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见那人偷行李了?乔露睁大眼睛。
不!李红军嗓门忽然加大,指着徐海州:看见你男人打人了!
乔露立马看向徐海州:打人?你这么勇?不怕他有同伙, 或者报警啊?
他还敢报警?老子还没举报他小偷行为呢!李红军嚷道。
徐海州摇摇头:当时直接把门锁起来揍他, 有同伙也进不来, 而且事情发生的突然, 我几乎没考虑太多。
徐海州向来理智, 但偶尔触及到他底线的事, 有时候也不见得能有多冷静。
要知道,那包里可是放了两人的身份证明,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票券, 当然了,大钱都随身携带,如果行李被偷, 损失倒也不会太大,但回家就麻烦了。
乔露挑眉, 略感诧异:你们俩都打人了?还是就海州打了?
海州先揍的, 别看他斯斯文文, 好歹是东北爷们儿,这都亲眼看见了,哪里能忍,直接一拳给他揍趴下。
他打人的样子凶不凶?乔露问李红军。
瞥他一眼,李红军耸耸肩,无所谓道:嗐!凶不凶的问题不大,反正不打你就是了。
徐海州没好气地踢他一脚:会不会说话?
得得得,我嘴笨!不会说话!嫂子你别跟我计较,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知道就好。
乔露笑出声,努努嘴:那边买到的货呢,都拆开给我看看。
拍拍那两大包麻袋,李红军说:都在这儿呢。这袋是我和海州挑的成衣,有时候不知道拿什么,就看哪样最抢手,跟风拿。
后又指着另一包大家伙:这里面装了两大包,都是盲货。
盲货?
嗯,盲货里的衣服比正常价格便宜两三倍,里边放什么衣服我们不能看也不能挑,买到就走,买到才能拆开,不论里面放了什么,概不退换。
呀,那这不就叫盲盒吗,这才83年就有雏形啦?原来后世玩的那些套路,在八十年代人家就已经玩过啦!
盲盒?什么是盲盒?李红军不解,徐海州也茫然地看向乔露。
没什么,我就是打个比方,也有点像赌石对吧?不打开永远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玛瑙还是鹅卵石。她转移话题道。
徐海州:嗯,差不多吧。
那快拆开看看。乔露跃跃欲试。
找来剪刀,小心翼翼沿着边缘剪开,打开后,一堆衣服不受控制地挤出来,堆了满地
杂七杂八,花花绿绿
多是挺多,便宜也是真便宜,这么一包三十块钱,一包里面起码有四十件以上,但
我怎么感觉,你们被坑了?
李红军:
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徐海州: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年头,要说最让小商贩们头疼的是什么,必然是进货啊!
83年,批发市场的诚信机制远远还未形成,各行各业鱼目混杂、良莠不齐,被坑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且这时候进一趟货不容易,像徐海州和李红军这样,坐一天一夜的大巴才能到达的地方,匆匆忙忙赶到后又匆匆忙忙进货,还要挑选,多耽搁一天就要多付一天的住宿费,还被那什么老乡坑了一把,生理心理双重疲惫,有时候自然做不到那么细心。
再运气不好,遇到些心思不正的批发商,你买一百件衣服回去一数,到家才发现居然只有八十件;或者你千里迢迢进了一批好货,结果回家一拆开,发现都是些次品,这都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说,危机与机遇并存!
李红军尴尬地将拳头立在嘴边:咳这个,好像是,出了点意外?
徐海州严肃地敛下眉头:嗯,是不太对劲。
乔露双手叉腰,指着一地的垃圾,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六十块钱就买回来这么两大包垃圾?
徐海州咳了两下,正想说什么,李红军开始邀功了。
嫂子嫂子,咱先不说这什么盲货了,来,看看这个,我跟海州淘到的宝贝!
话题转移地太过突然,乔露被气笑,双臂环胸,看向他:什么宝贝?
当当!咻的一下,变魔术似地,从麻袋里掏出一大包毛呢大衣!
说实话,乔露真的有被惊愕住,激动地手微微发颤。
毛呢大衣?而且是成品,不是料子!
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黑色,一种深咖色。
乔露忙接过,拆开打开,再展开。
深咖色模仿的是经典的海军大衣,正中间缝制了一排双扣,中长版型,采用哑光毛呢面料,版型挺括耐看,修身又显气质。
她激动到几乎失声。
再看黑色,同样的中长款,大衣形状方正,附有贴袋,最别致的是,领口装了同色系的小毛领,看起来美观又保暖!
再上手反复摩挲,质量跟上次从港市淘来的差不厘!
这还有。翻翻找找,徐海州也掏出来一匹布,献宝似的递到乔露面前。
妈呀!这是双面羊绒毛呢啊!做出来版型会更垂顺,保暖性更强,更精致更高级!
指腹缓缓游离于舒适的面料上,乔露好想快点降温!这一定能卖爆吧?!
一说话,喉咙里抑制不住的欢欣:不是说这种料子只在港市有吗?
李红军嬉笑起来:非也非也,特区那边早就有啦!而且听说天气冷下来,卖得特别火爆!
徐海州尴尬地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准备说出来哄媳妇儿开心:那天抢大衣的人很多,我鞋都被踩掉了。
想起那天光脚,买完才发现袜子脚后跟都磨破了,光是回忆,就囧地想遁地。
噗嗤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海州,你,你,你受苦了啊哈哈哈
徐海州:
没事,老婆开心就好。
急切地挽住他的胳膊:快快快,给我看看你的脚,没事吧?多大的洞?
徐海州:
最后当然没脱鞋给他看,要不然形象真毁了。
好在乔露只是开个玩笑,也没逼他一定要脱。
笑过后,是真开心了。
比起臃肿的大棉袄,毛呢大衣的出现,无疑类似于冬日雪地里的一抹暖色,想不火爆都难!
那,多少钱一件呢?
成衣有点贵,一件二十,我们只拿到了十件。这年头,一件衣服批发价基本上在个位数,夏天薄一点的料子甚至可以论斤称。
二十元听着觉得不多,实际上如果以批发价算,真的贵到爆炸!
但对乔露来说,这可是羊绒毛呢,真要论起价值,两百都不算贵!
得,你俩可真行。喜滋滋地把面料搬到缝纫机边,扭头看向地上的一堆垃圾货,叹息道:这些就当花钱买个经验和教训吧。
如此洒脱的态度,两个男人竟然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李红军:嗯?怎么回事,她又不是我老婆,我舒什么气?要骂也不会骂我啊!
晚上李红军在徐家吃了晚饭再走,饭后徐海州洗碗,乔露洗衣服,徐海州那边先洗完,便带上儿子上浴室洗澡。
等徐海州洗完后,乔露这边衣服刚刚洗好,徐海州接过,挂到了晾衣杆上。
行,接下来的你来弄吧,我也去洗澡了。
好。
回来的时候徐海州正坐在床上跟儿子玩闹,大床和小床中间放了一只木凳,凳子上电风扇呼啦啦转着,一圈一圈,小档。
梳妆台上放着徐海州从特区给她带回来的面霜,外包装已经被他拆掉,拧开盖子就能用了。
说是叫美誉娜,外国货,也不知道这人从哪里弄来的,倒是有心。
上脸涂抹,化开后像水一样柔缓吸收,夏天用有点油腻,再冷点应该会觉得滋润,不过香味儿她很喜欢,小清新。
涂抹好上床把儿子从徐海州怀里捞走,亲亲他温热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