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听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双眼震惊得快要暴出眼眶,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分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不会的你们休想骗我!
不会的,我很快就能回殷离了,不会的
你们肯定把殷离的俘虏关在其他地方了,你们很快就会死掉,一个都逃不掉!
郑鹰不屑地瞥了一眼李风:人外有人,营地厉害的人多了去了!看破你们那点雕虫小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放屁!李风轻蔑地咯咯笑着,像夜晚才出现的野生动物,这个破营地我待了整整三年,这里有几个厉害的,我会不知道?
殷离人,郑鹰看到李风的脸颊上滑落两块薄薄的脸皮,整个人变得不同了,虽然我早知道营地里有探子,却没想到你是殷离人。
殷离人怎么了?李风笑得更厉害了,探路脱险全靠我,大邺蠢货们,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想骗我,下辈子再做梦吧!
苏衡忽然捂住口鼻,装出一副很想吐的样子。
军医,你怎么了?郑鹰楞了一下,刚才还好好的,看到苏衡使来的眼色时,立时会意,更加紧张了,哪里不舒服吗?想吐吗?
不是,我要上茅房!苏衡表现得可急了。
李风的愤怒立刻变成喜悦,无比幸灾乐祸:军医啊,好汉也架不住三泡稀,你会一趟一趟去茅房,再一趟一趟地回来,你很快就会起不来床,最后变成一具臭哄哄、皱巴巴的尸体,连爹娘都认不出来。
苏衡一个字都来不及说,拧着双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呵呵哈哈哈李风笑得像个鬼魅,我知道了,看穿这些的是苏衡,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但是,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快死了?
他救了很多人没错,可他救不了自己,就是你们大邺说的医不自医,呵呵哈哈哈
雅公子用看死人的视线盯着李风,猞猁感应到了主人的怒意,呜呜有声,声声惊人。
苏衡冲出石牢,坐在外面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琢磨变成一具臭哄哄、皱巴巴的尸体,再结合李风刚才大事将成的喜悦,脑海里飞快地掠过《传染病学》里相关的病例。
靠,霍乱!
原来殷离的奇袭用的疫病是霍乱,太特么无耻了!
霍乱是由霍乱弧菌引起传染病,传染性极强,潜伏期短、发病迅速,手口消化道传播,病人表现为剧烈呕吐腹泻,米泔水样便,如果不能及时有效地补水补液,很快就会身体脱水休克,最后变成一具干巴巴的尸体。
大邺的村庄州郡,大多是直接取河里井里的水,喝生水,如果病人污物污染了水源,就会暴发大规模流行。
短则两三日,多则五六日,就能灭掉一村庄的百姓。
不过好在,霍乱弧菌不耐热、也不耐酸碱,通常只在医疗卫生水平比较差的地区流行,知道病症,对症处理虽然繁琐,却行之有效。
陈牛!苏衡大喊一声。
军医怎么了?陈牛第一次看到苏衡这么焦灼。
让食堂停止准备吃食,所有大锅改烧开水,把所有的餐具全都在熟水里煮透两刻钟;给军士们分发皂角,每个人洗搓手五分钟以上。自今日起,所有吃食必须烧熟煮透。
是,军医!
再派一队人,捂住口鼻去李风住的营房,用长棍把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搜集在油布上,包括枕头床褥,放在阳光下烧掉,如果有金银饰物也烧一遍。有密信文书的话,单独包住留着。
苏衡见陈牛无意识地抹汗,觉得让这个大老粗去做靠近可疑疫源的事情太危险,又改了主意:带我去,我教你们怎么做。
哎,行!陈牛根本记不住这么多,听苏衡说要去,顿时如释重负。
苏衡回到药舍,戴上口罩和手套,跟着陈牛和另外两名军士,走进李风原来的六人营房。
营房里因为苏衡几个月前的清洁整顿,收拾得很干净,李风的床铺物品摆放整齐。
苏衡让陈牛把大油布铺在地上,然后依次把床褥衣物等等扔在油布上,拉开床榻的存放格架,把翻出的不能焚烧消毒的东西扔进大布袋又拿出消毒液,把营房内的柜子床榻擦拭了一遍。
把这些拿出去烧了。
是!陈牛对苏衡有盲目的信任,立刻照做。
没多久,校场空地上就腾起火烟,烧得干干净净,意外发现,李风在床褥里还藏了不少金银器物,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苏衡看着所有物品处置到位,不由感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狗屎运,竟然能破除这个构思巧妙、堪称天衣无缝的奇袭计划,像闭着眼睛走过横在悬崖两端钢丝绳,睁眼才看到一路走来的险境,后背又沁出细密的冷汗。
李风这样的混帐东西,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苏衡去医舍找来铜钱,凑到耳边嘱咐一翻。
铜钱一点就通,跑到石牢外大喊:刘大人,军医上吐下泻得好厉害,我现在就求鹿鸣涧的赵礼军医出诊。
刘钊拄着拐杖的手握得死紧,声音颤抖,步伐慌乱地走出去:他刚才还好好的!
郑鹰收到了铜钱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雅公子,还是回药舍吧,这里不安全。
雅公子纹丝不动。
李风脸上的喜色越发明显,眼睛肿胀得像蛙眼,咯咯呵呵地笑着,一扯到伤口还会突然停住,缓过来以后继续笑:快去求援,不然你们的军医活不过今晚。
你们以为把马匹和俘虏送回去就万无一失了吗?不,只要触碰到,没有人能逃得掉。军医是第一个,然后就会有越来越多人,不去求援的话,整个营地的人都会死光的
郑鹰忽然一夹双腿,努力保持声音不变却又破绽百出的样子:雅公子,我不太舒服。
雅公子缓缓转过头,盯着郑鹰看了一会儿,这才摆了摆手。
郑鹰如蒙大赦地溜出去。
正在这时,陈牛像暴怒的蛮牛冲进来,指着李风大骂:你这个混帐东西到底对军医做了什么?!你干了什么你说啊!不然老子今天把你片成鱼脍!
李风更得意了:哟,军医病了呀?很难受吧?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吧?哎哟,太可怜了。
刘钊的声音从石牢外传进来:陈牛,快,你和铜钱分成两路向鹿鸣涧和虎啸崖求援,快去!求他们一定要赶来救苏衡。
是!陈牛愤怒地暴捶木栏,两眼血红,李风,你等着,我回来一定活剐了你!
在石牢里都能听到外面慌乱的脚步声和混杂了许多动静的嘈杂,越来越多的军士进出牢房,越是这样,李风越得意,甚至哼起了小曲。
几个牢门之隔的银甲兵们,脸上的镇定也渐渐崩裂,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只要对坠鹰峰营地发动奇袭,回去以后就能官升一级。
可是这眼下的情形,别说回去了,就连活着回去都难了。
转眼间,雅公子的身边只剩下猞猁和一名刚换上银甲的军士,以及拄着拐杖的刘钊。
雅公子,你害怕么?李风态度倨傲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吐啊?
刘大人,不好啦,一名军士冲进来,边跑边捂着嘴,十几名军士上吐下泻
开始了,哈哈哈好戏开始了,李风的眼神带着七分得意三分疯狂刘大人,今年十月,你的戍边期就到了吧?就可以回国都城了吧?
苏衡保住了你的腿又怎么样呢?霍乱等着你呢!嘿嘿嘿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