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引(2 / 2)

——?

暮色沉沉,阶前梧桐叶上凝着未干的雨珠。沈砚匆匆踏进书房,青布鞋底还沾着西市街角的泥泞。他袖口洇开一片墨痕,想是方才在书肆查封时,不慎碰翻了案头的砚台。?

"大人,"他立在阶下,声音压得极低,"西市三家书肆俱已查封。"?

程雪崖正批阅奏折,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那支朱砂笔悬在纸上半晌,一滴红墨悄然晕开,恰似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他眼睫未抬,只淡淡道:"可烧干净了?"?

"按大人吩咐,连书架子都劈了当柴烧。"沈砚喉头滚动,袖中手指无意识捻着衣角,"只是……市井间颇有怨言,说朝廷连几本闲书都容不下,倒显得气量窄了。"?

"啪"的一声脆响,程雪崖手中湘竹笔杆竟生生折断。朱砂溅在雪白袖口,宛如点点血痕。他忽地轻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好个,闲书,,张明远这招借刀杀人,使得倒是巧妙。"?

窗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吹得案头灯烛明灭不定。程雪崖抬手拢了拢松开的衣襟,眸光如刀,直刺向阶下之人:"去查查今日早朝,是谁在奏折里写了,市井言论,四字。"语声轻柔,却教沈砚后背沁出冷汗,"本官倒要看看,这潭浑水里,还藏着多少条兴风作浪的鱼。"?

沈砚领命退下,程雪崖独自站在窗前。窗外春光明媚,却照不进他眼底半分温度。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触到颈侧未消的咬痕,又猛地收回,仿佛被烫着一般。?

"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张明远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笑意,程雪崖闻声后却是头也不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阁老今日倒是清闲。"?

"清闲?"张明远踱步入内,紫袍玉带,一派儒雅,偏生眼底藏着毒蛇般的冷意,"老夫只是忧心,程大人这般大张旗鼓地收缴禁书,莫不是心虚?"?

程雪崖终于转身,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心虚?本官奉旨整顿朝纲,何来心虚一说?倒是张阁老……"他缓步走近,声音压得极低,"突厥使者三入贵府,不知谈的是哪门子风雅?"?

张明远面色骤变,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冷笑道:"程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程雪崖闻言,唇畔浮起若隐若现的冷笑,让人活生生看不真切,恰似寒潭映月,清冷中透着刺骨凉意。他拂袖转身,径自踱至紫檀案前。素手拈起一管狼毫,蘸得墨饱,在澄心堂宣纸上挥就"查抄张府"四字。那笔锋如刀似剑,力透纸背,墨迹淋漓处竟似要破纸而出。

"大人三思!"沈砚见状,连忙跪下膝行而前欲换得眼前人几分清醒,却被程雪崖一个眼风钉在原地,如遭冰封。

但见程雪崖慢捻兰指,将宣纸折作方胜,又取过奏折一册,将那字条严严实实压在底下。指尖轻叩封皮,发出"笃"的一声清响。

更漏滴尽,铡刀将落。

忽闻外间脚步杂沓,侍从匆匆入内,手捧一封火漆密函。那火漆上龙纹盘踞,在烛影摇红中泛着血色光泽,宛如凝冻的朱砂泪。

"大人!御笔亲书!"

程雪崖指尖微颤,接过信时,竟觉那薄笺重若千钧。掌心传来异样灼热,仿佛捧着的不是尺素,而是烧红的烙铁。火漆碎裂之声清脆可闻,在静室中格外刺耳。

他拆开信,入眼便是殷昭那肆意张扬的字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生,朕有些怕」

第一句便让他指尖一颤。?

显然是一路颠簸中写下的。殷昭的字向来狂放不羁,此刻却多了几分仓皇,像是醉酒后胡乱写下的呓语。?

「敌军拿朕的诗稿做文章,当真可恶」

程雪崖眸光微沉,想起那本被突厥人系在箭上的《畏战书》,胸口莫名发闷。?

「但先生放心,朕必平安归来」

这十一个字写得极重,墨色几乎要破纸而出。最后竟又添了行小字,旁又另附上一首小诗,字迹狎昵得近乎轻佻。

「届时先生不必迎朕,只需在榻上脱干净了,乖乖等着朕来玩便是」

他又携着泛红耳根往一旁看去。

「罗襦半解待君归,玉簟生寒烛影微。莫道金銮重九殿,衾鸳犹胜衮龙衣」

耳根倏地烧红,信纸在掌中簌簌作响。窗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吹得案头灯烛明灭不定,将那行狎昵字句映得忽明忽暗,恍若那人贴在他耳畔呢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混账……"程雪崖骤然合上信笺,那雪玉般的耳垂霎时染上朱砂色,连带着一段玉颈都泛起薄红,恰似白梅着胭脂。他五指收拢,将信纸攥得簌簌作响,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竟在宣纸上掐出几道月牙痕。深深吐纳三息,方才勉强定神,取过狼毫欲要回书。

笔锋悬于纸上,却迟迟未能落下。墨汁积聚,终不堪重负,"嗒"的一声坠在雪浪笺上,晕开一团污渍。

该从何处着墨?

写那满朝朱紫如何口诛笔伐?

写张明远府中夜会突厥使者,亲眼所见为证?

写朱雀大街上贩夫走卒都在传唱艳词,说他以色侍君?

......

抑或是写,昨夜惊梦时,见御驾陷在黄沙里,而他竟惊坐而起,冷汗浸透中衣。

笔尖一滴墨落下,晕开一片乌黑。程雪崖闭了闭眼,最终只写下寥寥数字——?

"臣恭候陛下凯旋。"?

写完,他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忽地自嘲一笑,抬手将信纸凑近烛火。火舌舔舐纸角,顷刻间化作灰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带着殷昭那封荒唐的信,一并烧了。?

夜色渐深,程雪崖独坐案前,案上堆满奏折,却无一不是弹劾他的折子。?

"大人,张阁老的人已经开始在茶楼散布谣言,说您……"沈砚欲言又止。?

程雪崖头也不抬:"说我什么?"?

"说您以色惑君,祸乱朝纲。"?

程雪崖笔尖一顿,忽地笑了:"他们倒是会编,只是词老套了些。"?

沈砚犹豫片刻,低声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查查突厥使者的下落?"?

"不必。"程雪崖眸光微冷,"张明远既然敢让他们入京,就不会留下把柄。"?

他搁下紫毫,笔尖悬在砚台之上,一滴残墨无声垂落,在澄泥砚中漾开涟漪。抬眸望向雕花窗外,夜色如墨,既无疏星淡月,亦无流萤飞絮,唯有几盏宫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窗棂上的万字纹投映在青砖地上,恍若无数交错的锁链。

灯影昏黄,映着他清癯的侧颜,案上香炉青烟袅袅,在他眉眼间缠绕,平添几分朦胧愁绪,活叫人欲是去拨云散雾,千金换得美人半片真心。

不知殷昭此刻在做什么?是醉倒在军帐中,还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处更漏声隐约传来,惊得檐下铁马叮咚。一阵风过,卷着残叶扑在窗纸上,沙沙如私语。他忽然伸手,指尖穿过灯焰,任那灼热舔舐肌肤,却恍若未觉。

程雪崖猛地掐断思绪,被灼伤的指尖收回了袖中,左手却无意识摩挲着颈侧咬痕,半晌才冷声道:"备马,本官要亲自去会会张明远。"?

边关军营之中,殷昭半醉半醒地倚在榻上,手中捏着一封刚送到的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

「程大人焚陛下信」

他凝睇这行字迹良久,忽地逸出一声轻笑,指尖在信笺上细细描摹,恍若抚过爱侣之眉心。烛火摇曳间,依稀见得纸上"焚"字墨迹晕染,倒像是执笔之人疏漏。

再一合眼,才知是有星点泪花糊住了视线。

"先生啊......"他仰颈倾尽金樽,喉结滚动如珠走玉盘。琥珀光倾泻而下,顺着下颌滑落,在龙纹衣襟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恰似心头化不开的郁结。

帐外朔风哀鸣,卷着砂砾拍打在牛皮帐上,簌簌如泣。他独对孤灯,忽见案头铜镜中映出自己容颜——眼底血丝密布,唇边酒渍未拭,哪还有半分帝王威仪?

"终究是......"他掷杯于地,任那鎏金酒器在毡毯上滚出丈余,"你不曾心疼过。"

帐外风声呜咽,他只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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