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那样的信任他
曾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奉为圭臬,深信不疑。
可那样信任洛无尘的谢晚,最后却被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我是真的信过他的。
就是因为信过,才会那么的疼。
剑刃割开我的血肉时疼,挑断筋骨时也疼,从诛仙台下无望跳下时更疼,可最疼的是被洛无尘亲手灌下洗前尘。
被抹杀自己的过去,自己存在人世的证据,真的好疼
太疼了。
乃至午夜梦回,只浮起一麟半爪的回忆,都能叫我心悸不已。
直至今日,我又如何敢信他。
晚谢晚,你,你不信我洛无尘的唇狠狠痉挛了一下,胸膛狠狠起伏,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来。
真是好笑,他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再信他。
放开我。纵然我的神色已经极近平静,可我的声音却还是有几分的颤抖,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不是声音在颤抖,是我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狠狠咬了咬舌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最擅长的大概就是忍受负面情绪与施诸与我肉身上的煎熬,疼痛叫我能够保持镇定。
别碰我。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他抓着我的手,冷冷道:恶心。
明明,我最不愿的就是自己再被洛无尘牵动任何的心绪,可直到现在,我的喜怒却仍是在洛无尘的面前无处遁形。
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样的自己让我感觉十分可悲。
我永远都无法摆脱洛无尘对我的影响。
真的恶心透了。
洛无尘的脸色彻底白了,我
他的唇抿得很紧,那张常年清冷孤高的脸上忽然浮出了几分稚童般的慌忙无措,眼眶渐渐泛红,嘴唇颤着说不出话来。
他抓的很紧,所以我去掰他手指的时候,花了很大的气力,也没能摆脱他。
而且不知为何,洛无尘看起来像是十分的恐惧,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在害怕?
他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又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害怕?
我短暂的感到一些疑惑,看向洛无尘的眼神也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惊讶和不解。
但这些情绪如落在地面上的水珠又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外面很危险,他们都在找你的下落洛无尘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脖颈上紧绷出了青筋,嘴里重复说着叫我不要出去。的荒唐话。
那同你有什么关系?我掰不开他的手指,唇角溢起冷笑,神色淡淡看他,像是在观看闹剧,无声的嘲讽着他虚伪的深情,你比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锁住我,困住我,伤害我,这些事情洛无尘哪一件他没有作过。
伤我最深的是他,他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如此惺惺作态。
莫非,他以为我还会对他心软?
真是可笑。
我的心中升起一阵反胃,愈发不耐,够了,我紧咬着齿根,怒道:放开!
洛无尘的指尖冰凉发颤,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我留下的巴掌印,晚晚
我说过,我急促地喘了一声,狠狠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恨声道:离我远一点!
我使出了全部的力道,没有半分留情,洛无尘被我打得偏过了脸,俊俏白皙的脸庞很快浮起一片红肿。
空气陷入死寂,一时间,不单是洛无尘,就连我都一同僵住了。
后知后觉地,我感觉打过洛无尘的那只手指尖乃至手掌都一片发麻,甚至连我的手臂也好像有些酸。
我默默攥紧了手指,绷着一张脸看向洛无尘。
良久,洛无尘松开了我。
抱歉,他低声开口,声音嘶哑得吓人,让人几乎生出了一股他在悸哭的错觉:我不是
他咬了咬舌尖,我没有想要恶心你。
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上次醉酒还能当他是神志不清,这一次,他分明是清醒的。
你不要出去洛无尘垂着眼睫,眼尾的通红却如何也遮不住,他一面说,一面慢慢向后退去,口中近似喃喃的道:我会离开,你不要走
他每说一个字,脸色便会苍白一分,说到最后,他的脸色白得几乎是透明了。
你就算已经是心硬如铁的我看了,都禁不住升起一抹稀薄的担忧,但他还是强撑着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不会纠缠你他说如非必要他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神色不再那么紧绷了,看向洛无尘的视线也软下些许,不再全然都是厌恶与排斥。
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决不会再做。洛无尘的唇颤抖着,眼神破碎而哀伤,他像是想要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很显然并没有成功,请你相信我
我不会再关你,不会再欺负你
洛无尘娴静地看着我,语气带着某种柔和,又带着难以言喻的郑重,郑重得简直像是在同我承诺了。
他同我保证这些做什么。
我的心头突然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的烦躁,又像是被猝不及防击中心头最柔软的部分时的仓皇。
我应该相信他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他。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怀疑他的居心。
过去的记忆有如走马灯,一幕一幕的在我眼前闪过。
我的心底一片茫然,一时得不出正确的答案。
腹中胎灵同我最是齐心,察觉到我的情绪,在我腹中躁动起来。
魅魔孕子本就不易,从怀孕初期就需要孩子生父的灵力安抚,可我与洛无尘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我不曾将这个孩子的存在告知过他,也不曾同他要过一丝一毫的灵力。
虽然有魔尊为我提供灵力,可终究还是亏待了它。
而先前为了逃离雪无城,我又消耗了太多灵力,几近小产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累积,终于积攒到了极限,轰然雪崩。
心跳越来越快了,一种叫人极其不适的心悸陡然袭击了我。
而小腹传来熟悉的绞痛,则叫我一瞬全身冰凉,恐惧得连手指都痉挛颤抖了起来。
腹内的器官像是被一只手恶意捏紧揉搓的生疼,我疼得一阵晕眩,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不行我狠狠咬牙,极力让自己冷静,极力想要稳住摇摇欲坠的自己。
我不能放任自己跌倒。
那只会让我的情况变得更糟。
身后就是床塌,我想让自己先坐下,平复心中的恐惧。
腹内的孕囊又是一阵痉挛抽搐,某种温热的体液顺着大腿往下滑,我惊惧地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不
只一瞬,冷汗便打湿了我的后背。
我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一声又一声,急促得像是下一瞬就会背过气来。
镇静,谢晚,镇定!
我的手指倏然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的肉,中仍是浑然不觉。。
谢晚洛无尘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你怎么了?
我没有去回他的问题,我所有的心力都被身体的不适牢牢摄住了。
小腹一坠一坠的疼,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的无处着力,我的手本能地护住肚子,艰难地挤出灵力去平稳绞痛不止的小腹。
但那只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