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苗儿羞涩一笑,她说:我没看上。
金银布帛,谢太傅家怎么可能会缺,在锦绣堆里长大这句话,是一点也没夸张。
即使一年到头能见人的次数不多,谢苗儿从前每季的新衣也是数不胜数的,很多衣裳没来得及穿就过季了,锁在箱笼里连光都没见过。
所以这种成衣店的衣服,包括她身上这件,她都觉得了了,穿个新鲜还可以,说多想要那是没有的。
谢苗儿这次想跑一跑崇文门,主要是想看看京城时兴什么料子纹样,好记下来,回去后方便布坊下一步的经营。
若想做得更大些,只局限在一亩三分地是,不往外销肯定不够。
谢苗儿把自己的想法从陆怀海说来,这回他连头都没点,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惹得她有些生气,跺了跺脚。
这确实也不能怪陆怀海心不在焉。
因为才从成衣店出来,谢苗儿就极其坦然地,重新和他回到十指相扣的姿势。
但是这种原因让陆怀海怎么和她说得出口?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我在听。
见她瞪他,手却还是拉得死死的,陆怀海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他走快两步,不让她有机会继续瞧他,一边还道:没看上,就多看几家。
果然没听,谢苗儿连哼几声,再想抽开手,却发现已经抽不出来了。
陆怀海安抚道:好了,给你赔罪。
谢苗儿歪着脑袋凑到他身前,一脸狐疑地看他: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陆怀海沉默片刻,问:我会说什么?
谢苗儿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她对陆怀海,是先有一个完整的印象,再往里面填充一点又一点的细节。
可是等细节越填越多,她忽然发现,她心中悄悄绘下的他,早就越过了她之前所勾画的轮廓。
是好事吗?谢苗儿思忖着。
这回换她没注意到陆怀海的言止了,等她回过神,已经被他带到了附近卖首饰的金玉坊中。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几家首饰铺之一,在其他地方也有分铺。
谢苗儿恍然抬眸,撞上陆怀海专注的眼神。
他就站在她面前,皱着眉,拿着支簪子在她发间比划。
谢苗儿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搅扰他的思考。她微微低下头,把脖颈侧向一方,好教他能顺利为她簪上。
这可比舞刀弄棒难,陆怀海正在思考,一时不防,云鬓已然轻移,一截细腻柔白的肌肤就这么蜿蜒到了他的眼底。
浓云般墨黑的发,皎月般的白。
谢苗儿脑袋都倾累了,才终于感受到身前的人有了动作,轻缓地将玉簪插进了她的发中。
小二做惯了生意,见此情状,已经迅速地把铜镜伸了过来:您生得美丽,这簪子配您正正好。
谢苗儿以手抚髻,好奇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陆怀海当然也在看她。
小二拿来的是店中成品里最好的玉簪,通体镂空,簪子前端是一只衔着圆月的玉兔,用手去触,那圆润的小珠子还会打转。
玉做手镯、玉佩比较多,如此这般取一块完整的料子,就镂根簪子出来,实属糜费。
把簪子拿在手上的时候,陆怀海觉得它很配她,可等到她戴上之后,他却觉得这簪子衬不起她。
也许把天边的月亮摘下来,才配得上她。
谢苗儿不知这回换他看不上了,她很喜欢这玉兔簪,料子未必是十成十的好,可是胜在意趣盎然,还是他亲手挑给她的。
她笑盈盈地转过脸看他:好看吗?
陆怀海抬手,从玉兔叼着的月亮一路往下,指尖轻抚,滑过她的耳廓。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圈,好看。
至于说的是簪子还是人,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苗儿犹在打量镜中的自己,小二还在继续推销:夫人,这玉兔簪还有相配的耳珰,您要瞧瞧吗?
夫人?谢苗儿一窘,道:不不不不必了,我没有耳洞。
陆怀海其实早注意到她光洁无痕的耳垂了,一度还有过想要揉搓它的冲动。
小二还在劝:我们店里可以帮您穿耳洞。
谢苗儿一哆嗦,道:不必了、不必了。
陆怀海觉得她眼下就很好,他适时出声,对小二道:结账。
小二怕再说下去,这单也没了,倒也没再继续说,引他去柜前。
他走开了几步,谢苗儿见四下无人看她,对着铜镜傻笑了两声。
她很高兴能收到他的赠礼。
天色还早,不过两人已经逛了有一会儿了,便去了附近的茶楼歇脚。
说是茶楼,其实卖点心更多,大堂中坐着的茶客桌上,都零零碎碎摆着好几碟茶点。
可还有包厢?陆怀海问。
店小二一甩汗巾,殷勤领路:有的有的,二位随我上楼。
谢苗儿还牵着他的手,所以很容易察觉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似乎有人跟着我们。他低声说。
谢苗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靠他更近些。
引路的店小二一无所觉,为他们推开了包厢的门,道:里面请二位要喝点什么?
谢苗儿和陆怀海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了他想要静观其变,于是同小二道:你们店里有什么好茶好点心,拣着来就好。
反正今日他要花钱。
小二笑着应了,没一会儿便端着托盘,返身回来:这是陇南的茶,还有黄米蒸饼、杏仁酥。您尝尝,我就不打扰了。
走时,小二带上了门。
反正陆怀海在,谢苗儿心中一点也不担忧,大大方方地给自己斟了茶。
她才拈起一块杏仁酥,忽听闻隔壁包厢正在轻叩他们之间的隔板。
谢苗儿顿住手,没作声,只见陆怀海静静将剑出鞘了半寸。
作者有话说:
最近血糖有点高_(:D))_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看怡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安王郁闷极了。
陆怀海被授浙江都指挥佥事一事当即也传到了他这里, 他有话想和他说,但是馆驿人多口杂,安王不太方便过去, 便逮着陆怀海出来的时候, 跟了出来。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个姑娘闲逛, 什么成衣店布匹店首饰店,哪里人多去哪里。
逛累了还找个茶楼休息,大有歇一歇继续逛的架势。
安王看得拳头都硬了。
去他的, 这不是他以前过的日子吗!胡天海地地陪着姑娘玩儿。
眼看他们进了茶楼, 安王只好也去了,要了他们隔壁的包厢, 敲敲隔板,试图让他们察觉。
很快, 陆怀海那边也叩了两下,像是回应。
安王激动站起,扶正了兜帽才走出去,试探性地去推他们包厢的门。
他才把脑袋探进去,一柄闪着寒意的剑就横在了他的颈前。
安王唬了一跳,连连后退:兄兄兄弟,就算我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 也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陆怀海眸光一沉。
怎么是他?
谢苗儿从他的反应中,猜到了来人是谁。
她别过脸, 等陆怀海反应。
纵然知道这个损友如今身份已不一般, 但是看他探头探脑往包厢里钻的样子,陆怀海还是很难对他有什么尊敬的情绪。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