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从新病人开始
虎啸崖营地, 苏衡在医舍外的悬崖边站着,蓝嘴长尾雀还站在他的肩膀上,大猞猁蹲在他的腿侧, 一起欣赏着夕阳余晖将整个无当山染得一片绯红, 高低错落的山峦, 美得令人眩晕。
只是, 鼻翼边充斥着山风吹不净的尸臭味儿,耳畔听到的是医舍里病患痛苦的呻/吟,还有樊诚气急败坏地无能咆哮,有那么一瞬间, 他真想就此离开。
在营地里转了大半日, 什么线索也没找到,却看到魏仁高热还想拉着自己一起死,以至于现在有任何人靠近,都会控制不住地慌张。
原来, 上下五千年, 古今中外,人性这玩意儿就没变过。
苏衡长叹一口气,脑海里小红人和小蓝人又斗得不可开交, 离开还是再坚持一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问题, 而是留在这里时间越长,他染上疾病的可能性越大, 最后,会不会连自己都赔在这里?
喂, 军医, 郑鹰穿着全套防护装备, 从大树上倒挂下来, 效果堪比灵异片,发什么呆呢?雅公子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离我远点,苏衡觉是今天的神经得到了超负荷的锻炼,已经麻木了,竟然没被郑鹰吓到,滚回马车上去监视那些军士。
哈哈哈那个,他们都跑光了,郑鹰有些幸灾乐祸,连林地里的那些军士一起,往山下跑了。
苏衡觉得自己已经木了,樊诚干什么吃的?当初鹿鸣涧营地,陆百川一人独守营门的!
切,樊诚能和陆百川比?能和刘钊比啊?郑鹰安慰想要拍一下苏衡的肩膀,手快碰到前,又缩了回去,雅公子的眼神他不想看到第二次。
陆百川可没被军士们捆在立木上,扒了衣服,揍得浑身是伤。刘钊半死不活地得在医舍躺半个月,营地的军士们还是一切如常。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郑鹰毒舌起来毫不留情,知道樊诚能听见也一样。
樊诚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脸很疼,越来越疼,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绿眼猞猁一直蹲在苏衡腿边,蹭他的手,完全不看郑鹰。
这一刻,樊诚满脑子都是区区虎啸崖百夫长竟敢偷袭运宝司兽兵?像一道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只想找块石头撞死。
运宝司啊,守护大邺户部钱财进出的神秘所在,还执掌着传说中精锐黑骑。
猞猁是兽兵,那苏衡是
在运宝司前面,只是正六品的太医院院判又算什么东西呢?院判家庶出三公子魏仁又算上哪根野草?
樊诚双腿一软差点摔下山崖,他到底有眼无珠地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
军医,上次你不是写写画画,就有主意了吗?郑鹰觉得苏衡难得这么消沉,有些奇怪。
我本来以为是鹿鸣涧一样,是蜱虫咬伤,但是检查下来不是。又不能确切是不是疫病,苏衡一个头两个大,现在只能对症治疗,找不到病源,就算库房里堆满了药,也有用完的时候。
军医,郑鹰眼尖地发现苏衡手腕上的纱布,你的手怎么了?之前苏衡训练黑骑时,明确说了,在疫区受伤是很危险的事情。
没什么。苏衡瞥了一眼纱布,已经彻底消过毒了。
我看看,郑鹰一把抓过苏衡的手腕,你受伤了?
魏仁高热想拖着我一起死,下嘴咬我,我躲得快,猞猁冲出来咬了他,咬破了一点皮。苏衡轻描淡写地说完。
魏仁在哪儿?郑鹰很久没气得成这样了,急着把魏仁大卸八块,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必须让他见识一下运宝司黑骑的手段!
关医舍呢,郑鹰,听我说,苏衡忽然有了想法,先冷静。
冷静个屁啊!郑鹰急红了眼,那个下三滥,什么狗屎玩意儿?!还咬人!他要拉着你一起死,你还让我冷静?!
苏衡突然提高嗓门,听我说。
郑鹰第一次见到这样严肃又令人敬畏的苏衡,一时忘了回嘴。
我们来晚了,看不到病人最初的样子和进展,义庄的尸体和墓地里的尸体都腐败得太快,什么线索都没有。现在最好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找一个新病人,从里到外仔细观察。
有什么症状,用什么药,就拿他试。也许能找到线索,苏衡说出想法,不是为了魏仁,是为了整个营地的军士们。
你是说检查魏仁?郑鹰听懂了,仍然憋着一肚子火,说吧,要让我怎么着他。
苏衡想了想:我觉得虎啸崖营地,比鹿鸣涧更容易发生虫叮咬染病的事情,因为这里不修剪野草,不喷洒驱虫药,军士们不常清洗,机会更多。
你还是要找虫咬伤?郑鹰上次虽然没全程陪,但观察得很仔细。
对,所以,苏衡略有些恶劣地想,我们先去扒了魏仁,看他身上有没有虫咬的痕迹,盘问他最近去过哪里,再去对比医舍那些病了数日的军士,也许能发现什么。
走!郑鹰迈出一大步,又停住,盯着苏衡,魏仁在哪儿?
不准杀他。苏衡回盯他。
揍一顿。
苏衡刚想点头,又摇头:不行,身上有瘀青,影响我判断。
郑鹰哼了一声,他想揍想整的人,还从没失手过。
苏衡带着郑鹰走进魏仁所在的医舍,见里面收拾得很干净,门窗封闭效果也不错,一张简易床铺,魏仁正缩在床头的角落里,满身戒备又带着些许得意的盯着他们。
事实证明,郑鹰不杀人不揍人,也能凭一己之力让魏仁觉得屈辱想一头撞死。
苏衡看着魏仁毫无抵抗力地被郑鹰扒掉所有衣服,四肢缠了绳子被绑在床榻上,还被堵了嘴防止再咬人,看到魏仁惊惧恐慌得像掉进陷阱等死的猎物,差点笑出声来。
行了,军医,郑鹰拍了拍手套,大功告成,只花了五分钟,你先,还是我先?
魏仁因为高热而潮红的脸色,瞬间苍白,听了只想咬舌自尽,可是嘴被堵得严严实实。
咳咳苏衡看清了郑鹰腹黑记仇热衷报复的本质,你真是够了,只是检查虫咬伤,说的什么混话?
魏仁剧烈挣扎的身体,忽然一僵。
我怀疑这不是疫病,还是虫咬伤造成的,苏衡面对魏仁,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所以,现在检查全身,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
魏仁警觉地盯着苏衡。
苏衡摸到魏仁滚烫的额头,嘱咐郑鹰:去找盆干净的热水,给他擦身降温,免得熬不了多久,烧成个傻子。
行。郑鹰到门口,突然转身,冲着魏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警告他。
魏仁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你好好回忆,十四日以内,有没有被什么咬过?有点疼的那种。苏衡边问,边从额头开始检查,颈侧、颈后、肩膀
魏仁呜呜有声。
有就点头,没有就摇头,呜什么呜?苏衡没好气地开口。
呜呜魏仁努力示意。
苏衡伸手扯掉堵在他嘴里的破布,眼神阴森:干什么?
这里大虫小虫很多,哪天不被咬啊?魏仁一口气吼完,被苏衡盯得立刻闭嘴。
明知道虫子多,也不组织军士锄草驱虫,等着挨咬,什么玩意儿,苏衡继续检查,见到可疑的红肿,伸手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