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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是找到我了。

甚至知道我最近拿了稿费有点钱。

是谁告诉他的?

他们能找到我,这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狗都是闻着肉味来的。

我离开那个家后四处打工,谁都没有告诉,连高中同学和房东也没有联系方式,交房租都是用现金。

除了她。

我的外婆,那个在我灰暗家庭中唯一给过我亲人温暖的矮妇人。

外婆偶尔会来我家串门,黑色的头发中藏着白丝,层层叠叠,看着不是好惹的角色,但她总是手撑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朝她打完招呼后就会回房间,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我曾偷偷注视过她的眼睛,同寻常人不同,那双凹陷进眼眶的眼珠灰扑扑的,可偏偏就是它一眼看出了我没有吃多少饭。

那时的房间还是有门的,打开它看见是她的时候,我愣了一下,随即请她进来。

她却摆摆手,皱巴巴的皮肤好似贴在骨头上。

“最近怎麽样啊?”

“挺好的。”我干巴巴道。那时才小学,对于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无所适从。

“没怎麽吃饭吧,跟小猫似的就吃那麽点?”她一眼看穿。

我低着头咬嘴巴,等着她的教训。

可是落下来的不是“装什麽装,吃那麽点摆脸色给谁看?爱吃吃不吃别吃。”

而且塞过来的一百块钱。红色的票子,跟她发黑的皮肤一样皱。

“别理你妈,外婆给你钱,留着买好吃的。”她拍拍我的头,“外婆有钱。”

这话实在无法让人信服,毕竟我前两天还听见我妈扯着嗓门在那里抱怨“这个老太婆怎麽就不能安分点,七老八十了出去找什麽事做?腿摔断了怎麽办?还不是我们出钱……”

我摇摇头,捏着那钱放了回去。

她还是笑着:“怎麽?长大了跟外婆生分啦,给你就拿着。”

两人来回推拒好几次,还是被从房间传来的嗓门一把打断“妈?!过来下!”

“哎哎哎。”面前比我高半个头的老妇人朝那边应着,转头又小声道,“好了,这钱外婆给你了,省着点花。”

临走时还说了句“好孩子。”

我攥着那钱站了好久。

原来亲情是这样的。

后来我自己出来半工半读,曾经撞见过她。

她先是一愣,食指样唇间一竖。

没有过多的言语。

只是她来的次数比以前要多得多。

我给她留了号码,说是方便联系。

没想到当初的举动留下的是这样的祸患。

心被人抛进无止境的深渊,寒风呼啸着穿过漏洞。太冷了。

说不清是因为被人背叛,还是这天实在太冷。

手机从掌心脱落,旋即砸到地上。

四分五裂。

寂静的连鸟叫都没有的夜晚,手机碎裂的声音发出巨大的声响,刺激着耳膜。

全身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塌塌地蜷缩在阳台的沙发。

我该怎麽办?

脑子里一团浆糊。

我手脚跟南极的冰块一样,冻的没有一丝知觉。

头埋进怀里,手把自己搂住,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肩膀。

没事的,没事的。我笨拙地重複着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安慰着自己的动作。

我几乎是爬着过去捡起手机。

之前这样都熬过来了,况且我现在还有薛献。

不会有比六年前更难熬的夜了。

对了。还有薛献。

不能让他知道。

也不能被他们知道。

我努力深呼吸,随后握着岌岌可危的手机开机。

屏幕几乎是整个裂开,几根线牵着后板。

也难为了这样还能用。

它强行被我拼凑在一起,闪着飘忽不定的光。

终于。终于开机了。

我呼出了今天唯一一口顺心的气。

必须马上回国。

不能把薛献牵连进来。

照他们那种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架势,要是知道了薛献的存在,肯定会去死缠烂打狠敲一笔的。

买完最近的票,三个小时后登机。

我给手机充上电,去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麽好收拾的,也就那几件衣服,有的甚至还没拿出来过。

淩晨四点半,地平线上冒出了淡淡金光。

太阳快升起来了。

不知道薛献在是不是还在睡觉。

我走的急,只给他留了纸条说自己有急事要回国,就连原因也没留下。

没有这样谈恋爱的。

我在心里谴责自己,手指搭上左手,刚好碰到薛献送我的手链。

原谅我,薛献。

等我去解决他们,再鼓起勇气去牵住你的手。

飞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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