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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经验,找车厢的过程比较繁琐,甚至差点坐反了。
直到终于找到自己的座位,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去查舟鼎这个地方。
舟鼎偏北,跟荆门隔了一整个南滕,旁边就是北侖。
八点,我下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舟鼎靠近两大经济大省,物价高得离谱。当我站在早餐店里看见十五一笼的蒸饺时就趁人不注意,赶紧退了出去,
我现在只有两百七,估计在这儿都活不过三天。
找了很多招聘的地方,一个个看过去,基本都没什麽人要。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并不能在这里读书。
跨省读书的任何一个条件我都不满足,别说读书了,我连学校门都摸不到。
转了一圈,只能说人各有命吧,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在这生活的命。
晚上九点又买了回程的票,手里只剩下四十。
拖着行李从靠近南滕的荆门北站出来的时候还是恍惚。
出来了,回去了,然后呢?
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垫了垫肚子。
一刻都不停地一家家看过去找招聘。真的穷疯了,连工作十小时给六十的活也抢着去做。
昏天暗地的日子,连气息吐出来都是灰尘。
房子找地困难,同样也是筒子楼,很烂,顶了天三十平,但它只收我五百的房租。
其实看这个房的时候还在犹豫,毕竟那时连三百都拿不出来。
还是华桑。她不知道怎麽弄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加了我微信,说要把我之前那个月的工资结清。知道我的卡不再用后,给我微信转了两千。
我推脱不了,我太穷了。
学校找了三中,很普通的高中,甚至不及荆门中学。
好在有当初金尚峰给的推荐信才勉强入学。
边打工边学习,很吃力,很累,像是必须背起一块沉重的石块,稍不注意就会向后翻去。
三十平的出租屋,我的书堆了大半的地方。
生活的窘迫潦倒把我一拳打倒在地。没有人比我更想要钱。
后来拿了学校的助学金和零零散散的奖金,再加上高二打工的钱,我高三总算是能安心备考,不再去打工分散注意力。
那段日子整天都在书桌前,擡眼卷子满天飞。只是在偶尔的片刻,目光扫过桌上开着的曼塔玫瑰,脑袋会再次想起那个过来牵住我手的男生。虚幻缥缈,宛若一场精心编制的美梦,不切实际。
一块钱掰成四块花,有时候会买很多的教材,手上的钱连饭都吃不起。饱一顿饿一顿。
有次甚至只剩下八块钱,挣扎片刻我还是放弃了吃饭,把已经烂掉的玫瑰花丢掉去买了枝新的玫瑰花回来。
当我把它插进塑料瓶里时,忍不住在书桌前狂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一直捂着肚子蹲下来笑了很久。
我笑我的荒诞滑稽,笑我自己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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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忽地流行起感冒。我没太当回事,戴着口罩依旧去上课。
一开始只是喉咙痛,等到在家发起高烧才觉得不对劲。
爬起来拿手机,头晕目眩地爬起来烧开水,穿衣服,把自己裹成厚厚的一个球再跑回床上逼自己睡觉。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脑袋没有精力去思考别的。
我不敢去医院。我治不起。
后来是第二天班主任找过来带我去的医院。班主任是个很负责任的中年女老师,我在心里很感激她。
她没问我家为什麽只有一个人,只是固执地带我去了医院。
我其实不清楚她为什麽对我那麽好。因为她完全可以把我丢在出租房里自生自灭的。
她陪我挂号,帮我交了钱,跟我一起看医生。
长长的医院走廊,我低着头意识模糊。她牵着我的手陪我等就诊。
天旋地转的脑袋,意识挣扎地起身。
我跟她说:“韩老师,我到时候把钱还你。”其实我兜比脸都干净。要想还上钱,至少得出去打工四个月。
韩老师轻轻拍着我的手,问我这是说的什麽话,她是我老师,照顾我是应该的。
心莫名地抽痛。
后来我才知道她有个很小的儿子,高烧去世了。
我是一个人进的诊疗室,我听着医生问我一大堆问题如实回答。
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他在电脑前熟练地打字。
半晌我开口:“医生,这病不治会怎麽样?”
他的动作停住,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好久才回我:“我给你开点便宜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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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出来,我考上了南滕大学,很不错的985。
好像一切都在好起来,生活渐渐有起色,我在校外兼职家教,跟老师一起做项目,往返于荆门和南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