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近泽哑口无言,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气急败坏地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指向了林远川:“我连我爸死之前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听管家王叔说,他临死前还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你明明抢走了他最后的爱,你为什么还不知足!”
“他的爱?”林远川丝毫不畏惧面前明晃晃的刀子,一步步逼近林近泽,猛然空手握住了刀身,锋利的刀口,将他的手掌划破,献血从掌缝中流出来,金瑞峰慌忙上前,却被林远川一声暴呵制止。林远川似乎感受不到手中的疼痛,握的更紧了几分:“本来我可以有个完整的家庭,如果不是你妈那个贱女人和林勇那个狗男人沆瀣一气,卷走所有财产跑到国外潇洒,我妈就不会为了赚钱而累死。林勇那个好爹临死了才想起回来,把我锁在家里,毒打了一周逼我继承他的破公司。你这个天天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少爷跟我谈什么爱?他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不把你往死里打?你这么想要他的爱,为什么不跟着回来让他把你吊在房梁上打一周?”
林远川的语气平和,却无处不充满了愤怒与憎恨,林近泽憋红了脸无言以对,甩下一句“你果然是神经病”就扔下刀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金瑞峰这才着急地冲上前来,握住林远川往外冒着血的手掌,看着从伤口源源不断踊跃出的猩红的血,金瑞峰大脑宕机,一把撕开衣服缠在了林远川的手上。等回过神来,抬眼看去,林远川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一般不断从眼角滚落,颤抖的喉咙中发出轻声啜泣。金瑞峰疼惜地将林远川抱在怀里,林远川的脑袋埋在金瑞峰的肩上,颤抖的身体努力抑制着越来越大的呜咽。
这个夜晚一如既往,只剩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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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川最初的记忆是从半空中开始的。幼小的身体突然被一双宽厚的手掌高高托起,夏风从挥舞的指尖穿梭而过,金纱般的阳光流淌在他瓷白的肌肤上。他欢快地拍打着肉乎乎的小胳膊,棉质衣料在气流中簌簌抖动,圆润的脸蛋绽开向日葵般明亮的笑容。
“呜——小川飞起来咯!”身下传来父亲带着喘息的呼喊。青年父亲倒退着在田埂上小跑,晒成小麦色的后颈渗出细汗,却将儿子举得更高些。后方缀着的白色身影提着裙摆追上来,母亲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慢些跑!别给远川摔着啦!”
父亲终于弯腰将孩子放回地面,白色衬衫后背洇开大片汗渍。他撑着膝盖平复呼吸,忽然单膝点地与儿子平视:“我们小川又长大啦,爸爸胳膊都要摇酸了,都要抱不动咯!”指尖轻轻戳了戳孩子鼓起的腮帮。
林远川立刻像树袋熊般扒住父亲脖颈,光脚丫蹬着父亲沾泥的裤腿往上窜,奶声奶气地嚷:“还要飞飞!”发顶翘起的头发蹭过父亲下巴。
“那要保证永远最爱爸爸哦?”父亲用新冒的胡茬磨蹭儿子脸蛋,惹得孩子咯咯直笑。母亲嗔怪地踢了踢丈夫小腿:“逞什么能,前几天还说腰疼……”
“最爱爸爸!”软糯的童音伴着湿漉漉的亲吻落在脸颊。父亲顿时鲤鱼打挺跳起来,得意地冲妻子挑眉:“听见没?咱们儿子最爱我!哦——起飞咯!”突然加速冲向开满野菊的山坡。
蝉鸣悠长的午后,三串笑声追逐着掠过青翠的茶田。山风裹着稚嫩的欢叫、温柔的叮咛和爽朗的呼喊,缠绕在林远川的心头,无法散去。
林远川的父亲林勇原本只是写字楼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刚大学毕业时浆洗得发硬的白衬衫总裹着瘦削肩膀,每天清晨挤着公交,在玻璃幕墙折射的晨曦里数着台阶走进公司。直到某个雨天,他被楼下餐馆飘来的菌菇鸡汤香气牵住了脚步——柜台后系着碎花围裙的姑娘正踮脚擦拭吊灯,水葱似的手指映着暖黄灯光,发梢还沾着厨房蒸腾的水雾。
他不在乎工牌上“服务员”的字样,也不在乎她藏在帆布包里的初中毕业证。恋爱时总把加班餐订成小餐馆的外卖,透过塑料饭盒上凝结的水汽偷看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婚礼是在城中村出租屋顶楼办的,晾衣绳上挂的彩带被风卷走,最后用浆糊粘着褪色的“囍”字迎来了林远川的第一声啼哭。
日子本该像阳台那盆薄荷般安静生长。可当林远川追着蝴蝶跌进草丛时,父亲正盯着网吧里闪烁的显示屏,喉结随着吞咽声滚动。深秋的某个凌晨,他蘸着凉透的茶水在离职协议背面写满计算公式,指尖被钢笔磨出青白的压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妻子攥着从陪嫁木匣取出的金镯子,熔化的金水在典当行柜台蜿蜒成细流,全部汇聚给了丈夫的新事业。清空家产后的搬家那日,林远川抱着掉漆的铁皮青蛙,看母亲把绣着鸳鸯的枕巾塞进豁口的编织袋。新居所墙皮剥落如鳞片,夜雨敲打铁皮屋顶时,父亲西装上的烟草味混着霉味,成了他最早的安眠曲。
事实证明林勇看得比时代快半步。当诺基亚手机的蜂鸣还回荡在街头巷尾时,他办公室的传真机已吐出雪花般的订单。搬家车驶离城中村那日,林远川把脸贴在轿车玻璃上,看童年随着车尾扬起的尘土渐渐模糊。新家的落地窗映着霓虹,可他每晚蜷在母亲栀子花香的怀抱里,数着吊灯水晶坠子等玄关响起钥匙声。
父亲归家时总带着星辉,皮鞋在地砖上敲出急切的鼓点。他会轻轻掀起蚕丝被,把温热的掌心贴在孩子脊背上。林远川在朦胧中听见真丝领带滑过脸颊的窸窣,梦里又乘着父亲的臂弯掠过金黄的麦浪。只是年幼的他没看见母亲指尖抚过丈夫西装时,在袖口发现的嫣红唇印。
别墅入户水晶灯投下冰棱似的影子。七岁的林远川赤脚站在地毯上,怀里的泰迪熊绒毛扎着下巴。主卧雕花木门漏出母亲的哽咽:“林勇,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在外面养女人!”父亲暴怒的咆哮撞碎满室寂静,行李箱滑轮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野兽低吼:“这是你逼的!”父亲扬起的巴掌在母亲眼尾刻下褶皱,羊绒衫领口还沾着陌生的香水味。林远川看着母亲像片枯叶飘落在地,父亲皮鞋尖踢开的珍珠纽扣滚到他脚边。
“跟爸爸走。”父亲的手心汗津津的,攥得他腕骨生疼。“不要带走我儿子!”母亲扑过来抓住林远川的左臂,指甲掐进儿童睡衣的布料。父亲立刻拽住孩子右胳膊,皮革表带硌得皮肤发红:“松手!”
林远川像布偶般被扯得双脚离地,玩具熊掉在楼梯转角。他看见母亲泛青的眼窝积着泪水,父亲下巴冒出胡茬,西装领口沾着口红印。两人同时发力时,他听见自己肩关节发出脆响。
母亲突然卸了力道,跪倒在地毯上。父亲趁机拽着孩子往楼下跑,皮鞋跟敲打大理石台阶的声音像放鞭炮。
冲到玄关时,林远川扭头看见母亲手脚并用地爬下楼梯,丝袜膝盖处磨出破洞。她扑上来抱住林勇的腿,额头撞到铜质门把手上:“我只有小川了!”
“滚开!”父亲抬脚要踹,突然痛呼出声——林远川狠狠咬住他虎口,血腥味在嘴里漫开。趁父亲缩手的瞬间,他挣脱束缚冲回母亲怀里,睡衣纽扣崩落在地。
父亲站在门外阴影里甩着手,突然抓起地上的玩具熊砸向墙面。棉絮从爆开的接缝处喷出来,玻璃眼珠弹到林远川脚边。铁门关闭的震动惊醒了吊顶的水晶灯,无数棱镜晃动着割碎了他的童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法院的调解室里飘着劣质茶叶的涩味,母亲攥着钢笔在协议书上反复划圈,最后把“不同意离婚”五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林勇摔门出去时,防盗链砸在门框上当啷作响,震得窗台玻璃缝里的薄荷草簌簌发抖。
房产证上的名字救了这个家最后的体面。母亲把主卧锁死,带着林远川睡在保姆间。每天清晨五点,她套着褪色的蓝工装去写字楼擦玻璃,袖口总沾着不同牌子的咖啡渍。
父亲离开的这几年,林远川总在深夜踮脚翻找书柜最底层的饼干盒。褪色的全家福被剪得只剩父亲半张侧脸,边缘锯齿状的裂口常蹭红他指腹。有次他将照片贴在台灯罩上,暖黄光晕里父亲举着彩虹风车的身影,竟在墙纸间投出完整的影子。直到母亲加夜班归来的钥匙声惊碎幻象,他才慌忙把相片塞回饼干盒。
十二岁的夏天,旅行社橱窗的夏令营广告被他用尺子量了三个月。深夜蜷缩在保姆间的行军床上,他总用圆珠笔在作业本空白处计算:卖废纸箱赚的六十八块三、帮同学写作业攒的二百四、早餐钱抠出来的零碎钢镚。硬币堆在枕边叮当作响时,他望着天花板的裂缝练习微笑:“爸爸,我好想你,你回来和妈妈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国外的太阳和老家一样刺眼。游乐场长椅的木板被晒得发烫,林远川整理领口时,他忽然瞥见镜面立柱上映出的身影:男人抱着穿连体裤的男孩,金丝镜框折射着正午的阳光。怀里的孩子正咯咯笑着吹泡泡,肥皂泡飘到他脚边炸开时,他听见自己左腮传来久违的刺痛——那是小时候父亲用胡茬扎他的位置,此刻竟像被滚水烫过般灼烧。
“爸......”气流在喉间凝成冰棱,他看见穿着赤红连衣裙的卷发女人将剥开的彩虹糖喂进婴儿嘴里。父亲低头逗弄孩子时,眼神中流露着溢于言表的宠爱。林远川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背包里玻璃瓶装的辣酱突然变得千斤重——那是小时候爸爸最喜欢的辣酱。
冰淇淋车叮叮当当驶过,父亲突然转头看向长椅。林远川慌忙举起地图遮脸,却听见女人娇嗔着催促:“老公快看,宝宝会吹泡泡了!”童车轱辘碾过砂石地的声响里,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漫过舌尖。背包夹层的全家福碎片不知何时滑落,正被路过的小狗踩住,爪印恰好盖住父亲残余的半张脸。
回程航班穿越云层时,空姐递来的入境卡在亲属栏凝成黑洞。圆珠笔尖悬在"父亲"二字上方颤抖,机舱橙黄的灯突然暗了一瞬。他想起出门前夜,妈妈蹲在冰箱前啃冷馒头的身影,自来水混着抗抑郁药片滑过咽喉的咕咚声,此刻竟在耳膜深处隆隆回响。笔尖重重划过纸面,最后只填了母亲的名字,力透纸背的痕迹将纸张割出细小的裂口。
廊桥的冷气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母亲举着接机牌在出口张望,工牌绳在腕间勒出深红印记。他冲过去抢过清洁工具包,肩带勒进锁骨时,瞥见母亲鬓角新生的白发在荧光灯下泛着银光。辣酱瓶在机场垃圾桶溅出的红痕,此刻突然在眼底烧起来,烫得他几乎握不住背包带。
夜班公交摇晃着穿过城市,母亲靠在他肩头,发出均匀的呼吸。林远川轻轻拨开她袖口凝结的污渍。车窗外的霓虹明明灭灭,他伸手接住玻璃上滑落的水珠,却分不清是夜雾还是别的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初三那年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林远川在门口里撞见父亲举着黑伞敲着门。雨水顺着伞骨汇成溪流,在他脚边积成水洼。林远川看着许久不见的父亲,心中涌出一丝惊喜。
“带小泽来看看你。”父亲侧身露出身后的小男孩,“叫哥哥。”孩子揉着眼睛往林勇身后躲,那孩子攥着奥特曼玩具,嘴角残留着巧克力渍——和林远川小时照片里的模样惊人相似。林远川盯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弟弟,他早就见过了。
母亲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房间,无声地抗议着林勇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林远川也沉默地蹲下来解鞋带,余光瞥见弟弟运动鞋,抵得上他三个月餐费,不由得鼻尖一阵酸楚。
这次父亲回来,父子俩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林远川对父亲的爱早就碾碎在十二岁的夏天里,他憎恨他的父亲,憎恨那个陌生女人,也应该憎恨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也想拿着扫帚把那个抢走自己家庭的弟弟赶出去,可是每次看到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庞,他连瞪一眼都做不到。伤害这个孩子,仿佛就在毁灭童年的自己,错的不是这个小孩,也不是当年年幼的自己。
高中走廊充斥着学生们朗朗地读书声时,林勇的跑车突然停在了校门口。林远川隔着教室窗户,望向校门口那抹黑色身影,径直向学校里面走来。同学们纷纷凑到床边问那是谁家车,他抓起抹布去擦走廊瓷砖,水渍漫过值日表上自己名字里的“川”字。教室里传来几个女生的嗤笑:“清高哥又在那装呢。”
对于这些充斥着他整个高中生活的不怀好意的讥讽,林远川早已习惯了,只是当瓷砖倒影里映出那人越来越近的皮鞋,每一步都精准踩在他濒临断裂的神经上。
抹布砸在水桶溅起浑浊水花的同时,他的腕骨传来几乎碎裂的疼痛。林勇的拇指正死死抵住他腕间淡青的血管,那股熟悉的烟草味余烬涌进鼻腔,激得他胃部痉挛。“我看你真是被你那个农村妈带坏了,我林勇的儿子居然在这种地方当清洁工?”父亲的声音像法庭上的最终宣判,围观人群此起彼伏的窸窣声中,他看见值日表上的水痕终于淹没了整个名字。
“放开!”林远川用指甲狠狠抠进父亲的手背,却在对方纹丝不动的禁锢里尝到一丝绝望。
“这位家长请冷静!”班主任挥舞的考勤本扫翻了水桶,脏水浸透林远川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林远川在晃动的视野碎片里看见楼上的窗边探出的一个个脑袋投过来好奇地目光,父亲暴怒吼道:“这种破学校有什么好待的?跟我去国外!”这句话撞碎在瓷砖墙上,迸溅成无数个扎进他血肉的玻璃碴——就像此刻穿透他脊背的、粘着口香糖与嘲笑的目光。
“你别管我!你都是林近泽的爹了还管我做什么?”当嘶吼冲出喉咙时,林远川自己都惊诧于其中淬毒的寒意。他清晰感受到父亲瞬间僵直的手指,却在那双与自己肖似的眼睛里,看见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悲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学生活在九月如期铺展。没有突然出现的豪车,没有深夜刺耳的敲门声,母亲依然做着清洁工的工作,眼角的皱纹也增加了几条。林远川每次坐高铁回家,包里总装着食堂新出的青团,母子俩就着青茶看老电影时,连空气都是蓬松的。
粉笔灰飘满讲台的午后,他正在黑板前书写数学公式。林勇的来电显示像一道裂痕劈开黑板,粉笔“啪”地断在了证明的关键步骤。走廊尽头的消防栓镜面映出他的下颌线,语气冷静地就像在与陌生人通话:“我说过不需要你管我,我也不会去你那里。”
“市二院住院部7楼12床。”林勇的声线像在报股票代码,“护工发现时你妈正趴在十六楼男厕隔间,手里还攥着马桶刷。”
林远川的实习教案散了一地。他不得不回去,他的母亲需要他,但是他也明白,回去林勇绝对不会放任他再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知道林勇一定会拿母亲的病威胁自己,轻松愉快的大学生活就这样破灭了。
轮椅轴承碾过门槛的声响惊起窗外寒鸦。林勇裹着羊绒毯剧烈咳嗽,管家递上的真丝手帕洇开暗红血渍。“畅行互联的股权转让书,”枯槁的食指敲击轮椅扶手,“签了它,继承我们家的公司。”
林远川挣动束缚在自己身上的绳索,腕骨在牛皮束缚带下磨出血泡:"你不是有个国外宝贝儿子吗?你去找他啊!"嘶吼震落了书架上的玻璃瓶,碎片在父亲脚边绽成花。
林勇突然扶着轮椅把手颤巍巍站起,皮鞋撞击地面发出闷响。鳄鱼皮带破空抽下时,林远川尝到唇齿间碎裂的智齿血腥味——和年幼时咬破父亲手掌时的铁锈味如出一辙。
第四日晨雾漫进玻璃窗时,他发现自己数不清身上的鞭痕,左肩胛骨处的旧疤绽开了伤口下的心脏也似乎突然缺失了一整块。远处殡仪馆的哀乐随风飘来,他忽然蜷缩成胎儿姿势,额头抵着冰凉地砖,任泪渍在地毯上洇出深斑。
“我签……我签……放我去看看妈妈吧……”他抓住林勇裤管时,指甲缝里嵌着昨日挣扎时抠下的墙灰。
出租车急刹在墓园石阶前。林远川狂奔过墓园的台阶,破洞的运动鞋沾满细雨后的泥浆。新立的石碑前空无一人,碑文未干的金漆在“慈母”二字处凝成泪滴状。他徒手扒开湿润的坟土,直到指尖血肉模糊地触到冰冷棺椁,才想起母亲最怕冷。林远川爬在湿润的泥土上,抱着那一尊冰冷的石碑,雨水冲刷着他的脸颊,却再也闻不到那一抹熟悉的清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那以后的半年,林勇的眼线无时无刻不在暗处紧盯着林远川,林远川无数次尝试用刀子划过手臂的动脉,尝试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却都被林勇的手下拦了下来。他甚至连寻死都做不到,每天在一堆所谓的行业巨头眼下学习那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知识。
直到又是一个阴雨天,管家沉默地将他带到医院,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碾过消毒水的气味。林远川站在VIP病房门口,西装袖口下藏着未愈的割痕,腕表压住的新伤还在渗血。林勇陷在雪白被褥里,癌变的肿块从脖颈蔓到指尖,像爬满毒蘑菇的腐木。
“林总,小川来看您了。”管家弯腰时露出后颈的监听器红光。病床上浑浊的眼球突然亮起微光,枯枝般的手掌颤巍巍抬起——无名指还戴着当年结婚时的素圈戒指。
林远川被拽着俯下身,闻见父亲身上溃烂皮肉与童年记忆里的烟草味混作一团。“小川来了……等春天……带你去山顶放风筝……”林勇咧开缺牙的嘴笑,露出被吗啡模糊的天真,“别告诉你妈妈……”
管家递来湿润的棉签:“上周开始,林总记忆就停在您四、五岁的时候。”床头柜摆着的病危通知书,边角还沾着化疗呕吐物的污渍。
林远川突然抓住床头栏杆,金属冷意刺入掌心。那些儿时无数个思念父亲的夜晚,那个希望破灭的夏天,被皮带抽烂后背的夜晚,母亲孤零零的坟墓,此刻都在父亲孩童般的眼神里扭曲成漩涡。年幼时思念至极的父亲,此时此刻却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的双眼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开什么玩笑……”林远川的声音被压在喉管深处,颤抖着身体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猛地揪起林勇的衣领,输液管在苍老的手背扯出血珠。
“开什么玩笑!你凭什么忘记!”嘶吼震落了呼吸面罩,“你害的我妈被活活累死!害的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凭什么你可以全都忘了!凭什么!”
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林勇困惑地眨眼,用长满肉瘤的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小川怎么哭了?爸爸给你买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有你这种爸!”林远川掰开那只手,此刻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衣领,“我巴不得你赶快去死!”
林勇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淌着涎水含混地喊“小川……飞起来咯……”护士冲进来注射镇定剂时,林远川跌坐在满地药瓶间,看着蜷缩成虾米的父亲,恍然惊觉这具腐烂的躯体里,早已没有他恨了半生的恶魔,只剩个被困在旧时光里的记忆里最爱的父亲。
林远川慌不择路地逃出了医院,柏油路面在暴雨中泛着油光,林远川的鞋跟打滑数次,最终甩进绿化带。他赤脚踩碎水洼里的霓虹倒影,领带缠住喉结像条垂死的蛇。急诊楼的红十字在身后缩成针尖大小时,他听见自己肋骨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那是十二岁扔进机场垃圾桶的辣酱瓶终于彻底崩解。
跨江大桥护栏的铁锈扎进掌心,他俯身看见黑色漩涡里浮着母亲褪色的蓝工装、那个破旧出租屋里即将脱落的墙皮和山腰上金色的麦浪。他不知道自己该爱谁,该恨谁,心中的爱恨此刻模糊不清,或许坠落下去就解脱了。右腿刚悬空,桥墩阴影里突然传来易拉罐被捏扁的脆响。某个蜷缩在防水布下的身影咳嗽着,清冷的灯光扫过他的小腿。
林远川踉跄着退后,却在泥泞斜坡上踢翻半碗泡面。汤水泼洒处,穿破洞卫衣的青年正用纸壳垫着湿透的膝盖。
“远川?”金瑞峰抬起被潮湿的空气浸红的眼,两人狼狈地四目相对。林远川的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此刻他多想扑在金瑞峰的身上痛哭一场,细数自己这些年的委屈,痛斥那个可恶的父亲,可是自己的嘴中却只说出冷冷的一句“去我家吧。”
强撑着保持的冷静,却最终在两个炽热的身体躺在同一个被窝时土崩瓦解,泪水像断了线一般不受控制地滚落,青年的赤城袒露着自己脆弱的内心。父亲离开的十五年来,第一次有人抱住他告诉他:“去做自己想的事情。”
林勇的葬礼林远川也没有出席,管家来找他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那个人死哪里都无所谓。但是你们要是敢把他和我母亲合葬,我一定会掘地三尺,挖出他的骨灰倒进下水道里去。”
管家第一次从这个一向成熟的年轻的接班人眼中,看到了如孩童般的任性与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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