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新来营地的王木匠悄悄和大家说,坠鹰峰营地的军医苏衡是很好的军医,比魏仁好十倍百倍,为了活下去,大家伙应该和樊诚对抗到底,让他请苏衡出诊。
毕竟,上次樊诚被抓花了半张脸,还是苏衡来出诊以后才渐渐好转的。
于是,大家就围住了樊诚的营房,以及魏仁的医舍,可是他俩坚决不同意请出诊。
魏仁医术不精治不好,又不愿意请出诊,对军士们来说,就是等死一条路走到底。
军士们趁着夜色,绑了樊诚和魏仁,逼他们拿出银票、写出诊邀请和自愿书派哨兵送出去以后,把他们各自关押起来。
苏衡和郑鹰听完哨兵的话,交换了一下眼色,事态比他们预想得更严重,到了离谱的地步。
他们怎么敢这样做?苏衡还是想不明白。
郑鹰冷笑:得病死,□□死,横竖都是死,在绝境里绝望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走吧,去虎啸崖营地看看。苏衡说完就进了马车,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思维导图,按照哨兵的描述,开始推理和预设。
马车跟着哨兵的马,在狭窄的山路上急驰,另带的三匹马与载车的马定时轮换,保证每匹马都维持在最佳状态。
为了更好地保持体力,苏衡和郑鹰两人轮流赶车,比上次更早地到达了熟悉的三岔路口。
苏衡望着岔路口直叹气,嗯,没错,他又出诊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偏偏正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马车声。
苏衡和郑鹰立刻警觉起来,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军士们除了日常巡视、不能擅离营地半步,在岔路口遇到的多半是敌人。
三人迅速把马车和马匹隐入林地里,自己爬上树,看着沉重的马车向这边驶来。
苏衡看清来人,颇有些吃惊,赶车的是鹿鸣涧的哨兵石野,车上坐着的是军医赵礼。
这么巧?
郑鹰也惊到了,芝麻掉在针眼里的巧合,也不过如此吧?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马车停在了他们隐藏的大树下,赵礼下车后大声说道:鹿鸣涧军医赵礼,见过苏军医。
苏衡躲不过,只能从树上滑下去,有点尴尬:赵军医。
苏军医,赵礼遇到苏衡,非常高兴,听到动静立刻隐蔽,处置得稳妥,不失礼。
高兴地打完招呼,两位军医发现没什么可聊的了,因为出营是军务,不能互相打听,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礼想去马车上搬些采买的东西送给苏衡,可是一想到都是营地军士们急需的,他身为军医不能动一分一毫,只能作罢。
苏衡想了想,低声把虎啸崖的事情,告诉赵礼。
赵礼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会如此严重,疫情如火,不能就此耽搁,立刻抱拳:苏军医,我尽快回营地准备东西,如果有用得着赵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苏衡点头:赵军医,在营地附近洒些驱虫药,勤除草,也许能预防一二。
赵某记住了。赵礼一拱手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赶路。苏衡此举不是要拉垫背的,而是虎啸崖的事情太出人意料,独木难成林,现在铜钱和赵小胖都不在身边,他极需一个经验丰富的帮手,赵礼就是不二人选。
然而,等他们终于在第四日正午看到虎啸崖营地大门时,才发现哨兵讲述的与现实相比较真是轻描淡写
虎啸崖营地完全失控了!
炽烈的阳光烧灼着地面的一切,热浪扭曲了营门外的空地,立木上捆着两个被扒了上衣的人,一时间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马车里的苏衡取出远镜,仔细看了又看,才发现一个是樊诚,一个是魏仁,倍受欺凌的军士们暴怒起来,竟然有这样的胆量。
只是,既然樊诚和魏仁被捆成粽子,那出诊银两的自愿书和魏仁的病情汇总又是谁写的?
还是说,在他们赶来的路上,营地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压垮了军士们紧绷的神经?
苏衡知己知彼,问郑鹰:继续向前?还是先停在这里?
郑鹰的视野比寻常人宽得多,迅速在苏衡的附近,找到了六个攻击和潜伏点,自己周围也有六处,以他处理□□的经验,今天全身而退的机会为零。
这是个陷阱,把他们诓来治病,能治好还行;治不好就在这里陪葬。
就在郑鹰观察的时候,潜伏的军士包围过来。
来者何人?一名军士高声问道。
哨兵立刻亮出自己的腰牌:奉命请到坠鹰峰军医。
苏衡出示腰牌:坠鹰峰军医苏衡,应邀出诊。
郑鹰亮出腰牌,箭囊里箭羽根根分明,眼神锐利冷静:坠鹰峰哨兵郑鹰,奉命保护苏军医,擅动者格杀勿论!
苏军医,请!军士一把将哨兵拽下来,自己翻身上马带路。
郑鹰驾着马车跟上,很快就到了虎啸崖营门外,苏衡掀开轿帘,清楚地看到绑在立木上快要脱水的樊诚和魏仁,他们不仅被绑、还被殴打过,与绥城外初见时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魏仁看到马车里的苏衡,立刻呼救:苏衡救我!
苏衡,先救我!樊诚叫得更大声,脸上非常明显的疤痕,在高温下被汗水浸得发亮,越发显得狰狞可怕。
苏衡没有理睬他们,在马车里边换隔离衣,边看着排在营门外的军士,问:百夫长和军医都捆在这儿,现在虎啸崖营地,谁说了算?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不明白苏衡什么意思?
苏衡叹了一口气:你们不会指望我一个人加上马车里这点东西,就能够治好这里所有的病人吧?
我需要一个有勇有谋的、粗通一些医理的、聪明机灵的人,告诉我第一个病人是谁,现在是死是活?第二个病人是怎么来的,军医做了什么处置,病人现在什么情形
这个人要有医舍药舍库房的钥匙,会熬药,会照看病人
郑鹰看着军士们茫然又绝望的眼神,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儿,绑了百夫长和军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恶气也出了,军法也违了,却没留好后路,真是逞一时之勇,最后坑的还是自己。
有没有?!苏衡戴着口罩,大声问,有个能说人话的吗?
军士们还是互相看,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我可以!魏仁的嗓子哑了,用尽全力喊出来的话,也只是勉强可以听到,苏衡,这次我有认真诊治!可他们不相信我!
我也可以!樊诚声嘶力竭地喊,我曾经带兵配合过惠民药局的郎中们。
放人,苏衡没好气地开口,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捆着自家营地的百夫长和军医,指望我一个出诊军医救全营病人,你们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我只是普通的军医,不是神仙下凡,每人发粒药丸就驱疾避疫。
军士们一动不动,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郑鹰随手两箭,樊诚和魏仁身上捆的绳索断开了,两人颤抖着挣脱,连滚带爬地向苏衡跑去。
十步距离!苏衡看着他俩说不出的心烦意乱,立刻出声制止。
魏仁的声音都在发抖:我的衣服呢?
苏衡瞥了一眼魏仁像蘸了酱料的白斩鸡的身材,希望他全是软组织挫伤,别有骨折肌肉拉伤什么的,不然,还要给他治病,就更让人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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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