便嗔笑起来,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他嘴里,要他闭嘴。

路过他们的时候陈里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某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来得及细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约是有点儿羡慕。

他们卡点买的票,找到位置坐下时电影恰好开场,头顶灯熄灭的同时音乐响起,一声惨叫贯穿影厅第二声随之响起,是前排女孩子的尖叫。

陈里予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默默看电影,偶尔扫一眼江声,见对方认认真真看得全神贯注,便没有打扰他。

片子是旧片重映,不算典型的恐怖片,倒像惊悚校园爱情看了不到五分钟,他就意识到这部电影自己是看过的,索性不看了,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听前排那对小情侣夹杂着打情骂俏的尖叫,内心毫无波澜。

江声就是个木头。

但怪谁呢,谁让他们俩说不怕还真不怕,把恐怖片当爱情片看。

暖气适宜,座位舒服,就权当作来休息的吧他默默想着,思绪已经有些混沌起来,下意识朝江声的方向靠了靠,以防自己不小心睡过去,没人垫着再磕碰到哪里。

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似乎清静了些,只剩下电影的背景音乐,不知配合着什么剧情跌宕起伏。陈里予被某个陡然变响的鼓点惊醒,一睁眼恰好对上女主角染血的脸,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转开视线,才发现之前坐在那里的情侣已经走了。

这回江声注意到他了,影厅里没有别人,便只略微放低了音量,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刚才他睡着时候错过的剧情是女主角受人陷害跳楼自杀,变成鬼来复仇了,正好遇到反社会人格的男主角,一拍即合,互相利用

陈里予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心说没人想听这个,却也没打断他这人说的话不合时宜,声音倒是很好听,略微压低了蹭过耳朵,语气温和又耐心,像亲密的情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脑海里闪过电影开场前小情侣预支安慰的悄悄话,某些同样不合时宜的念头便浮上心头。

他要是也装作害怕的样子,江声是不是就会那样哄他了至少能顺理成章地让对方抱抱自己吧,反正周围没有其他人,看恐怖片害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着自己从前看到夜色里河水或是烟头的反应,真假掺半地轻轻唔了一声,别开视线不再看屏幕。

等到印象中下一个惊悚画面转场,便难以自控般惊叫出了声。

其实如果江声再了解他一点,就会发现他感知某些情绪的能力已经麻木了,很难对这样的外界刺激表现出惊或是喜那一刻他甚至想到,如果以后哪天他向江声坦白这件事,对方再回过头来翻今天的旧账,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怕,是装出来的想骗个拥抱吗

可装已经装了,江声也不出所料地相信了,下意识抬手挡住他的视线,问他怎么了,被吓到了吗。

嗯他咽下堪堪脱口而出的没有二字,生硬改口道,有一点。

之后拐弯抹角的暗示还来不及说,下一秒江声抬起两人座位间的活动扶手,贴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直起身体挡住他大半视线,声音从他头顶传进耳朵,藏不住的担忧:那不看了,我们也走吧之前不是说不怕吗

他再这么追问两句,陈里予就要受不了良心谴责和盘托出了。他吸吸鼻子,将自己得寸进尺地埋进对方怀里,脸颊蹭了蹭江声的衣领,垂下视线,轻声说了句别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却将他语气中的不自然理解成了嘴硬,有些急: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没什么好看自己还看得入神,剧情都能记下来陈里予默默想着,不想扰人兴趣,便坚持道:看吧,我想看,只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没事。

江声见过他怕到呼吸颤抖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让他担惊受怕,却也狠不下心拒绝,毕竟除了画画,这是他第一次见陈里予明确地对什么东西表示喜欢斟酌再三,他还是松开手,恢复了正常的坐姿。

那害怕要告诉我,他将手搭在小猫后脖颈上,轻轻摩挲着,一边道,不想看了随时走,好不好?

陈里予扫了一眼屏幕上面容扭曲的女人,心里想着不过如此,语气却还是惶惶的:那我能抱着你看吗

还没说完他的耳朵便隐隐有些烫,有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升起来,叩问他知不知道古时女子争宠求欢,大多也是这个路数。

幸好他喜欢的人在他面前是个昏庸君王,听了这样直白又虚假的话也不会起疑,只会受宠若惊似的伸手搂住他,甚至自觉调整了几个姿势,好像生怕他不舒服。

他们在午夜十二点空无一人的电影院看恐怖片,背景音是起伏的鼓点与惨叫,光影在灰暗与鲜红间切换,却没有人去注意耳边似乎只剩下不分彼此的心跳声,晦涩的荒诞的暧昧不清的,像一场短暂又漫长的爱情交缠。

不管暖气有多充足,陈里予的身体似乎总是凉的,然而现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怀里的人后颈贴在他手臂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脖颈上一截短短的头发蹭过去,有点儿痒。

大概也是错觉吧,明明陈里予对他还是常常面无表情的,会恶语相向,被惹恼了也会挠他一爪子,可他总会在某几个瞬间产生不合逻辑的念头,觉得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陈里予也喜欢他。

否则怎么会那么自然而然地依赖他呢,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一个人,却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到他手里,人多时候下意识靠近他,有什么事第一反应也是找他帮忙,拥抱时候心跳加速的,分明也不是他一个人。

吃饭,看电影,夜不归宿这不就是约会吗。

他很少看爱情,多数时候看的书都是社科见闻,涉猎虽广,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四舍五入却还是一张白纸。在他前十七年的人生里,相处过的人也大多坦诚直率,以至于乍一碰上陈里予这样口是心非的,他就有些猜不透了。

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人家怎么看得上你这种尔而之辈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屏幕上和男主角形影不离的女鬼,居然有些羡慕,放在陈里予背后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拢住对方清瘦的肩膀,恍惚间也像一把伶仃骨架。

他毕竟是将礼貌与尊重放在第一位的人,错觉再以假乱真,也不想贸然打扰对方的。倘若换了别人,青春期莽撞加持,他或许也会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将心动宣之于口可那偏偏是陈里予。

高岭之花一样金贵的男孩子,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让他难以自控地深陷进去,做梦都想据为己有,却不敢贸然剖白。

大概是被电影声吵到,陈里予有些不悦地偏了偏头,耳廓蹭过他的手臂,是烫的。

快结束了,小猫靠着他的肩膀,仰起头轻声问他,等会儿去哪?

江声沉默片刻,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去处下一秒对方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很轻很轻,像一句即止的幻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困了,陈里予说,回你家吧。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话记得评论哦。

抱我

第32章回家

江声家在普通的高层小区,宽敞的单层,装修是几年前流行过的简约欧式风格,窗明几净,暖气充足,看起来很舒适。

开门时候他母亲还没睡,靠在沙发一角看书,听见动静抬头望了一眼,便放下杂志朝他们走过来改良旗袍式的睡裙,棉麻质披肩,长发松松绾了个髻,能生出江声这样的儿子,果然是个气质端方又和煦的美人。

陈里予站在玄关前,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觉得自己不像被同学带回家借住的高中生,倒像第一次见家长。

江声站在他半步前,低声提醒他换鞋,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母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路过她儿子的时候抬手拍了一下脑袋,嘀咕一句这么晚才回家不怕耽误人家学习,便笑吟吟地招待陈里予进屋了。

准备了干净的拖鞋,不爱换也没事儿,明天正好赶上大扫除,她笑起来与江声有几分相似,更和蔼些,似乎常与孩子打交道与记忆中他的生母也像,和善、优雅,只是不那么单薄。

陈里予道了声谢,不敢看那双盛着和煦笑意的眼睛,乖乖低头换鞋,弯腰前突然想起什么,又后知后觉抬起头,叫了声阿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是小陈吧,听江声提起过你,江母朝他笑了笑,瞥见他肩上江声的外套,便问道,冷吗?暖气很足,陈里予下意识摇了摇头,等江母转身去茶几倒水,留他一个人换鞋,他才陡然意识到,对方是看见了什么。

他有些心虚地扯下衣服,走到才放好书包的江声身旁,一把塞进他怀里,陌生环境带来的不安才终于平息些许,让他得以喘口气,在沙发一角坐下来,接过江母替他倒的热水,神色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没事儿,应该的客房堆了杂物,一时收拾不出来,晚上不介意的话就在江声房里将就一夜吧,江母笑着道,不想和他挤一张床就让这小子睡沙发,哦对,阿姨去给你拿床新被子

江声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在短短几分钟内雪山崩塌,默默地喝了一口水,小声嘟哝:妈,真有你的。

于是江母顺手摸一把他的狗头:从小教你谦让,嘀咕什么呢?

这哪是谦让,他喜欢的人他自己宠,还要被越俎代庖江声无言以对,只好跟着站起身,趁着江母转身看不见,摸了摸陈里予的后颈权当安抚,轻声道:在这待一会儿,我去帮我妈收拾被子洗手间在那边拐角,没事儿,我马上回来。

青春期少年在暗恋对象面前的窘迫罢了,说是收拾被子,其实不过检查一遍房间里该有的不该有的,以免被对方撞破什么,比如他闲来无事写在扉页上的陈里予的名字,还有座椅靠背上堆成一团来不及整理的衣服。

幸好他妈没多问什么,只难得催他早点儿休息,自己熬夜就算了,别耽误人家上学临出房门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若有所思地问他:你每天多带的那一份早饭,是带给小陈的吧?

嗯,是啊,江声坦诚道,怎么了?

明早给你们做鸡蛋面吧,汤汤水水不方便带,也难得有这机会都吃多少天豆浆馒头啦,换换口味。

行,我跟着沾光,江声挠挠头,叠好最后一件卫衣塞进衣柜里,笑着说,他不吃葱蒜辣椒,清淡点儿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母轻声叹了口气,掩上门,压低声音道:听你说这孩子家里没人管对人家上点儿心,这么好看的小男孩,瘦成什么样了,小脸惨白惨白的,一看就吃不好睡不好,同桌一场的,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以后周末他要是没地方吃晚饭,就带家里来吧

行了妈,亲儿子你还不放心,江声看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罕见的认真,我自己的同桌,我会照顾好的。

我自己的心上人,捧在手心里都不为过的。

江母拍拍他的肩,拢起披肩,转身开门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陈里予洗完澡,有些受宠若惊地喝完江母热的牛奶,站在洗手池前刷牙洗脸。

他很久没有在这么温馨安适的环境里待过,还有些无所适从如果说江声一个人能给他有所依靠的安全感,那这个家就像一百个江声围着他站成一圈,给他唱摇篮曲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里予摇摇头,含着牙刷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久违地尝到了格格不入的滋味,周围一派柔软的暖色,只有他是冷色调的不,没有色调,惨白的脸和墨黑的瞳孔,穿着江声的黑色短袖,领口露出的皮肤也白得不似人,像一具僵死的雕塑,连眼底映出的暖光都浮于表面,像强加上的突兀的纹饰。

江声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些,原本就长的衣摆垂到大腿中部,险些省了睡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江母已经回房了,只有江声和茶几上一杯热牛奶等着他,那时候他只穿这一件短袖,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撞上对方的眼神下一秒这个人的脸就肉眼可见地红了,一路红到脖子,落荒而逃似的跑回房间,给他翻出条睡裤来。

不敢看他,睫毛闪动着,像旧戏里不敢看观音的梁山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被这人一惊一乍的反应吓着,也有些局促起来,抱着睡裤慢慢喝完了那杯牛奶,借洗漱的名头回浴室穿上了。

江声敲敲门,在门那一边问他,自己是睡沙发还是睡床。

含着牙刷说不清话,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索性沉默着打开水龙头,用漱口声回答他。

让江声睡沙发,或者他自己睡沙发,都是合乎情理也符合他性格的答案,他不知道其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之间挤一张床睡算不算正常,但至少江声十有八九喜欢他了,再拿好兄弟一起睡觉的理由自欺欺人,他就觉得不太正常。

可偏偏彼此都自欺欺人,他又会心生贪念,想左右不过这一次,挤一张床又怎么样呢。

他看着浴室明晃晃的灯,和灯在他睫毛下投射的一小片交织错落的、网似的阴影,犹豫良久,还是骗不过内心。

几分钟后陈里予默然打开门,面无表情地告诉江声,别睡沙发了,睡床吧。

他的饲养员受宠若惊,眨了眨眼,嘴角不自觉弯起来,又乖乖压下笑意,摸了摸他还有些发潮的头发:我卧室里好像有吹风机,在床头柜里,把头发吹干就先睡吧,我洗个澡。

陈里予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声的房间不大,灯是令人舒适的暖白光线,朝南朝西两扇窗,棉麻质窗帘,书桌、衣柜和床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另一面墙被改装成书架墙,按照一栏三十本书算,放着的书大概不下三百本还有几格放着获奖证书和奖杯,大多是数理竞赛的,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床比寻常的单人床宽些,却也不是双人床,挤下他们两个人大概勉勉强强,铺着浅灰条纹的床被,看起来很柔软。陈里予看了一眼床左右各一的床头柜,在心底回想了一遍江声的话,确定对方没有告诉他到底是哪一边的,犹豫片刻,便还是随缘选了靠近书桌的那个。

然而拉开抽屉的那一刻,露出却的不是吹风机里面放着的东西他只扫了一眼,心跳便狠狠一顿,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抱我

第33章一起睡觉

那是一叠纸,从不同的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大小不一,五颜六色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天才绘画儿童的标题,标题旁是一副陈里予已经没有印象、大概是六七岁时候他画的画。

向日葵、花窗、夜色与流星,鲜亮的璀璨的,甚至有些华而不实然而孩童大抵都如此,在他灿若星辰的年岁里,这样的鲜活也恰如其分。

明明才过了十余年,却已经恍若隔世。

陈里予像被什么抽干了力气,扶着床缓缓蹲坐下来,床单被他攥在手心里,皱了一小块几分钟后他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门的方向,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拿出了那一叠纸。

无一例外都是他,小时候父母培养他的梦想,会让他参加些儿童间的绘画比赛,他的天资太盛,获奖多了便难免有些名气,后来家道中落,寄住在教他画画的老先生家里,老师家世代教画贩画,在行业里小有名气,膝下又无子女,便一门心思培养他这颗明珠

每张纸上标了年月,推算起来,恰好是从他六岁第一次因为获得金奖上当地报纸,到十四岁老师去世、没有人再资助他为止。

家道中落,恩师去世,他以为那段灿若星辰的年纪过去,便只能藏在记忆深处蒙尘熄灭了。

原来还有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四处寻找,捡回他散落的星星,费尽心思地,替他拼凑起一个宇宙。

能从这样那样的往期报纸和杂志里找出他,这么想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他几乎能想象出江声是如何在课业之余,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电脑前,找遍本地图书馆的网站,用那几个模棱两可的词条搜索寻找,再辗转买到相同的刊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么薄薄一叠,十几张,他也找了很久吧。

陈里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咙口有些发哽,整理好那叠纸放回原位,合上抽屉,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以他的绘画功底,手稳是最基本的,这不该。

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他一愣,很快站起身,做贼心虚似的绕到另一侧床头柜旁,从里面拿出了吹风机。

江声打开门,对上他意味复杂的视线,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手指不自觉绕上吹风机线,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几点了你要睡了吗?

一点多,有点儿困了,江声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半开玩笑地问他,小猫不会自己吹毛吗?

偏偏语气诚恳,带着莫名其妙的乖巧笑意,像个以伺候家里小动物为乐、偶尔嘴欠一句还要提防被挠的卑微铲屎官。

如果不是刚刚发现了床头柜里的秘密,陈里予这时候十有八九就要挠他了然而这次预想中拧他一下或是面无表情骂一句滚的待遇没有到来,陈里予只是点点头,语气很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在想别的事。

于是江声受宠若惊地看了一眼吹风机,跟着人一起坐到床边,开始达成人生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的重大成就。

不用想也知道,达成过程不会太顺利毕竟他本人很少用到这玩意,头发大多晾着晾着就自然干透了,被风一吹乱成一团,仗着颜值还敢走上街。

陈里予靠在床头,背对着他随他摆弄,半干的头发略微发凉,软软地拂过手心,很像小时候被他抱着吹毛的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吹得很小心,生怕烫着对方或是风太大了让人难受,直接后果就是耗时过长十几分钟后陈里予终于无可奈何,恹恹地从他手里夺过吹风机,表示他自己来就可以。

江声也不走,坐在一旁吸取经验,盘腿坐在床上支着胳膊看他,眼神毫不避讳,盛着月色似的干净暖光,与少年人不自知的温柔笑意。

他的心上人穿着他的衣服,尺寸有些大,领口便空空的,随着抬手的动作滑到一边,露出一片白净的脖颈陈里予很瘦,骨架单薄,脖颈纤长,颈窝里盛着他的目光,无端地让人心痒。

心猿意马是不合时宜的,至少不该带着这样的贪念入梦,于是他缓缓移开视线,落在了对方被额发略微挡住的眉眼间。

陈里予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似的,将吹风机转向他,吹了他一脸措手不及:别看。

然后很快抓散头发完全吹干,把吹风机扔进了他怀里,用肢体语言甩给他一句困了晚安薄薄的耳廓却红了,不知是被热风吹的,还是另有原因。

不看了不看了,睡觉。江声抓抓头发,也不管自己的痴汉行为有没有冒犯到对方,先诚恳地道了声歉,翻身下床给猫铺被子。

一人半边床,各盖各的被子,陈里予选了不靠窗的那一侧,面对衣柜背对他,将被子团成一团,留给他一个背影。

江声的床没有看起来那么软,棉被是蓬松舒适的,床板却硬,只有一层薄薄的弹簧垫,和他这个人挺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上床前陈里予其实很累了,精神上紧绷着还不困,身体却疲乏,以为自己会倒头就睡然而他认床得厉害,闭上眼睛等了很久也不见睡意降临,反倒陷入另一种更为暧昧的焦灼紧绷里,隐约听见江声的呼吸声或是翻身的动静,都让他有点儿奓毛。

人生第一次和父母以外的人同床共枕,居然就是他暗恋的人挺刺激的。

思绪乱七八糟的,缠绕着偶尔冒头的隐秘臆想,变成一团毛茸茸的桃色光影他在想江声,单薄短袖下挺拔的肩膀和少年人隐约的肌肉线条,还有分明凸起的喉结

刚洗完澡的时候浑身都暖和,热得有些烫,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水洗过一样干净清亮,直白地看着他,盛着让人坐立不安的浓烈深情,是十七八岁特有的纯粹。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已经将所有滚烫的情话和盘托出了。

陈里予不喜欢太黑的环境,容易应激,睡前江声便给他留了一盏夜灯,光线柔和又朦胧,像床头一盏敛在云雾后的月亮。

他睡不着,索性看着衣柜上简单的装饰画,任由思绪漫无目的地疯长关于从前他有意逃避着不肯去想的问题,关于他逐渐被照亮却还一团乱麻的未来。

诚然,他的养父母不允许他再走艺考,也不资助他参加培训,送他来这所已经好几届不着重培养美术生的学校,意图早就昭然若揭。

他学画不是为了升学,认识江声以前也从来没有想过以此谋生,十八年里前半程有人支持,后半程苟延残喘麻木度日,连高中前两年参加艺考培训都不算本心,只是养父母认为这样能达到他这件商品的最大利益,替他选定了这条路,他才不得不走。

现在查出色弱,他们早就放弃投资,如果真的为了升学去自学培训的内容,又似乎不是他的心之所向何况他无意间听江声说起过志愿的学校,省内重点,老牌理工院校,每年招收艺术类考生的名额少之又少,文化分高得离谱,他脱离文化课很多年,在高考面前是半个文盲,哪怕能凭借美术上的造诣降分到最低,大概也很难考上。

从前他学画是兴趣使然,有天赋加持一帆风顺,哪怕后来落魄了,也没有想过借此谋生,活一天算一天的,二十几岁或许就离开人世了,都说天才多短命,他疼惯了,也不太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直到现在遇到江声,他才恍然意识到,如果不以寻死苟活为目标,他的人生其实一团乱麻至少在当下主流的社会里,离开了养父母他身无分文,没有所谓的文凭和赖以谋生的渠道,除了江声,他其实一无所有。

没人相信艺术家,他们只相信前途。

何况江声能陪他一年,却也不能把他像个宠物似的养在身边,陪他一辈子

现在可能性最大的似乎还是学学文化课,把成绩提高些,然后依靠他原有的那两年准备艺考的经验和美术造诣去考本省一所无功无过的艺术类院校,地理位置上会离江声很近只是太过平庸,如果从前教他画画的老师知道了,大概会愤然说他暴殄天物。

可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就算这样,考上之后没能遂养父母的愿,大概还要受些磨难吧。

算了,连引以为傲的美术天赋都生来残缺一块,还有条明路让他走,已经很好了色弱的人,不会做人不会处事,他没有做高塔上艺术家的资本了,该学会知足。

至少能待在江声身边。

他轻手轻脚地翻过身,借着昏昏的夜灯光,默然窥视江声的侧脸,视线一点一点摹画过少年分明好看的轮廓,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情。

怎么办呢他在心底里默默地想,怎么办呢,我只想离你近一点儿。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已经陷进梦里的人低低嗯了一声,也没睁眼,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陈里予一惊,还是如实说道,有点儿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好,除去生病和累得过载,剩下的多数时候都要失眠,熬到两三点才浅浅睡过去,做些通常不太好的梦,再被莫须有的动静吵醒,满心烦躁地开始新的一天。

大概是睡眠障碍,胡思乱想多了留下的后遗症,一般人偶尔焦虑失眠都觉得难以忍受,到他这里却像家常便饭似的,早就能与漫漫长夜和平共处。

但江声毕竟不是他,见过他精疲力尽神思恹恹的模样却还不能睡个好觉,打心底里心疼,迷迷糊糊疼醒了,伸出手摸摸小猫的脸颊,用气声哄了句乖,慢慢来。

于是早已习惯的麻木裂开一条缝隙,有生涩的委屈溢出来,细细密密,蛰得他眼眶一酸。

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些许鼻音,陈里予吸吸鼻子,试探着靠近些,膝盖隔着两层被子挨上对方的身体,轻声道,可我真的睡不着

江声大概还是半梦半醒的,循着本能安慰他,手放在他耳边,轻轻抚弄他的头发,语气温柔,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于是陈里予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心,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儿幼稚,又僵住了,说出的话比起回答,更像自言自语:没什么心事,我认床失眠很久了,一直睡不太好,可能有病吧。

哪怕不清醒,江声也总能捕捉到他语气里细微的难过,下意识来哄他。

对方收回手,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床被磨蹭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很快安静下来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被窝里多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碰到他的手臂,便摸索向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这也算安慰吗。

心底惊雷乍起,先于思维炸了满怀他感知到自己陡然滚烫的心跳,第一反应居然无关风月,而是江声会不会摸到他的脉搏,发现他乱七八糟的丢人的心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的手心是热的,带给他莫大的熨帖,在被子里轻轻晃了晃,无声地哄他入眠。

大概拜这样突如其来的不清醒的越线所赐,他的大脑被清空了几分钟,那些盘根错节的思绪便再也无法成型,对周遭环境的感知逐渐模糊,渐渐只剩下了对方骨节分明的有力的手。

睡着前最后的念头有些鬼使神差,关于为什么有人说,人睡着的样子最狼狈丑陋,容易劝退旁人他喜欢的人明明还是那么让人心动,前额的头发睡乱了翘起来,露出额头与眉骨,五官在模糊灯色下愈发深邃,是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很让人心跳加速的新鲜的英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上眼,渐渐陷入迷乱梦里的时候,江声也在默默看着他。

握着他的手掌心滚烫,眼底是藏不住的清醒与深情。

作者有话说:

从标题来看,不太清醒的人是我

想要评论乖巧

抱我

第34章强吻

日思夜想的人就躺在身边,咫尺的距离,十指交握能睡好就有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江声这个向来自认为睡眠质量优良的人难得没睡好,翻来覆去做些荒唐的梦,譬如他是盘踞在洞穴里的龙,守着满巢金银珠宝,宝物和他聊天,聊他暗恋的小王子;或者梦到他去徒步旅行,起初一路春暖花开,却陡然被一大片海阻隔了脚步,陈里予在海对面看着他,安静的好看的,像美人鱼,却长着猫的尾巴。

临近三点才睡着,五点过半醒了一次,刚过六点、闹钟响起的前二十分钟又醒了一次。

每次他都试图抽回手,然而陈里予这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抓着他的手却很有力气,一旦察觉他抽手的意图便下意识握紧了不愧是从小握笔十几年的,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有些怀疑,说不定陈里予和他掰手腕,还能赢过他的。

想多了,他哪里敢,那么好看的手,牵一牵他都要留三分力气,生怕碰碎了。

第二次醒的时候江声索性不睡了,憋着哈欠看枕边人的睡颜。陈里予的睡相很乖,侧身朝向他的方向,下半张脸埋进柔软的床被,只露出眉眼鼻梁和睡乱的头发,睫毛略微颤动着,看起来又长又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陈里予的脸色比以往红一些,连带着耳尖都通红,似乎陷在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梦境里,逃不出来。

江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下三滥东西,至少不以己度人可他毕竟才十七岁,青春期里最蠢动不安的年纪,生理反应尚且能用本能搪塞,心底无声燎原的野火却无可遁形。

他浑身僵硬地躺了片刻,终于捱不下去,趁陈里予略微放松的空隙抽出手,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打算赶在对方醒之前去冲个澡,压一压他丢人的心头火。

以陈里予的脾气,早上见面尚且要满脸烦躁地怼他两句,刚醒来的起床气大概更难哄了。

不过也可爱,小猫似的伸爪子挠他,眼里是仅他可见的放肆,像是恃宠而骄。

离开前还特意关了闹钟,想让人多睡一会,然而几分钟后等他回来,陈里予还是醒了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出神,脸上异样的红褪干净了,嘴唇也毫无血色,领口松垮地歪下一边,露出白而伶仃的锁骨,一碰就要散架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低血糖这么严重,以后还是找机会带他去医院看看吧江声默默想着,本着非礼勿视的信念将视线从人领口移开,随手抓了一把还半干的头发,走到床边,伸手在陈里予眼前晃了晃。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猫就抬手打了他一下,语气生硬,带着刚睡醒时候涩涩的哑:我看得见。

起床啦,还要上学呢,江声不以为意,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毛,语气温和,昨晚睡得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亏心,失眠到三点才好不容易睡着,六点半就要起,能好就怪了他甚至做好了给人带午饭晚饭的准备,如果陈里予想在画室补一天的觉,他也觉得无可厚非。

然而预想中语气不善的反问却没有到来,陈里予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带着微妙的不自然。

怎么了江声怕他生气,放在头顶的手便往下挪了些,想摸摸他的后脖颈顺毛下一秒对方突然躲开了他的手,奓毛似拉起被子蒙住自己,挡住了他不明所以的视线。

江声隔了一层被子追问他怎么了,声音模模糊糊的,也像在梦里。陈里予有点儿缺氧地狠狠吸口气,怕他真的担心,还是强忍着平稳下语气,闷在被子里答了一句没什么。

闭上眼睛还是绕不开这个人,头发湿漉漉地抓上去,露出白净的额头和分明的五官,带着新鲜的少年气,还有熟悉的沐浴露味道被子是新晒过的,甜软的阳光和洗衣液味道,又让他想到一被之隔的人,脸颊就愈发滚烫,分不清是缺氧还是另有原因了。

江声碰到他的手有些凉,目光里不自知的温柔却烫得他坐立难安,梦与现实两厢掺半,催人溃不成军。

他又想起几分钟前堪堪逃离的荒唐梦境,盛满委屈的贪恋与臆想魔怔了吧,还要把气撒到本人身上,一边又想入非非,留恋越线的梦境,幻想付诸现实。

他想抱抱江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在他身边坐下来,隔着床被拍拍他的后背,觉得他这副模样莫名地可爱,话里的笑意便有些藏不住:起床啦,去学校再接着睡,先吃点儿东西吧。

极尽耐心又乐在其中,还是他习惯了的纵容,陈里予被他哄得心口一软,闭上眼缓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坐起来江声就摸摸他睡乱的头发,语气诚恳地问他,是不是还要帮你穿衣服啊。

出去果不其然要被挠。陈里予瞪他一眼,黑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罕见的鲜活生气。

江声失笑,依言站起身,绕到床另一侧把椅子上陈里予叠好的衣服还给他:那我先

话还没说完,陈里予陡然伸长胳膊,拉了一把他的衣袖用了十分的力气,拽得他一踉跄,回头便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沾着潮意,直直地看向他。

抱我一下,他喜欢的人在充足的暖气和厚被子里睁眼说瞎话,冷。

十分钟后洗漱完毕,陈里予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餐桌上的东西,心情有些复杂。

江声家的餐厅和其他地方一样干净敞亮,看得出常有人收拾,却也不像他养父母家那样简洁得毫无人气边边角角总恰到好处地摆了些小东西,桌旁有一小束花,精心插在玻璃瓶里,水橘色的变种玫瑰,品味比江声好了不知多少。

桌上放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两个人一人一杯热牛奶,餐厅连着厨房,隐约能听见江母切菜的动静,似乎还打算给他们添一盘小菜。

尝尝,我妈手艺还不错,江声看了一眼厨房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都好久没吃了,每天早上都想早点儿见到你,带两个包子就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被他吓得一惊,强忍着后退逃离的冲动点点头,垂下眼睫吃面可对方说话时候扑落在他耳边的热意挥之不去,与梦里晦暗的画面不期然重叠,他握着筷子的手便僵在半空。

昨晚,不,今天凌晨,几个小时前他在江声的床上,梦到了江声。

那是个过分隐秘的、滚烫到足够以假乱真的梦,亲密,直白,却并不甜。

如果非要定义的话,他更愿意称之为噩梦。

梦里的江声和现实中不尽相同,看起来成熟了些,眉眼愈发深邃,带着罕见的锐利锋芒男孩子一岁窜高一截,已经比他高出许多,肩骨挺拔,将他笼在一方阴影下,攥着他的手臂低头强硬吻他。

江声的五官不算柔和,轮廓清晰分明,抿着嘴角面无表情时候其实很有些压迫感,眼神是他从未见过晦暗,藏着令人喘不过气的悲伤与执拗,看得他心口发慌。

他被人宠惯了,梦里也措手不及江声一手能攥住他两只手腕,抬起扣在他头顶,任由他被墙面硌得冰凉;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低下头,不容反抗地亲他。

那是一把火,苦涩地渡进他唇齿间,烫得他浑身颤抖,含混不清地意图拒绝,便被进犯更深。隐约的铁锈味道弥漫开来,对方却毫无放过他的意思,吮咬他隐隐发疼的唇舌,像饿得委屈显出凶性的狼,要拆吃他入腹。

他听见不分彼此的呼吸,越来越响,与心跳声混在一起,像一场配音粗俗的定格电影江声咬着他的嘴唇,明明生涩又不得章法,却无端让他思绪空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有细碎的呜咽声传进他耳朵,极低极低的,从喉咙底里挤出来,是压抑太久的迟来的发泄。

他的后脑磕在墙上,疼得有些委屈,昏昏沉沉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江声的声音又低又哑,是他根本无法同这个人联系到一起的、沉重的痛苦。

梦里他一惊,想推开对方问清缘由,却怎么也挣扎不开,视线模模糊糊地对不准焦,只看见江声一瞥的眼神。

就这么深深地盯着他,不像看情人,却像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手边响起瓷碟与木质桌面磕碰的动静,陡然将他从晦暗不清的梦境拽回现实是江母端上来的一盘油煎午餐肉,每一片上用番茄酱挤了个笑脸,出现在他们两个高中生的餐桌上有些奇怪,但大概很受小孩子欢迎。

多吃点儿啊,听江声说你身体不好,江母拍拍他肩膀,笑着叮嘱道,还早,不着急,要怕迟到就让他爸开车送你们。

他还是抵触这样突如其来的触碰,却不敢躲,大半思绪还沉在梦里,只好下意识失措地看了一眼江声对面的大男孩就朝他笑笑,眼底还是如常自然的温柔,干干净净的,像窗外清晨薄而温暖的阳光。

妈,你就别操心了,江声支着下巴,用筷子尖戳破鸡蛋,一边语气温和地替他解围道,有我照顾呢,对吧?

这么温暖干净的人,真的会因为他变成梦里那样吗陈里予深深吸了口气,低头吃面,透过腾升的热气默然窥视江声,心情复杂。

大概不会吧。

他还是记仇的,等到以后在一起了能光明正大亲吻对方,他一定要狠狠咬回去,报一夜混乱噩梦的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这是加更

抱我

第35章私心

天毕竟是冷了,临近十一月,北方早就入了冬,纵使阳光晴朗,陈里予还是将半张脸缩在毛衣的高领里,外面是深灰的呢子大衣,看起来干净又舒适。

和江声熟了之后,他的衣品似乎也逐渐向他嗤之以鼻的直男穿搭靠拢,奉行简单舒服,入冬之后偶尔搭配一条围巾或是毛衣链,也都设计简洁。

浑身上下最花里胡哨的大概是江声送的手链了,玉质貔貅的额间一点金,质地温润,打磨精巧,藏在衣袖里轻轻磨蹭他的腕骨,略微带着凉意。

风有些大,他饭后低血糖,也不想说话,便一路默默低着头走,数袖子里小玉坠晃动的次数,漫无目的地神游。

江声知道他饭后低血糖,吃饱喝足反倒没精神,也不去招惹他冬天真的来了,风是干冷的,一眼望去树枝枯成水墨影子,偶尔有行人经过,车铃铛脆生生地响,口鼻间呼出白气,升腾间又隐没进寒风里。

他倒是不怕冷,穿了件随手拿的厚卫衣,校服外套,大剌剌地露出脖颈领口,被风吹个正着才觉出寒颤来,像所有雪原行走的旅人一般,便去想他的活水温泉,他臆想中的暖炉和躯壳里存留的火的痕迹。

关于清晨暖气充足的卧室里,稀薄的阳光透过窗帘,室内一片蒙蒙的昏暗,他喜欢的男孩子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踉跄间埋进他怀里,身体是刚睡醒时候特有的软,胳膊热热地环住他脖子,有些烫像是雪山高岭一夜开遍了花,春风拂过,温香软玉般落了他满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衣服后领宽松,动作间堪堪滑落,能一眼看尽白净的后背,和纤细的、略略突起的脊椎骨。

陈里予会抓着他的衣服,猫似的用鼻梁蹭他颈窝,睫毛眨动着扫过他皮肤,痒痒的。

然后贴着他的耳朵叫他名字,带着无意识的令人想入非非的撒娇意味,小声抱怨着不想起床,暖气太热了,被子好重,手脚都没有力气了

那太突然了,像是年少不经事的幻梦陡然成了真,反倒让他无所适从他好像哄了对方,又好像没有,手臂是僵硬的,放在陈里予的后背上,除了烫,什么也感觉不到。

现在梦醒了又后悔,已经越线了,怎么不借机认真抱他。

十分钟的路程太短了,可是填上他求而不得的贪念,每一秒又都嫌长。

甚至有莫名其妙的念头冒出来天那么冷,他没穿多少衣服,陈里予冷的时候会抱他,那他是不是也能

可这也太出格了,陈里予对他可没什么非分之想,他一个情感健全社交完整接受过科学性教育的高中生,总不能像对方一样直白地要人抱吧陈里予做这些事尚且可以理解,毕竟成长环境使然,只对他一个人撒娇,依赖久了被惯坏些无可厚非,但放到他身上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叫耍流氓。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难得一见的纠结了。明知道和对方做一样的事,在社交规则里通常称不上逾矩,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总觉得一旦有了第一次借故越线,后果会一发不可收拾。

但十七八岁的年纪,气血正盛又一窍不通,不都是一发不可收拾么。

走到校门前的最后一个拐角,他们抄了近路,从小吃街背后穿过去,走一条墙高瓦高的小巷,能免受几分钟的寒风之苦。巷子狭窄,陈里予有些洁癖,便下意识离他近了些,走在他半步前的地方,似乎只要他一伸手,便能将人搂进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垂下视线,陡然撞见对方被风吹红的耳廓,脑海里这样那样的纠结便被一键清空了下一秒身体先于意识开了口,他听见自己问陈里予,可以抱一下吗。

嗯?陈里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路没说话,声音还有些发涩,带着几不可察的鼻音,为什么?

冷,江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心怀鬼胎,话里的心虚都要溢出标点,一回过神来便疯狂撤回,不是,没有,我就是

陈里予看他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继续向前走,无事发生似的直到江声都以为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才突然停下脚步,在街巷出口无人且宽敞的昏暗处转过身,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

他听到陈里予的声音,低低的,贴在离他心脏很近的位置:抱啊。

太奇怪了,怎么明明有所预期,却还是手足无措。

他像是生平第一次拥抱别人的愣头青,恨不得将心上人拥进骨血里,又舍不得,只能克制地低着头,嗅陈里予身上的味道第一次见面时候闻到过的,冷泡茶既甜又涩的香味。

陈里予大概以为他真的冷,罕见地主动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可他心知肚明的,自己丝毫感觉不到冷,白日晴空之下,他的灵魂烂俗又滚烫,装满莽撞的欲言又止的非分之想。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陈里予靠在他身上,略微同他分开些,低着头,手指缠上他卫衣领口垂下的绳子,轻声道,我什么也不会,但还是要高考不嫌浪费时间话,能帮我补一补吗?

他难得说话这么谨慎,礼貌得小心翼翼,反而让江声受宠若惊。明明是最亲密的姿势,情人一样在无人处相拥,他心底近乎决堤的冲动却一点一点平息下来,被微妙的歉意取代,只有手还贪恋地放在人身后,轻轻磨蹭他衣料下凹陷的后腰。

算了,陈里予没给他接话的机会,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卑微,本能地有些不悦,绕着那根细绳的手往下一拽,自言自语似的,爱教不教,我可没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这才回过神来,大梦初醒似的分析明白他这番话什么意思,收回手,又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发顶,从熟悉的动作中找回些许自在来:可以啊,把以前的基础知识过一遍,就当复习了走吧,快迟到了。

讨抱讨得莫名其妙,松手也莫名其妙。陈里予看他一眼,点点头,打从心底里不信这人是冷了想取暖体温高得心脏都要供不上血,耳根通红,总不会是被风吹的。

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一招,话里明晃晃的私心,体温和心跳也骗不了人倒是他自己乍一转身,冷风涌进围巾里,还冷得肩膀一颤。

要是能明码交易就好了,抱一下就补习多少页,讲几道题,谁也不亏的买卖,他就不用暗自博弈一路,在彼此相拥这样暧昧的情景下,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了。

幸好江声没起疑,只是欲盖弥彰般念叨了几声冷,又和他条分缕析地盘算该怎么复习,离下次月考还有几天,会考什么,先讲书还是先做题,该做什么题

那些数理化知识点的名词听得他云里雾里,一想到语文八百字的作文和整面整面的理解太阳穴便隐隐作痛,只想叹气他天生不是读书的料,上帝点满了他在美术上的技能条,也将剩下的窗关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其它的路。

现实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残酷一些。

英语早读,老师站在讲台上说今天不听写,但抽查背课文。

陈里予没学过,翻开书支着下巴默默看书,思绪却无法集中,漫无目的地神游掠过这样那样晦暗不清的片段,不知是因为几分钟前那个拥抱,还是近二十四小时里他们过分越线的距离。

这就算一起睡过觉了,同床共枕,做梦似的几个小时,回过神来只记得昏沉晦暗的梦,还有入梦前对方无意识地安抚他,紧紧牵住他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最后不是他的话,江声未来的伴侣大概很幸福吧。陈里予看着放大加粗的课文标题,默然想道体贴周全,会尊重人也会照顾人,善良又明朗,某些方面是直男了些,倒也瑕不掩瑜,毕竟聪明,一点就通了

想什么呢,明明对他动心了,不是他还能是谁陈里予皱了皱眉,在心底里反驳自己,又想起他前路渺茫的未来,便有些乱了头绪。

十二月初美术联考,十一月初报名,留给他做出决定的时间只剩下短短几天,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考上对数理化知识一窍不通,看长篇的文字会头疼,唯独英语好一些,也没有应试的基础,还剩不到一个半学期,哪怕算上寒假,时间也很紧张了。

他的美术造诣是高,能把普通院校的分数要求降到很低,可那毕竟是为十年寒窗寻常学生出的试卷,再低再低,也绝非轻而易举。

先让江声帮着补一补吧他做好最差的打算了,只要有学上,能顺理成章留在省内,离江声近一些,他就心甘情愿有些魔怔了,最暴殄天物也最不计后果的预期,看在其他人眼里,大概就是典型的被爱情冲昏头脑吧。

可他心知肚明的,除了江声,没人能让他自救。

作者有话说:

笨蛋美人?

出于剧情节奏考虑,可能会对艺考等现实素材做一些改动包括后续情节中如果写到,还会重申,可以当作架空设定来看,虽然这篇文是现代背景,会尽可能让细节切乎逻辑,但本质上还是虚构故事,希望大家不要太较真哦。

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36章误会

他在不见天日的路上走,撞上高墙,走入丛林,磨破手脚以期辟出一条路来,与他原本的道路背道而驰,前无光明,后无基础,像一条死路。

可他还是要走的。

陈里予强忍着困意听了一上午的主课,除了英语,其他科目连听懂都困难他的基础很差,前一晚又睡得不好,原本看长篇文字会头疼的毛病便犯得更加厉害,偏偏性格里神经质的执拗不肯放过他,听不懂也硬要去听,后果就是太阳穴跳得厉害,同心跳牵连在一起,一突一突地疼。

那枚小小的木玉貔貅被他按在桌上,机械地发泄一般来回滚动,硌得手心生疼。

原来看似平凡庸碌的日子,平白融进去,也这么苦。

江声多数时候意识不到他深陷痛苦,自顾自听课也无可厚非。偶尔察觉他烦得抓头发,或者下意识敲自己的太阳穴,又会很快伸手制止他,顺毛似的摸摸他的头发,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听不懂课,觉得委屈。咬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继续听他从未听过的天书。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上课前,陈里予看着语文课本上满满一页的课文,终于被恶心得无可奈何,忍不住狠狠抽了口气,江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状态反常,凑过去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我有病,陈里予的话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不自然的颤抖,从小就这样,看东西一眼先看到线条色彩,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字拼成字,看这些东西很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艺术家异禀的天赋,现在却像无药可救的缺陷,让他心生绝望。

好了好了,不想看就不看了,没关系的,江声心疼得忍不住皱眉,抬头扫了一眼老师的方向,确定没人注意他们的角落,便伸手放在陈里予背后,借着椅背的遮挡,隐晦又克制地抱了抱他,没事,别不开心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头疼几个小时都催生不出的委屈,被他短短几句话戳到死穴一般,陡然溃不成军:不看怎么办,我以后

话音越来越低,到后来连自己都听不清,隐没进鼻音浓重的呜咽里,像是叹息。

江声其实想不通对方为什么突然想好好读书考文化课,心底隐约有个答案,想明晰了又觉得荒唐,下意识有些抗拒,只好先放在一边放低的声音像在哄孩子,藏不住的直白心疼:不想学就不学了,本来就没必要你画画那么厉害,不该被这些升学考试影响,喜欢画画那就去画好了,不用想以后,有我呢。

陈里予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湿漉漉的,像被雾气浸透的夜色:什么意思

江声还未开口,就被陡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等到一段活泼响亮的音乐过去,少年人一时冲动说出的诺言早就成了莽撞傻话,怎么解释也不顺理成章了。

可他看着对方眼底隐隐升起的神采,又舍不得出尔反尔,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在课堂上说悄悄话:我的意思是,那什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开心是最重要的,要是画画不能维持生计,我我也能养你。

这样的话太幼稚也太自以为是了,是远远超过他们现在关系的承诺,还没说完他就想撤回,耳廓不合时宜地红起来,又欲盖弥彰似的补上一句:可能养不起,但我会努力的,古时候中西方的画家音乐家,不都是被达官贵人资助才能维持创作、最后扬名立万创造出传世作品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下一秒他低下头,对上陈里予的视线,心头一凛。

那是他很久不曾见过的,死水般沉寂的安静的难过。

你把我当什么了,陈里予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毫无笑意,不娶妻生子,跑来养我,不怕被你爸妈打死么不用你养,我自己能活。

天赋异禀的人,心高气傲地活了十八年,怎么就沦落到合该被人养在家里当花瓶了。

他似乎该高兴的,至少江声真的心疼他在乎他,愿意在这段关系尚且虚无缥缈的时候说这样的话让他安心可他毕竟天生骄矜又偏执,尚且存留着艺术家的自尊甚至傲慢,实在高兴不起来。

江声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生气,手足无措地摸了摸他后背:我

江声,干嘛呢?讲台上老师话锋一转,远远看向他语气不算严肃,调侃似的,却还是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解释。

于是他不得不偷偷收回手,站起身来,诚恳道: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问问讲到哪儿了。

前排零星的笑声响起来,老师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么诚实,话音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意:课本内容讲完了,现在讲的是昨天的作业行了,好好听,坐下吧。

大概有些话注定没有机会说出口,那一秒错过也就错过了。等到他坐下之后课堂秩序恢复原状,再想重新提起前言的时候,陈里予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听课的状态,微微仰着头,留给他轮廓精致的侧脸,和眼底一片不可窥得的沉寂情绪。

两厢沉默,便更加坐实他心底隐约的猜想可他也不敢问陈里予,是不是想考到很远的地方,离开这里,连他也不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再想,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心照不宣的沉默,却是第一次被外界因素阻断,留下的不可追溯的缺憾

和误解。

定时定点的午饭,然后去画室自习,一路寒风萧瑟,陈里予将脸埋在浅灰色围巾里,只露出一小截冻红的鼻梁,长了不少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看不清神情。

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先天后天地攒下不少毛病,只是小时候家境殷实尚且有条件温养,后来经事太多,又学会了麻木忍耐,一来二去,除了身形单薄,反而看不出哪里不健康。

认识江声之后有人一日三餐照顾着看着,情绪也受人影响,渐渐有所好转,披上一层无事安康的皮囊一般入冬后风寒天冷,遇上一点不如意,缺觉少眠地,这层皮囊又被吹散了,露出他形销骨立无处遁形的一身不堪来。

走进画室之后他坐在窗边暖气充足的地方缓了很久,默不作声地喝完一杯热水,才从细密而绵长的头疼里挣扎出来,低着头吃江声买给他的一小袋蛋黄饼干。

吃完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枕在桌上小憩,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扫过江声,轻声问他,有没有时间讲讲题。

有啊,今天复习还没布置作业呢,我也没什么事干。

他总觉得自己先前说错了话,对陈里予怀着些许微妙的歉意,又联想到些令人不安的可能性,说出的话便也殷勤,像难得被猫宠幸的铲屎官。

陈里予从他带来的几本试卷里随手挑了一本,数学的,恰好是单元卷,每三单元一张,把高一到高三的知识点过了一遍算不上基础,但在这么多试卷里,确实是难度最低的。

江声做题不爱写过程,除了在草稿纸上写着消遣的计算题,其他题目往往只有一个答案,或是看到一半看出了结果,连答案也不写,顺手做个标记提醒自己已经做过就算完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试卷的第一张像是新的,撕下来就能用了。

看看吧,江声拿出本书摊在桌上,道,这本书的前两单元你在之前的学校学过吗?

陈里予思索片刻,点点头:到这里还学过,当时读艺术类院校,我的成绩能免试,后来就不怎么学了

他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却昭然,从未设想过的未来,自然也不会认真去学,课也许上过,但能留在印象里的知识点,四舍五入大概是零吧。

江声摸摸他的头发,没说什么,只问他想边做题边看对应的知识点,还是先学完一遍再做题。

只看这张试卷的话知识点会有遗漏,前后承接也不流畅,他说正事的时候总是坦诚又认真,声音不紧不慢,带着条分缕析的理性,和平时明朗到有些莽撞的语气很不一样,但从题目入手确实是速成的好办法很着急吗?

急不急的,也只剩下这么七个月了,答案不言自明。陈里予沉默片刻,等来他意料之中的下一句追问。

江声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好好学文化课了。

当时答应的时候不问,现在却问起来大概上午的话让他想到什么,起疑了吧。

可他总不能说我想考个本省的学校离你近一点,想光明正大地用最正常最合乎情理的方式和你在一起太直白也太让人想入非非了,为时尚早。

想读书了,考个大学,找工作,半晌后陈里予轻声道,离开现在的家庭,好好活着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声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有些茫然地答非所问:考去哪里

怎么说呢,茫茫人海里一眼看到彼此,未来还有几十年的互相陪伴冥冥之中,两个人大概是有些默契的。

陈里予只愣了半秒,就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下意识皱起眉,语气带着些许不自知的无奈:你觉得我想考到其他地方,也不让你养活,离你远远的不妨碍你娶妻生子也别再有交集,是吗?

说罢,没给对方接话的机会,直直看着江声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想都别想,那天你答应我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他看见对方眼底陡然亮起的喜悦,像是银河深处一小簇新星汇聚,黄昏日暮里浮出云层,弥漫昭然,藏不住的高兴。

有个词叫一语成谶,常出现在语文考试的第一题还有一个词,活在作文和理解里的,叫事在人为。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写不出甜甜爱情就没更新,请见谅。

抱我

第37章补习

江声这个人,脾气好就好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总是一幅认真耐心、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哪怕面对的是陈里予这样没有基础又毫无耐心的人,做着从零开始教数学这么听起来就艰巨复杂的事,他也依旧能保持耐心,情绪稳定且可靠,让人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他唯一的学生不是可造之才是只对学习实在有心无力的坏脾气小猫一个知识点重复两三遍,做题步骤讲得再清晰细致,陈里予还是不能很快找到思路,只会根据他的话说一步做一步,能做出答案就如释重负地扔下笔,做不出就烦得瞪他。

其实也不错,总好过面无表情又死气沉沉的时候。愿打愿挨的事,至少江声乐于看他流露出鲜活的情绪,也乐得哄他乖乖听课做题,还能趁机伸手给人顺顺毛陈里予对他不打招呼的触摸已经很少排斥了,更多时候反而会像找到依靠一般,略微仰起头让他摸。

大概是因为对方那番近于这辈子别想离开我的话所带来的安全感,他越线的底气也足了不少,心上人鲜明表达的占有欲像一把蜜糖,铺了他满心满眼,话里笑意也是甜的,不合时宜,却合乎情理。

最后陈里予选的是先看书再做题,慢一点也没关系,于是江声花了半个小时带他啃第一课的知识点。他理科确实很好,很多时候不用看书也知道该怎么讲、出什么简单的例题能让人理解得更明白;开始补课之前他找了张白纸,对着目录把半本书的框架梳理出来,每讲到某个概念、定理或是公式就往里面填,半个小时下来填了五六行,足够陈里予对照着做大部分题目了。

之后就是陪着陈里予做题,一张试卷勾出这课相关的题目,不多不少正好十道,也不计时,看着书和笔记慢慢做,卡在哪里就从哪开始讲,顺着思路让人一步步往下做寻常学生做题是为了巩固,怎么也要独立完成,但陈里予不一样,他没有可供巩固的基础,哪怕有人引导,多写一步也算提高。

从无到有,每一分钟都漫长,他几次想抬手抓头发,又碍于洁癖硬生生忍下来,把那枚貔貅吊坠握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磨蹭,思维混乱的老毛病变本加厉,在脱离他控制的边缘徘徊,看完一道题总是要理解很久,刻意去记才不至于边看边忘所幸有人陪着,还不算太糟糕。

他会在思绪一团乱麻前逼自己放下笔,看看试卷的空白处再看看江声,才不至于陷入胡思乱想的死局。

他喜欢的少年实在很好看,支着下巴垂眸看他做题,偶尔提笔在书上记两句话,也是在替他想该怎么讲才清晰明了。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对方清俊的侧脸轮廓,鼻梁挺拔,眉骨与颌骨的走势也恰到好处,睫毛长而直,黑发略微翘起,放在画室灰木白墙的背景里,很像什么校园爱情故事的男主角,在安静处偶然邂逅命中注定的心上人还是想远了,可他还是想将这一幕记下来,原封不动地将寸寸光影色彩画在心里,成为一生都念念不忘的作品。

独属于他的阳光月色,他的花与艺术品,是以他的语文水平无法描述,直觉却清晰而明朗的万千意象将他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色彩与柔和线条拼组成画,大概就写着江声的名字吧。

怎么了?画作的主角察觉他的目光,没抬头,伸手自然而然地摸摸他头顶,话里带着惯常的笑意,与他臆想中的暖调光线不谋而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里予愣了愣,做贼心虚似的转回视线,落在一道填空题上,说出的话却顺理成章:不会做,教教我。

于是午休结束又搭上一节自习课,扔了五六次笔,顺了无数次毛,终于还是写完了这十道题。

算出最后一个答案放下笔的时候陈里予看向江声,眼底满是不言自明的哀求服软的话是万万说不出来的,要明示对方替他说,先休息一会儿吧之后再继续,顺带好声好气地夸夸他。

江声接收到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摸小猫似的拍拍他后背: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也不是听不明白嘛歇会儿吧,昨晚也没睡多久,别累着自己。

陈里予点点头,将弄乱的试卷和书合好,叠成一摞,接过江声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没事找事似的皱起眉:冷的

啊,我给忘了。江声说了句抱歉,起身去替他倒水说是分内之事还牵强,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自然而然,也心照不宣。

陈里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坐直了,伸手勾住他衣摆旁调节松紧的的扣带,轻声说了句什么。

江声没听清,就顺势弯下腰去,问他怎么了。

抱我一下难得服软的语气,声音也委屈,像是被数学题折磨得精疲力尽了,一时间忘了横在他们之间还未明晰的关系,开始预支越线的安抚。

江声愣了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还是依言照做,借着弯腰的姿势将人抱进怀里无论多不合逻辑,他对陈里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累啊,闷闷的声音隔着衣料传进他耳朵里,好难。

他太能忍了,很少抱怨什么,遇见令人不悦的事也只会嘲讽两句,懒得多费口舌,更遑论这样自怨自艾的话算物以稀为贵么,偶尔一次,就愈发招人心疼。

没事的,江声听见自己低声说,没关系,慢慢来,还有半年呢,考到及格不成问题而且你画画这么好,艺考能降很多分吧,说不定及格就够了呢。

陈里予靠着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衣料牵动间他似乎感觉到对方摇了摇头,幅度几不可察,像是一声太过沉重、已经落成实质的叹息。

他素来是个很少受人影响的人,这一次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被对方带入了消沉情绪里,心跳毫无征兆地慌乱了几秒,仿佛冥冥之中尘埃落定,结果注定已经是陈里予说的那样了。

好了好了,不要去想啦,他闭了闭眼调整情绪,很快恢复了如常轻松的语气,轻轻揉着陈里予的肩颈,哄道,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有我呢,好不好?

如果换成别的什么正常人,这时候大概会深受鼓舞、一鼓作气继续学习吧陈里予默默想着,在心底里摇头他不是正常人,感动的情绪微乎其微,现在也不太想继续学,他毕竟没有升学高就的远大志向,读书也只是为了留在江声身边,能力与期望背道而驰,原本就是极痛苦的事,但凡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他也不至于生生去挤这条路。

能怎么办呢,心高气傲又不喜交际,除了画画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技能,除了将就找所大学读下去,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出路了。

总不能真像江声说的那样,被养在家里画画取乐吧他再不通人情,也知道势均力敌的平等关系才能长久,何况天生骄矜长在骨子里的,吃喝不愁只顾开心的日子,听起来是轻松,可真的降临在自己身上,大概还不如读一所末流大学。

沉默良久,他还是嗯了一声,猫似的蹭蹭江声肩膀,嗅着对方衣服上好闻的洗衣液味道,轻声道: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说:

小陈做不出题还要做的样子,像极了状态不佳写不出来还要写的我

抱我

第38章安全感

常走的那条路修了很久,终于封道了。

陈里予以前不住在附近,除了这条路和学校,也很少去别的什么地方,顺理成章地不认路,江声往哪里带就跟着往哪走来这所学校之前他住校,来之后认识江声,有人送他回家,仔细想来,倒是恰好避开了独自回家的机会。

那现在怎么不住校了?江声随手替他整理颈后的围巾,问道。

现在住得近,而且以前的学校一人一寝,学美术晚上画画,住在那里清净,陈里予偏头看他一眼,半开玩笑地反问他,这里不是单人寝室吧,怎么,想我和别人一起住啊?

大概是因为晚自习学完了半本英语书,又抽空睡了一会儿,他这时候看起来心情很好,还有调侃的余裕,眼底映着一点暖色的路灯光,是氤氲的轻松笑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累归累,至少还能学得明白,不用江声陪在一旁,大约归功于小时候父母经营跨国公司,也有意让他多接触外语记忆里除了英语,他似乎还学过西欧几门别的语言,只是时过境迁,现在也记不清了。

江声下意识想象出这个场景,皱眉道:住校我陪你啊,又不是没有两人寝对了,前几天我妈问我来着,天冷了,有空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如果能睡够一晚的话,在他家过夜其实很舒适,暖气充足氛围融洽,有随手可及的牛奶水果,睡醒还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餐据说江声的母亲平日里除了教书带孩子没有别的爱好,闲暇时候就喜欢下厨房研究菜式,厨艺确实很好。

说不动摇是假的,可也不能这么麻烦别人陈里予沉默片刻,还是摆了摆手,指间素净的银色戒圈在灯下一闪,又敛入黑暗里。

也强求不来,江声没再坚持什么,鬼使神差地想起某些电影情节来装在粉红饭盒里的爱心便当,骑着老二八杠自行车给人送饭,巷子里车铃叮当响莫名其妙的,他什么时候沾上了这样奇怪的人妻属性。

一边暗自吐槽着,一边又觉得也无不可,记忆里他才上初中的时候外卖还不兴盛,他爸忙于工程,隔三差五地加班,他妈也会做好了饭菜盛在那种三层四层的不锈钢保温桶里,让他跑腿送过去,送到了还是热的,他能蹭两口肉吃后来他父亲从工程师做到管理层,工作时间渐渐稳定下来,一家三口才能一起吃饭。

可惜他还不会做饭,有机会得和他妈商量商量,给他家小猫多准备一顿饭。

还没想出说辞来,衣袖突然被人牵动,幅度微小地晃了晃他低下头,恰好撞上陈里予的视线,无措的恐惧的,先前一点罕见的轻松笑意已经消失无踪。

怎么了?他心口一紧,不等人回答便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本能地上前一步,挡住了陈里予的视线。

绕了一小段路避开封道,就不得不跨过一条河,附近的电力系统更新修缮了很久,导致这片区域的某些路灯总是暗的眼前的桥两侧路灯恰好坏了,上桥前的一截路旁没有护栏,能直直看见漆黑的河水,与陈里予描述中他失足坠河的场景不谋而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太暗,他看不清,只知道身前的人低着头僵在原地,呼吸声越来越重,带着潮湿的颤抖意味,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冰凉,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

好在不是第一次目睹对方出现这种情况,不至于乱了阵脚,他脱下外套蒙在陈里予头上,将人周全地裹进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他他能感觉到对方清瘦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呼吸急促,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陷入窒息边缘,快要喘不过气来。

别怕,没事的,我在呢他抓住陈里予的胳膊,缓缓向下,牵住对方被冷汗浸透的手,十指相扣冰冷的纤细的,像一把快要被他握断的骨头,却执拗得不可思议,指尖死死嵌进他手心里,抓住浮木一般用了十分力气,他疼得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却丝毫没有松手的念头。

夜冷风寒,周围没有一丝光亮,就这么被裹进冰冷河水里,坠向深处无从求救,来不及挣扎这么单薄的身体,他会有多冷。

然而更让人心疼的是,那时候陈里予陷在河水里,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心里想的也许不是求生,而是万籁俱寂之中,不愿再挣扎求救的解脱。

哀莫大于心死吧。他明明那么怕黑那么怕冷,却险些溺毙在无人知晓的夜里,河水冰冷,就此熄灭。

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赶在命运造化弄人前找到他,周全地照顾他保护他,再不济有人陪着熬过苦楚,总好过独自孤身挣扎他不信命的,唯独陈里予的遭遇让他愤慨命运不公,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一个人,有天赋有才华,才十八岁,就要经历这么多坎坷烂事,受这么多苦。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冰冷的手才终于回暖,渐渐放松下来。陈里予靠在他身上,不肯抬头,只低低地问他,有没有别的路能走。

怎么走都要跨过这条河,又封道,这似乎是唯一的路了,何况以陈里予现在的状态,能不能走还是个问题,更遑论绕路江声思索片刻,摸了摸他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与后颈,答非所问:小瑜,你相信我吗?

陈里予的思维还有些迟滞,闻言愣了两秒,点点头:信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背你过去,少年语气温柔,却出奇地让人安心,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相信我,好不好?

于是他又想起从前老师的话来人的思维是单线的,每一帧都只能想一件事,他感知到江声的体温和心跳,思绪被对方可靠的话语填满,似乎就短暂地忘记了恐惧哪怕生理性的应激无法痊愈,他的后背还是被层层冷汗浸湿,会在某一刻冷风吹过的时候喉咙紧缩喘不过气来,情绪却罕见地平静下来,不再畏惧目不可视的黑暗。

少年人身上的毛衣柔软,骨架却坚硬,平稳撑起他流离失所的灵魂,带他跨过创伤与痛苦,落定在风平雨歇的安稳处。江声背起他大概很容易,动作却还是带着近于郑重的谨慎意味,像是背负着一件金贵易碎的宝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他闭着眼,将自己埋在江声的外套下,嗅他身上被体温烘热的洗衣液味道,鼻梁偶尔碰到他颈窝,便下意识蹭一蹭,像依赖主人的猫。

说是背他过桥,最后还是一路背到了家门口,被放下来的时候他快要睡着了,还有些舍不得,借着站不稳的借口又贴到人身上,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又想起刚认识的时候,画得有些魔怔了,自己陷入闪回记忆里挣脱不出来,那是江声第一次抱他,克制却温暖,还算素昧平生。

现在已经能自然而然地伸手接住他,拍拍后背哄他别怕,已经到家了。

心跳却鲜活如初,温暖的滚烫的,一程有一程的心动。

到了,晚上冷,回去早点儿休息吧想看书就再看看,不想看就睡觉,别累着自己。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摸索着摘下左手装饰用的戒圈,塞进江声手里,语气无波无澜,懒倦地睁眼说瞎话:给你,太冷了,不想戴。

送戒指是什么意思,多懵懂也该心知肚明的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再不合逻辑,江声也会相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给我吗?甚至有些受宠若惊,那什么时候还给你

陈里予似乎笑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不用还,我有很多,留着玩吧。

有很多,只是恰好今天戴了这一枚,摘下来送给你,就藏了独一无二的隐秘的真心。

他养父母不在家,似乎要搬去医院住几天,体检于是陈里予难得能在回家之后打开客厅的灯,不用轻手轻脚地摸黑回房间。

怎么像灰姑娘,受人迫害了似的他有些自嘲地想着,关上房门,没有听江声的话好好休息,坐在桌前放空片刻,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教辅。

是江声高一时候用过的,习题册,解题步骤依旧简略,大多只写了几笔当事人才能看懂的标注,标准答案的解析繁复,他也看不懂也懒得看,毫无安全感,只好给他的专属补习老师发消息,问不会做怎么办,太难了。

过了二十分钟江声到家,回复才姗姗来迟,把题目拍一份给我。

下一秒微信通话拨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带着让人安心的笑意:就这么挂着电话吧,不会做就告诉我,我给你讲。

七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似的。

陈里予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应了一声,隐约听见电话里纸页翻动的声音,心底最后一点顾虑也安定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台灯光是冷白色,与画室明亮的白炽灯光恍惚重叠,江声仿佛就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几十天里日复一日,无言陪伴他骨子里伶仃无趣的执拗,画画也是,做题也是。

当然没有一蹴而就的奇迹,他也确实不擅长学习,下午学过的知识点已经变得晦涩如初,只能硬着头皮翻书做下去。

所幸有人陪着,长夜漫漫,也能窥见星光。

作者有话说:

学生时代的安全感,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有人陪你做题和随时给你讲题

抱我

第39章冲动

陈里予的基础几乎为零,也没有什么一心向学的热情,好在身边有个成绩好且有耐心的人陪着,又生性执拗,天生趋于完美的性格使然,半听半练地复习了几天,也算坚持下来了。

大概是他身上或好或坏的奇迹已经发生过太多,这一次命运没有给予他什么特别关注,进步也不会像里写得那么一步登天做了张英语模拟卷,一百五十分能考到一百三,还是在不限时间的情况下;此外的科目不要说完整的试卷,连做一套练习题都要人陪着哄着写半天,过程坎坷,正确率也堪忧。

将近一周下来,各科的补习只算将将提上日程不过倘若以过线万岁的标准来衡量,倒也能看见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很能忍,不到头痛难忍体力不支就不算累,也不觉得需要休息,除了每天定时定点作画聊作消遣,几乎能一直机械性地学下去,效率与时长算两个极端。如果不学美术,普普通通地读书考学,他大概是勤能补拙的典型代表了。

可那毕竟也只是他觉得,极端情况一天两天尚且没事,持续久了多少会影响精神。于是江声不仅要陪着他学,还要算着时间监督他休息,离开课本和习题去做点儿想做的事,或者任由他靠在肩上小憩片刻,闭目养神。

周六一早,他先前参加的化学竞赛出了成绩,省二等奖,据说能有不少奖金,他听了一耳朵没往心里去,中午走到画室才想起来,便借着这个由头问陈里予,下午有事吗,出成绩了,请吃饭。

陈里予才翻开物理书,正揉着太阳穴做心理建设,闻言抬头扫他一眼,声音有气无力的:什么成绩?

之前那次化学竞赛,江声道,省二等奖,还能进国赛,不过要去外省集训,我就不去了。

那请我吃饭干什么,又不是没我就拿不了奖

谁说不是,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稀罕这个比赛,江声走到他身后,伸手替他揉了揉紧绷的肩颈,话里带着哄孩子似的笑意,好啦,我就是想请你吃好吃的,连轴转好几天了,休息一下午,好不好?

陈里予看着书上晦涩的公式定理,觉得自己像个写不完作业又被哥哥姐姐骗出去玩的小孩子,江声就是那个带他玩的坏人哥哥,嘴上说着陪他放松,一起不复习,到最后考试成绩出来,他还没有人家一半高。

可他就算写完了作业,成绩也未必能到江声的一半何况学和不学看似由他作主,其实主动权还是掌握在对方手里,没有这个人陪在身边一步一步地教,依照现在的状态,他自己也寸步难行。

也不是什么励志故事,俗套爱情罢了,读不想读的书和同暗恋对象一起出去吃饭两个选项摆在面前,他心知肚明的,自己根本不会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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