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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年长的住持领着我们进了偏殿,边走边说:“主殿有大师在念经清心,如有意愿可去旁听。”
我看了眼薛献。他本来就高挑,大衣围巾,和这里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和谐。
旁边白色口罩下传来熟悉的声音:“能参与是我们的荣幸。”
“同心结在主殿前的啸庐树上,虽小但灵,可许与良人长久。”方丈没看我们,却又好像什麽都知道,不一会儿就离去了。
薛献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些。我突然想起高中的时候我们在课桌下悄悄牵手,老师都走到旁边了他还是不肯松开,还越发起劲地蹭着。
功德箱零碎的声音,主殿绕梁的念经声,萦萦环绕在鼻尖的檀香。身后是不见底的长梯,旁人跪在蒲团之上,手持香火,三起三伏,虔诚又认真。
金身佛像极具压迫地俯瞰衆生,莲下烛火曳曳,不知是否听见苍生之所愿。
如果真的灵验,那我想许他平安长久,得偿所愿。
我躬身,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祈求着再简单不过的愿望。
起身后借着余光看向旁边,薛献插好香,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后很自然地把我拉起来。
主殿比偏殿更雄伟,立在当中的金身佛像几乎快要顶到屋顶,周围的一衆小神一个接一个的围了一圈,气势磅礴。
住持身着黄袍坐在巨像之下,底下的僧人闭眼念经转珠,门口的铜铃被风吹动,经文配悦铃让人清心养性,浸人心脾。算是个超脱凡尘的世外桃源。
直到经文念完,薛献依旧坐在原地。
我忍不住凑过去,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睫毛垂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原本戴着的围巾现在在我的脖子上,而他则是领口拉链紧立,拉倒了最上面。耳根连着脖子露出来的地方全都被风吹红了。见他半天没动静,这才知道他靠着墙睡着了。
我憋着笑,静静欣赏着薛献睡觉。
眼前人对着我的时候时常笑,睡着了却蹙起眉头。睫毛长而密,鼻梁高挺,面容深邃。
才二月初头的日子,于情于理这地也不适合睡觉。我凑得近了些,朝他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口仙气有什麽魔力,那浓密的睫毛竟动了动,随即掀了开来,露出那人深色的瞳孔。
“我睡着了?”薛献茫然地望着我,模样像是个懵懂又可爱的孩子。
“应该是佛祖看你心诚,想收你做关门弟子,”我笑着打趣,“结果他老人家一没留神,让我一口气给你捎回来了。”
他莞尔:“那你可得好好珍惜,别让我又被带跑了。”
我牵住他的手,略显傲娇:“那是,毕竟只有一个薛献。”
两人手牵手逛了一圈后才想起还有棵树。
啸庐树确实小,但没想到才堪堪到薛献的腰,看样子是刚栽种不久。
“这小玩意灵吗?”薛献手机拿着两根红丝带,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不点,看上去有点怀疑和嫌弃。
刚刚在大殿念经的大师不知道从哪边冒出来,他飘然而过,朝我们微微鞠躬,丢下一句“心诚则灵”,随即又消失不见,像是专门为了回这句话出现似的。
“嘿,挺护犊子一主。”薛献小声嘟囔,不过他也不是事多的主,递给我一根丝带,半蹲着,像是为了找个好地方。
很快他擡头,眼睛亮亮的:“来!我们绑这。”
悬在半空的食指对着的是一簇很小的芽苞,这时候刚二月出头,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但南方的春风也算不上温暖,倒是有几分把人吹感冒的架势,因此这生命力顽强的树实在少见。
小树本来就又矮又小,能找到那麽不起眼的一抹绿还真是为难他了。
我蹲在他旁边,跟他确定:“就这儿了?”
“嗯。”他把他的红丝带松松垮垮地绑在那一枝上,然后过来握住我的手,将我的丝带穿过他的,绕在一起,带子被捆在一起。
两根红丝带被同一个结系牢,像两人的命运一样。
捏着丝带尾的手松开,风载着情,飘飘摇摇,却没有松开的迹象。
雨丝随风而动。
下雨了。
薛献起身摸了摸我的头:“下雨了,进去吧。”我们身后没两步路就是主殿。
“同心结就该两人一起绑的。”我擡起手跟他十指相扣,牵着他走进大殿。
薛献的手指修长,可以把我的手整个包在掌心。
今我与君绑同心结,愿与他长久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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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了把伞,我们顺着主殿的长梯下山。
冬天的雨连绵,带着南方的湿冷浸入骨头。
薛献端着伞,跟我讲着他小时候第一次看我的时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