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绽出一个微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说吧,病人在哪儿?
沿着这条木纹走到底,就能看见了,雅公子握了一下苏衡的手,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希望我们明日一早能见到吧。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一段,不约而同地回头,对视片刻,眼中暗藏笑意,又转头继续走。
苏衡走到木纹路的尽头,还没打开木门,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心里隐隐不安,如果是失血过多,他也救不了哇。
这样想着,还是深吸一口气敲了三下门。
木门打开,一名黑骑大步出来,像看到救星一般,大喊道:苏军医!快进来!
苏衡看到屏风后面有个模糊的人影,听到很重的呼吸音,转过屏风一看,强行克制住后退的冲动,靠!头皮撕脱伤!
一个缺了左半边头皮和脸皮的黑骑,看到苏衡立刻站起来,以鲜血淋漓、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大叫:苏军医,救我!
苏衡闭上眼睛深呼吸,问道:怎么伤的?你另一半头皮和脸皮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头皮撕脱伤,外科创伤比较严重的一种,在现代一般都是因为头发卷进机器里、同时外伤强行拖拽引起的,所以以前的纺织女工一律不得留长发。(某南在学校看过治疗视频,真恐怖片现场。)
第138章 头皮撕脱伤
你就是黑骑们一直念叨的苏军医?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另一个屏风后响起, 然后走出一个干瘦的老人家,身后跟着同样瘦弱的秘医们。
你是治好少侍清明的苏衡?
苏衡向他们低头行礼:正是在下。
你有什么法子医治?说出道理来。老秘医耿直又固执。
将撕脱的头皮和脸皮清洗干净,剃掉部分头发, 然后原样缝回去。苏衡无奈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右胳膊, 各位前辈, 我胳膊带伤, 没法亲自缝合,不知哪位精于外伤缝合之术?
三位秘医面面相觑,最后有一位反应过来:再缝回去?
这
秘医们再次面面相觑,这么惨烈的伤第一次见到, 但是苏衡这种理所当然的说法, 也是第一次听说。
一名黑骑捧着扁扁的布包冲进来:苏军医,我把他的头皮和脸皮带回来了!
苏衡看着三位受惊过度的秘医,暗自叹气,想念铜钱赵礼, 甚至于魏仁也可以啊, 没办法转而看向脸熟的黑骑们:你听好,时间紧急,救命最重要。
军医, 你说!黑骑眼神坚定无比。
我要晾凉的熟水越多越好, 用来清洗撕掉的头皮和脸皮,洗得越干净, 恢复也越好。
我还要精于缝合或者女红的人,不论男女, 不怕血, 胆大心细, 手越巧越好。
伤员吃饭了么?没吃的话, 先给他弄点吃的,免得到时气力耗尽晕过去,到时就凭我现在这样,绝对有心无力。
再给我一个单独的小房间,最好在隔壁,我需要准备物品。
好,苏军医,请随我来,黑骑立刻带路,同时对着屋外喊,弟兄们,都来帮忙,苏军医有法子。
屋外瞬间来了一队黑骑,眼巴巴地看着苏衡。
苏军医撕脱伤的黑骑又疼又急又害怕又难受,因为伤口疼得厉害,连眼泪都不敢流。
苏衡拍着他的肩膀,放心,虽然我右胳膊不能动,但方法总比困难多,我先去取点药来给你服下,你也要想法子先吃些东西。
还有,把这身黑甲卸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到时候不管是冲水还是消毒,都方便。
我听苏军医的!黑骑见过苏衡的能力,就算他捆着右胳膊,暂时只能动嘴,也是用心考虑过的处置,比起秘医们的束手无策,苏衡可靠得多。
等一下!你这法子能管用?秘医们觉得这样处理简直匪夷所思,但也只有这个法子可行。
救人如救火,没有这么多时间犹豫。苏衡话音未落就跟着黑骑出去了。
我愿意给苏军医试!伤员握紧拳头,掷地有声。
秘医们气得拂袖而去。
苏衡进了小房间,把门窗关好,迅速进入小憩空间,把全套针线盒、消毒液、手术衣等等一堆东西都搬出来,然后交给等在门外的黑骑们,很快就全部转移完毕。
与此同时,效率奇高的黑骑们,又送来了晾凉的熟水、给伤员喂吃的喝的,最让苏衡意外的是,黑骑们找来的擅长女红、不怕血、胆大心细、将代替苏衡进行缝合的竟然是洛秋娘。
怎么是你?苏衡简直不敢相信。
洛秋娘浅浅笑:瞧不上啊?
不敢,苏衡只是没想到洛秋娘竟然在国都城,客套的话就不说了,赶紧救治最要紧。然后拿出便携本,用左手在上面画出大致的缝合起始和方向,以及注意事项。
这是针线盒,里面有所有型号的针和线,我会分段提醒你用哪个针哪种线,放心。
行!洛秋娘是惯于举一反三的人,去隔间换好手术衣,再回来。
苏衡让黑骑当助手,反复用凉熟水清洗头皮和脸皮;让另一名黑骑帮忙作缝合前的备皮更衣事宜。
准备就绪时,伤员也已经吃得七分饱。
苏衡向伤员介绍:你虽然头皮脸皮撕落得厉害,但是撕毁层比较浅,除了几根重要的筋脉以外,其他地方只需要小心缝合就是。
坚持住,不要动,脸上的缝合,我会选用小针小线,尽量让疤痕不那么明显。
谢军医!伤员自己都只想着能不能活到明日,苏军医却已经在想尽量让脸上不留疤的事情了,一时间感动得无以复加。
我要非常亮的光线,放大镜,燃着的烛火
来了!黑骑们一起出生入死,感情很深,能给苏军医打下手,帮些忙,都是高兴的事情,意味着自己也出了一分心力。
一切准备就绪时,病房里亮得吓人,苏衡单手给伤员创面消毒,发现出血量看着吓人,其实是头皮毛细血管丰富,清洗过后,又给两个出血点止血,伤员看起来白净了许多。
苏衡又预先给了抗生素、止疼药和苏家伤药,然后铺好布巾,然后给洛秋娘调节好烛火的高度和亮度,保证她的视野清晰度在最佳状态,并告诉她大致的缝合部位和方向。
苏衡看向洛秋娘,用便携笔示意最先缝合的部位,提醒道:开始!从这里到这里,十二针。
疼得受不了,你就说,我再给你加点药。
我受得住!伤员握紧双拳,坐得笔直。
头皮血管丰富、末梢神经却相对较少,所以伤员并没有感觉到难忍的疼痛。
洛秋娘冰雪聪明,只需苏衡一点就通,快狠准地缝完了十二针,打结手法既快又好。
换针换线,苏衡提示着,并拿着笔尖示意,耳后到左脑后缘,十六针。
洛秋娘全神贯注地缝合,一针又一线,全都符合苏衡的要求。
焦灼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一样。
候在外边的黑骑们等得极不耐烦,扒着门缝向里看,小声交头接耳:
看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