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王二年,西元前544年
远从吴国出使中原的季札受封於延陵城,世称延陵季子。身为吴国贵族,他受自己的兄长吴王余祭之命北上中原,为的不只是与中原诸夏交流,更多的是增进吴国与中原的关系,也顺便探查中原政局,以便吴国在南方的应对。这些都是此番他北上的主要任务。
说也奇怪,在来到晋国时,首先接触到的却是该国的三位高阶将领,分别是:正卿中军将赵武、上军将韩起和上军佐魏舒。这三名将军背後都是势力庞大的氏族,而他们正是氏族的族长,把持了晋国大部分的军事实力。
洞察力惊人的季札早在刚从卫国进入晋国的领地时便看出这个国家正在面临衰败。第一晚他受戚邑的上卿孙林父接待,夜晚入睡时,便听到钟鼓之乐仍然不绝於耳。孙林父在晚宴为季札接风洗尘後并没有把晚宴停下来,反而在季札回房休息後继续与其他官员享乐。他本是卫国的上卿,因受卫国贵族的厌恶,以及在後来多场的政治斗争中失利而出走避难,将自己受封的戚邑纳入晋国国土,受晋平公管辖。
季札隔天一早不禁对他的随从们感叹:「真是奇怪!我听说有才无德的人迟早要惹祸。这孙林父正是因为这种个X而得罪卫国的国君,光是要小心翼翼面对接下来卫国来寻仇的问题就应该要分身乏术了,竟然还可以天天玩乐成这样?孙林父在这里整天玩乐混日子,就像鸟巢放在布幕上面那样危险呢!」说完便叫随从们立刻整装出发,尽快离开这座随时会有战争之祸的城邑,往晋国的国都新绦出发了。光从这点季札就推测出晋国可能已是一个面临的诸侯国,在进到新绦後首次见到的不是该国的宰相或王侯而是大将军之後,季札更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这是一个已被氏族把持的国家,而偏偏这三大氏族都握有重兵,晋国迟早大乱!
在晋国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季札受许多王公卿相的礼遇,而他所借住的主要寓所便是正卿中军将赵武的赵府。而赵武时常与韩起、魏舒两家来往,季札自然更亲近这三家了。在晋国的这段时间里,季札发现晋国不愧是出了名的富饶,不仅土地广大人数众多,在器物上的JiNg致程度远胜过吴越之地,贵族们天天享用着山珍海味,穿的衣服一个b一个华丽,连一个随从的服饰都b近他自己穿的程度,这让他感到相当惊讶。
晋国是季札此次出使的终点,在深受款待後,他即将告辞返乡,回到吴国向他的兄长汇报。临走前一晚他正受大夫羊舌肸的邀约,在羊舌府中饮酒。
「叔向啊!你是王公的旁系子孙是吗?」
「没错啊季子!连这你也知道?」
「早在此番出使之前,我便做过功课了。」季札缓缓地将酒水引入口中,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希望你不是吴国派来的间谍,哈哈哈。」
「间谍的阵仗能这麽大吗?我可是带了一百多人游走天下呢!哈哈哈。」
「你要是衣服穿得破烂一点,我恐怕都以为是山大王带着山贼们来了呢!」
「羊舌大人这是在抬举我吗?」季札对着羊舌肸举杯。羊舌肸也有默契的用杯子碰了一下。「哎呀!你延陵季子的名号天下谁不知道啊!哈哈哈。」两人喝得耳热,季札打从第一次见到羊舌肸便深有好感,知道这个人与其他王公贵族不同,而羊舌肸也一直仰慕延陵季子的贤能之名,於是两人便在短短的这三个月内成为了深交。
「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旁支要做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喔!我都差点忘了!」季札吞下一块烧r0U後边嚼边说:「你们王室里的成员啊!每个都过得这麽奢华,晋国真是个好国家!只怕……」季札脸sE一沉,不再说话。
「只怕什麽你说呀!」
季札看了羊舌肸一眼:「晋平公带头奢侈富娇,底下的大臣们也都一起过着奢华的日子,这样迟早要把国库的钱玩到空虚!」
「唉……这你不说我也知道呀!可是我只是一个旁系,又早在祖父之时该以羊舌大夫称世,采邑早已分封完成,宗室的事我们这些旁支根本无权过问了。」羊舌肸咽了咽口水。「何况我家势力只是晋国中的一小部分,即便看不过也没甚麽能力说话呀!」
「此番来到晋国,我还观察到了一点,你务必牢记。」气氛突然严肃了起来,不像方才的嘻笑。季札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视着羊舌肸说:「我一路上出使各国,通常都会是该国的宰相前来迎接我,过几天该国的王侯也会为我接风洗尘,但是你们晋国却不是如此啊!一来便受到赵武的迎接,然後又是韩家与魏家的族长接风,然後才轮到宰相,隔了一个多月才终於与平公同桌宴席,这背後原因本身并不单纯。」
「韩、赵、魏三家是晋国最有权力的三大氏族,这其实我们都知道,但不单纯的地方是什麽呢?」
「贵国最後恐怕会被瓜分。」季札用缓慢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句话,使得羊舌肸打了一个寒颤。
「季子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叔向,你是一个正直的人,知道我为什麽今天特地到你府上餐聚吗?我明天就要走了,在临走前我希望可以劝告你一番。」季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後说:「未来晋国是会被韩、赵、魏三家瓜分的,其中不免会有一场场腥风血雨的斗争,甚至是内战!赵武、韩起、魏舒三大族长都手握重兵,我这三个月下来时常与他们三人接触,他们不甘为人臣的!叔向啊!你一定要想办法保全自己与你的家族,相信我这次吧……」话才刚说完,季札眼睛一翻,便醉倒在桌上了。羊舌肸连忙呼喊仆人将季札抬进房间休息,本来想再细细思考季札的话,但无奈自己也不胜酒力,便吩咐仆人收拾好桌子後,自己也就寝了。
隔天季札睡到正午才醒,羊舌肸本想再留他一晚,劝他隔天再走。但季札无论如何不肯留下,只说已在晋国拖留多时,不可流连忘返,便上了车轿,与羊舌肸长别。
季札探头出来看了看羊舌肸做楫的身影,忍不住Sh了眼眶。「叔向,羊舌肸大夫。你务必要记住我昨晚借酒所说的话,保住你自己啊!」
队伍缓缓地往南方去了。映着夕yAn余晖,人的身影被照得好长好长。太yAn东昇又西落了,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一百四十一年後,韩赵魏三家的子孙韩虔、赵籍和魏斯果真瓜分晋国。从晋文公时开始称霸,立足了七百年的晋国就此灭亡。取而代之的是韩国、赵国与魏国,应验了百余年前延陵季子的预言。而羊舌氏也在羊舌肸Si後不久遇上严重的政治斗争,全族遭灭。
韩、赵、魏三国各称霸於中原一方後,天下便进入了风起云涌的战国时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轵城是座富冠海内的繁荣名都,经济发达、物产丰饶,使得这一带的人家往往穿戴奢华。在过去本是周王畿的领土范围,距离洛yAn也不过六十里远,骑马半天即可到达。正因河洛一带为天下交通枢纽,轵城自然也被纳入这核心的商业聚散地,从五湖四海而来的商人络绎不绝,亦有不少士大夫之族路过此地。由於为天下名都,人民生活普遍富裕,又是坐落在周天子王畿之下,轵城庶民往往也能不经意地沾染到士大夫阶级乃至於卿相的文采,使得该城不只富商云集、器物JiNg良,文采上甚至也略有风气,其中後来流芳百世的《诗经》里,〈王风〉的部分有好几篇都是出自轵城的某些文人之手,可惜还有更多诗篇没有被後世纪录呢!否则,轵城的文风恐怕也不输给洛yAn士族。
轵城北倚太行、王屋之山,南边为h河流过,西通秦晋,东往齐鲁,又属於周王畿的范围,吃尽地利之便。但到了三家分晋之後,局势出现了重大变化。
韩氏嫡长子韩虔在父亲韩启章Si後成为宗族族长,并在上位第六年受周天子册封为侯,後世称之为韩景侯。韩景侯六年,韩国除了与赵、魏两国共同瓜分晋国国土之外,也早已肖想轵城许久,利用势力正在壮大之时攻占了轵城,从此轵城的百姓便从周王畿转而变由韩国统治。而周朝的礼制也正是从摇摇yu坠的春秋进入到彻底礼坏乐崩的战国,周天子不再有任何对各国诸侯牵制的权力,甚至在三十年多後自动分裂成东周国与西周国两个小国,身分上也不再承认自己是天子,而是自降为诸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当然更不可能为了保全轵城而向韩国发兵了。
自武王伐纣以来,轵城的百姓从来都只受周天子管辖,即便历经了犬戎入侵後的周室东迁,也依然在周天子的脚下。七百年来从来没有尝过被其他势力统治的味道,这一次三家分晋,除了害轵城的商人在北面和东面的生意受到影响外,更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也落入了三晋势力的手中。本以为王畿以外的混战永远和自己无关,只要天子皇室尚在,王畿内永远可以保持和平。但到了天子册封三家为侯後,这件完全违反礼法的事震惊了全天下,更使轵城的百姓不可置信,韩赵魏三家掏空晋国已非新闻,王畿需要仰赖其他诸侯供养也早已持续百年,但天子册封这三家叛贼而废晋室却是闻所未闻的大事,这不但表示天子也默许这种以下犯上的政治斗争,更代表天子的政治实力几乎荡然无存,再也没有任何约束天下的实力了。
轵城的民众在韩国的兵马杀来时根本束手无策,即便请人快马加鞭向天子禀告也毫无作用,在一些零星的抵抗被韩军铲平後,轵城人民便知道大势已定,不可能再挽回了。而随着战争带来的破坏以及韩景侯定都yAn翟,轵城也开始迈向没落,前後不到一年,许多轵城民众开始出他国,另寻一片新天地。
在这片移民的人cHa0当中,许多人拉着牛车将家当载上,有的人往东,预计到到齐国海滨去,有的人往南,预计往楚国的云乡大泽,少数人则西去,打算到秦国的关中平原去另谋高就。
就是没有人会傻到要往北方去。
这一天,一名男子骑着一匹马,非常紧急的冲出城门,一路向东去了。背後全是充满愤怒的杀声与捉声,可这男子骑的是匹骏马,从某一位士大夫的马厩当中偷来的,背後那些追杀的骑士追出五里後便再也看不到这名男子的踪影了,他们只好愤恨地朝地上吐一抹口水,眼巴巴的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面竟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男子下了马,抹了抹脸上的鲜血,他不久前杀了人。
他回头看了看轵城的方向,在一脸坦然当中又带了点不舍。
「看来是永远都不能再回来这里了吧……。」
太yAn开始往西边移动,男子背後的东方正逐渐灰暗下去,他再度骑上马,一路往东方奔驰,除了将轵城与夕yAn抛诸脑後外,过去二十年的回忆也在这一刻全被他留在这了。
这一年轵城不只被韩国并吞,这名男子也在二十岁这一年为了寻仇杀了三个人,从此亡命他国。
马蹄声达达,天空已经越来愈黑了,他得找个村庄借住一宿,但在这之前,他更需要将身上的血W处理乾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轵城城东有一间店铺,这间店铺的烟囱几乎无时无刻都冒着青烟,没有几个人真的看到烟囱不冒烟的时刻,那大概都是换木炭的时候才可能看得到,而一般来说,换木炭的时间点大约都在凌晨,公J都还没叫时候。
这是一间打铁舖,专为人铸剑。店主人姓聂,从会走路时就学会当父亲的助手了。这是门祖传手艺,据他的祖父说,炼铁技术是传自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一脉,聂老板的六世祖还是当年g将莫邪的同门师兄弟。当然,这都是祖辈口传下来的传说,然而之所以聂家人都对此十分相信以外,轵城一代的人家也基本相信这套说法。因为,聂家的铸剑技术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有许多王畿一带的贵族卿相和士大夫之辈,身上所配戴的佩剑,都是出自聂家铁舖之手,聂家老板也不只是为士大夫们打造佩剑而已,民生所用的锄头、犁、菜刀、斧头、屠刀等等,轵城中十家有五家的工具是出自聂家。聂家铁舖打铁打了六代人,早已在河洛地区建立了一定的口碑,一传十十传百,甚至还有周遭其他国家的人慕名前来,就为了「轵城聂家铁」这项名产。
现今铁舖的第六代当家聂强的打铁铸剑经验已有四十多年了。祖辈流传下来的技艺到他手上不仅没被耽误,反而有了更加突破的进步,他跟在父亲身边紮实学习二十年後出师,在靠着自身的天分为铸剑技术进行改良,使得铁的品质得到了相当的提升,也让聂家出产的剑不再像过去多为佩带摆设之用,而是真的能够带上战场与人杀敌的程度。再加上他X格豪迈,广交天下商贾,又得以透过人脉在秦国与西戎的边界取得质量相当JiNg良的铁矿。之後,聂家几乎不再出品青铜制品,而是转以大量的JiNg良铁器为主,这又使得前来光顾的人们更多了。
这一天中午,聂强正在为楚国司马公孙氏的嫡长子铸剑,公孙氏的嫡长子即将年满弱冠,公孙氏派使者前来找寻聂强,要求他在半年的时间内必须打造一把削金如泥的好剑,并附上六成的订金作为尊重。聂强见楚司马有如此诚意,心里也高兴,便爽快地答应了。而今,距与对方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宝剑也快要造好了。聂强一边锉磨,身边的儿子则一边拿粗布为他擦汗。
「一滴汗都不准让他滴落了,知道吗?阿政。」
「是的父亲。」
「这可是楚国司马大人重金请我们打出来的剑,一点都马虎不得。」
「再多久才能算是成了?」
「这一遍磨完,明天再细磨一遍,然後再举行开刃仪式,祭拜铁炉内的神明,就可以放进仙石棺里了。」
「爸爸,你似乎都会把大夫们的用剑特别放进那奇怪的石棺内,这是为什麽?」
「那口石棺可不是普通的石头,那是你爷爷当年拜托一个秦商,远从崑仑山巅运来的仙石,据说是从天上落下,石质本身有GU灵气,」聂政又为聂强擦了一把汗。「养剑必须养气,这样剑才有了灵X,才可算上真正的好剑,这一步一步你可都得学全啦!以後咱家这手艺靠你传下去咧!阿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磨石悉悉作响,每磨一遍,剑身又更加锋利,再过不久,这口宝剑就要完成了。聂政小心翼翼地看着父亲脸上的汗水,深怕漏了一滴在剑身上。
聂强一家四口,头一胎便夭折一名男婴,第二胎又生了个nV孩,因为是在火炉边生产的,便取了个嫈字,乎做聂嫈。到了第三胎才终於生了个健康的男孩,这次为了庆祝孩子生得健壮,便希望他有以一挡百之力,便取了个政字,乎做聂政。妻子吴氏,则是个T弱多病的妇nV,平日除了做点nV工与煮饭之外,大约都没办法帮上聂强在铁舖的忙,这点也令聂强的母亲孙氏相当有意剑,婆媳之间总是不太好看。
第一次打磨终於结束了,聂强大呼一口气,便将剑挂在剑架上。聂政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流的汗其实并不b父亲来得少,他很少看到家里能够接到这麽重要大单,这是他正式学习铸剑六年来少数见到的好剑,平常也就帮父亲搬运铁矿,打打菜刀或是锄头腐具等等的,像这种士大夫要求的高规格佩剑,几乎是头一次遇到。
傍晚期间,聂政打好了三把菜刀後,准备走到西城边的一间客栈去。在回程的途中走着走着,却遇到了一名身穿黑衣的壮汉拦住他的路,他腰间挂着一口长刀,一脸冷漠的样貌,在半暗不明的h昏中显得Y森许多。聂政身上带着从客栈取来的尾款,心想这是要抢劫!预备好架式,准备要跟他拼命时,这名壮汉却说话了。
「年轻人,我不是要抢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