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知道这个人很危险。他下意识隔着口袋摸了摸那些残破的符纸,然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举手之劳。
你怎么会帮我,没道理啊。
秋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拉他上了车,可能是因为他和三百年前那个兄弟长得实在是像。
虽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形似,但那几分神似真的让他一下就心软了。
他想了想,随口一说: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年轻的雇佣兵怔了一下,凑过来问:你要当我的雇主?我可是很贵的。
秋野忍着脾气:那算了。
对方压低声音:别别,刚刚差点他娘的被警卫队发现了,你也算救了我。
年轻的雇佣兵咧嘴笑起来,报了一个数字:这个基础上给你打二折,够痛快吧。
秋野狐疑地看着他。
老实说,他也许的确需要一个人掩护他去最东边的那个车站。这个人现在无疑是最合适的。而且这个价竟然真的可以考虑。
秋野半眯着眸子看他,身材健硕,皮肤是小麦色,有着乱糟糟的头发和手上的枪茧,对方冰蓝色的眼睛正闪着光。
能先试后付吗。
爽快一点,给个定金?
算了。
年轻的雇佣兵啧了一声:现在没钱的话,以后给张支票也行。
这人是掉钱眼里去了吧。
秋野闭上眼没再理会他。一张通讯符跳出来,散发着好闻的草木香。秋野皱眉,并没有接,任它在空气中翻飞。
是那个混蛋吗?年轻的雇佣兵笑嘻嘻地问他。
小心你的嘴,秋野忍着厌恶,他不是混蛋。
年轻的雇佣兵显然不满意他的反应,又喝了几大口水,接着开始没话找话和他聊起来。突然,秋野听到他说:你为什么会问我认不认识秋池衍?
所以你认识?
秋野看他的表情突然忧伤起来,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年轻的雇佣兵用力抹了抹嘴角,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沉重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祖先是不是他嗯,是不是他朋友或者故交什么的。
是这样。
秋野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所以,你是来体恤我的吗?额,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我知道我混得不好,还是多谢你来看我。
秋野觉得他好像理解错了什么东西,但不知道如何反驳。而且,仅仅这样理解,年轻的雇佣兵似乎一下就变得真诚起来。
将错就错吧,事情好像又有头绪了。
不客气。祖上没告诉我,他是你什么人?
秋池衍,年轻的雇佣兵深吸了一口气,他是我的先辈。
【作话】
秋秋:?
第104章 十文字
落日沉重,夕阳也悬在天边。秋野的思绪完全被打乱了。
这个人的先辈。
秋野感到一阵陌生,这是永恒的,跨越了三百年的陌生。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是死去了多年。
于是秋野胡乱抓了一把袋子里的金币,塞在他的手里。
年轻的雇佣兵茫然地看着他。
这是定金,秋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够吗。
好像,好像有点太多了,出手这么阔绰啊。年轻的雇佣兵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眉目间的神韵刺痛了秋野的眼睛。
需要我做什么,要杀谁呢?事先说好了啊,我这个人没什么原则,刀口舔血的生意从来不讲情分。
秋野随意地应了一声,脑子很乱。
把玩着手里的金币,年轻的雇佣兵听见秋野继续说:不用杀谁。
掩护我离开这里,一直到这座城的最东边,做得到吗?
年轻的雇佣兵睁大冰蓝色的眼睛:这是什么要求,不用杀谁?你他妈在开什么玩笑。
秋野瞥了他一眼:我认真的。
车已经开到郊外,许多人陆陆续续下了车。窗外,一方方小水塘周围是数不尽的水草。天色渐渐晚了,快要显出惊心动魄的黑来。
到终点站的时候,秋野带他下了车。车站边荒草疯长。秋野掀了衣服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递给面前这位年轻的雇佣兵。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他带了枪,不知是因为诧异还是什么,没有接的意思。
秋野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枪就拿着。
刚从牢里出来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枪,恐怕连件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年轻的雇佣兵接了过去,听见秋野问他:怎么称呼你?
我一般都用的化名,萨拉米,对方防备心很强,并没有打算告诉秋野真名,想怎么叫,你随意就好。
秋野看着他手上的枪茧,沉默了一会儿。
布尔德之前有种冷兵器,一类骑兵用的枪,叫十文字。
有所耳闻。
叫你十文字吧,行么。
没想到他这么看重同族身份,年轻的雇佣兵低头,一下对上秋野正微微带着笑意的眼眸。
可以,既然是雇主的要求,我没意见。
在下秋野,直呼我名就行。
好。
年轻的雇佣兵不会术法,秋野只能提着自己召出来的灯,一步步照着,终于在荒郊找到一家旅店。
旅店小老板看见秋野的银色袖扣,加上他给的费用够多,没有多问,便帮二人办理了入住手续。
可惜只有一间房了。
秋野戴着面罩,发现元气增补剂的副作用上来了。秋野在床上蜷成一团,有气无力对着地上道:十文字。
什么事?
倒杯温水给我。
突然通讯符跳起来,秋野头正疼,想也没想就接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闻到一阵该死的草木香。
你在哪。
对方声音冰冷。
年轻的雇佣兵惊讶地看着倒在床上的秋野,因为秋野刚刚还好好的。符纸飘在空中,对秋野来说太高了。秋野强忍着不适:分开只是暂时的,你别多想。
对方并不知道,秋野把头埋在枕头上,脑子里全是漫无边际的旷野和陨碎在大海的星星他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以为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对面的声音阴沉得可怕,我从来都留不住你,对吗。
秋野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快要昏睡过去。
对面沉默了很久。年轻的雇佣兵好不容易把温水灌进秋野的嘴里。这个要怎么挂断?并没有听出对面是谁,他问。
猛地一下,清晰响亮的声音砸进他的耳朵。
什么东西摔碎了,对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可怜。
这么晚了,哥哥和谁待在一起?我没有生气的意思,你回来吧,别这样好不好。
等了许久,管云舒颤抖地清理完手上的玻璃碎,可对面只剩一阵死寂的沉默。
年轻的雇佣兵终于意识到对方是谁,不再开口,只等对方挂断。秋野的呼吸格外虚弱。他还是第一次碰见雇主遇上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照顾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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