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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先雪幽幽一叹,握紧狐子七的手,像是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道:“你让我信你一回,我就信你一回。”
这话说得沉重,倒不似讲情话,反而像是说出一句诅咒。
狐子七听了这话,心下也莫名一紧,看着明先雪的眼睛,莫名也有了酸涩的泪意。
明先雪把竹简放回狐子七的怀里,随后放下帘子,笑道:“我现出门去,你好好睡。”
狐子七看得明先雪脸色淡淡,却隐约有一种难言的坚决。
这种複杂的表情让狐子七心下一沉,不知何言。
明先雪走后,窗外的雪还在慢悠悠地下着。
狐子七侧卧在床上,翻来覆去,自是睡不着的。
到了半夜,狐子七眼皮渐渐沉重,正要睡过去,却是狐耳一动,捕捉到不寻常的动静。
狐子七猛地坐起身来,凝神倾听——
那声音,分明来自京城城墙的方向。
这声响不同于往常的夜风吹动树叶声,或是虫鸣蛙叫,而是一种低沉而又持续的嗡嗡声,仿佛有什麽庞然大物正在缓缓移动,然后又轰然倒塌。
狐子七站起来,感应到了变化,心中急跳:“明先雪……把伏妖五雷阵给撤了!”
京城再也没有天雷困住狐子七了,狐子七想走便也没有了任何束缚。
狐子七似不敢相信,猛地推开窗户,只见月明天清,风雪已晴。
远山与宫墙,却也始终覆着一片冰冷的雪白。
明先雪一晚上没有回来。
狐子七也一晚上没有睡觉。
暮光初现,狐子七听到了遥远的钟声——似是从相国寺传来的。
狐子七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觉得古怪。
不久之后,齐厌梳便带来了消息:“昨夜,相国寺方丈圆寂了。”
狐子七神色一定,讷讷半晌,才说:“怎麽这麽突然?”
齐厌梳蹙眉:“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说罢,齐厌梳又道,“难道皇上没有跟你说吗?”
“皇上……?”狐子七凝了凝神,“你说明先雪?他说什麽?”
齐厌梳听得狐子七直呼天子名讳,也听惯不怪了,只说道:“据说,昨夜皇上算得星宿不利,去相国寺和方丈坐而论道。方丈便是在他面前坐地圆寂的。”
狐子七听明白了:昨晚,明先雪去相国寺刀了尾曦。
明先雪之前知道尾曦还活着,却按兵不动,不过是想放着尾曦,看看她想耍什麽花招,就当看看戏。
但当得知她的花招耍到狐子七身上的时候,明先雪就什麽看戏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明先雪只想提刀。
狐子七又问:“那明先雪现在在哪里?”
齐厌梳便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连夜在相国寺料理了不少要务,天不亮就回来上朝,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完事务呢。”
狐子七微微颔首。
雪已晴了,长街上扫出一条小径,像是银白世界中一条蜿蜒的褐色丝带。
明先雪便是踏着这条丝带回来的。
此时换了是狐子七站在门廊下等他。
明先雪朝他笑笑,从容走向他。
狐子七温柔地上前,依偎着他,却从他雪白的衣领中闻到一丝血腥味。
狐子七神色微变:“是谁的血?”
“不是我的。”明先雪答道。
狐子七叹了口气,说:“尾曦可不是好惹的,你又病着,去和她决斗,怎麽也不叫上我呢?我虽不如你,但也是有些修为在身上的。”
明先雪却道:“小七从来身无恶业,修行之路清净无瑕,怎麽好为这种孽畜沾染血腥?”
狐子七倒没回话,只说:“她当真死了?会不会又被她假死逃脱了?”
明先雪双手背在身后,说道:“狐族秘法上注明,如果没有狐心,是没法假死的,是麽?”
狐子七一阵凛然:“是的,这也不用看上古秘卷,这是狐族不变的道理:狐无心则死。”
“那她已经死了。”明先雪颔首,“断无生机。”
狐子七无语。
却见明先雪到了内屋,到了盛满清水的银盆前,慢慢挽起衣袖,露出那双缠着佛珠的手臂。
只这白皙的手,指尖残留着几丝发暗的血迹。
指缝间且沾血肉,但明先雪却神色自如,浸手于水,凝然不语地把这一切涤蕩干净。
狐子七立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
明先雪擡眸朝他一笑,狐子七这才回过神来,递上帕子。
明先雪接过帕子,把双手擦得干净,十指又是那纤巧洁白模样。
狐子七垂眸不语。
明先雪却牵着狐子七的手,说:“我们不日就要成婚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